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书信二

112.复江忠源三月初七日

告军情调度,叹办事之难。

岷樵仁弟大人左右:

初六日接手书,知台从已于二十八日提兵南来通城。此间于初三夜接张石翁信并咨文,即饬令弟汝舟于初五日带楚勇五百由平江至通城,计君家兄弟,初九可会合矣。

前闻派充翼长之信,拟劝阁下单骑前往,后闻实擢湖北臬司之信,兼有带练前赴江南之命,即欲令楚勇星夜赴鄂,而各勇惮于远行,颇有难色。国藩既迟疑莫决,汝舟亦差无定计。又以印渠将归,思得一见始行。窃虑汝舟到鄂,台从东行已远也,不谓通城一役,兄弟巧于相逢,而印渠以顷刻之差,不得与汝舟面别。凡事之不由人主张,大抵类此。

汝舟去后,此间又派朱协带兵五百前赴平江一带协剿,定于初十日起行,国藩颇尼之而不能止。前陶廉访带兵三百六十赴安仁、茶、攸一带,盖亦可已之举,以国藩奏请搜捕土匪,借此以免其迎折北上,亦遂不能尼也。

印渠归来,道及一路吏治,可为浩叹!吾楚之难,殆未遽已。安仁箐深林密,虽焚巢数处,而余匪未净,正是可虞。不知陶公能一为剿捕,不复滋蔓否。

鄙人拟于四月移驻衡州,现在设局审案,外间粗盗虚声,实则茧丝自缚,曾不得放步大踏,一写平生欲白之怀。盖才分既薄,资望又轻,而又处于不官不绅之地,故多所委蛇也。

吾弟果居北臬一二年,宜可小而补益。而事会之来,恐所至辄席不得暖,突不得黔,奔走劳瘁,负天下之誉望,而终不能切实展布一番,此鄙人所预为阁下虑而因为天下忧者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问近安。

113.复张亮基三月初七日未刻

告通城、衡山、安仁各案均已了结,拟于四月移驻衡州。泸溪勇已饬令前往鄂中,诸殿元不能北去。周金城教艺不中实用,宜裁减廪给。

石卿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顷奉手书,备悉一切。

通城土匪,得岷老带兵前往,宜不足当其一剪。此间已令江汝舟带楚勇五百,于初五日起行,由平江径至通城,不复迂道由临湘。盖长沙之与通城,中只隔平江一县,平江之与通,中只隔幕阜一山,总计不过四日余可到。若由岳州至临湘折回通城,则计程当多一倍,故不宜也。汝舟初五午刻行,而申刻刘印渠、李相堂、王璞山即已转回省。汝舟久待其归,而顷刻之差不得一见。

衡山之案,业已办毕,张太守丞实、雷令铎即将还省,共杀六十九人,余酌保释。衡山令徐公本非当人意者,而侧闻同城各官,其劣又甚,捕厅徐

 、训导李昭萼名尤狼藉。有以一纸书事略达弟所者,兹附呈一览。

安仁一案,经张润农刺史简峡山一战,聚歼殆尽。刘印渠及李、王三人亦极力捕搜,凡生擒十八人,亦在衡山讯明正法。安仁箐深林密,此股匪徒正恐搜缉未净,将来又滋事端。陶廉访带兵三百六十前往安、攸、衡、永一带,一以搜剿余匪,一以借此留省,免其迎折北上,又多一番周折。闻道州亦有匪徒啸聚,不知陶公此出能震慑东南一路,一律肃清否。

自粤逆窜楚,一路从者最多,逃回者方扬扬得意,未出者尚蠕蠕欲动。弟意将于四月移驻衡州,带勇数百,非敢必其有济,但约束严明,不令兵勇所至,辄兴如篦如洗之谣,致吾民反颂贼而畏兵,誓当一雪斯耻耳。

泸溪勇二百,已遵来示饬令前往鄂中,供麾下驱除之用;辰勇一百,弟令其与湘勇日日同操,命塔都司帅之,将来且提此一旅,同驻衡郡,故不令其往鄂。

来示檄诸殿元北去,诸即管带辰勇者也。无勇,则诸亦失所恃,故亦不往。周金城之教艺,尽是花法,不中实用,其徒八十人,多油滑浮动,难可深恃。弟前分三十人至贡院教湘勇,后见手足非是,仍尔谢遣。鄙意周之廪给太丰,未可浮慕戚氏教阵之虚名,反忘场上目击之实效,祈老兄一为裁之。

弟近日办理粗有端绪,然不官不绅,处于承乘并疑之位,则亦难为放步大踏之行。木翁近复具折告病,由四百里驰奏,计月内可以批回,又有一番变革也。书不十一,伏惟心照,顺问台安。

贱眷若自京南归,不由信阳州一路,即由樊城一路,求饬属照料为感,不要办差,但求护送耳。

季高仁兄均此敬候。

114.复李瀚章[1]三月初八日

申论用法从严之意,请查木山冲一带尚有兵勇在否。

筱泉年兄足下:

昨接手书,所论甚中要害。生用法从严,非漫无条律,一师屠伯之为,要以精微之意,行吾威厉之事,期于死者无怨,生者知警,而后寸心乃安。所请刘馨室明府亦尚精细,故生倚任之。足下进言之意甚厚,生当三复铭佩也。

前有札令往木山冲一带,查尚有兵勇在彼逗留否,望日内即往一查。令弟少荃正月随吕少司空出差至安徽,不知已得京信否?书不能尽,诸惟心照。

[1] 李瀚章(1821—1888),又名章锐,字毓旃,号小泉(一作筱荃),安徽合肥人。道光二十九年以拔贡生官湖南善化知县。太平军起,入曾国藩幕,总理湘军后路粮台,后历任吉南赣宁兵备道,广东督粮道、按察使、布政使,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湖南、江苏、浙江巡抚,湖广、四川、漕运、两广总督。

115.复江忠源三月十三日

说明不认同夏廷樾所提与督抚会奏令其提师河北之议,附告南省军情、人事。

岷樵仁弟大人左右:

十三辰刻接到手书,欣悉通城之事已于初八接仗获胜,首犯就擒。极慰!极慰!

令弟之去,国藩令其由东路至平江。不知其乃西径湘阴,为道稍迂,想初十乃可到也。台旆能留湖北,乃梓乡之幸。顷夏观察之意,欲令国藩与督抚会奏,举左右提师河北,以防贼匪渡淮北窜之路。鄙意乃不谓然。足下之信义为吾党所俯首,而资地尚浅,威望未为大著,挈不愿远出之楚勇,附之以孱怯思溃不知谁何之兵,入素未经历之地,日周旋乎水火斗争之诸将,以当虎狼百万之贼,虽殚竭心力,固亦不能自神。若留湖北,养威期年,训练强兵,申理冤滞,民望既归,万一贼匪溯江回扑,殆可与之一战。贼即不反而西,以足下之勇智,但使练兵数月,亦可出而破寇。故鄙人愿左右之稍得休息,以暗图汾阳西平之烈也。

国藩在此,亦日以练兵为要。塔都司差可与谋事,此外殆罕宏济之侣。罗、郭、二刘数书生忠勇有略,兹壮吾魄耳。令弟既北,印渠与相堂必宜留南。印渠大可倚,淳实而有深谋,时辈哪得见此!寓中鞫案日多,得奸宄即磔之,虽无大补,亦少快人心也。

