咸丰三年书信

078.致欧阳秉铨正月十二日

告两家近况,说明家眷恐仍以不出京为妥。附告常大淳遇难,已嘱江忠源收其遗骸,求其遗孤;本人在省办事,以查办土匪为第一要务,其次则操练兵勇。

牧云仁兄大人阁下:

十二月二十八发家信一件,其时弟以奉旨来长沙,具折陈奏,将折稿封存家信中,不知到否?

正月以来,弟在省身体平安。九弟于初九到省,知舍间自严亲以下并安好。又接岳父大人手示,知尊府一切平安。正月二日,余写一信交湘乡公车刘月槎、贺石农带京,信中言会试后家眷与公车一同回南,近日仔细思之,恐仍以不出京为妥。盖道途多梗,即不遇粤寇,犹恐土匪所在窃发,终不放心,不如待其稍定,再看机会。

正月初三日粤匪自武昌下窜,水陆两路并发,不识直扑安徽乎,抑入江西乎?现尚未得确耗。南陔先生闻于城门尽节,其夫人及大世兄并大孙女并于初七殉难,其二世兄与二少奶奶并各孙男女等皆为贼所掠,幸不甚凌辱。昨初三日逆赋下窜之时,闻将城中男女一概裹胁,驱之上船,投江自尽者不可胜数,恐常氏遂无遗类矣。惨哉!正月十一日,湖南张中丞至湖北履总督任,收复省城,江岷樵与之同往,弟再三托岷樵,嘱其收常氏之遗骸,求常氏之孤孽,不知可得一二否。常氏有一家人自湖北贼中逃难回者,弟亦遣之同往。不知常氏何辜,遭此奇祸,殊不可解。

弟在省办事,以查办土匪为第一要务,以各县之正人,办各县之匪徒,总在访求公正绅耆为下手工夫。其次则操练兵勇。三年之艾,亦须及时收蓄,以为七年治病地步。四、九舍弟及刘霞仙、郭筠仙俱在长沙,与弟同居作伴,甚不寂寞。癣疾十愈其八,自在京以来,未尝如此大好,此近日第一欣幸之事。纪泽读书,求兄勤勤讲解,务使怡然以悦,乃为至善。书不详尽,诸惟心照,顺请日安。

079.与左宗棠[1]正月十四日

陈述省中当严兵以待,务使下游逃兵、逃勇不得入城。请告张亮基优待袁青绶。

季高尊兄左右:

昨示具悉一切。今日见一单,知岳公已升北藩,陶太尊擢南臬。北省各官,强半自南移擢,南省益缺员使用矣。张石翁既未闻即真,意者遂可还辕,是吾轸垣之福也。

闻下游逃兵逃勇纷纷南来,省中当严兵以待,不使其入城乃善。其尤桀悍者,当斩一二人以威众,不审能如吾说否。请石翁为书与木公,凡逃兵勇及潮勇在城滋事者,劝其杀数人以惩众。

宝庆魁守已来省,果今世能者,得渠镇彼当无虑。郴州一带,细问武举陈茂廷等,尚无巨盗。平江亦无伙贼。

华容大令袁西台青绶,循吏也,又博学,熟于潘、靳以来各治水家言,著有《河工编年纪要》。其人尤朴诚,告石翁幸一存之。

练兵束伍,鸟枪终不宜在伍内。周金城阵法,亦不使其乱伍。

马朝龙已见,甚明干,可役使。

石帅果不即真,仍南旆者,岷弟幸同归,无遽为他人用。仕此则难尽展足,从征则不足成队,故不宜也。书不十一,顺请箸安。

石兄、岷叟均此,不作别书。再拜。

[1]

 左宗棠(1812—1885),字季高,自号湘上农人,湖南湘阴人。道光举人。咸丰初先后入湘抚张亮基、骆秉章幕。咸丰十一年擢浙江巡抚,同治二年升闽浙总督,同治五年任陕甘总督,次年为钦差大臣,光绪元年督办新疆军务,光绪七年任军机大臣,调两江总督。

080.与省城绅士书正月

论防守长沙之策。

启者:

去年逆匪围城八十余日之久,城内居民半受疮痍。现在贼踪远去,已在千里之外,而犹恐其分股回窜。长沙重地,不可不严为防守。

防守之道,第一要人心镇定,第二要查拿奸细。欲求镇定,断不宜逃徙出城。去年七月贼匪未来之先,城中居民有逃往湖北而遇害者,有逃往各县各乡而遇害者,可见生死前定。命数应死者,虽逃亦死;命数应生者,不逃亦生也。国藩本系乡间之人,特来城中度岁,奉劝城中绅耆士商,大家镇定相戒,不得逃徙。幸甚幸甚!

至于查拿奸细之法,亦赖城中居人大家齐心,不借差役之稽察,不借弁兵之巡逻,但以长沙之人,办长沙之事,以本街之良民,查本街之土匪,则奸细之踪迹不得匿矣。每一栅栏之中,择良民四五家专司其事。日则留心访查,夜则轮流坐守。以五家计之,一月之内,不过各守六夜耳。查察严密,遇有形迹可疑者,扭送长、善二县,立即究办,不须派钱,不须造册,人人齐心,家家自卫,内奸既清,外寇自不得入。现在浏阳匪徒剿办已毕,各处新调兵勇,皆于正月可到,日日操练,有备无患,尚何惊惧之有哉?

国藩奉命查办土匪,惟冀绅耆士商民协力相助。桑梓之谊,切如手足;方寸之地,坚如金石,谅城中各有同心也。至恳至恳!

曾国藩谨启

再者:街道石工未修,春雨一刷,屋脚空虚,必有倾圮之患。务求诸君子赶紧兴修,至要至要!又启。

保守平安歌三首[1]

 。此余家居时所作,可以劝敝处之人,亦即可以劝通省之人,因刊刻奉送一纸。

[1]

 歌词见本书《诗文》卷。

081.与湖南各州县公正绅耆书正月

宣示寇逆之祸、团练之策,号召清内匪以御外患。

启者:

自逆匪窜扰湖南以来,我百姓既受粤寇杀戮之惨,又加以土匪之抢劫,潮勇之淫掠,丁壮死于锋镝,老弱转于沟壑,种种毒苦,不堪言状。而其最可痛恨者,尤有二端。

逆匪所到之处,掳我良民,日则看守,不许外出,夜则围宿,不许偷逃。约之为兄弟,诱之以拜上。从之则生,背之则死。掳入贼中,不过两月,头发稍深,则驱之临阵。每战以我民之被掳者列于前行,而彼以牌刀手压其后,反顾亦杀,退奔亦杀。我民之被掳者,进则为官兵所擒,退则为牌刀手所杀,不得已,闭目冒进,冲锋力战。数战之后,终归于死。生为被胁之民,死为含冤之鬼。但见其从逆,谁怜其苦衷?此其可痛恨者一也。

潮勇在楚,奸淫抢掠,诚所不免。然现已遣回广东,其在湖南滋扰之时不甚久,经过之地不甚多,岂比粤寇之穷凶极恶?粤寇所淫之妇,何止万数;所焚之屋,何止十万;所屠之民,何止百万。近因恶潮勇之故,遂有一种莠言,称颂粤寇,反谓其不奸淫,反谓其不焚掠,反谓其不屠戮。愚民无知,一唱百和,议论颠倒,黑白不分,此其可痛恨者二也。

