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书信六

231.与骆秉章十月十一日二更

请于下游出示拿获炮勇,格杀勿论。说明谕备炮船,仓卒难办,问如何复奏。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今日未奉惠示,想雨阻驿滞。近日尊处赐书,每两日即到,多不过两日零三数刻;而敝处奉寄之函,常近三日始到,颇不可解。北省二十八来咨,则先到衡初五巳刻

 而后到省,亦不解也。

援鄂之议定否?如其决行,以二十前起程为妙。

此间今日拿获炮勇九名,立即正法枭示。现悬赏格:每名解到,赏钱四串。今日已赏三十六串矣。遣派各勇在水陆各路追捕,计发去二百余人。渠既改装易服,则踩捕较难,然可决其不敢大肆扰害矣。下游一带,亦望尊处出示,格杀勿论也。

自侍到衡,苦雨不息。今日自卯至亥,如绳未止,排工曾不得兴办。念鄂省无一路御贼,遭此淫雨,虽欲施放火箭、大炮以中贼舟,亦不能动手一试,奈何奈何!药局近尚造火箭否?欲破贼舟,此物宜宽备,但恨无良工妙制耳。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正封函间,接奉初九申刻手示,并咨到寄逾,敬悉一切。

援鄂自是正办,尊见极是。侍前信痛切言之而不敢决者,以侍既不能回省,则虽发此议,仍应阁下裁定。今得老前辈主持,赴鄂之见甚坚,全楚幸甚!天下幸甚!谕旨饬办之件,即能赶紧办到,犹为人臣者稍尽微悃之一端。望即催王璞山带湘勇三千,星速起行,至要至恳!惟谕备炮船,仓卒实难兴办。敝处所拟之排,止堪湘中之用,若以放于重湖大江,则排身短小,难压洪涛;若因此式推而大之,则行动笨滞。又夏憩亭兄所谓“以之堵御则有余,以之转战则不足”者也。且连日大雨,即搭一厂而不可得,而造排更难就役。计造备百排,教练千勇,非两月不为功。即成矣,又不克援鄂之用。智虑短浅,只增愧愤。自排而外,或另筹炮船,如小

 、钓钩之类,而民舟既不能多雇,水手又不习战阵,以视三五千帆之贼艘,多寡既悬,勇怯随之,或且弃舟潜遁,此舟船只,仍以资贼,此亦意中之景态,非好为过虑也。再四思维,如何而可,不特钦奉谕旨莫能复奏,而贼樯横塞江汉,将何以驱之使去?东南全局,桑梓深忧,岂堪设想!老前辈焦虑之余,当有至计。现拟如何复奏,即求飞示。书不详尽,统俟续布。

国藩再拜

232.与骆秉章十月十二日三更

请刷寄前在省办街团所刻章程、门牌、户册各一张。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昨夕奉寄一函,言王璞山援鄂之师请急发往,而深以炮船难备为虑。想阁下亦同此焦虑也。

此间二日大雨如绳,昼夜不息,令人闷损。今日又获潮勇二名,如此散碎,何日始得全数弋获!

宜章自初二、初三两次胜仗后,广东追来之兵勇又获胜仗,想可了事。

侍前在省办街团,刻有章程六条,共二页。又门牌一纸,户册一页,不知板存何店。似在陈如嵩家,求饬廷芳宇大令将三项各刷一张寄来,此间官绅并欲照办也。手泐,敬请台安。

233.与裕麟十月十二日三更

告拟发师援鄂之急而忧无水师可用。

时卿老公祖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借承兴居多豫,调摄百宜,至以为慰!

逆匪广联千舸,游奕江汉,上扰荆襄,远规巴峡,皆意中事。而切肤之患,则莫急于鄂渚。鄂省即有不虞,则长江上下四千余里,此贼已成首尾联络之势。彼且西觊荆、宜,东窃浔、皖,而湖南、江西等省,骎骎与北路隔绝。言念及此,真堪痛哭。现拟商之中丞,急发援鄂之师,以明辅车之谊。第贼以水攻,我以陆援,黄鹄矶头,一望浩渺,即有锐师劲旅,亦且临河而返,向若而叹。而鄂城兵勇近万,又难为两月之储峙。顾此犬羊凶逆,不特遽难驱遣,即欲急一决战,亦不可得。此情此势,岂堪设想。

弟在此间,拟制木排以谋拒寇,排身短小,不利江湖;若欲扩而大之,则行动笨滞,不能上溯,抑古人所谓鹧鸪车者也。所练之勇,本无足恃,骤与变言水战,则决衔裂辔,心知其不堪范围。舍此别图,亦无可恃。阁下心殷康济,又好覃思,于水师事宜,想有长策。洴澼奇术,惟人所用,便中尚望惠示一二,至幸至幸!手泐布复,诸惟心照,顺问近祺。

234.与骆秉章十月十三日三更

请截留粤饷解鄂,并护持王錱援鄂用银。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三日午刻接奉初十日惠书,是夜又接十一酉刻手教,敬悉一切。

粤饷解大营者,现存长沙共几万?此时湖北窘急万状,若不接济,则兵勇必溃,止好将大营之饷截留,速解鄂省。或由阁下自奏,或咨请甄师入奏。论天下之大局,可以通南北之咽喉者惟楚,可以制金陵之死命者惟楚,可以转粤东之饷道者惟楚。今以鄂省之故而截此饷,可以对朝廷,可以对大营,望老前辈飞告甄师,便宜行之。君翁意欲留此,或少扣一二万,即用为援鄂之费,似亦可行。即不截以资鄂,委员亦万不能去也。

璞山之勇三千已到省否?求饬即日起身。侍昨与璞山书,嘱其止可用银二万二千,盖因援江之役止用此数有奇,故以此限之。细思援江之时,军器皆取之局,亦有取之宝庆、湘乡者,此次闻渠自行添办,不无浩费。又,六月一役,朱石樵在湘有垫发之银,侍付之不问;江忠淑在家有垫发之银,侍令其到江补领。此次璞山势难赔垫,若多用数千,不能以侍援江之例为限,亦求阁下护持之。夏憩亭兄与璞山交好,想可调停一切也。即请台安,诸希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35.与吴文镕十月十四日

告援师日内可起行,到鄂后可交朱孙贻管带,拟截粤饷解鄂,炮船难办,询劳瑄是否应诛,推荐邹召旬、邹汉章。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初五日接奉大咨,令派兵勇赴鄂。初十日奉呈一函,言令王璞山带勇三千往援,想已收到。