衡山、安仁二案,以两战取胜事毕,而陶廉访兵前往通城,既得足下胜耗,而朱协带兵前往,鄙意差不适。顷又闻道州、东安各有土匪,经永、镇各调兵二百,又益以陶公与润农之兵,或足了之。官民胆落已久,恇怯无似,此最可虑。

润农究是健者,外间乃谤其与印渠不和,实无是说。潘抚军于初三日发告病折,张桐老、乔心翁皆将乞病,周方伯又为张小浦中丞奏调,将去江西,南省官场,气势不振,亦非佳象。手复,即问勋安,不一。

116.与张荣组三月十七日

嘱往东安、道州剿匪,并时通消息。

润农仁兄大人左右:

十七夜接到手书,伏审动履绥佳,勋猷日懋,至以为慰。

茶、攸土匪,得阁下一番刷剔,草薙禽狝,想已无复遗孽。惟东安、道州二处,时有匪徒啸聚,不得不借台旌一行,以震迭群丑之心。且近在珂乡钓游之地,情形尤熟,即使不带一兵,不费一帑,而以阁下之义声,亦足以号召枌榆之父老,驱策闾里之壮丁,购线搜穴,当亦事不半而功先倍。长沙谣言甚繁,日或数更,而东安、道州终无确切禀报,望阁下时时惠我音耗。至切至要!

弟于四月之季当移驻衡州,阁下办二县事毕,即可稍息梓里,与弟会合衡城,畅叙三年之离悰,饱聆百战之方略,亦足壮吾魄耳。

岷樵实擢湖北臬司,又于三月八日奉命带练前往江南大营帮办军务。知遇之隆,足为吾党生色。

弟在省会,亦乏善状,惟以练兵、除匪二者为要。得不法之徒,立予磔死,以是获猛厉之名,实则所诛无几。人相率为优容,遂诧此为酷健。寸心自慎,亮邀鉴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117.与江忠源三月十七日

嘱其发报陈请留十日了结通城之事再赴江南大营。

岷樵仁弟左右:

十六日未刻接手书,请即遗〔遣〕印渠带勇往通城,因印公已行,未即复。十七未刻又接手书,知仍奉带练前往大营之命,此是意中事,亦臣子分内事也。通城事尚未毕,兄意左右当暂留通城,办此一股贼,再行前往江南。盖通城贼势方棘,若得足下办理,自可举重若轻;若仅印、相两君及朱协办之,恐不能速了。鄙意足下宜少留,在通城发一报,备陈通事不能遽易他手,留此十日,能办毕更妙;不能办毕,则南省另添兵勇,另派委员来接办,臣即抛却通城,星驰赴江南大营等语,想圣主必以为然,而于事理亦为切当。

兄十八日即属鹤九驰往通城,办写折事。其折子、匣袱、绸纸等件,概行代备,交鹤九带往。若足下审度,十日之内,尚不能了通城一役,则须飞信来南,此间另添兵勇前往此间兵亦不可恃,或添北兵亦可,惟裁之,

 会同印渠办此;即十日能了,足下亦须先发一报,以慰宵旰之忧而报特达之知。如恐发报不甚在行,即将折写好,专足至石帅处,托其代发亦可。是否有当,伏候裁定。

霞仙多恐不能来,筠仙尚未定。余俟续报,即问勋安。

118.与林源恩[1]三月十七日[2]

嘱其照料并遣人护送唐景皋赵通城。

秀山老父台左右:

别已二月,企仰维殷。比想政祺多绥,以慰以颂。

通城之事,初意不甚难平,不谓啸聚至五六千人之多。闻贵邑防堵极善,募勇亦可恃,兹吾南省保障也。北臬江君将有江南大营之行,朱协立当赴通城进剿,平境堵御,专以属之左右。望时时专丁来省,告以确耗,是为至要!

岷樵在通,恐须发一奏报。兹遣敝友唐鹤九景皋驰赴通城,代岷办理折件,路过贵治,如有须用之物,乞为照料,并遣人护送为荷!顺问升祺,诸惟心照。

[1]

 原注:林秀山,名源恩,平江令。

[2]

 此件传忠书局稿本编在三月十七信中而未标时间,参考当日致江忠源信,可知即作于同日。

119.与左宗棠三月十七日

告江忠源将赴江南,拟派邹召旬同往,为其耳目。

季高仁弟左右:

十二日奉到手书,伏谂动履康娱,勋劳日懋,至慰至慰!

金陵既陷,大局破坏,未知北军尚能堵御江干,无令北渡否?岷樵仍奉命带练赴江南大营,自不可不星驰前往。而通城土匪,岷老一去,又恐不能遽了。崇阳、嘉鱼亦四出为梗,不知北省将弁中,尚有可用者否?此间惟塔都司差强人意,文员如张润农、刘印渠者极是难得,今皆不在省,兵亦无可恃者。

湘勇自正月末一汰后,存七百。日日勤练,比粗可用。拟再添募数百,而苦于无饷。茶、攸一带,润农来书,言土匪实已净尽,惟道州、东安传有匪徒滋扰,而半月以来,未接禀报。湖南会匪,南四郡为多,会同之洪江,亦为奸薮。每一念及,恒虞其蠢动,想尊处亦同此悬悬也。

新化邹宣甫,去年为魁太守所用,侦探军事,敏而且确。国藩已请其来省,拟令岷老带至江南大营,为岷老之耳目,即为南北二省之坐探,到长沙时,即催之至鄂也。

藩在此间,日事讼狱,不法痞匪,辄予磔死。以是得猛厉之名,实亦诛戮无几,少见多怪,俗人自生诧耳。彭筱房尚在省垣,衡山鞫狱之张守、雷令,十二已归长沙。湘阴二令,十七接印。附以告闻。书不十一,顺问日安,诸惟心照。

120.与刘长佑江忠济[1]三月二十二日

嘱其多留数日以蒇通城之事。

印渠、汝舟两位仁弟足下:

二十二日申刻接岷樵十九日未刻所发信,知通、崇二股匪徒,俱于十六、十七二日全数扑灭,欣慰不可言似!在岷、舟两弟之智,固为近日无俦;而天之佑助,亦若有不可解者。向使舟弟于二月中旬竟往湖北,则此次带楚勇来通,亦未必全数悉来;或留少半在鄂城,反不如自南省带去之大为得力。观此则天意似有所属,岷老江南之行,或可大奏肤功。惟通城搜捕余匪,亦不可撤勇太早。岷老既于二十一日起行赴鄂,印、舟二君必宜多留数日,以蒇通事,至要至要!