现在逆匪已陷湖北,凶焰益炽。湖南与之唇齿相依,烽火相望,若非人人敌忾,家家自卫,何以保我百姓安生而乐业哉?国藩奉天子命,办理本省团练事务。是用致书各州、县公正绅耆,务求努力同心,佐我不逮。

团练之道非他,以官卫民,不若使民自卫;以一人自卫,不若与众人共相卫,如是而已。其有地势利便,资财丰足者,则或数十家并为一村,或数百人结为一寨,高墙深沟,屹然自保。如其地势不便,资财不足,则不必并村,不必结寨,但数十家联为一气,数百人合为一心,患难相顾,闻声相救,亦自足捍御外侮。农夫、牧童皆为健卒,耰锄、竹木皆为兵器,需费无多,用力无几,特患我民不肯实心奉行耳。

国家承平日久,刑法尚宽,值兹有事之秋,土匪乘间窃发,在在有之,亦望公正绅耆,严立团规,力持风化。其有素行不法,惯为猾贼造言惑众者,告之团长、族长,公同处罚,轻则治以家刑,重则置之死地。其有逃兵、逃勇,经过乡里劫掠扰乱者,格杀勿论。其有匪徒痞棍,聚众排饭,持械抄抢者,格杀勿论。若有剧盗成群,啸聚山谷,小股则密告州县,迅速掩捕;大股则专人来省,或告抚院辕门,或告本处公馆。朝来告,则兵朝发;夕来告,则兵夕发,立时剿办,不逾晷刻。除丑类以安善良,清内匪以御外患,想亦众绅耆所乐为效力者也。

国藩奉命以来,日夜悚惕。自度才能浅薄,不足谋事。唯有“不要钱、不怕死”六字,时时自矢,以质鬼神,以对君父,即借以号召吾乡之豪杰。湖南之大,岂乏忠义贯金石、肝胆照日星之人?相与倡明大义,辅正除邪,不特保桑梓于万全,亦可荡平贼氛,我国家重有赖焉者也。时艰孔亟,翘企维殷。书不十一,诸惟心鉴。

082.复彭申甫正月

陈述关于时局相似之见,邀其入幕。

丽生仁兄大人左右:

前承惠书,存唁不孝。顷又蒙手书,所以期勖故人,甚笃且勤。国藩积愆丛慝,无实行而盗虚声,为神明所不容,乃不陨灭我躬,而延祸于吾母,椎心悔憾。盖不得自比于人数,其又何经济之足言!

顾如足下所称,“今日不可救药之端,惟在人心陷溺,绝无廉耻”云云,则国藩之私见,实与贤者相吻合。窃尝以为无兵不足深忧,无饷不足痛哭,独举目斯世,求一攘利不先,赴义恐后,忠愤耿耿者,不可亟得。或仅得之,而又屈居卑下,往往抑郁不伸,以挫,以去,以死。而贪饕退缩者,果骧首而上腾,而富贵,而名誉,而老健不死。此其可为浩叹者也。足下与某公书,言之至为深痛。积年痒疥,为君一搔,忧患余生,得少快慰。

国藩来此,盖以鄂中失守,恐其回窜,不得不出以自别于畏死者之徒。至于求有补济,则肮脏之性,将以方枘周旋于圆凿之中,亦知其龃龉而鲜当矣。刻下所志,惟在练兵、除暴二事。练兵则犹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除暴则借一方之良,锄一方之莠。故急急访求各州县公正绅耆,佐我不逮。先与以一书,然后剀切示谕之。

年来饱更世故,又经忧患,齿发稍侵,精神颓败。幸故人一来顾我,相对叙论,收召散亡之魂魄,祓濯如山之尘垢,庶生新机而还旧识,即拯时艰于万一,亦未可知。郭筠仙、刘霞仙、罗罗山及平日交旧,都来此间。尚望足下惠然命驾,无任伫企。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问近安。

083.复彭洋中[1]正月

告时之急务,在于练兵清匪,请专差分送致各州县公正绅耆书。

筱房仁兄大人左右:

两奉惠书,伏审兴居康吉,调摄无愆。弟以去腊十三日奉命帮办团防事务,本拟具折陈情在山终制,不敢出而莅事。十五闻武昌失守之信,乃变易初计,以自别于畏死者之徒,即于十七日起行来省。

鄙意今日急务,以练兵清匪为急。练兵,则犹七年之病,蓄三年之艾;清匪,则借一方之良,锄一方之莠。先致书各州县公正绅耆,桑梓之邦,不欲遽以文告相加,待其情意相孚,然后以告示晓谕之。每县择绅耆五十人与之一书,专丁送门。兹将宝庆五属绅耆信二百五十封,交丁果臣兄手,求阁下与果兄将五属绅士开一名单,即于信内填写。邵阳则于尊处专差分送,新化则由赵令会同香海兄专差分送,新宁则交戚令专差分送。其城步、武冈二处,亦交牧令,但未知能果送到否。若别有可托之绅耆,祈阁下与以一书,令其协同经理。

近日大吏虽有文告,州县并未分布张贴。穷乡僻壤,何尝一见?政本不善,文告又无一真切语,而山县远州,并此不真切之语亦不获见,民心所以不固也。弟此次信函,务在一一送到,将来告示亦务处处张贴。

魁太尊已畅谈二次,果今世贤者。筠仙、霞仙在省同居,此外知旧,亦多会合,尤渴思吾子。张中丞前留一札,调阁下来省,能谋急来,大善;即不能,稍迟亦宜来一展良觌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1]

 彭洋中(1803—1864),字晓杭,号彦深,湖南湘乡人,曾任邵阳训导、云南定远知县、四川潼川知府等职,后卒于军。

084.复邓瑶[1]正月

告奔丧后出而莅事经过,说明其先人墓表尚未作。

小耘尊兄礼席:

顷奉惠书,所以存恤不孝,至深且厚!

国藩以六月出都,七月二十五在安徽太湖县途次痛闻先慈大故,即由九江买舟西奔。行至武昌,始闻长沙被围之信。私忧公愤,并为一郁,冒险首途,于八月二十三抵家。违离桑梓十有四年,一旦归来,大父、大母之新阡已有宿草,慈容永隔,仅见一棺。功缌之戚,强半失旧,风鹤警报,讹言四兴。每痛哭慈帏,不知家之何以为家,生之何以为生也。幸严亲康健,命于九月中旬急谋葬事,尚思别营佳城,更竭诚信,以妥先慈之体魄。

腊月十三,急奉帮办团防之命,兼闻武昌失守之信,即于十七日驰赴省门。自知百无一能,聊贡此不敢畏死之身,以与城中父老共此患难。正月初间,贼以全数东下。张中丞奉命权督两湖,长沙遂可解严。方今吾乡之患,在土匪犹有未尽,伏莽伺间,所在堪虞。国藩拟致书各州县公正绅耆,借其势力共与芟除,以本地之善良,锄本地之稂莠,见闻既切,缉擒较易,不审有补万一否?若借此兵甲震撼之后,用厌乱之人心,荡涤群丑,扫荡廓清,亦一快也。