顷得中丞回信,与国藩意见相合,大约日内可起行。惟带勇之人,实难其选。璞山血性过人,而才器难以驭众。前将三百六十,则恢张有余;今加至三千,则恐照料不周,前已将信稿呈阅矣。此外,官场如平江林令,代理兴宁之孙令,颇能自将一军,而仓卒不能调遣。国藩昨已书嘱夏观察带兵一行,而省垣需才,恐不果行。绅士中亦有数人可用,目下俱以他务不得往。到鄂以后,将湘勇交朱石樵刺史,或少得力耳。

吾师昨咨中丞,请南省筹拨银二三万解鄂。现在有委员解广东饷银十万往江南大营。国藩思天下大局,能通南北之咽喉者惟鄂,能扼长江之中枢者惟鄂。此时之鄂,视金陵更为吃紧。武昌兵勇近万人,万一饷需不继,一旦溃散,岂复可问!已函商中丞,竟将此项粤饷,全解鄂省支用。权其轻重缓急,不得不出于此,或由中丞奏,或由吾师奏,想朝廷亦必深谅也。

十二日接奉寄谕,令湖南遣师援鄂,并备炮船。现在援师已定,而船则实不易办。若雇数百号钓钩、小之类,强不习之兵勇以为水师,则望风先逃,徒以资贼。日内筹思无策,焦灼万状。

湖北炮勇自田家镇逃归者,吾师咨中丞处,欲南省将此项炮勇正法,其带炮勇之陈禧,中丞与国藩书欲拿获诛之。书中又言吾师以田家镇之败,系各勇通贼所致,欲将带勇之同知劳光泰正法,该同知闻而避匿等语。今日其子劳瑄来衡,国藩因收系之,特书奉询此项炮船通贼情形究竟如何,陈禧固有应杀之罪,劳瑄究应诛否,专候吾师回示,或即用公文咨复。其各勇在衡拿获者,已立予屠戮矣。

有邹宣甫召旬者,善探贼情;邹叔明汉章者,读书渊博,善绘舆图,皆军中大有用之才,本在岷樵营中,顷岷樵在江北未归,二人者已先回武昌。吾师如有用此二人之处,可告知朱石樵传之,实未易得也。余俟续布,敬请钧安。诸惟心照。国藩谨启。

236.与邹召旬邹汉章[1]十月十四日

问江忠源、邹汉勋近况,告可相助吴文镕并请时通消息。

宣甫、叔明两兄左右:

十三日申刻接到九月二十八日惠函,敬悉一切。

岷樵无舟渡江,想近日尚在江北,不知其手下有兵勇几何?有饷可济否?极悬念也。望近日示我一信。叔绩自江西解围后,踪迹若何?亦望示知。

此间拟发湘勇三千,前往援鄂,或益以千兵,亦尚未定。惟无船可雇,而贼舟满江,势非陆路所能决胜,奈何奈何!

制军吴甄甫先生,系弟座师,忠义明决,远胜近日大吏。两君若在鄂垣,尽可相助为理。弟已有书致甄师,欲其延见两兄。

朱石樵刺史在保安门,想亦常相聚晤?

贼情变态若何,务望时时惠音,或用制军处官封,尤可速到。手复,即请日安。

[1]

 邹召旬(?—1855),字宣甫,湖南邵阳人,廪生,咸丰二年叙训导,随江忠源援江西,南昌围解后进知县,后襄理江忠濬师军务。邹汉章(1815—1860年),字叔明,湖南新化人,咸丰二年随江忠源援江西,叙训导,后管带湘军水师左营。

237.与骆秉章十月十四日三更

问劳瑄应如何惩办,告东安之事亦未得妥善了结办法。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昨夕奉呈一函,言截留大营之饷解送湖北。盖权衡缓急,不得不出于此,想卓裁亦以为然也。

前奉来示,言陈禧拿获,必予正法,又言吴制军以炮勇通贼误事,欲拿获劳同知正法,现已避匿等语。今日该同知之子劳瑄至衡,侍已收系之。写信飞问甄师通贼情形究竟如何,应否即行诛戮,抑或可宽一线。老前辈细心权量,此子应如何惩办乃妥叶也。

东安之事,黄守及余、王二令坚持一说,概不惩究,弥缝苟安,牢不可破。昨东安来侍处告状者八起,杀戮抢掠,其事至惨,而仅以一悔结了之,将来终非了局。现在筹思展转,未得妥善办法。赖令有为之才,亦未敢发此已过之大难耳。手泐,敬请台安,诸惟心照。

238.与彭洋中十月十五日

告所募之勇选剩者已交姚赓廷带回,询所荐游、罗、二刘何日可到。

筱房尊兄左右:

十二日诸勇至,奉手示,多劳尊虑,感悚何极!比想动定康胜,调卫增愉,至以为颂!

鄙意所在,乃索荫翁之上驷。前者省门召募宝勇,其邵阳六百人者,身材坚实,技艺矫健,不特远过湘勇,抑超乎岷老新宁诸勇之上。国藩私心揣计,以为此应客者必其中驷,已如此矣,若其留以自防之上驷,宜更卓绝。于是因赴援省门,而以亲兵往请。不谓荫君卒吝于一掷,而劳我兄再三汰择于新集子弟之中。到衡之次日,令尚济堂县丞点验,颇不惬望,盖渡头桥点行之后,仍有顶替抽换之弊。仅选得百有三人,其五十七人者,弟亲加校试,亦无取焉。因以五十七人交姚赓廷带归宝郡,人发钱一千,除尊处代发三百外,在此实给七百,为留衡及归路之资。其尊处所代五十二千零,即以银二十六两三钱封交姚君奉赵,仰祈查收。姚君谨送八千为旅费。此君明练可用,惜其有家累,不能久留。

所荐游、罗、二刘何日可到?方今求才极急,弟所用带勇多笃实君子,然罕能娴于阵法,耐于积劳,终恐难胜戎马、雨雪之苦。

杨武生虎臣已带勇回长沙,传夏口之役者,讹也。鄂中贼舟尽泊汉阳里河一带,武昌城未被围。省中日内谋以兵援鄂,遣王璞山带湘勇三千人往。璞山善将少,而将多恐非所长,又无可恃之友与之偕行,国藩甚不放心。然如璞山之忠奋直前,毅然自任,目下尚未多见。人材之难,极可虑也。

湘勇在江西殉难者,每人恤银六十两,已交朱石樵手。顷杨宝峰、康斗山归,想带回矣。弟当走书一问。余容续布,即请德安,不具。

239.与骆秉章十月十五日三更

说明可弃暇录用林周培随王錱援鄂,请转饬杨载福赴衡听差。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五日辰刻接奉十二申刻惠函,伏审一切。