舟弟随岷至吴,自是至理。印渠、相堂二君,则鄙意留在湖南,以壮吾精魄而襄吾计画。今岷老乃悉挟以东,使我气馁。为君父筹大局,亦不敢仍顾吾私也。印老一去,此间遂更无能步趋印老者。多事之秋,得一人则重于山岳,少一人则弱于婴儿,想诸君剧怜鄙怀也。此问行安!不一。

[1]

 江忠济,字汝舟,江忠源弟,历任知府、道员,咸丰六年战死。

121.与张亮基三月二十四日亥刻

既惜且愿江忠源速达金陵。告潘铎因病开缺湖南巡抚。郭嵩焘月底从江忠源东下。

石卿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日昨奉一书,想达观听。

通城、崇阳之匪四千有余,岷老兄弟乃以八百人剪灭之;刘印渠赴岷老之援,自长沙行四日夜,已达通城。三君者,神奇乃至于此,令人爱敬之不已。惟南北两省皆倚楚勇如长城,今遽挈之东去,此外殆罕劲旅,念之不快。然以天下之大局,君父之殷忧,恨不得岷老插翅一飞,半日而达金陵,虽未必一战取胜,亦聊以迅速会兵,仰慰九重之心,犹为臣子者报国之一端。苏、浙两省未可深恃,惟淮郡洪湖为吾必争之地,不知诸将能力战以扼逆贼北窜之路否。

潘木君中丞告病,奉旨准其开缺回籍调理,南省局势为之一变,不知新简南抚能速到湘中否。

贱眷以二月二十四日出京,三月六日过彰德府,大约二十内外可达樊城。前承遣戈什哈迓至河南境内,不知已接到否?若中途相左,使迎者远出而久候,尤感愧也。

弟在此一切如常,搜剿土匪,日从事于案牍。抢劫重案,辄予诛杀,不逞之徒,稍知敛戢。惟团练终成虚语,毫无实裨,万一土匪窃发,乡里之小民仍如鱼听鸣榔,鸟惊虚弦,恇怯四窜,难可遽镇也。

筠仙月底起行,将赴岷老之约,从之东下。一切问之,自知其详。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季高仁兄均此敬候。

122.与江忠源三月二十四日[1]

告已促郭嵩焘即日起行赴鄂,嘱防清江、保洪泽,荐鲁一同、庄纾青。

岷樵仁弟左右:

二十二日申刻接十九未刻手书,伏审一切。

崇、通两股匪徒,已于十六、十七二日两战获胜,剿灭殆尽。世间快事,哪得有此!连日方焦灼,以为崇、通、嘉鱼三处股匪,且将困吾岷老于山邑峭岭之中,不谓出奇制胜,以八百人而剿洗六千之贼,南省官绅无不额手称庆。印渠救援之速,世所罕闻。此老胸中甲兵,吾不复能窥测。在衡山剿贼时,每帐中作书与我,皆以小楷书,虽逆犯口供,亦亲自鞫问而亲书细字,何其多能而好暇也。此次赴通城之援,便如神鹰度漠,一击千里,令人爱敬不已。惟初约只在通城战罢,仍回长沙,以资南省搏击之用。今乃并为左右挈之东去,湘中遂少可倚之人,使我气馁而生妒怨。

二十四日又接二十日午刻湘勇带回之书,合前书皆促筠、霞二君从君东下。霞老尚未葬母,宜不得行;筠老差可行,而以鄙人妒怨之故,意欲尼之,使不得发。君夺吾之荫,吾劫君之筠;秦亦终不以城归赵,赵亦终不予秦璧。一施一报,亦足相当。惟念君父方在焦劳之中,而足下往赴如毁之急,卒不敢以小妒而乖大义,仍促筠老即日起行赴鄂,略等齐景女吴之况。足下得不深念乎?

逆贼在金陵,恐不遽去。扼天下之喉,盐、漕两事不复可问。而京师饷项支绌,实有日不能支之势。为人臣子,一筹莫展,清夜自维,能无愧死!为今之计,急须严防清江,无使洪泽一湖被贼占据,则淮北盐运犹可西上,河南、安徽之粮犹可北去,或者不无小补。然高邮、淮安一带无险可扼,恐亦难操胜算。苏、浙两省风气柔脆,孱兵馁将尤不可恃,念之痛心!足下大义炳然,不审规画全局,当从何处下手?若犹枝枝节节,头痛顾头,足痛顾足,则屡失屡误,将来伊于胡底?楚勇不知皆愿东去否?若剧思归,亦宜稍予简择。湘勇近日操练如常,惟患太少。此后南省有警,即不能不倚恃湘勇矣。到江南后,望无惜时时寄书示我。

淮安有鲁通父者名一同

 ,宿迁有庄牧庵者名纾青

 ,皆当世异才。读书甚多,通晓军事,到彼中幸礼致之。至要至要!无以泛常相遇。即送行旌,不尽祷祝,伏冀为国自玉。

[1]

 本篇原未标日期,据三月二十七日信确定。

123.与江忠源三月二十七日

告郭嵩焘不能前去之由,说明鲁一同可代其任。

岷樵仁弟左右:

二十四日为一书,交滕加吉带呈。筠仙本拟于二十六起行,赴阁下之约,乃二十六大雨如绳,竟日不止,二十七又然,竟不可行。筠老又须至家一行,其夫人刻方病剧,谊不能不在家少留一二日,而此雨不知何日始住,计到湖北时,且在四月中旬。旌从前已远去,同人因相与尼之,而老筠遂不复能自主。仆因戏语老筠曰:“与其到家后,为病妻呻吟所挽留,又不如在省,为天雨所阻,为朋友所尼,尚不失为磊落男子也。”惟念阁下无素心人相依,以计议大事而代理文牍,未免如失左右手,仆亦代为不快。然世事乖违,往往不克自持。汝舟拔营已行,而遣人自途中追返;印渠自衡归来,而参差数刻,不得与汝舟饯别。今老筠之临发而不果行,亦犹是也。

国藩在此,亦日练兵卒,万一烽烟达于河北,则或提一旅之师,与阁下会于齐梁之间,亦未可知。以金瓯之完固,列圣之积累,吾皇之圣明,岂其边隅鼠子,遂尔横行中原,苍苍者不一醒悟,而令其穷凶极噬,卒无已时耶!国藩虽无状,犹思尝胆枕戈,效铅刀一割之用。若果有提兵渡江之日,则筠、霞诸公固将挟以俱北;若天心悔祸,逆贼褫魄,则阁下奏绩,亦宜在四五月间。老筠前往或将不及,是以竟尔尼之,阁下幸无疑我二三其德也。

昨所荐鲁通父者,博物君子,可以代筠弟之任。庄牧庵虽未相见,亦天下士,宜好致之。霞仙所荐陈广敷者,闻将为石帅所得。邹宣府亦奇士,吾当令其来左右也。再问勋安。

124.复张亮基三月[1]

告已嘱江忠源少留十日以了通城之役,询若其径往江南大营,北省有替人否。说明张荣组、刘长佑之间并无芥蒂,益阳马案不必入奏。

石卿仁兄同年大人左右:

初九日戌刻接手书,具审勋祺益懋,至以为慰!

十二日接岷樵书,知初八通城一战获胜,方为深幸。十四酉刻又接岷老十一夜信,通城股匪乃聚至四千之多。十五即遣刘教谕、李守备带楚勇五百前往救援。十六又接岷信,合通、崇二匪,多至五六千。此间方极焦灼,欲添兵,则无可深恃之兵;欲派弁,则无甚谙练之弁。十七日又接岷老信,仍奉带练前往江南大营之命,愈益迫急。论大局,则江南之行不可须臾稍缓;而通城之事未了,若岷老摇足遽去,则六千之众必有藐视官兵之心,恐朱协及刘、李诸君不能一鼓扑灭,反成蔓延之局。弟是以致书岷老,嘱其自行发报,必须少留通城,十日之力办此股匪。若十日不能遽了,再筹另添弁兵,乃抽身东赴大营,以慰圣主悬望之心,而毕经手未完之事,不知岷樵能照办否。假使岷老果不能了此事,即当径往金陵,此间只得添派湘勇前去,仍归刘印渠管带,犹有几分把握,此外弁兵更难倚任也。北省将弁,尚有人否?虽不能得岷老替人,犹有足了通城一役者乎?务祈飞速派来,早赐示知。至切至要!如亦无可派,则须专责成刘长佑,军中必宜有一主将,朱协恐难为主。尊处宜分别主辅,别白而定一尊,乃能求功。

道州、东安两处土匪至今无续报来,想不甚紧急。两处各经永镇调兵二百前往,又加陶臬之三百六十,张润农之勇百余,或者足以了事。润农实能者,屡接其禀牍私函,俱有方略,不事张皇。惟自叙功绩,未免动色相陈,坐是为人所訾议,谓其器局已隘,此亦有才者之恒态,胜于颟顸碌碌者之万万也。前在安仁剿匪,润农战胜方毕,而刘印渠、王璞山始至。次早润农拔营他往,刘、王仍留彼搜捕三日。木翁因其相逢遽别,疑有小隙。弟细问刘、王,实无纤悉芥蒂。张、刘皆吾乡有用之才,弟必能调护之。

益阳马案,弟明查密访,实为冤狱,前此本未入奏,今亦不必故为掀簸,博平反之名,而无当于事理。但使各捕稍弛,渠家三十余口不必逃匿,亲族数十家不更株累,亦一办法。

湘勇近日操练认真,渐觉可用。

贱眷回南,蒙遣人接至河南。至感至感!