湘丈墓表尚未构造,即欲有所述,亦俟小祥以后。本非能此,又忧患余生,无复意绪,贤者固宜谅矜。书不十一,顺问近绥。

[1]

 邓瑶(1812—1866),字伯昭,又字小耘,湖南新化人。道光十七年拔贡,任麻阳教谕,后主讲新化濂溪书院。

085.与曾毓芳正月

请开一新化县绅耆名单,专差分送致各州县绅耆书。

香海宗兄大人阁下:

去岁六月奉一书,想邀鉴察。

国藩出京后,于安徽途次痛闻先慈大故。平日无实修而有隐慝,横盗虚声,宜干神谴。乃不降灾我躬,而延祸于吾母,以是悔憾不可少赎。归家后。急谋葬亲大事。粗毕而奉帮办团防之命,又闻武昌失守之信,义不敢深居顾私,以自附于怯懦之后,即以去腊十七日起行赴省。

顷闻粤匪全股东下,长沙已可解严,而自治之道,尚不可弛。鄙意联络各州县绅耆,以涤除土匪,扫荡廓清,庶使穷困之民,得享清净之福。兹先寄各州县绅耆一书,然后可以告示晓谕之。新化县信五十封,祈兄开一名单,商之赵明府,专差分送各家,仍将名单寄交敝处。至恳至要!书不十一,顺请文安。

086.与唐逢辰[1]正月

望探明常宁匪穴,密告楚勇营中。询耒、常二邑有无可靠绅士为眼线。

苹洲老父台大人足下:

久仰贤声,昨有一书,由永兴陈武举寄呈,想邀青览。

常宁白沙堡土匪蠢动,顷已派江岷樵之楚勇前往剿捕,祈足下探明贼巢所在,密告楚勇营中,使其道路不迂为要。

耒阳、常宁二邑,有可靠之绅士否?亦祈设法联络,以为眼线,以通声息,尤为急图。书不尽意,企想企想!

[1]

 唐逢辰,号 洲,一作苹洲,江西万载人。咸丰初曾任湘乡、耒阳知县,后署澧州知州。

087.与张荣组[1]正月

告奔丧后出办团防之由,嘱探明路径、贼巢,助剿常宁土匪。

润农仁兄大人左右:

京国握别,倏已三年。国藩惨遭先慈大故,而兄亦以忧归。桑梓既遘兵事,而吾二人又膺大戚。国藩本奉使江西,行至安徽太湖途次痛闻讣音,即日买舟西行。至武昌,始闻长沙被围之信,匍匐间行,八月二十三乃抵里门。奉严亲命,权厝先慈于居室后山。仓卒之际,诸未尽礼,尚思别寻葬地,稍竭诚敬。十二月十三日忽奉帮办团防之命,兼闻武昌沦陷之信,即于十七日驰赴省垣,与中丞商办一切。

昨二十二日接据耒阳县飞禀,有土匪在常宁白沙堡啸聚,言将至嘉禾之仙人桥。弟与中丞细商,各处兵勇多不可恃,惟岷樵所带之楚勇,屡次立功。岷樵现虽已至湖北,其戚刘印渠教谕、李享堂守备皆能将兵,兹札委其至常宁剿办。又湘乡勇亦经训练一年有余,带勇者为王璞山秀才錱,共楚勇五百,湘勇三百,二十五日由省起行,大约二月初二三可到常宁。求兄于常宁、耒阳、新田、嘉禾四县探明路径,并究贼巢,遣人于常宁一带,迎接楚勇、湘勇。其进兵之先后,要隘如何堵截,概求细心调度,与刘印渠、王璞山妥商一切。兹专人送札至尊府,即求妥速施行。札恐未能即至,已先由中丞发一分,由攸县一带沿途探投矣。书不十一,余俟续布。若有所闻,望时时以书示我为荷!即候礼安!

[1]

 张荣组(1806—1872),字锡圭,号润农,湖南新田人。道光举人,曾任苍梧知县。

088.复胡林翼[1]正月

告奔丧而出办团练之由,说明急在廓清土匪。

润之老前辈大人左右:

顷奉手示,辱承厚赙,所以存恤不孝,甚周且挚。

国藩以七月二十五在安徽太湖县途次闻先慈大故,自维平日亢心骄气,隐慝虚名,宜干神谴,乃不降灾我躬,而延祸吾母,尤用内疚,悔憾无穷。时以长沙被围,匍匐间行,于八月二十三抵家,即以九月中旬权厝先慈于居室后山,尚思另寻善地,稍竭微忱。腊月十三忽奉帮办团练之命,又闻武昌沦陷之信,义不敢潜身顾私,以自邻于退缩畏死者之所为,遂于二十一日驰赴省垣,日与张石卿中丞、江岷樵、左季高三君子感慨深谈,思欲负山驰河,拯吾乡枯瘠于万一。盖无日不共以振刷相勖,亦无日不屡称台端鸿才伟抱,足以救今日之滔滔。而恨不得会合,以并纾桑梓兵后之余虑。

正月四日石翁忽有权督两湖之命,会垣局势为之小变。今日之急,廓清土匪,可收实效。三四十年来一种风气:凡凶顽丑类,概优容而待以不死。自谓宽厚载福,而不知万事堕坏于冥昧之中。浸溃以酿今日之流寇,岂复可暗弱宽纵,又令鼠子锋起?闻台端刬除强暴不遗余力,鄙怀欲取为伐柯之则,倘肯授我方略,时示成法,实为厚幸。书不十一,敬鸣谢悃,借请台安,诸惟心鉴。

[1]

 胡林翼(1812—1861),字贶生,号润之,湖南益阳人。道光进士。道光二十六年捐升知府,咸丰四年以道员衔率黔勇攻太平军于武昌,寻授四川、湖北按察使,咸丰六年任湖北巡抚。咸丰十一年以太平军迫近武昌呕血而死。

089.与冯卓怀正月

告出而任事经过,请其护送家眷回湘。

树堂仁弟左右:

自别以后,无日不神驰侍侧。十月二十五日下人丁贵等自鄂中接行李归,言在岳州会晤吾子,方扬帆北上。不数日,而有逆匪下窜之耗。于是日夕悬悬,不知行踪果将何依。厥后闻假馆常中丞处,而友朋交相惊怖,日以戚惧。至十二月二十一国藩奉命来省,晤曹西垣,始知足下于十一月六日仓惶自武昌逃去,渡江北上。不数日而贼陷汉阳,又未几而陷武昌。戎马奔走,幸脱于难。前国藩经过鄂中,与足下相对感欷。常言彼中防堵之疏,词气之骄,殆不可恃,今果如是,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

国藩以八月二十三日抵家,抚棺一痛,恍如隔生。母子别离十有四年,归对北堂,千号不应。而风鹤警报,朝夕以异,益为不孝之子增此骇浪,以助愁惨。闭目静思,诚不知所谓官者何荣,所谓生者何乐也!遵亲命,即于九月十三日权厝先妣于居室后山,尚思别寻葬地,稍展微忱。腊月中旬被命出山,几筵之供奉莫亲,椿庭之定省复缺。前罪未赎,后疚仍臻。宦场伦次,各有职思。置此不宦不绅之人,哽塞其间,于人觉耳目之非是,于吾则承乘之并乖。欲有所措置以行吾志,盖时时与大