璞山愿带勇赴鄂,忠勇可嘉。惟渠所索与同行之人,孙第培既已署兴宁不能行,吴坤修未知果行否?林周培以永明失守,前奉复函,碍难录用。究竟去年失守州县,如攸县、醴陵,亦未查办,安仁亦归另案甄别。而道府大员,如永州、衡州、长沙,并未解任。现调省查办者,惟有教官、典史两项。忽于大而明于小,宽于有权而严于闲曹,似亦不足彰公道。林尹应得之咎,不过革职已耳,如可弃瑕录用,将来定案时声叙一语,亦非遽乞恩也。当兹需才孔急之秋,侍苟有所闻,即不惮反复与阁下熟商。

又闻有杨载福者,本隶长沙协标,改隶抚标外委,新补宜章千总,尚未到任。其人材武可用,望饬塔将转谕该弁来衡差遣。侍在此实无人可使,留心物色,迄乏当意者,殊闷人也。

夏憩兄不愿往鄂,侍亦亮之,故不敢相强。贼船果至阳逻,似有东还之意,然未必确。此贼江、汉之舟,恐驱逐不能遽去耳。手泐,敬请台安,诸惟心照,不具。

侍制曾国藩顿首

240.与刘蓉十月十五日

告与王錱相约招勇后变故,抄示规箴之函,忧其援鄂无助。请与郭嵩焘至衡一聚,对其劝江忠源之说不以为然。

孟容仁弟左右:

十三日接奉初十惠书,具悉一切。

伯母已得安葬,甚善!四方多故,早为封树,即亦无复它虑。

岷、筠两君,国藩日日系念。今辰得老筠书,知已自黄陂与岷君分手,遂得南旋,想已安抵梓木洞矣。兹将筠书抄一通呈览。惟岷老之师,尚在汉阳、德安一带,未得渡江退保武昌,兹以为系耳。

璞山在衡与国藩约,共招勇六营,往江南杀贼,将报湘人七月之仇,兼助岷樵一臂之力。其饷银军装,皆将劝捐自筹,不欲取之省局。所以别于官军,自成一枝义旅也。厥后璞山归湘,即往省城请饷,盖与初议异矣。适会下游警急,中丞嘱璞山带勇晋省防堵,此则局势与在衡之议大变,自有格例,未可意为伸缩。而璞山请饷请器物,多不中程,以是省局上下,大滋物议;而璞山语言意气,又多不检,以是訾议其短者,评讥日入于吾之耳,书函日入于吾之目。国藩昨为一书,规箴璞山,未知老璞能细味而曲从否。仆盖爱之深而思毖成之,非以文吏常谭,挫其锐气也。兹将原稿录呈一览。

鄂省事棘,万不可不发兵往援。自璞山外,殆罕有请缨自行者,而此老虽锐以自任,左右无能夹辅之人。孙阆青现署兴宁县事,无论方伯不肯解委,即使解委,待新任瓜代,而孙君乃自郴回省,此已在明春矣。林琴生有事挂吏议,恐为大吏所持。仅一竹庄同志,而竹又以璞山视事太轻,未肯偕往。日内筹思,璞老援鄂之行,竟无贤者与俱,以助其义气而弥其缺失,是用隐忧。老弟当亦同此悬悬也。

树堂九月已归去,吾弟能来此一存视否?吾不愿闻弟谭宿腐之义理,不愿听弟论肤泛之军政,但愿朝挹容晖,暮亲臭味,吾心自适,吾魂自安。筠老虽深藏洞中,亦当强之一行。天下纷纷,鸟乱于上,鱼乱于下,而容筠独得晏然乎?

阅吾弟与岷樵书稿,抑所谓肤泛者也。岷在江西与邓厚甫大不协,张中丞常以此等议论劝岷老。尊书之旨,盖相去不远。独文词深美,遂跻古人。国藩入世已深,厌阅一种宽厚论说,模棱气象,养成不白不黑,不痛不痒之世界,误人家国,已非一日。偶有所触,则轮囷肝胆,又与掀振一番,非吾弟亦无以发吾之狂言。书不十一,统俟面倾,顺候德安,诸惟心照,不既。

竹庄尊兄,乞一致候。

241.与骆秉章十月十六日三更

询如何复奏援鄂水师,告所办木排不可入奏。说明宜章之事似已了结,不必置虑。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六巳刻接奉十三日戌刻手教,敬悉一切。

援鄂派王丞同往,渠与朱石樵亦甚相得,应与璞山和协。惟新集之勇终不可恃,此外又鲜得力之兵,极悬悬也。

水师无备,尊处复奏如何着语?敝处所办木排,万不可以入奏。盖初七试用时,下水及横渡尚可行,上水则极迟笨,急思小为改换,造成数架,以试能上水与否,而日内大雨如绳,昼夜不止,至今未续造成,竟不克赶紧一试,闷极郁极!且就使果堪一用,而当初造意,止为湘江起见,排身短小,不利江湖,前书业已奉闻。现在刻日办此,如竟不足用,亦宜设法买船改造。若遽以排入奏,则将来无可试验,反蹈欺饰之习。鄙意此时复奏,只将陆路三千之勇援鄂上闻。其水师炮多船少,刻难猝办,竟可据实陈明。当时事极艰,能为者竭力为之;不能为者,切实入告,能见谅君父与否,亦未宜深计也。

宜章之事,昨日积参将禀,今日邹牧禀,俱云初七卯刻获一胜仗,该匪败窜。邹牧业已回郴,请贡差仍由郴经过,不必改道。此案似已了结,不必置虑。

成守备名标来衡,当令其讲求水战事。余俟续具,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242.与骆秉章十月十七日三更

建议令湘勇援鄂之师间出东道,视军情或北援鄂,或东往江。说明将据实奏明练勇情况,会衔合奏援鄂之谕。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七巳刻接奉十四日未刻、亥刻两函,具审一切。

贼船下窜,全楚稍可解严。然回窜江西,仍是意中之事。湘勇援鄂之师,鄙意令其间出东道,由长沙至平江,以趋通城。在通城探明贼踪,若尚在鄂渚,则北出崇阳、咸宁,以达于鄂;若已窜江省,则东出义宁、奉新,以达于江。既可二者兼顾,且闻巴陵、蒲圻驿道搬徙一空,米盐无可售买,反不如通城小道,犹有买办也。乞告之崡屏、璞山诸君,细问北来之人,斟酌行之。

广东既雇红单船三十余只赴江南助剿,何以向帅江面绝无举动?抑有所为而此间未闻邪?近日马朝龙有探报否?乞饬书录示一二。

十月初三寄谕,令侍带勇援鄂,此时鄂中事弛,侍可不必前往。若贼尚未退,而逆舟千艘布满江汉,我无一帆一筏,岂能驱逐使去?侍虽带勇前往,固亦智虑短浅,无能裨益。至侍所练之勇三营,止堪施之土匪,以御粤匪,则仍恐溃散。盖出差时多,练不满百日,人不过千数,仅胜寻常新集之勇一筹,未可以杯水遽救车薪。自三营而外,惟宝勇差强人意,其余益不足数。而寄谕已有成效之言,京师传闻,每多虚誉耳。日内侍当据实复奏。其派兵援鄂之折,则与尊处会衔复奏。余俟续布,顺请台安。