此间诸事尚有端绪,弟妄博一严厉之名,一二匪徒颇知警惧。惟练勇无多,设有大股窃发,尚无成算可操。惟日日督练,不敢稍懈,以慰荩廑。顺问台安。不一。

彭山屺当差何如?祈照拂。

[1]

 此件传忠书局稿本编在三月信内而未标时间,据信中内容推测,当即作于三月十七日接江忠源信后。

125.与江忠源四月十六日

告已赞成郭嵩焘入新中丞幕,另遣邹召旬、邹汉章供其使用,忧陈源兖处分,请致意江南诸友。

岷樵仁弟左右:

骆中丞来,闻台从于初七日东下,比想动履康娱,劲旅精强,甚盛甚盛!

筠仙不克入幕,即于初九日还梓木洞,意欲戢景不出。十一日新中丞来,以憩亭观察之言,延致老筠代办折件,亦思借此通两家之邮,而调如琴之辔,遂赞成之。邹宣甫精于侦探,前潘方伯召之来,憩君亦极揄扬,兹渠于四月九日到省。叔绩之弟叔明亦奋勇直前,因以二君者送至大营,供吾子臂指之使。由藩库支予百金以作途费,到营后,阁下幸礼敬之。

岱云池州之失,时方奉札防守建德,闻将及一月始行通报。周抚军入奏,遂有知府尚无下落之语。借令查办明晰,而获咎固已不薄;若没其出防之实,予以失地之科,则轻重更未可知。事权既百无一属,而心迹又郁不一白,此亦志士短气之尤也。

此间事理如常,陶廉访十六日来归,张润农十三已还省,各官之相待,尚有信从之意。湘勇又添三百,仍成一千之队,惟管带实乏能者,以是弥思印渠、汝舟。

贱眷初十到鄂,月内当可还湘,五月间拟一归觐,即移驻衡州。

到江南晤滕光斋,为我致意。若淮、徐一带晤吕鹤田、周敬修,亦乞致声,极道相思也。书不一一,诸惟心照,顺颂凯安。

126.与陈源兖四月十六日

慰其获咎,告查匪、练勇及诸友近况。

岱云仁弟亲家同年左右:

屡奉手书,阙然不报。前在乡间万山之中,未常与省城一通音问。自入省以来,又实无皖省便足,又不知左右官职躯命竟复何若,日夕东望,浩然长叹而已。四月初阅夏阶平家信,有周敬修奏池州失守,知府不知下落之语。初九接阁下与萧仆带回之信,始知尊体康泰,眷属无恙,至幸至慰!乱离之世,独生死为相关不能忘耳,此外似都不足惜。十六夜,又得见阁下所为通禀。贼匪经过后,何以不于三日内禀报,而待一月内外始行禀出?实为疏漫。现在获咎轻重,应已奉有明文,惜此间不得遽见。念我亲家,虽幸得存活,亦恐无复生涯。天之位置善人,固将有意困之,不穷至无所复之而不止耶?

国藩自去年八月二十三日抵家,即奉严亲命,以速葬先母为急务。以九月十三权厝于居室后山,方思别寻善地,稍补弥天之罪,而展不匮之诚。十二月十三忽奉帮办团练之命,兼闻武昌沦陷之信,即以十七仓皇一出,聊贡此不敢爱死之身,以与桑梓父老同守此瓦砾烬余之省城。幸到省未及二十日,而贼已出鄂而东,此间得少安息,因力与整顿,日以查拿匪人为事。公馆设审案局,讯得不法重情,立予磔死,或加枭示,邦人士遂谓为尽心,颇立声威,宵小敛戢。实则三月以来,仅戮五十人,于古之猛烈者,曾不足比数。世相承以因循,遂谓此为武健严酷耳。

招募勇士七百余人,日日训练,粗有成效。二月常宁滋事,派勇八百往剿,未至而贼溃。事已就平,旋以衡山土匪聚众千余人为乱,即调此勇征讨,一战而擒斩四百余人,怗然无事。此外又有安仁劫狱、烧署之匪,通城戕眷烧署之匪,皆兵勇一到,迅就扑灭。此皆我省大劫之后,民人不应重罹锋镝之惨,气运将平,而鄙人会逢其适,得以幸告无罪。

贱眷以二月二十四出京,四月初十已到湖北,大约本月可到省。家严以下,并托平安,足慰廑注。

岷樵以四月七日由鄂中下江南,本约筠仙及刘霞仙同行,霞以母丧未葬不得行,筠则吾强留在此。碧帆亲家在省,闻甚耿介,国藩三次往拜不晤,而始终不一过我,不知何处开罪。唐画郊仅一子而死于章门,亦可悯伤,国藩不时存恤之。此人实长厚,阁下若与以书问,亦宜温以好语。曹西垣、黄麓西、张润农并在省垣,助我办理团务,京官如恕皆、鳌洲、越乔、雨农、芸渠,闻先后出都,将次抵家。根本之地,摇动如此,兹可深虑。

贱躯癣疾,竟以到家后服药全愈。家中粗可自赡,惟京寓账目莫偿去。蒙惠厚赙,又承制挽,感哀无似。鄙人近况,实胜尊府,深用不安。

周子佩四月自江右归来,殊亦窘涩。书辞烦杂,犹不能十分之一。伏惟心照,顺问日安。

127.与张荣组四月二十七日

派吴齐源、陈善奎前往助其购求眼线,厚赏间谍,嘱其勿稍存轻敌之见。

润农仁兄大人阁下:

握别以来,无时不思。冒暑首途,不特军士劳苦,即旌从之奔疲积困,眠食失时,亦令我终夕思之而不能稍释。闻桂东贼势颇张,十四五日与绅民团勇接战,我兵杀伤甚多,日内恐愈形猖獗。

有桂东生员吴齐源者,十六日自桂起行,来省请兵,徒步行四百里,至衡州始雇船北来。其人义愤勃发,熟悉地方情形,桑梓之地,切肤之痛,必能广求侦探,指引途径。又有郴州廪生陈善奎者,云心吏部之胞侄也。年少而有胆识,文笔超轶,通晓吏事,亦实为军中有用之才。兹特令二人者驰赴大营,阁下幸优礼之。闻彼处万山丛杂,径路千歧,若非多觅向导,恐我军迷路误入贼中。即贼或窜还上游崇义等处,亦不可遽分畛域,弃而不追。购求眼线,厚赏间谍,二人者当可助阁下一臂之力,伏惟兼听而慎用之。此间已添派夏憩亭观察带兵续进,此君好善心诚,必能尽阁下之长。