 相丁,又不特肯綮之伤刃已也。惟土匪实繁,谕旨特重。在此亦欲稍学武健之吏,以伸一割之用。三四十年来,应杀不杀之人充满山谷,遂以酿成今日流寇之祸,岂复可姑息优容,养贼作子,重兴萌孽而贻大患乎?是以致书各州县绅耆,又剀切示谕,惟以除暴为务。才虑短浅,无足取信于人,未知终禆万分之一二否。

贱眷在京,自尔迫切思归。然迂道由蜀中归,则大为失计。盖自蜀还乡,亦须由巴峡而下荆州,不如径由河南至樊城,与彼路相去不远。足下会试若不获利,敬求为我送眷口南旋。以车抵樊城,而以轿自樊抵澧,或者不至中梗亦未可知。且死生祸福,自有前定,即出险途,未必不安。望足下断以不疑,为我历尽千辛万苦,其为感激,实非言词所能倾竭。书不十一,惟祈心鉴。

090.与徐石泉正月

告拟采纳其干戈之后不忘忧患示谕建议。

石泉仁兄大人左右:

奉读手示,仰见扶树风规,力挽颓俗。桑梓干戈之后,自搢绅先生下逮厮役走卒,皆宜有怵惕创痛之意,以惩前而毖后。若仍酣歌恒舞,事过忘忧,漫无悔祸之意,而各逞亡等之欲,则此间之乱萌,尚恐未能遽息。弟当如命为示谕一纸,若省垣并无举行之意,则不必出示;苟有利于毫末,则毁誉讹言,盖有不能尽恤者。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问近安。

091.与李辅朝刘长佑王錱[1]二月初九日

贺捷,并告缉匪驻防事宜。

初六发一信与印渠兄,由衡、清二县转寄衡山,谅已收到。初八申刻,接衡山禀报,知楚勇、湘勇于初六日午刻与贼匪开仗,大获胜仗,生擒数十人,杀毙数百人,溺水死者不计其数云云,甚快人心!初九辰刻接到专足来函,尚是未与贼匪开仗时所发之信,不俟札到,而衡山极合机宜,尚何拘泥常例之足言!

贼匪乌合之众,初次既败以后,想迎刃而解。印渠慎重有谋,仆所深知;相堂之勇敢,璞山之忠奋,皆仆所倚为腹心者。惟逆首逃匿,总须设法购拿,不知本处有可用之绅士否?一二战后,业经大创,则余匪自纷纷兽散,恐首犯竟难就擒,则尚为不可了之局。事势稍定之际,三君宜驻扎衡山,或复往常、耒一带,或即回长沙若他处有急事须赶往者,则不待弟信亦可

 。必待仆信至衡山时,乃定计耳。书不十一,顺问近佳。

[1]

 刘长佑(1818—1887),字子默,号印渠,湖南新宁人。咸丰初在湘办团练,咸丰十年任广西巡抚,次年由两广总督调直隶总督,兵败革职。同治十年复任广西巡抚、云贵总督。王錱(1825—1857),字璞山,湖南湘乡人。咸丰初与罗泽南募集湘勇,因军功累升为按察使衔记名道员。

092.与朱孙贻[1]二月初

告已派楚勇、湘勇前往剿匪。

石樵老父台大人阁下:

握别遂已旬日,相忆如饥,想同之也。伏谂贤劳靡息,调卫胥和,幸甚慰甚!

弟在此间,日以谐叶。庄生有言:“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今兹盖不免滋扰也。于二十五日派楚勇五百、湘勇三百前往进剿,又去长夫六十人,亦湘勇之将汰者。省垣留三百六十人,合之为七百二十人。此外,即于本月汰之还乡。下游贼氛日远,而库氏〔藏〕日益羞涩,兵不得不撤,勇不得不减,理势然也。鄙见专清土匪,现已于公馆设审案局,意欲师武健严酷之为,以力振疲苶濡忍之风。

闻凶顽不逞之徒,多在南方啸聚,西南则武冈、溆浦、会同等处,东南则衡、永、郴、桂各郡。将来恐当于衡、宝两处各驻数月,剖巢熏穴,以剪丑类,庶一扫荡廓清,良民或有安枕之日矣。誓心如此,未知果有济否。尚祈好音,示我不逮。

[1]

 朱孙贻(?—1866),字石翘,一作石樵,江西清江人。历署宁乡、长沙、湘乡知县,咸丰初以功擢宝庆知府,咸丰十年加按察使衔,同治元年任浙江盐运使,后引疾归。

093.与刘长佑二月十五日

嘱与王錱权衡赴攸县追剿余匪事,据实禀明情况。

昨日为一书奉谢,并言搜捕余匪及访查恶差之事,想已收到。今日接攸县来禀,请兵请饷。盖初六所发,所言皆初四五以前衡山事也。

现在余匪窜回攸县境内,自不能免,特以一札,令足下前往追剿。以国藩计之,东窜之匪不过数十人。足下与璞山熟商,追捕之兵或多或少,一听足下权衡,此间不为遥制。其或草市、杨林一带并无匪党,不必分兵往捕,亦即据实禀明各宪。又或剿办已毕,无须在彼久留,亦即据实禀陈,慎勿为影响含糊之词,学宦场一套圆滑习气也。书不十一,惟祈心照。顺问劳苦,极思极念!

相堂、璞山均此。

094.与张荣组二月十五日

嘱兜捕窜往攸县余匪,问其所遣回之勇被杀是否属实。

前奉两书,想次第收到。昨接来函,言茶陵查办未毕,未宜遽往常、耒一带。比岁以来,官恇民怯,讹言一兴,万胆俱碎。得阁下一为镇定,便能使人气壮。

耒事已息,而衡匪刚发。刘印渠教谕一战大胜,剿灭殆尽。闻有余匪窜往攸县草市、杨林一带,兹有一札,令阁下兜捕。茶陵去杨林尚不甚远,想伟筹密运,必能办此,不留余孽也。

攸县令禀来,言阁下所遣回之镇筸勇,被匪徒杀毙十余人,果有是耶?祈速以告。如衡、攸交界之区并无余匪可捕,亦祈直告各大府也。一切机要,望与印渠熟商之。两贤相见,定有神契,极慰极念!

095.与张亮基[1]二月十五日

望时通信息。告常、耒、衡山之事已解,所调江忠济楚勇为官绅坚留,不能赴鄂。

日未奉书,想勋猷日懋,调摄无愆为慰!前者握别之时,许以二日与我一书,今乃不践,或十余日不惠一书,何也?此间但闻粤匪于十一日陷九江,十七夜陷安庆,向军门二月二日由九江东下,余无所闻。日俟北省信安,以通消息,务望时时赐书,是所切祷!