243.与张芾[1]十月十八日

陈述南归守丧,奉谕帮办团练经过及湘、鄂、江三省形势。

小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一日由夏观察处递到九日手示,具纫注存。又蒙惠赐厚赙,益增哀感。

国藩孽深罪积,于差次惨遭先慈大故,即由九江买舟西上。行至武昌,忽闻长沙被围之信,因以仆从行李概寄常南陔先生处,而独携一仆,间道南归。敝处僻居深山,风鹤警报,讹言雷动,仓皇葬母,诸未尽礼。正思别寻善地,稍展微诚,忽奉帮办团练之命,兼闻鄂省沦陷之信,义不敢深居不出,以自逐于畏避之徒。厕身会垣,倏近周期。六月援江之役,中丞及提军以下,询谋佥同,侍亦赞成其事。适值大雨时行,平陆成江。兵勇到章门者,皆在一月以后。新集之卒,益以疲乏,良不能有所裨补。终赖荩筹密运,墨守克全。

逆匪出江以后,仍窜汉阳。湘中、鄂中与江省唇齿相依,一省有警,则二省必宜救援。虽云睦邻之谊,实乃自全之道。惟贼船已逾三四千号之多,长江上下,任其游奕。官军水师既已久弛,民船又难多雇,纵使三省悉力相援,仅能互保省会。沿江郡县,恣其蹂躏,是则可为深虑者耳。肃泐布复,敬鸣谢悃。顺请台安,诸惟心照。

[1]

 张芾(?—1861),字小浦,陕西泾阳人,道光进士。历任内阁学士、工部侍郎、江西巡抚、左副都御史,咸丰八年督办皖南军务,咸丰十一年督办陕西团练。

244.与骆秉章十月十八日三更

告拟复奏不必自往援鄂之由及在衡开捐局、造排改船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八巳刻援到十四夜惠书,敬悉一切。

昨日寄谕,侍拟为复奏,陈不必自往援鄂之由。盖鄂省可以守者有二:城外无屋,池浚甚深,一也;兵勇尚多,文武警惧尽力,二也。其可虑者亦有二:贼艘满江,我无一舟,无以逐之,一也;饷项有限,外乏接济,二也。其可守者,不待侍之去;其可虑者,侍去亦无如何。侍非敢畏难趋避,即去冬初到省时,奏明守制之人,不敢出本省一步。目今时事糜烂,但使此身有丝毫利益于国,亦不复坚守不出省之说;惟自计水路一无准备,侍虽于张守、王丞所率三千之外,再带二千前往,亦不过同守鄂城,即汉阳一水之隔,亦不能飞渡逐贼,有侍何益,无侍何损。若贼现窜青山下游,即不复回舟返鄂,则不特侍不必去,即璞山援鄂之师亦属虚糜。反复思维,目前侍实可不往,止得据实复奏。

侍现在衡州开设捐局,如衡、清、耒、常、祁阳五县皆有绅士前来,愿归督办,大约十一月尚有可观。至造排改船之事,如果可备湘河,亦尚有益于本省,但恨苦雨不止,自初八至今十日,未得续行造成,令人恼杀耳。

邹寿璋之勇,可仍留守省城,炮船望仍解衡。岷樵升皖抚,不知李铁翁何以出缺?望示知。又闻贼围保定之说,大局败坏,愤恨何言!尊处果有信否?望详示。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245.与王錱十月十九日三更

说明前寄规箴之函原因,因武昌解严,可免援鄂之行,请与朱孙贻同来衡城。

璞山仁弟左右:

十八夜接到手书,改过光于日星,真气塞于户牖,忻慰无极!

前者足下过衡,意气盈溢,视天下事若无足为。仆窃忧其乏惕厉战兢之象,以其握别匆匆,将待再来衡城时,乃相与密语规箴,以求砥于古人敬慎自克之道。自足下去后,而毁言日至,或责贤而求全,或积疑而成谤,仆亦未甚深虑。逮吴竹庄书来,而投梭之起,乃大不怿,于是有初八奉规一函。仆函既发以后,又接家严手谕,道及足下忠勇勃发,宜大蕴蓄,不宜暴露,然后知足下又不理于梓里之口。向非大智慧转圜神速,痛自惩艾,几何不流于矜善伐能之途。古人谓齐桓葵邱之会,微有振矜,而叛者九国。亢盈悔吝之际,不可以不慎也。比闻足下率勇三千,赴援鄂渚,仆既幸吾党男子有击楫闻鸡之风,又惧旁无夹辅之人,譬如孤竹干霄,不畏严霜之摧,而畏烈风之摇,终虞足下无以荷此重任。

顷朱石樵书来,渠自鄂省十一二即可起行,大约日内可到长沙。观其书词,则逆贼全数下窜,武昌业已解严。仆昨奉谕旨,令带勇即日援鄂,今不特仆不必去,即足下亦可免此一行。仆另有书致中丞,商湘勇停止援鄂之举,不知意见合否。祈足下面禀中丞,细决行止。至足下之初志,欲兴义旅,径赴下游杀贼,则须计出万全,不可仓皇一行。盖舟师必须兼备,操练必须两月,裹粮必储半年,三者缺一,皆有坐困之道,而无成功之理。

朱石翁杀贼之志,甚锐且坚,此次归来,必且大有兴举。若中丞能从仆言,停止援鄂之行,则望足下与朱石兄同来衡城,就仆熟计,讲求水战之道,精析练勇之法。仆虽不才,亦当随诸君子仗剑东下,讨此凶逆。如足下鄂中之行,势不能止,犹望示我一书。

苦雨多愁,所怀千端,诸惟心照,不尽。

246.与骆秉章十月十九日三更

告造排因雨受阻,援鄂之师可免。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九日巳刻接奉十六手示,敬悉一切。

此间日内大雨如绳,竟无片刻少停,真正愁绝。前拟造排,以为一月可成,不料初八至今,未造一架。厂在河边,亦将为水漫去,工匠全无驻足之地。六月援江,为苦雨所厄,今复如此。就令天气助顺,而侍辈之举动,已等灞上儿戏矣,况天复相厄耶?