弟不虑阁下之不善抚士,不善用奇,为谋,为勇,俱非所虑,但虑寸心稍存轻敌之见,则恐为士卒所窥,亦足长其骄气。伏惟兢业自将,甚厚甚盛!军中有便,时时以书报我。顺问捷安,诸惟心照。

128.与张亮基五月初八日[1]

会匪猖獗,桂东失陷,拟择其要害之处,亲自锄灭之。

石卿仁兄同年大人左右:

久未奉书,疏懒为愆。亦缘自理讼牍,才力短浅,遂觉不暇,以是自知其不胜也。贱眷回南,蒙专人迎至河南。到鄂后,又多费清神,照护一切,感何可言!已于初三日抵长沙,初七由省起行归里矣。

桂东之事,会匪凡数起,曰关帝会,即昔之添弟会也,裹红巾。曰保安会,裹黄巾。曰三点会,即广东之三合会也,裹蓝巾。其为首有刘度义、胡似尧、沙老九等名。据禀报,又有刘宏义、万大洪等名。初十日戕害吕把总,十四、十五日与团丁等接战,杀伤黄监生等多人。二十九日攻陷桂东,范令已于先期出城,初二日在兴宁迎见张润农,弃城远遁,遂成常例,兹可叹也。润农到兴宁有一信来,抄呈一览。初遣润农之时,亦知此股会匪未可轻视,曾再三诫毖润农,慎无稍涉大意。润农才能干事,气能赴敌,但虞矜张傲睨,不为物所附,不能集思广益,是弟所不甚放心者。然岷老既去,荫渠亦东,环顾尚无过润公者。所带之兵,皆弟亲为拣选。有守备滕遇春者,精悍奋勇。弟送至城外,见其自穿草鞋,盖将弁中之可用者也。其子年二十余,亦英勇可爱。去年随润农在茶、攸一带,润农深器之。滕守备以是感润君,乐为之用。又有守备田宗全、把总张万书、外委邹鸣英,皆三厅劲旅,少相狎习,与滕守备如一家眷属,兵勇亦各精强。察其情意,尚服润农之素能调度,有手足捍御头目之谊,故鄙见以为润农当可了此事。虽经续派夏观察添兵前往,而尚迟迟不欲其遽行。昨初七夜,接桂东失陷之信,不得不继以重兵,是以又派湘勇七百二十名交夏观察统带,于初十日起行。

湘勇中营,自正月以来无日不操演,弟逢三、八往阅,已阅过十九次。左营曾在衡山,偕楚勇一战归来,又练习两月,似皆可用。今润农所带已一千四百余人,省垣可恃之兵勇,盖已十分去其七矣。现与塔参将训练各兵勇,不间一日。三、八则黎明下较场大阅;若再操一月外,营兵当有可用者。省标则病在膏肓,不可为也。

南省土匪较北省为多且强,衡、永、郴、桂可虑之处甚多,西南一隅,如溆浦、黔阳、武冈、会同等县,亦宵人卵育之区。弟前入奏,言当移驻衡、宝二郡。细思二郡,尚非扼吭之区。东当直驻宜章、桂东等处,西当直驻会同、洪江等处,乃能直剖巢穴,烛见幽怪。拟俟桂东事定后,即委张润农带兵三百留防于彼,别择一人带兵三百,驻防于洪江。急切无可使者,邹司马道堃殊有才气,未知其条理精粗何如。安化、蓝田有串子会,啸聚三四百人。弟密札朱石翘刺史带勇四百,假查团查账为名,仓卒掩捕得要犯九十人,二月间已密札彼中绅耆,潜为内应,至则已购有眼线十二人,缀线于衣,画朱于掌,兵勇随之以行,遍搜街巷,兼焚巢穴,指一人则兵勇捉之。兵勇得所指使,不至妄拿一人;而受捉之匪,与旁观之人,固不知有缀线画朱者一一指点也。石翘之方略如此。又有敝邑禀生罗信南者,实赞其谋。于四月晦日解到,现在坚不吐供。鄙意据该处绅士吁请之诚,一概磔之而已。又张太守丞实密使茶陵,途遇匪类,登舟搜攫,已捉三人,将缚之至省。须臾间,岸上集百余人,执械追呼。掷三人者于岸,任其夺去,乃免于难。顷已遣罗信南前往密查,不知能效芝田近事,全数诱擒否。

常宁之尹安恒,东安之唐华国,道州之何贱苟,永兴之刘大统、刘高明皆已成擒,此近日南省快事,想尊处亦先后禀报矣。塔参将治事严明,深得士心。张太守朴诚有血性,清副将实阘冗可憎,想俱在鉴照之中。

弟于初一日移居又一村,托庇粗适。凤阳消息,究竟何如?有午桥署事彼中之说,信否?祈示知,书不十一,惟乞心照。

[1]

 本件传忠书局稿本标五六月而无日期,据内容参考五月十八日信确定。

129.复唐逢辰五月十四日

望将永兴、桂东、安仁一带匪情,详查迅复。

苹洲老父台阁下:

十三日亥刻接手函,知匪徒窜入永兴之狮子寨,而桂东范令来禀,则云贼分二股回窜,一至上犹之鹅形山,一至龙泉之大汾墟。岂回窜二股之外,又分一股径窜据狮子寨耶?抑狮子寨别有楚匪新起者耶?将范令之言,绝不足据耶?尚望详查禀复。安仁交界之龙虎坪,果系何处土匪窜入,亦望详告。此一路司牧者,专恃阁下与宜章王明府为长城之倚。永兴之绅士,如刘、陈诸人,似尚可用。贵治邓、伍诸人,尚能相助否?文报最贵迅速,尚望添置站夫,以速邮传为要!此候升祺,诸惟心照,不具。

130.与江忠濬[1]五月十七日

嘱赴郡与太守共商募勇事宜。

达川仁弟大人足下:

与足下虽未相遇,常从贤昆季问及,极思慕也。伏审侍闱万福,门庭吉绥,以欣以颂!

国藩久绊省垣,亦乏善状。下游久无确耗,昨接令兄岷樵五月六日书,知逆匪联舟千余,蔽江西上,已烧毁太平,劫抢芜湖。十七日又接初九一书,知重破安庆,初七日直达彭泽矣。岷樵抱病未痊,领千余积劳之勇,守九江残坏之城,每一念及,深难为怀。南、北两省均须防堵,国藩本欲招募宝勇、湘勇,请魁荫亭、朱石翘两君统带,赴湘阴以下,兼堵水陆二路。恰岷老书来,拟令汝舟回家添募楚勇三千人,以成一大队。鄙意以为汝舟往返,尚须时日,不如足下即日赴郡,与太守商同召募宝勇二千,由资江下至林子口,先备国藩防堵之用。若贼果窜回湖南,则岷樵必赶回救援桑梓,可与吾辈相会;若贼不南来,则此项宝勇二千,并湘勇一千,概交汝舟管带北去,为岷老澄清中原之用,足下仍可旋归。一切事宜,详太守书中,足下到郡,即得其要。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幼陶仁弟同此。

[1]

 江忠濬,字达川,湖南新宁人,江忠源弟,官至四川布政使。

131.与魁联五月十七日[1]

告敌情与防堵计划,请其募宝庆勇二千。

荫亭六兄老公祖大人阁下:

久未奉书,想兴居绥吉,政祉繁臻,以欣以慰!