驿递之废,不复可问。尊处以常、耒之事,有咨来敝处,限日行八百里,檄端插羽,乃越十一日始到。此外各函,亦皆迟滞。去腊二十七尊处专弁奏事,弟附一折,至今已四十七日尚未归来,亦不可解。

常、耒之事,兵勇未至而众贼先溃。首犯已获其一,余饬各县搜捕,尚可无虞。适会衡山土匪窃发,刘长佑等带楚、湘各勇中途折回,于初六日午刻至该县之吴集。贼来扑营,一战而胜,生擒数十人,杀毙数百人,溺水死者不计其数。次早即擒获首犯李跃,近又搜得伪示、伪腰牌等件。此股匪徒办理得手,以后衡、永、郴、桂或可少戢不逞之心。昨十二日,南省发一折,并弟附一折。其耒阳、衡山事当于近日发一报去也。

江汝舟管带楚勇,本拟遵札来鄂,于二月十三日已拔营行矣,而此间官绅坚欲留住。盖楚勇往北未必遽收全效,留南则可大镇人心。而此间莠民日肆,良民日怯,弦声惊鸟,讹言四兴。计发兵剿办之事,亦时时所常有,不得不留此以自壮,想老兄亦必能谅之也。余详岷樵书中,顺问台安,不一。

[1]

 张亮基(1807—1871),字采臣,号石卿,江苏铜山人,道光举人。历官知府、按察使、布政使。在湖南巡抚、云贵总督任内先后镇压太平军与苗民起义。同治四年被劾褫职。

096.与江忠源二月十五日

告常、耒等地贼匪已破,其弟江忠济部仍留湖南。楚勇骄悍不驯,宜思有以降服之计。

岷樵仁弟左右:

日未奉书,亦未接来音,极饥渴也。

常、耒之事,兵勇未至而贼众先溃。耒阳、嘉禾各县,亦颇获有要犯。兵勇若去,无所施力。适会近城三十里衡山地方有霞流站,土匪滋事,衡、清二县以书截留刘印渠、王璞山之楚勇、湘勇八百人中途折回,于二月初六日至吴集地方,营未定而贼先扑,午刻开仗,一战而胜。所夺器械中有黄马褂六件、马八匹,又有伪示、伪腰牌等件,则其逆谋亦非猝起也。

湖南本会匪卵育之区,去岁从洪逆去者,虽已分其强半,而余孽尚在伏莽。即素未入会之徒,习见夫粤匪、土匪之横行莫御,为所欲为,亦且嚣然不靖,思一逞其恣睢。若非痛加诛戮,与草薙而禽狝之,则悍民不知王法为何物,而良民更无聊生之日。计今岁土匪窃发之事,殆将月月不免,而东南山多之地,行且县县相继。明知其为乞儿乌合,不直一剪,而无奈官恇民怯,相顾惊奔,偶一有事,不能不借兵勇之力。

令弟自闻衡山事定后,即决计赴鄂,昨十三日已拔营行矣。而此间大吏合计强留,国藩亦恐土匪之多起,不能不藉楚勇以自壮,遂幡然思强挽留之。而筠仙适以是日书来,亦力陈楚勇往北鲜功、留南获用之说。于是遂改从众议,留汝舟于此,而遣文山往鄂。事机之乘,即小小去留,迟早亦各有不能自主者。或者因此一留,为湖以南护卫生民、扫荡群匪之机,未可知也。

楚勇颇多骄悍不驯,若非严加一番训饬,将来恐不可驭。即以目前论之,亦须君家兄弟乃能一扰,若隶他人麾下,则难尽受羁勒。每与令弟道及,宜思有以降伏之也。前带往鄂之四百,吾弟既署臬司,诸务丛集,恐难分心更问练勇事件,即间有出征剿办之处,亦难亲往督师。若在北不获其用,即一并撤回南省,亦无不可。或全留星沙,或撤归新宁,当与令弟细商之。

国藩在此,日内粗有条理。札各处绅士缚著名之痞匪,差为响应,至则斩刈,不复敢言阴骘。书生好杀,时势使然耳。

周金城教湘勇大有可观。

贱眷若归,过北省境,敬求好为照护,想树堂必有书与阁下也。书不十一,惟祈心照。并问季高仁弟近安,不另。

097.与江忠源左宗棠二月十八日

说明江忠源应依向荣所奏而随之,所留楚勇不必带去。常、耒事平,安仁又有土匪滋事之案。

岷樵、季高两位仁弟大人左右:

昨日伍文山往鄂,奉寄石帅及岷老各一书。夕间折弁自鄂归,接朱批寄谕,并岷、季两叟信,俱谂一切。

王子寿、林天直、张廉卿俱到。众贤汇进,龛乱嘘枯,必有厌人心志之政。今日百废莫举,千疮并溃,无可收拾,独赖此精忠耿耿之寸衷,与斯民相对于骨岳血渊之中,冀其塞绝横流之人欲,以挽回厌乱之天心,庶几万有一补。不然,但就局势而论之,则滔滔者,吾不知其所底也。

岷老为向军门所奏,俾充翼长,义似不可以辞,非区区计较于己身之利害而已。彼既翻然而引与同袍,则岷老之夙抱,与所熟睹于军中之利弊短长,或者得尽展布,而唯命是从,亦未可知。即不然而言不吾听,谋不吾用,亦且优容其间,益得尽究军情得失而一喙不置。彼诚愎矣,其又能久居此席乎?将来奉身而退,亦易为计。若预薄其不足有为,而悍然不顾,则非有心人援溺迫切之心也。若谓某子不足共事,则又岷老之度之不足容纳众流也。两端者,二君尚细思之。

所留楚勇四百余,既居翼长之位,则可不必带去。盖翼长职在筹笔,不事执戈,仅带数十人以供护卫足矣。

常、耒事未至而息,适衡山有警,一战而胜,余匪窜入攸县境内,十四日方移营进追,尚未报捷。而今日又有安仁土匪滋事之案,烧县署之二堂,逸监犯之七人,而文武无恙,居民无恙。想印渠由攸县进剿,亦易为功。书不十一,顺问近安。

石翁同年及子寿兄、廉卿弟均此致候。

098.与王錱二月十九日

嘱与刘长佑相机剿匪,专使送去三月份饷银。

璞山仁弟左右:

久未致书,时时于致印渠书中,令送左右同阅,想具悉一切矣。

吴集一胜,军威已立。仆前此即虑其纷纷四窜,十四日移营至草市、大洲一带后,未得印渠嗣音。十八接安仁禀,言有土匪突发,焚县署二堂,监犯尽行逸出,似是劫狱焚署之案。而又云文武无恙,居民无恙,不知果何说也?刻下想楚勇、湘勇已由攸县进剿至安仁,若犹未也,即祈飞速往救。昨与印渠书中有“相机进取,便宜行事,此间不为遥制”,今匪势溃散,无股可名,无巢可剿,惟须多觅眼线,随处搜捕。军中变局,朝不同夕,足下与印渠但须细审机会,不必更向此间讨进止也。其附近州县,如茶陵、攸、醴、常、耒、酃等处,必且纷纷来告。风鹤相警,此间都不另添兵,惟恃足下与印渠为长城耳。

出征已弥月,风雨劳苦,仆日夜悬念。兹专使送三月分行饷银一千七百三十八两五钱,祈照收。前寄银五百至楚勇营,嘱分二百与湘勇营用,若此次楚营少银用,湘营亦可借数百与之用也。书不十一,惟心照。