朱石樵书来,言贼已全数下窜,渠十一二当回南省。似此则援鄂之师可免,不特侍不必往,即张太守、王同知亦可省此一行。鄙见如此,不审尊裁若何?前者倡援鄂之说,明知水路无备,虽兵多亦属罔济,徒以鄂省事棘,恐失会垣,故急欲遣师往救。今贼既他窜,鄂省兵足,似此行竟可停止,求阁下斟酌。或待朱丞到省,面询亦妥。若侍身则决计不去矣。余惟心照,即请台安。247.与刘蓉十月十九日三更

告援鄂之举中止,王錱所招之勇可仍依原议严加训练,然后率而东下。其口粮由省局先发月余,以后劝捐筹发。

霞仙仁弟足下:

十八夜接奉惠书,老筠遂得生还,盖亦快事!然与其仆德榜也者,皆当编入逃兵逃勇籍中,恐其再出而无人收录,故自思作长隐山林计也。

楚勇之骁悍,远过湘勇。然其粪土金钱,尘滓官职,眼孔过大,未易羁勒,亦诚如来示所云。

粤逆既全数下窜,援鄂之举可以中止。仆顷以书抵中丞,并告璞山,不知省中定计何如。若果不赴鄂,则璞山所召之湘勇,仍可遂渠初志,训练稍成,率而东下,报湘人七月之私仇,助国家一旅之义兵,亦不失为激烈男子之盛举。惟省中库项无几,支发自有轨则。援鄂则发月余之饷,既不援鄂,又不防省,则将撤去归农,不复能留此三五千之湘勇。此理势自然之象,可遥揣而后知也。鄙人私意,则虽不援鄂,尚不欲其遽撤。令石樵、璞山诸君痛加训练,然后率以东下,同心讨贼。其口粮仍照赴鄂之例,由省局先发月余,以后则劝捐筹发。愚见如此,望先商憩兄,仆行当告中丞也。

伯韩带勇,诚为卓绝,然火器非渠不办。仆方以鸟枪、抬枪相属,此亦要务,安得老韩化身百坡千放,乃广其用。赵玉班兄须口粮单附上。诸不详尽,惟乞心照。

248.与刘蓉王錱十月二十日

嘱汰遣新招之勇。

霞仙、璞山仁弟足下:

昨夕各奉一函,谅已入览。中言援鄂之行可以中止,若果停止,则数千湘勇,省城不能尽行豢养,势必散遣归去,以为宜酌留壮健之勇,由省城发给十一月口粮,然后带至衡城,徐谋劝捐养勇。昨日之意若此。

今日细查出入帐目,然后知其难也。现在敝处共豢勇一千六百,其七百人不由省库支领口粮,皆在此间捐办。又有造排制器等项用费,每月须四千余。而外间捐项寥寥无几,即湘潭、宁乡、益阳三处,亦因下游警报,大变前说,捐户裹足,无一至者。世事之难,可胜浩叹!

璞山前在衡时,言可捐银万两,制器多件,亦毫无阅历之故。朱石樵书来,言当亲往广东措捐巨款,亦不识时势之故。现在璞山援鄂之行如果停止,则新招之勇,总在多为淘汰,早为散遣,乃能妥善。否则养之愈多,蓄之愈久,耗费愈大,徒滋口实。若带来衡州,则近日景况已难支持,况添勇数百哉?特此奉告,以便两君早自为计。若罗山兄归来,亦期与之熟商筹妥。至要至要!即候复示,不具。

249.与夏延樾十月二十日

陈不必为张、江奏请兵柄之由,告当今急务,宜先筹水师。

憩亭仁兄老公祖大人阁下:

两承手书,具悉一切。

石卿制军、岷樵中丞诚为当今人杰,嘱弟与骆、张、陈诸公会衔入告,请以兵柄归之张、江两君,似亦无难仰邀俞允。惟弟窃有虑者:向、琦在南,讷、恩在北,慧、雷、胜、托之俦联翩四布,张、江再出,亦不过于十数人外添此二座。若别白而定一尊,抑此诸将,独以张帅经略南服,则朝廷大权,非臣下所得专请。且目前事理,不在大权之不属,而在兵勇之习气太坏。以石翁之布置,而不能保田镇之破;以岷老之勋名,而不能禁楚勇之溃,盖习气太坏,染之已深,无可用之兵勇故也。兵勇既无一队可用,而又无舟师以决水战,无饷项以练新卒,虽张帅为之,弟亦不敢必其有济。中夜以思,徒用浩叹!阁下不欲赴鄂,亦因事无把握,未肯轻出。鄙意此时急务,总宜先筹水师。自六月以来,五省皆议此事。屡奉寄谕,亦以为最切之图,而至今未有所成。弟欲于此稍尽寸心,乃兴办木排,则苦雨半月,无从下手,改造民船,则经费支绌,买船无资,兀坐气短。阁下将何以教我也?复请台安。

250.与骆秉章十月二十日三更

赞成处理劳瑄、东安之事意见,于唐、蒋仇杀案不尽以为然。说明王錱援鄂之师行止须速定;暹罗贡使入京,毋庸改道。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日申刻接奉十七申刻手示,驿递愈迟矣。

劳瑄之事敬悉,现在衡阳亦善待之,尊论甚为平允,大约罪在陈,不在劳。但既书告甄师,不能不候回音。东安之事,侍意亦与尊见相同。赖令素能办事,又深嫉匪党,如有万不可姑宽者,渠必密禀。若渠能安之,在上者亦不必发难也。惟唐、蒋仇杀,则不尽然。盖唐姓所控,即唐人也;蒋姓所控,即蒋人也。是同宗互相劫杀。又有不唐、不蒋而抢劫杀戮者,亦来控告,不得颟顸以唐、蒋仇杀一语,了此一层公案。若得良有司治之,不过杖毙十余人,则民冤伸矣。

催侍赴北之寄谕,尚未接到。亥刻接到大咨[1] 。侍昨奉书,言贼已全数下窜,不特侍不必赴鄂,即璞山援鄂之师亦可停止,不审尊见若何?若果中止,则湘勇在省者,总宜大为汰遣,留三四千之多,实难豢养。且未经训练,断不可恃。其应如何汰遣之法,则请夏憩兄与湘人斟酌。若援鄂之行尊意以为不可停止,则请饬其速行。然璞山志有余而才不足,又帮手太少,终恐贻误,不若六月援江之行,夏、朱、郭、罗老成者多,得臻妥叶耳。用人实难,想老前辈亦时时挂怀也。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再,暹罗国贡使在衡停留,前因宜章滋事,衡永道据郴州来文,禀请改道由广西转至广东,经尊处批准在案。侍思由桂林至广州,迂道将近二千里,且平乐、梧州一带,向为盗薮,今尚闻其不靖。现据郴州来禀,宜章业已肃清,请贡使无庸改道。侍今日接见衡永道,嘱其仍由郴州,无庸迂出广西,一面先送贡使起行,一面禀知尊处。侍为平、梧一带不靖起见,擅自作主,想卓裁不以为非也。侍又行。