弟久厕会垣,亦乏佳状。通城之事方息,而桂东、桂阳又有江、广土匪窜入,先调镇筸兵七百,继之以湘勇七百余,想可及早扑灭。

下游消息,前此佳音迭至。五月十三日接江岷樵初六日自九江发来之信,云贼匪回窜。十六日又接郭翊臣崑焘,筠仙之弟,在制军署中

 信云:贼已焚烧安庆,掳掠一空,仍上船西驶。兹将二信抄呈一览。

湖南与鄂中唇齿,不得不急筹防堵。弟窃不自量,思欲倡明大义,出堵湖口,与逆贼决一死战。计当于洞庭之上,湘阴之下,置木排数座,横亘两岸,中留一泓以通船只,排之三方,置油篓实土垒以为墙,多留炮眼,以备攻放。两岸扎营与排相依,岸攻则水上兵应之,水攻则岸上兵应之,东岸攻则西岸又应之,合计须三千人。其留省之兵,又须二千人。湖南各兵无可恃者,拟招宝庆勇二千,求阁下帅之以出;招湘乡勇一千,求朱石翘帅之以出。二君义声炳著,久为同辈所推许。武弁中有塔参将、景都司,亦皆晓畅军事,慷慨前驱,弟早与之有约。此外官绅中,亦颇有精诚贯金石、肝胆照日星之人,弟皆当浼之以出,而弟亦执鞭弭以周旋其间。岂有堂堂圣朝,遂令仗节秉义之人,怀击楫渡江之志,乃令边隅鼠子,横行中原耶?

十七日又接岷樵初九一书,欲令其弟回南,再招楚勇三千。弟此次特为一书与岷老之仲弟达川,求尊处专足送至新宁江家,请达川来至宝庆郡城,与阁下商办募勇事宜。或在新宁先募,或募去岁在郡之卒,总以二千为率,合朱石翘之勇为三千人。若贼已渡湖而南,则岷老必追贼而上,弟与阁下及岷老诸人合为一军,固可与此贼血战一场。若贼并不至鄂,则湖南无须防堵,此三千人者即交汝舟携之北去,以助岷老之威而足万人之数,亦不虚此一招也。先此飞布,三日内即有会札调阁下来省办防堵事,并发银二千,专人赍至宝郡,以为募勇之用。诸不详尽,统俟心照。

丽生、香海、果臣诸兄均此致候,不一一具。

[1]

 本件传忠书局底本未标日期,据内容参考与江忠濬书确定。

132.与彭洋中五月十七日[1]

告拟募勇出至洞庭一带防堵,请加书嘱江忠濬、忠淑兄弟力赞。

筱房仁兄大人阁下:

自别以来,靡日不思。前奉手书,伏审兴居多祉,至以为慰!

下游消息,日内殊不善。逆匪已于初七日窜至彭泽县,岷樵入守九江。而金陵之已否收复,凤阳一股曾否北窜,尚无确耗。

弟本拟募宝勇、湘勇出至洞庭一带防堵,仗荫、翘二人忠义之气,与其平日鼓舞士卒之诚,而以弟督率其间,誓当与此贼决一死战。鄙见已定,而岷樵恰有书来,欲令其弟添募楚勇三千,弟是以作书与达川,求其即来郡城与太守商办募勇事宜,并帮同管带由水路下至林子口一带驻险防守。若贼不渡湖南来,则此三千人交汝舟统之北去,助岷樵出立大功也。更望阁下加一书与达川、幼陶兄弟,嘱其力赞此举为要!弟已有书告知岷老矣。

余详荫廷太守函中,惟细筹一切,补我不逮,至幸至望!即问日安。

孟容求为墓志,恰刻成,寄一份求正。

[1]

 本件传忠书局底本未标日期,据内容参考与江忠濬魁联书确定。

133.与朱孙贻五月十八日[1]

嘱募湘勇一千,以为防省助皖之用。

石翘老父台大人阁下:

旌从在省,畅聆雅谭,以欣以慰!贱眷过县,多蒙照护,感谢曷任!

下游消息,日内殊不佳善。逆匪连舟千余,蔽江西上,业已焚烧太平,重破安庆,初七日直达彭泽矣。岷樵抱病未痊,以千余积劳之勇,守九江残毁之城,其事盖不堪设想。制军拟亲至道士洑防堵,南省设防之事,亦不可缓。国藩拟自往洞庭以南、湘阴以北,择一要隘驻扎其间,购木排数座,亘置河中,中留一泓以通船只。排之三方,如营作墙,多留炮眼,以备攻放。两岸各扎营盘,与排相应。计岸上须兵二千,水中须兵一千,拟招宝庆勇二千人,请魁太守帅之以出;招湘乡勇千人,请阁下帅之以出。阁下大义炳著,为吾党所推重,勤王之志,伟抱素裕,此次旌旆北首,知阁下不辞况瘁也。

岷樵书来,欲再招楚勇三千人,以为澄清中原之用。弟有书招其弟偕荫亭太守来省。若贼果窜入湖南,则此三千人但为堵御之备;若贼不南来,则三千人者仍交岷老之弟统之北行,冀立大功也。先此奉闻,三日内当有续音。会札一道,勇费数百,一并送县,催促起行。所有应备事宜,祈早为布置。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1]

 本件原未标日期,据内容参考十九日信确定。

134.与张亮基五月十八日

告置排垒土防堵之议中寝,拟招勇三千,筹饷维艰。请少弛玉山之责,恐因小瑕而弃有用之才。

石卿仁兄同年大人足下:

初八日奉寄一书,交李芳带呈,亮邀鉴察。嗣屡接郭翊臣书,并江岷樵在九江发书,知逆贼于初七日驶至彭泽,若不南入章门,即当西溯鄂中。前此马朝龙屡次探报,备述贼子穷蹙之状,真呓语也。

闻老兄购置木排,旁置油篓,实土其中,如墙堡然,留孔施炮,以防道士洑之漫流,大旆移驻彼处,与江岷樵一军相应,自可为南北两省之倚。此间本欲仿而行之,细思若无劲兵坚守,此排则委弃而去,徒以资敌;且排之两岸,必须重兵扎营,其上水陆交防,首尾互救,乃为有济。又念此贼驶行甚疾,果其乘东风而回楚,则购排垒土,已觉赶办不及;若其径趋江西,则南北二省水路皆可弛防,是以前议中寝。

现在南省已无劲兵可调,与中丞商招宝庆勇二千人,饬魁太守帅之以出;招湘勇一千人,饬朱司马帅之以出,专为防堵省垣。顷岷樵书来,欲添募楚勇三千,以成一军,意将誓灭此贼,澄清南服。若贼已北窜,湖南无庸防堵,则此三千人者当交岷老之弟统之北去,冀成大功也。

南省藩库存银不满八万,而六月即须兵饷九万。此次防御之费,筹措维艰,捐输之事,不敢委之州县,又无贤官绅可委,一时实乏良策。

此间文员如魁太守、朱明府,武弁如塔参将、景都司,皆忠勇奋发,可与共倡大义。而塔参将言玉山者,为乌都统所赏之第一人,实属难得之才。顷闻阁下因其不赴桂东之援,督责甚严,求少为弛缓,待弟细细察看。人才难得,恐因小瑕而镌去有用之才也。此外武弁更乏可意者矣。清副将久宜劾去,何尚迟迟?