印渠仁弟同此不另。

099.与江忠源二月十九日

嘱其留通城十余日,办有头绪,再行抽身。告先后送去具折物品和军火等物。

岷樵仁弟左右:

十七日申刻接十五手书,是夜即遣人送信去通城,想十九夕当接到。

通城事,恐足下摇足一行,即不可遽了。故兄欲左右少留十余日,办有头绪,再行抽身,不知以为然否?十九早嘱唐鹤九驰赴通城帮办一切,并带有折件、匣袱、纸垫等件,想二十二可到。二十日着湘勇百人送火药千斤、铅子千斤、火绳等物,以应足下前书之命。盖恐缓急无可措办,故尔预行送去。如须军饷,亦须早寄信来。书不一一,顺问勋安。

100.与江忠源二月十九夜

遣湘勇送去火药,送到即令其回营。

岷樵仁弟左右:

兹遣湘勇百人送火药千斤、铅子千斤,火绳二千盘至通城大营。足下十三一信,言恐北省道阻,则须南省协济,此间大府以为宜早送往,亦可感也。

湘勇送到时,即令其回长沙。盖遣之往时,即预订定不在彼处剿贼,亦不防堵要隘。彼离其营哨,失其队伍,本不可以出阵开仗,又加之以不愿之心,留彼亦无益,不如速遣之归也。并乞告朱协、林令,不宜截留若辈,使吾失信耳。此问日安。

101.与张缄瓶二月二十一日

望时时寄书报告剿匪情况,从严究治唐案。

在京同署数月,而相知未深。虽国藩之疏,不克留心时髦,而阁下之品谊,亦即此可想其大凡矣。尝谓君子欲有所树立,必自不妄求人知始,平昔每以此测量士友,又于左右幸一遘之。

衡山之事,一战胜后,余匪窜至杨林、草市一带,刘教谕移营进追,今已五日未得嗣音,深为悬系。望无惜时时寄书来省,驿递迟滞,或专足常来更妙。

唐万明控唐元八等一案,特交阁下专办,务望悉心研鞫,从严究治,数日内先寄一回信。闻彼中恶差不足用,或设法觅人往拿要犯,无任飏脱,尤要尤要!书不十一,即问近好。

102.与刘长佑二月二十二日卯刻

嘱约束军纪,严惩所控恶差。告江忠源已实授湖北按察使。

印渠仁弟左右:

接来禀,知安仁事已毕,不胜欣慰!不知何日还到衡山?璞山近亦还衡山否?军行战胜,尤须坚明约束,无令骚扰地方。闻有并非楚勇、并非湘勇随之以去者,奸淫掳掠,无所不至,尤须认真访查,斩数人以惩其余,是为至要。

十二日有一密札办恶差,事后又两次寄书,想收到矣。而来函总未提及,何也?兹以控告恶差之唐姓,又为一札寄去查收。所控之事尚轻,而其情甚重,足下必须斩数人,枭首犯事地方不必多与人商,反致牵掣瞻徇,

 乃足稍儆衡山之差风。在衡山多驻数日,随后再有札去调撤回省。

岷樵已实授湖北按察使,有旨令其带兵赴大营听向荣调遣也三月初二奉旨[1] 。书不十一,顺问近安。

璞山均此。

[1]

 据二月二十三辰刻曾国藩与江岷樵书,称奉旨日期为二月二日,则此三月本为二月,系传忠书局稿本抄误。

103.与江忠源二月二十三日辰刻

说明将楚勇仍留长沙之故,待其来信再定。

岷樵仁弟左右:

伍文山去鄂寄一书,后遣楚勇至鄂又寄一书,专言为翼长事。此间于二十一接吏部文,知弟已于二月二日奉旨,命带亲信兵练与邓少良同赴大营听向荣调遣;又知前此已特简授湖北按察使矣。简擢之命,应在初二以前,而尊处十三日发来信,尚未知之,何也?

得此信,即与令弟商,本思即遣令弟帅楚勇以北来,缘刘印渠所带之五百尚在安仁,其攸县、衡山一带土匪尚有未靖,衡山起事之头目曹戭尚未弋获,未可遽行撤回;省城止存楚勇四百余,下游潮勇、捷勇纷纷过境,亦不可无人弹压;而令弟再三与诸勇细说,皆不愿远去江南。盖兵则蓄养有素,任其所遣,虽绝域万里,不敢异词;勇则招募未久,或去或留,或远或近,亦须问其心之所愿。苟实非所愿,而勉强劫之以威,虽可使之就道,而临阵亦不能得其死力。且此四百余人而远投之江南百万之场,亦犹投稊米于太仓,乘凫集不为之多,只雁飞不为之少者也。缺此间之守备,博勇士之含怨,又无益于大局,三者无一而可,故将此四百余人仍留长沙,以待吾弟之来命。计吾弟奉旨后不过数日,即应起程前赴江南,一面遣使回湘,待使来时,再当定计。兹先将留省之勇不能遽往之故,专足奉闻,惟祈察照。即候回玉,顺问近安。

104.与欧阳兆熊二月二十四日

告以所抽茶商厘金济育婴堂之用,无论还旧新办,皆须绅耆公局具呈请札。

小岑仁兄大人左右:

顷奉惠函,言及贵县育婴一事。长、善所抽厘金,即以济育婴之用,自是藩署必有卷宗。湘潭亦为育婴而设,不知藩署及贵县皆已立卷件否?来示道光二十九年为李明府取去,不知二十九年以前已济堂内之用否?

左家叔侄来省,弟与言及此事,渠言藩司曾有一总札,各州县有茶商厘金之处,皆应遵奉,湘潭特秘之不以示人云云。弟思同一茶商,同一厘金,长、善之归育婴用也,必绅耆公局呈明,而藩署批准,札县遵办。湘潭之不归育婴用也,必无绅耆公局呈明一办,故相沿而饱官弁胥役耳。若二十八年以前本归堂内,而二十九年变局,则此时须改还旧例,亦须重新呈明,更请札饬;若向来并未归堂内之用,则此时虽请照长、善之例,究系潭邑新办章程,尤须绅耆公局具呈请札,而弟以一言玉成之,乃为得力。若向无旧案,此时又无新呈,则虽有弟言,亦难为力。官事自有轨辙,不得突如其来,想兄亦见惯深悉也。如何办理,仍候嗣音。诸惟心照,顺问近安。

105.与刘长佑王錱二月二十六日

发去空名札二十付供择人而授。分四处派人迎接,嘱防假冒并严肃沿途军纪。

印渠、璞山仁弟左右:

昨夜大雨如注,暴风甚烈,想帐房多被吹倒,床褥淋漓沾湿,诸君子及军士辛苦万状,国藩设身代处,亦竟夕不能安眠也。

兹发去空名札二十付,慎择人而与之,不可轻授。又永兴武举陈步元、贡生刘茂廷另有二札,交永兴县令给发矣,兹将札稿抄送一览。永兴县有一禀,亦抄送备查。

国藩所托之人,令其前来迎接大兵以作向导者,凡四处:一耒阳县唐令,一永兴县王令,一新田县在籍知州张润农,一永兴武举陈、贡生刘二人。渠等数辈,若有人来迎接,亦宜慎重,恐贼匪假冒官人来迎大兵,从前海提督之覆辙,不可不防也。

军士所过,有取民间一草一木不给钱者,即行正法,望两君日以斯言训儆之。至要至要!千万千万!