[1]

 “亥刻接到”四字,据《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增。

251.与吴坤修[1]十月二十一日

告其与林周培来衡不必在湘中再招新勇,林不必改名投效。

竹庄仁弟足下:

二十日午刻接到手书,具悉一切。

此间日日盼足下之至,筹商诸务。若遂携甘泉、林君偕来,翩然戾止,喜可知也。以足下之宏才实力,练勇一营,当可远晞南塘,近法重庵。此事大非易事,即为三百六十人之长,亦须有文武经纬,神明精诣,而后有以尽乎其量,而可驱之一试。璞山视事太易,志气盈溢,仆已屡书诫之。藩库垫一二万金之说,此时无款可筹,难令其垫项解衡。此间招勇尚多,但恨统带之法讲求未极精到。足下与林君来衡,不必在湘中再招新勇,即此间现有之勇,拨请二君为我管带。又,造排改船,所欲与足下商者甚多,统俟至日面议。

林君改名投效,亦可不必。将来湔袚微愆,弃瑕录用,即可由敝处片奏。方今需才孔殷,旁招苦索,尚恐不获,而可交一臂而失之乎?书不十一,惟祈荃照。

[1]

 吴坤修(1816—1872),字子厚,号竹庄,江西新建人。咸丰间累擢知县、道员,同治三年加布政使衔,同治四年授安徽按察使,同治七年署山东巡抚。

252.与刘崑十月二十一日

告南来可无他虑,惟考试人数可能受兵事影响。

韫斋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伏审兴居康吉,政祉增绥,至以为颂!

田镇失事,上游震动。文轸将指常德,旋复中更,此亦自然之势。目前逆舟全数下窜,武昌解严,洞庭以南益得安恬,不知常、澧一带仍可前往考试否。

宜章之事,初二、初七两次获胜。该匪窜回粤东,又被东省兵勇剿散,刻下已就肃清。桂阳之临武、蓝山,因迫近宜邑,居民惊避,比亦复业。若台旆按临,似尚可无他虑。惟郴、桂屡遭兵事,又逢歉岁,或应试者较少耳。肃泐布复,即请台安。

倘旌从果遂南来,则相见不远,诸可面罄,惟希心照。

253.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一日三更

赞成其江、皖、两湖合剿意见,告拟复奏在衡筹备水师,并请截留粤饷八万,以作办船之用。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本日未刻接奉十八日戌刻惠函,敬悉一切。

合江、皖、两湖之力合举进剿,尊见极是。此时总以筹备水师为先务。昨裕时卿太守信来,言须船与排并办,所论甚有理。侍前所以专言排者,以实无银办船也。民船必须改造,改造必须价买。每买一船,大者数百,小者亦百金,即用船二百号,亦非数万金不可,是以惮于兴办。近日通盘筹划,以数万金竟不能不用。盖湖北经田镇失事之后,从前炮船尽化乌有,南省亦无一船,将来两省何以御贼?不如侍尚闲暇,将船、排及时兴办,究竟不无裨益。侍拟日内复奏,言北省贼退,暂可不往救援,而自请在衡筹备水师,为南北督抚分任其劳,并请于粤饷解大营者截留八万,以为办船之用。若炮船齐备,或阁下,或甄师与岷樵东下剿贼,侍皆愿从其后以为辅助。若不截此饷银,无款买船,水路毫无准备,则尊见合剿之局终难成也。如卓裁以为可,则请将此项广饷截出八万,侍一面入奏。不然,以数千金筹备战排,专防湘江,终儿戏耳。

官捐之局,尊处倡以千金,极为竭力,侍则并此而不能。

劳瑄之事,决当轻办。李令家信“皖、江贼船,亦全数下窜”,则金陵危急,或尚可信。张守、王丞援鄂之行,似竟可以不去,不审尊见何如?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54.与左宗棠十月二十一日

对江忠源超擢皖抚既喜且忧,欲代练劲旅,请其相助并请携郭嵩焘同往田镇一见。

季高尊兄座右:

前奉九月十二惠函,具审一切。比闻旌从还山,动止多绥,至以为慰!

田镇失守,石帅去鄂,楚事亦不可问。

岷老超擢皖抚,是近日耳中一大快事。惟庐州新立之省,无兵无饷;江南、江北各郡,皆逆舟往来必经之地,此防彼窜,疲于奔命。且素日贯用之楚勇,又溃去十分之七,而骨肉至交,如阁下与筠公者,又皆远莫之助。以单独之身,处积疲之区,吾不知岷老从何下手也。弟欲练二三千人,远致皖中,为岷老一臂之助。默数平生之交旧,环顾天下之贤豪,惟此君尚有讨贼之志,又勋名日著,亦渐为人所信仰。若代为练一劲旅,添其羽翼,则澄清之望,庶几可期。

惟弟智虑短浅,独立难搘,欲乞左右野服黄冠,翩然过我,专讲练勇一事,此外概不关白于先生之前。先生欲聋两耳,任先生自聋焉,吾不得而治之也。先生欲盲两目,任先生自盲焉,吾不得而凿之也。先生若果惠然不弃,则请携老筠俱来田镇一走。姓字已编入逃勇籍中,此中阅历,应较深确,弟另有书致之。所怀千端,纸不能悉。冀或者枉驾,痛切面陈,乃能倾写耳。顺问台安。255.与郭嵩焘十月二十二日

告已将其列入逃勇籍中,促其及早投辕自首,请促左宗棠同来练勇以助江忠源。

筠仙仁弟左右:

顷接自新市见寄一书,具悉一切。绘图一幅,览之足增阅历。田镇之役,人谋诚未尽善,然自古防江最难,又劳光泰、陈禧之炮勇受贿通贼,但放空炮,此非初心所能料也。岷老与左右不赀之躯,荆棘奔窜,得以生还,可谓至幸。然敝处逃勇籍中,已将大名与德榜列为一行,若能畏罪自首,及早投辕,或可末减,否则军政不能为亲者挠也。

逆舟抵鄂以后,但掠江北各郡县口岸,而武昌一城,曾不过问,顷初五复全数下窜。又闻贼船分窜含山、柘皋,东关失守。忽一日千余艘尽数开去,诚不知其意指。外间传言金陵被张国梁地道轰破东门,南京危急,传鄂、皖各船东归救援者,岂是耶?果尔,则大局将有转机。岷老到庐尚得从容布置,不至以人地生疏,无兵无饷,遂仓皇而莫为之所也。