下游消息,如不暇作书,望饬房事事咨明,以凭预备。湖北一路,弟即不另设探矣。书不一一,即问台安。

135.与夏廷樾[1]五月十九日

下游粤匪有窜赣之说,嘱与张荣组商撤七百兵勇回省防堵。

憩亭仁兄大人左右:

前复一函,想达记室。由桂东窜回鹅形、大汾之贼,与永兴狮子寨之匪,当系两起,各不相谋,未知究竟若何?望即回示。桂东之贼,张刺史、玉参将应已追出境外,直捣巢穴;狮子寨之贼,湘勇能攻剿得手否?

近日连接下游信息,粤匪有七八百艘回窜江西之说,湖北、湖南皆应防堵。若狮子寨之贼不至蔓延,则张润农所带之三厅兵勇及后起湘勇,先当撤七百余回省,以为不虞之备。以地势论之,厅兵已入江境,离省较远;湘勇在永兴,离省较近,当先撤湘勇来省为妥。以彼中剿捕缓急论之,则须阁下相度机势,与润农飞商再定计也。如二者皆不可遽撤,亦望飞书来告。事关大局,慎无以未接撤札,尚涉迟疑札亦即发

 。中丞嘱致意,不另寄书矣。即候勋安,惟心照。

现已添募宝庆勇二千,令魁太守帅之以出;募湘勇一千,令朱明府帅之以出,来省防堵。若下游警报日解,此间可以弛防,则是三千人者,当付岷樵带往大营,盖岷老已奏请添招楚勇三千也。阁下带勇归来,则郴、桂一带全局仍交润农办理,求写信告之,并札饬之。

[1]

 夏廷樾,字憩亭,湖南善化人。历官通山、咸宁、黄梅、大冶知县,长沙同知,永顺知府,署湖南粮盐道,连擢四川盐茶道、按察使,升湖北布政使。

136.与江忠源五月十九日

分析粤匪回窜意图,告已在招勇。

岷樵仁弟大人左右:

十七日接吾弟自九江发书,十八日又接邹宣甫信,并意诚寄吾弟折稿、片稿,具悉一切。

尊恙比复何如?驰驱戎马,积劳未休;又暑湿浸蒸,食饮失节,忧念大局,或不成寝,致疾之由,使我闻之惕然增虑。楚勇病至数百,其由亦多类此。

逆匪回窜,六七百艘联帆而上。鄙意其真正贼匪首逆,如洪、杨之类,未必在此船中,当仍在金陵城内。以近日官军声威颇振,恐其出而被剿,故以此数百艘径溯上游,诱向、陈全军尾追西上,而彼之真贼乃出而北窜,此一计也。或窥江西为繁富之区,规破省会,与北之凤阳、东之金陵三处牵制,分我兵力,老我师徒,待我惫甚而求逞焉,亦一计也。至于回窜鄂城,仍渡洞庭、长沙复仇之说,恐系浅人意度。此贼老奸巨猾,似不出此。鄙意若是。第既有是说,不能不严密设防。

现已在宝庆招勇二千,请魁太守帅之以出;在湘乡招勇一千,请朱司马帅之以出。宝庆之勇,仆为书寄令弟达川,令其帮同太守简选精壮,并随太守管带来省。阁下折片,谓须添募楚勇三千,若真贼实未回窜,船上果系无名散贼,湖北、江西皆能自守,则湖南之防,尚可稍弛,此三千勇者,当交令弟帅之北行,为阁下合成万人之军。若江西、湖北警报日闻,则我省防御宜周,此三千者,但足供防隘护城之用,阁下招勇,当另为计。相机添减,仆再细酌奉告也。

下游消息,务望设法详示,或请二邹手写,或命书识一录,总求时时见告。仆恃有阁下与石翁在此,江湖一路,不另设远探,但有短探耳。

贱眷以五月三日到省,合家平安,谨以奉闻。即请勋安。

137.与朱孙贻五月十九日

告招勇不可勉强凑数。

石翘仁兄大人阁下:

昨夕为一书,专差送去,想已收到。此次招募湘勇,虽为防堵起见,实为岷樵欲招楚勇三千,拟即以湘勇一千与之,合宝勇以成一军。招募之时,宜与之坚约:直赴江南,隶江大人麾下也。如愿去者少,不能凑成一千之数,万不可勉强添凑,少或五六百,或三四百皆可,总须察其胆气,虽死不避者而后可与吾选。湘勇外似悫实,中多狡猾。就一邑论之,上中二里又胜于下里之人,想早在洞鉴。弟所以用湘人者,非私于本邑,实以阁下之忠敢迥越辈流,急欲相为依倚,以壮吾之魄耳,想心印之矣。银五百,乞照收。

国藩再拜

138.复李逢春五月十九日

嘱迅速缉捕蓝田余匪,无使一名漏网。

茂斋年兄足下:

顷获来翰,以前拿蓝田匪犯,恐干吏议为虑。查该匪等结盟拜会,其地又界数县,自省访闻,故特遴员前往严密查拿。该匪等虽有不轨之志,尚无逆乱之迹,可以免议。惟现在尚须迅速设法缉捕,无使一名漏网,实为至切至要之件。否则余匪勾结,报复是图,既贻害于绅士;根株未尽,终滋扰于地方。善后事宜,全在足下悉心经理。札一件,交来差带回,希照收。复此,即候政履,不一。

139.与江忠源五月二十三日

告新勇月内可到长沙,无警则送其营。湖南藩库空虚,祈拨银以应急需。

岷樵仁弟大人阁下:

昨有书由鄂中递至九江,想即日可到。顷得翊臣书,知旆从已于十二日入防江西,彼中为大营粮台所在,又系江以南名区,先事往援,以镇安人心,诚为胜算。以理度之,所谓上窜之船,泊湖口数日者,真正逆贼当不在其中。而此一牵掣,不特江省、鄂省同时戒严,受其播弄;即湖南亦人心惶惑,纷纷迁徙。现于省河稽查船只,择其形迹可疑者,搜查军器,盘诘姓名、居址,其无可疑者,一任驶去。各路多设侦探,江西一路,每间日专使一至。

邓厚甫观察处,尊书若有的报见示,可交邓君,吾常有急脚子在彼也。

所招楚、湘二勇,计月内可到。若此间无警,则小住一月,即将此勇送至尊营。湖南藩库,近几空诸所有。若足下能于江右设法,在彼抽银几万两送至长沙,则此间官绅感戴,非同常泛,而楚勇三千,亦可早发口粮,以便星速起行。书不十一,诸惟心照。140.与罗泽南五月二十三日

告防堵粤敌回窜安排与湘潭一案处分,嘱与夏廷樾商了桂东之事。

罗山仁兄大人阁下:

昨奉赐书,备审道履康胜,麾下多绥,以慰以颂!

桂东匪徒退窜鹅形、大汾等处,想张、玉两军可以穷追邻境,扫穴擒渠。永兴狮子寨股匪,虽经团绅刘茂廷等三路先登,焚毁巢穴,而余匪四窜,安、酃一带,想多未净。湘勇到彼,当有一番搜剿,不知比已肃静否?