106.与朱孙贻二月二十七日

告区分城乡团练原因,询同里可劝捐赈务富人,荐高倬书阅县试卷。

石翘老父台大人阁下:

久疏音敬,想兴居安吉,政祉绥和,至以为慰!

国藩久虱此间,毫无裨补。自去岁以来,抢劫之案各县多有,惟吾邑无之,亦无以他事冤抑持片词来控诉者,仁人之所被,岂浅鲜哉!现在设法购拿各劫案首要诸犯,至则立予磔死,不复拘守常例,持之稍久,巨案或可少息。方今民穷财困,吾辈势不能别有噢咻生息之术计,惟力去害民之人,以听吾民之自孳自活而已矣。

去冬之出,奉命以团练为名。近来不谈此二字,每告人曰:乡村宜团而不宜练;城厢宜练而不宜多。如此立说,明知有日就懈散之弊,然懈散之弊尚少;若一意操切行之,则新进生事者,持札四出,讹索逼勒,无所不至,功无尺寸而弊重邱山,亦良可深虑也。

朱岚暄五兄闻遂捐万金以赈饥,可谓豪杰之士。湘潭左家,弟已面劝其大捐以济本邑之赈务,虽小有允诺,然恐不过千金以外。弟又拟为书函,以劝同里各富人,不知何处较易为力?便中尚祈示悉。散放之法,古人皆以放钱放米为善,设粥厂非佳政也。

吾邑县试,闻已示期。三月八日阅卷一席,弟有好友高君静轩倬书,品学兼优,实堪上客之聘,特以奉荐,务祈推爱礼致,感幸无涯。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107.与徐嘉瑞[1]二月

嘱严饬所属从严芟除土匪。

玉山老公祖大人阁下:

启者:国藩于去夏奉使江西,七月二十五日在安徽太湖县途次痛闻先慈大故,即由九江买舟西上,行至武昌,始闻长沙被围之信,匍匐间行,于八月二十三日抵家。风鹤警报,日夕惶惧。奉严亲命,于九月十三日权厝先慈于居室后山。仓卒措办,诸未尽礼,尚思别寻葬地,稍展孝思。腊月十三忽奉帮办团防之命,兼闻武昌沦陷之信,即日驰赴省垣,筹商一切。

吾乡疮痍之后,惟芟除土匪为第一要务。二三十年来,应办不办之案,应杀不杀之人,充塞于郡县山谷之间,民见夫命案盗案之首犯皆得逍遥法外,固已藐视王章而弁髦官长矣。又见夫粤匪之横行,土匪之屡发,乃益嚣然不靖,痞棍四出,劫抢风起,各霸一方,凌藉小民而鱼肉之。鄙意以为宜大加惩创,择其残害于乡里者,重则处以斩枭,轻亦立毙杖下。戮其尤凶横者,而其党始稍戢;诛其尤害民者,而良民始稍息。但求于孱弱之百姓少得安恬,即吾身得武健严酷之名,或有损于阴骘慈祥之说,亦不敢辞已。将此意详告各州县牧令,又以书函致各处绅耆矣。更祈老公祖严饬所属,申明鄙意,但求无案不破,无犯不惩,一切大小处分,皆可宽免。

贵属若有著名会匪、教匪骤难施手者,尚祈密函示我,设法剿办。果其刬除丑类,万家安眠,则造福于我桑梓之邦,实无涯矣。惟希鉴察,书不详尽,顺问升安。

[1]

 徐嘉瑞,字玉山,一作毓珊,湖北安陆人。道光二十七年任永州知府。

108.与魁联[1]二月

告前月下旬于寓中设审案局以锄强暴,强留刘蓉以备咨诹,荐曾毓芳充其教席。附陈额兵难革恶习,新勇可练补额兵。

握别以来,靡日不思。比审履道康娱,政祺懋介。甚忻甚慰!

国藩以前月下旬于寓中设审案局,十日内已戮五人。世风既薄,人人各挟不靖之志,平居造作谣言,幸四方有事而欲为乱,稍待之以宽仁,愈嚣然自肆,白昼劫掠都市,视官长蔑如也。不治以严刑峻法,则鼠子纷起,将来无复措手之处。是以壹意残忍,冀回颓风于万一。书生岂解好杀,要以时势所迫,非是则无以锄强暴而安我孱弱之民,盖与阁下为政夙心颇相符契也。

敝友刘君霞仙,国藩欲留久住省城,助我为理。前已受阁下关聘,渠坚不肯留此。国藩以咨诹之事甚多,强为投辖,又以敝处并无馆金,乃荐之夏憩亭观察处。令其昼于彼乎训徒,夕于我乎授粲。无一脡之修,而市千金之骏,于弟则诚计之得矣,而在阁下则未免妒极而生怨也。

湖南匪徒之多,东南则衡、永、郴、桂,西南则宝庆、靖州。弟拟于近日奏明,将来至衡州驻扎数月,至宝庆驻扎数月,容当聚首,熟筹尽歼一隅不轨之徒。彼时且挟霞仙以俱往,与彭、王、邹、丁诸君呴濡宴好,一豁夙愿,想亦阁下所甚企也。如目前须聘请名师,则吾宗香海名毓芳者,实堪其选,左右倘有意乎?书不详尽,惟冀心鉴。

前信已封未发,适接来书,盖多至论。就现在之额兵练之,而化为有用,诚为善策。然习气太盛,安能更铸其面目而荡涤其肠胃?恐岳王复生,半年可以教成其武艺;孔子复生,三年不能变革其恶习。故鄙见窃谓现在之兵,不可练之而为劲卒;新募之勇,却可练之使补额兵。

救荒之说,自是敝邑与贵治急务,然公帑既难于四颁,而民间又无可多捐,虽有善者,亦不过补救十一。

侦探本当今第一急务。张制军北去时,曾与弟约每日一信。今去已久,仅接二书,下游消息亦未细叙。初六得江西信,知粤匪于十一破九江,十七陷安徽,二十五又去安庆而东下矣。湖南去贼日远,借可少息。然国家大局,盐、漕、河务三者,一举而委之不可复问之地,静言思之,不知所届。手此裁复,顺问近祺,诸惟心照。

[1]

 魁联,字荫亭,汉军正白旗人。曾任永州、宝庆、岳州知府。

109.与李逢春二月

告乡团之法,重在团,不重在练。另函所办一案,首恶必严惩,望勿株累扰民。

懋斋贤友足下:

专差至,连得两书,具悉一切。

绅士名单收到,乡团之法,鄙意重在团,不重在练。专意以固结人心、搜查土匪为事,较为易施而省费,仍恃良有司劝厉而率行之耳。

另函所办一案,该处保正以为假冒职官,自充团总,其行团与否,保正职当会查。今但以其假冒职官相讦告,讹诈之刁风,尤当严惩。至谓赃无所出,而契据又已追出。就一家大局揆之,物产谷贮,当外置者也,衣服则稍秘矣,银钱则又秘矣,契据则秘之尤者也,岂有舍其财物而专掠契据之理?若有所为而掠之,则必更难于追缴。盖财物可以存留,契据无所适用,就轻避重,形迹昭然,可讯而得也。是否因抢毙命,亦难捏饰。然既已放火,于人命何有哉?乡间富室,多不利于人口,取祸诚亦有由。鄙意窃恶乎聚众劫财,敢为乱首者,故不能不一查办也。

至所控各犯,自以初报为准。然屡次叠抄,二次控县,即以谌廷云为首犯矣。四次控县,即以谌德聪为首犯矣。非待今年来辕上控,始以德聪、廷云为首犯,果与县矛盾也。惟牵引富户,株累多人,诚为大弊。望足下细心区别,择尤要之犯,拿解来省,此外概不妄拿。惩恶宜严,又恐扰民,二者并行,望足下体区区之意而已。

李君关聘收到,即转致。顺问升祺,不一。

110.复文希范[1]二月

告团练重在团,不重在练;劝捐无条例,须择乡人尤富者就其所愿捐项,较量多寡以定从违。

任吾仁弟大人左右:

二月十一日接到手书,肫挚详备,至慰至感!

团练之事,极不易言。乡里编户,民穷财尽,重以去年枯旱,十室九饥,与之言敛费以举团事,则情不能感,说不能动,威势不能劫。彼诚朝不谋夕,无钱可捐,而又见夫经手者之不免染指,则益含怨而不肯从事。故国藩此次办法,重在团,不重在练。团者,即保甲之法也。清查户口,不许容留匪人,一言尽之矣。练则必制器械,造旗帜,请教师,拣丁壮,或数日一会,或一月一会。又或厚筑碉堡,聚立山寨,皆大有兴举,非多敛钱文不可。方今百姓穷困,无生可谋。治之者当如养久病之婴儿,攻补温凉,皆难骤进;风寒饮食,动辄为咎。故鄙意重在团,不重在练。抑且不遽重在团,而先重在办土匪。我不能有利于民,但去其害民者而已。而害民之中,又择其尤甚者。如尊书中所谓会匪头目,抢案首犯,斩刈无赦,其余可宥原者,皆行保释,最为得体。舍粤匪而求协从,舍豺狼而问狐狸,此近来大不平之事也。

劝捐之说,前已函致童圭农,令其往徐某处谆劝,比闻已有成约。周寿珊兄颇致力于此事,而以苦无简明条例,不足取信于乡人为嫌。条例必颁自户部,乃可据为典要。此间亦无刊定要例,不若就乡人所愿为之官,愿得之封典,告知省城主持此事之人,然后较量多寡以定从违。其可捐之户,亦须择其尤富者,至少亦须大钱一千串乃可起捐,庶小户无勒派之弊,而国帑有尺寸之补。

李筱泉年兄醇厚明白,仆所深知。若得诸君子相助为理,必有可观。

足下所代作告示,都为妥善。惟第七条按户出丁,到处练艺,尚与鄙见不合。鄙意各乡但行保甲之法,团而不练。惟城厢则操练一二百人,以资剿办土匪之用。待岁月稍久,民心信从,然后层层引入,庶费不多而事易集耳。

贱眷尚在京师未归,知念附闻。

足下今年安砚之所,仆已为荐黔阳龙标书院,待关书到,即当送去。书不详尽,诸惟心照,顺问近佳。

李筱泉年兄张镜润仁兄、周寿珊世兄

 同此一阅,不另致也。

[1]

 文希范,湖南益阳人,举人,咸丰八年任孝感知县。

111.复欧阳兆熊二月

说明辞去书院关聘原因,陈述关于保甲、练勇、文案、集思、处理潮勇及劝捐诸事的看法。

晓岑尊兄左右:

顷奉赐书,不特识解度越吾辈,即文气之深厚,亦似夫张子厚之《理窟》,张太岳之《书牍》。尊兄宏量精思,近日遂尔臻此。庄生所谓闻任氏之风俗,殆未可与辁才讽说之徒,简发而道一一也。所论数事,国藩盖亦粗识指归,谨以复于左右。

书院之说,诚为进退失据。接来教之次日,即将关聘却去,今仍以属陈水部。耒阳、常宁一带,顷有土匪窃发,已调楚勇五百、湘勇三百前往进剿。若扑灭稍迟,则国藩当移驻衡州。藉令无事,而东南如衡、永各郡,西南如宝庆各属,实为匪徒渊薮,亦宜径驻彼处,搜求洞穴与草薙而禽狝之,未可讲学会垣,转荒职事。

保甲之法,诚为善政。然刊定科条,散布乡愚,求能行法之人,不苛敛于民间,盖或百里而不得一贤焉。世教既衰,人人各逞其亡等之欲,鱼肉孱民而刀匕之,官司布一令申,徒以供若辈横索暴敛之名目。故团练、保甲皆今日之要务,而鄙人妄谓皆不可卤莽以行,灭裂以举。人心陷溺,固已抵此。独严缚匪党,动与磔死,差令乡里善良得以伸彼之气,而应吾之令耳。

梅里之兄子顷携尊兄书来,欲教湘勇以技艺,已收畜在此。武弁中有塔齐布,颇晓军事,仆亟欲与之诱掖。又周金城在府署,教技亦有师法。将来操练,即倚此三人。

文案不立不足兴事,诚如尊谕。顷已在公馆立审案局,派知州一人刘建德

 、照磨一人严良畯

 承审。匪类解到,重则立决,轻则毙之杖下,又轻则鞭之千百。敝处所为,止此三科。巨案则自行汇奏,小者则惟吾专之,期于立办,无所挂碍牵掣于其间。案至即时讯供,即时正法,亦无所期待迁延。昨城内捆献土匪,本交善化县。敝处闻信即提来,已立枭二人矣。

至于集思广益,本非易事,而施之于会城之内,尤易为人欺蔽。日之抵吾门者,或上书献策,或面陈机宜,大抵不出尊书三端之外,抑所谓阳鱎者也。然因此而尽废吐握之风,则又不可。要当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外广延纳而万流赴壑,乃为尽善。我思古人,殆应如此,而区区则未逮矣。

潮勇淫掠,极为毒害。近有他处溃兵逃勇,假托于潮,以张其莫敢谁何之威,亦有并非兵勇,游匪四出,而国人相惊呼以为潮勇者。抗之则力有不能,遣之则资有不济,招之则患且无休。今方谋择其桀悍者,日磔几人,然后再谋递解之法。若云拒孤城以壑邻国,则初意原不如是也。

捐输之例,百无一良。若以属之鄙人,惟当敬谢不敏。

署中丞君明白晓事,近与仆谋事,意见多合,第相吁相濡,尚未能忘足忘要,或稍久更当融叶。

此八事者,尊兄之所虑,亦仆所日夜筹维者也。谨一一铨覆,即有不当,幸无惜更迭辨论以示榜檠,企望企望!或乘兴扁舟,又复翩然来过,弥慰私怀,祷祀求之,不敢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