此间奉初三、初五两次寄谕,〈令〉国藩带兵往鄂救援。现在鄂省无贼,可以不去,即日当为复奏。惟念岷老物望攸归,倚畀日隆,即兵柄全属,盖亦非遥。前此熟习之楚勇,一溃而归,难为再合。意欲另练一支劲旅,交付岷老,遥助一臂之力,冀收澄清之效。自到衡以来,设局劝捐,粗有头绪。练勇一事,如鸡伏卵,非精思通神,专一不懈者,无以诣乎其极。再四思维,无有逾于季高翁者。明知高叟此次归来,决计不复出山,然高、筠及仆三人者也,皆与岷樵至交,明知其将握兵柄,练勇付之,一以为友朋之私谊,一以筹天下之大局,想亦二贤所乐于从事者也。左右幸翩然勃起,扯高叟以就道。所欲白者,笔固不能千一,能一面罄,则朝来夕归,亦胜于文字往还。伏惟亮察。高叟一书,祈为互阅。意诚弟不另具。

256.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三日三更

告拟以筹备战舰,驰赴下游,水陆并进复奏。请止援鄂之师,并大加汰抑。说明已奏截留粤饷八万,祈委员解衡。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本日巳刻接奉十九日戌刻手教,具悉一切。

北直情形如此,寸心稍慰。且京报中大惬人望之事甚多,天心意者厌乱,人事将有转机。朱批“不可只顾一省”,与阁下昨日四省合力堵剿之议相符,侍连日筹思,亦无出乎此策者。竟须筹备战舰,驰赴下游,水陆并进,乃免各省各防之苦。现为复奏,即发此意。

张守、王丞三千援鄂之师,竟可停止前往,俟侍一并同往。盖不特为本省筹饷项,亦当为鄂省筹口粮。三千赴鄂,恐一月后无饷可发矣。且鄂中贼去,亦不必再添三千守城之勇。侍已将张、王暂缓赴鄂入奏,明日即将折底咨呈。如业已出省,务祈用大令专差赶回,大加汰撤。多汰一人,省一人之饷;早汰一日,省一日之粮。无谓抵鄂以后,我省即可不管也。

广东解大营饷十余万,侍已奏明截留八万;如已出省,亦祈将大令赶回,委员解衡为感。

敝处请安黄折、黄封皆用尽,祈即赐一二分,用木板封付官文套内,恐后更有复奏事件耳。

杨载福不在贵标,止得置之。余俟续布,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57.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三日三更

说明具奏援鄂之勇与其歧异之由,并商王錱之勇处置办法。告奏截广饷实为四万。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三日巳刻接奉二十日戌刻惠函,敬悉一切。

尊处片奏已陈明张太守、王丞带勇赴鄂,侍今日具奏,则言援鄂之勇可缓起行。所以与尊处歧异者,一则武汉贼船全数下窜,二则以三千人去,恐北省难以供应;三则以各处信来,皆言璞山气溢言夸,难期妥善,新集之勇,难期得力,是以不令遽去。老前辈当谅我苦心耳。

至昨日奉达尊处一咨,言湘勇除旧练三营外,仅留两营,令其来衡同练,亦系恐口粮不继之故,是以下此辣手。侍料此咨及札,不特尊处及甄师不以为然,即带勇诸君,亦必大怨忽招忽撤,不近人情。再求老前辈就近体察,或斟酌多留亦未为不可;或将璞山留在省城,拣选精壮,赶紧训练,俟鄂省有警,再行往援,比之仓猝成行,绝无训练者,究竟远胜也。诚能日日操练,则不遣来衡亦可,但求老前辈留心督责为幸。敝处有书达甄师,亦言王錱之勇暂不赴鄂,俟下游有警,再行驰往。甄师近日绝无书来,竟不可解。倘再有警,必有咨来,严装以待,再去亦不晚也。

敝处复奏,今日尚未发。贡使明日可成行。余不一一,即请台安。

今夕有目疾,命舍弟代书截留广东饷一片,实请截四万两。

258.与江忠源十月二十四日

忧其兵溃饷空,告拟不复执守制不出之初心。请察专使,荐吕基贤、李鸿章。

岷樵仁弟大人阁下:

久未接惠书,方寸悬系,如有所失。闻筠仙已归,无复意于世事。顷已专函招之出山,不知肯来否也。保全江西,是南服一大功。闻京师官民有“南江北胜”之谣,黎越乔来书述之。超擢皖抚,酬庸之典极隆至渥。阁下此时不患兵柄之不全属,特患楚勇半溃之后,可用之兵太少;安徽积苦之余,所发之饷悉空,虽有智勇亦无所施,以是时时代阁下焦虑耳。

国藩自九月以来,每思练勇六千,概交阁下统带,为澄清中原之用。屡函与阁下言及,想均未接到。自到衡后,捐项无几,不敢多练。

顷因九月之末,武昌十分戒严。两奉寄谕,令国藩带勇赴鄂会剿,虽因鄂省贼退,具折复奏,目下无庸前往,而将来倘再有谕旨,饬令出征,恐终不免于一行。去年初到省垣,奏明丁忧人员不敢无故邀赏,不敢出省办事云云。今大局糜烂至此,不欲复执守制不出之初心,能尽一分力,必须拚命效此一分,成败利钝,付之不问,大约不能安处梓里。其下游消息,务祈阁下设法常通。

专使至皖省一探贼踪,其人名赵子麟,应募愿入贼中者,先遣至尊处,以观其果可用否。

吕鹤田少司空与国藩契好,想与阁下相得益彰。李少泉编修,大有用之才,阁下若有征伐之事,可携之同往,二处皆不暇致书,乞为我道拳拳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印渠、相堂已同至皖否?宣午、二邹偕行否?令弟有去者否?念念。

259.与严正基十月二十四日

告近况,请代买藤牌五百面。

仙舫先生尊兄阁下:

前奉复一函,具道湖北田家镇之失,岳、鄂戒严各事,谅已照入。比想动止康胜,政祺多豫,至以为颂!