粤匪于前月二十七以后,有船七八百号,陆续溯流而上,五月七日已至湖口。江岷樵恐其回窜湖广,即在九江入城坚守。旋因奉江西大宪札调,又往江西省城防堵。此项船只十三日尚在湖口一带,不知其中果系被胁之众解散思归,抑系粤贼诡计,多设疑兵,谕旨、奏报、公文、私信均未确实指出。现在江西、湖北皆严密设防,我省恐郴、桂各匪饱掠归巢,又恐粤匪果寻复仇之说,亦不得不预为之备。已在宝庆添募楚勇二千,请魁太尊帅之以出,在吾邑添募湘勇一千,请朱石翁帅之以出。此外,又调兵千余来省,又撤尊兄及璞山所带之勇来省,合计不下八千人,屹然可以固守,亦可以决战也。如下游船只本非真贼,或虽真贼而不来吾省,则新募三千之勇,全数送岷老处,助渠为澄清逆氛之用。盖岷老曾奏请添募,有函来告我也。尊处事若完毕,即望随憩翁星驰来省。

芸浦自茶陵回署,缚彼案中之渠魁三人来献,不烦一兵,不费一饷,而了此巨案,令人爱敬无已!到省之次日,又回县助石翁招勇矣。此行如春池、斗山皆得骧首以出,石翁击楫之志,可以小试其技。

湘潭一案,杖何俊兴而革之,胡广照、易新辉薄责,仍留营中,孙十七薄责而遣之,余俱训饬而已。

桂东之事,不知润农所带之七百兵竟能越境了此一股否?若不能了,即求老兄商之憩翁此事须目见为妙,故虽有札往调,而多作活话, 仍留彼处剿办,未可舍鹅形目前之难,而赴长沙未来之急。沈几观变,相度缓急,惟祈老兄精审。憩翁好善量优,想必与兄熟筹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璞山仁弟均此致候。

141.复张荣组五月二十四日

告玉山颇得乌兰泰赏识,宜善处之。嘱严守慎战。

润农仁兄阁下:

二十二日戌刻接手书并会禀,具悉一切。

焚烧贼巢,自一快事,惟生擒则有数可指,烧毙则无形可稽。所称二三百人,恐未甚确。前札本与玉参将会办,令麾下有兵七百余员名,而玉参将仅领兵三十人,多寡悬殊,形迹之间,易生歧异。若论同乘共谋之谊,与人为善之道,则阁下宜分兵数百与之,乃足以服其心。又恐其退怯不前,徒费劲兵,反误事机,故分为两层批出,阁下当谅我苦心也。张制军批玉参将之禀,深加斥责,并饬严查。弟因闻其为乌都统特赏之人,恐其有长可取,尚祈阁下平心细察,商之夏道。或远或近,不出弟批之两层耳。制军书属阁下拨兵至宜章、临武防堵。查戊壬坑一股,已被广东剿灭,火烧山一股,现亦散逸,无须分虑。阁下留兵守隘,则交玉参将暂摄管带,将来提兵出剿,又全数取还,而不复分一兵与之。若果难共事,则阁下宜驻边固守,不宜回城少休。相知有素,故一一陈规于左右也。

近日传闻有粤匪船只回窜九江、湖口一带,江西、湖北皆大为设防。湖南亦预筹防堵,已有札调夏道撤湘勇回省。弟有信,令其相机进止,不知比已撤否?若撤也,则江广匪徒,专责成阁下一人,幸三厅兵勇可用。李牧在边,全赵以安,将请旄麾,久驻桂东、桂阳一带,严并边之斥堠,伺匪徒之间隙,情愿旷日持久而不战,不可出境一战而不胜,望阁下慎之!

江西发兵会剿,恐不可恃,章门正尔戒严,何暇更及边圉?即无兵来会,尊麾亦宜批亢穷追,幸无拘文牵义,前却失据也。书不详尽,诸惟心照,即问勋祺。

142.复夏廷樾五月二十四日

请悉心访察玉山之为人,与张荣组熟商剿办江匪权属。

憩亭仁兄大人阁下:

昨一书,言撤勇回省防堵,想收到。下游迄无确耗,但闻湖口一带有船数百只,或云被胁难民解散思归,或云逆匪诡谋分股回窜。虽皇上寄谕,向军门、江岷樵奏报,亦猜疑不定,探报之可笑如此。现在江西、湖北均办防堵,岷樵已赴章门矣。我省亦预筹堵御之策。人心恇怯,迁徙纷纷,是以昨札急调阁下来省。然此贼老谋,终不遽返湘漓,自取穷蹙,而桂东、桂阳一带,江广土匪结党横行,积有岁年。此次鹅形一炬,虽火其巢穴,又未必屠其丑类,将来寻仇入寇,必所不免;若不痛加剿洗,则吾楚东南边隅患无已时。

玉参将之为人,塔参将极称之,言乌都统在火器营所赏拔者,无逾此人。弟是以札饬与润农司马同办桂东之役。后闻制军因其株守桂阳,不赴桂东之援,严批切责。又闻在桂东深不洽于物望,而张司马亦不敬之,不欲与之共事。此人究竟如何,务乞阁下悉心访察。目今武弁中陋劣极多,苟有一长可取,即未宜轻摈之也。张司马与玉参将有同舟之谊,而玉仅留兵三十人,张则带七百余兵,未免多少悬殊。又张由鹅形焚山后,撤回桂东少休,留玉守边驻隘。无事,则交兵令其摄领;有事,则取兵独为指麾。二者皆张之失,不足以服玉之心。弟已有书规戒润农司马,阁下若撤勇旋省,则剿办江匪之事,或专交司马或兼交司马与参将,务望与司马熟商。弟于二人会禀,已为两可之词批示矣。书不十一,诸惟心照。

吴竹庄兄屡次书来甚详,未及复,祈致意。或以此书与之一阅。

143.与郭崑焘[1]五月

拟下月回家祭母,即不再出。告用人与赏功。

翊臣仁弟大人左右:

八接来书,吝不一报,虽疏慢为愆,亦才分浅薄,为案牍所缚,故鲜暇也。贱眷过鄂,极荷存注,初三已到省,住三日即归矣。先慈于六月十二为小祥祭,国藩当归去一展哀忱。而此间所办各案未结者,至数十件之多,一月以内,不知能全完否。若不能完,亦只好转交各衙门。既已归去,则不欲攘臂再出。所难忘者,与塔参将共练各兵勇,粗有头绪。恐大弦一弛,无人与赓续而榜檠之。其他则在此不见其多一凫,去此不见其少一雁,自顾吾影,亦赘而已矣。

火药局内请一储公者,足下在南时,想曾一见。今所为药,好于官物者五倍,而所费减于官价者一倍,用人之有益世事也如是。铸炮局请邹伯韩,叔绩之兄子也,亦佳士,差能为古文。其任事当朴实可倚,惜近时铁质散恶,虽久锤恐尚不精。桂东有吴齐源者,老诸生,徒步来省请兵,与之谈,熟于江、广各匪始末及地方情形,资送润生营中,令其广觅向导侦卒。

尹安恒为耒阳邓湘伍清和所擒,何贱苟为教谕李传敏所擒,刘大统为刘茂廷[2] 所擒,吾乡绅耆中,盖往往有可用之才,不能一一保奏,赏以功牌而已。近时名器太滥,此物殊不足珍,然舍此又无可持赠者。

浏阳征义堂余匪未靖,不无后患,绅耆方恤恤有忧,而匪党尚蠕蠕欲动。前为一告示附抄一阅 ,责令局绅团总人等搜拿,尚恐难收实效。府道委员往查逆产,鄙意亦欲派人带兵勇数十,驻扎数月,以壮绅团之势而寒余匪之胆,乞告石帅也。书不一一,统俟续布,即问近祉。

[1] 郭崑焘(1822—1882),原名先梓,字仲毅,自号意城,晚年更号樗叟,湖南湘阴人,郭嵩焘弟。道光甲辰举人,先后入张亮基、曾国藩幕,后由国子监助教晋内阁中书,四品京堂。

[2]

 “茂廷”二字传忠书局稿本空缺,据五月二十三日与罗泽南信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