贼舟十八日抵鄂,焚掠汉阳、汉川等处。所过州县市镇,无不洗劫。二十日夜,巨风骇浪,覆舟颇多,各船乘势逃归者约二百号。初五日开赴下游,连日全数下窜,武昌解严。弟本奉寄谕,因江、汉肃清,无庸前往,借可稍藏鸠拙。岷樵自田镇遇警,即退保广济间,行至黄陂一带,收拾溃卒,又得二千余人。无船不能渡江,在汉阳获小胜仗。比已超擢皖抚,即由江北赴新任矣。

长沙防堵,颇为严密。惟兵勇太多,口粮渐不能支。弟在此间,亦颇练壮勇,以备缓急。特以军械苦窳,无一堪用,不得不另行购制。其藤牌一项,粤省最佳。敬求阁下代买五百面,择其宽大而坚致者,赶紧购置应用。价银若干,或专差径送桂林,或设法兑交长沙,祈尊裁示悉。其载运来南,应用几船,或粤中有便员可带,尤为便妙,否则专人接运,亦候示悉。琐渎清神,悚歉无似。即问台安,诸惟心照。260.与邹墨林邹寿璋十月二十四日

说明因库项支绌,湘勇需加严汰。嘱邹寿璋来衡,浏阳劝捐余银缴送行辕。

墨林、岳屏尊兄年大人阁下:

十五日接墨兄手函,旋接岳屏弟来书,未及为复笺,而舍弟已遣来足去矣,歉仄何极!因前此在湘阴途中,专人来衡请示,弟已详告一切,抄寄中丞一函,知岳屏已得所依循,故此次复函稍迟。

岳郡之防,弟深知其无益,前后寄中丞五六书,皆力言可置岳州于不问,大指与墨兄伟论相符。

援鄂之计,亦弟力议成之,已派王璞山带湘勇三千前往,而辅以张含屏太守。顷又奉谕旨,令弟带勇往援。屡接各处探报,皆言贼船全数下窜,武昌解严,弟已为复奏,言鄂中贼退,不特弟可不去,即派王錱援鄂之勇,亦可不必遽去,并将此意咨明督抚,且札王、罗及岳弟矣。鄙意湘勇在省,自旧练之三营,与璞山新招之三千,江西撤回之二千,已五千矣。而赵同知之七百人,尚不在此数,实嫌太多。是以欲大加淘汰,抑去三千,留其最精者来衡操练。省中得弟此咨及札,想官绅皆不以为然。然库项支绌,仅存三万金,舍汰勇更有何法?王璞山诸君,日来主见难以遽定;岳弟得札,即可来衡。盖因屡次来书,皆欲弟另择一人,想为交卸计耳。

浏阳团事,墨兄与藩垣煞费苦心。现在声势联络,足固藩篱,实甚忻慰,亦足见弟之借重二君子,为知人而善任耳。来书言浏邑所捐银两,除防堵外,可余万金,望即传令缴送行辕。弟在衡劝捐,颇有头绪,兹刊刻告示付去一纸,祈查阅。若能设法令其解送,则为惠多矣。书不十一,即候升安。

261.与骆秉章十月二十四日三更

说明湘勇舍汰勇别无他法,截饷四万,实不得已。请拯济旧交彭山屺。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四夜接奉二十一日戌刻惠书,具悉一切。

北省须南省协济之旨,系九月二十六所发廷寄。厥后初三、初五寄谕来南,圣意总欲竭南省之力济援北省,亦缘鄂中事急。若此时情形,又大不同耳。敝折今日始发,已咨达冰案。尊处日催璞山起行,而敝处奏、咨及札皆言可不遽去,湘勇辈必怨号令之不一。然库项支绌如此,舍汰勇岂有他法?即北省兵勇亦不宜太多,恐无饷而溃耳。

截饷四万,实不得已。盖筹办炮船,固非数万不能动手。即侍或果援鄂,谕旨令尊处设法供支,又有何法可设哉?得此一项兑挪,亦免得敝处再动省库耳。

长沙兵勇八九千,尚嫌太多,祈鸿裁再为减撤。

天雨不止,万事皆废,不知长沙稍晴否?侍有旧交彭山屺,在右营当差,苦至无食可啖,求一为拯之。即请台安,伏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62.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五日二更

问省城炮位可分若干为船上之用,南京是否攻破。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二戌刻惠函,二十五巳刻接到,敬悉一切。

甄师昨有书来取粤西炮位,侍复咨言先解百尊到鄂,俟办有船只,再配百尊去。

岷樵折底,敝处并未咨到,望饬抄见寄为幸。

办船一事,谈何容易!侍近日试造,动多不合。履之后艰,今始益信。即炮亦不甚多,省城新铸及旧存炮位,除留城备用外,不知可分若干为船上之用,乞饬查见示。若能办二百号船,总须四百尊炮,仅够敷衍。每船能五六位更妙,然何可得也?即六千乡勇军装、口粮,亦大不易。侍因闻省库仅存三万余金,焦灼之至,遂发大汰湘勇之议。岷樵出此难题,教人如何交卷?

南京果否攻破?贼虽穷蹙南窜,亦较难办。复请台安,惟祈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63.与李瀚章十月二十六日

告已令江忠源亲敬吕贤基、李鸿章,在衡劝捐总无起色。

小泉年兄足下:

差至,接手书并抄示家报,具悉一切。

令弟少荃,自乙、丙之际,仆即知其才可大用。丁未馆选后,仆以少荃及筠仙、帅逸斋、陈作梅四人皆伟器,私目为丁未四君子。兹令弟果能龛乱御侮,有声当世,窃自谓鉴赏之不谬。惜三君子未尽柄用。昨寄岷樵书中,已令其亲敬鹤翁、少荃二人,想针芥契合,必能相与有成,保护珂里也。

敬修先生与仆亦极契合,惟独往独来,用人不皆惬当,故昨与岷樵书尚未道及。

此时贵省景况倍难于吾乡,然长沙情事,目下亦殊岌岌。仆在衡极力劝捐,总无起色,所入皆钱,尚不满万。各邑绅士来衡,殷殷相助,奈乡间自乏此物,莫可如何。将欲放手一办,辄复以此阻败,只恼人耳。此复,即候升安。

省城各事,一一见告为荷!致俞鹤皋信,祈妥交。

264.与骆秉章十月二十六日三更

告常宁土匪滋事,已派勇往剿。办船事,务求截饷四万,委员送衡。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今日未奉手书,想下游安静。以后若有报单,乞饬抄一纸见付为感。尊处事繁,不必手示也。

常宁土匪滋事,前因祥令禀到,已拿获八人正法,以为可无事矣。今日信到,又聚匪三四百人,势颇猖獗。午刻得信,即派勇往剿,酉刻已成行矣,已咨达冰案。如不能即了,此间再派勇去,省中不必派兵来也。

上四属总无安枕之日。东安之事,黄太守一意粉饰,终非了局。办船之事,务求老前辈截饷四万,委员送衡,否则无从下手。

此间捐项寥寥,每日仅进钱一二百千,不知省城捐生较踊跃否?已得若干?便中乞为示及。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65.与俞鹤皋十月二十六日

告书院之事,以缺款难办;其伯亦以局面较隘,未能礼致。

鹤皋仁弟左右:

屡奉惠书,缺尔未报,歉仄良深。比想动定康胜,调摄绥愉,至以为慰!

前接到初函,本欲以一书慰留寿恬诸君,顾全大局,后闻有方伯婉留之说,旋闻岳、鄂警报,省门之北关不启,遂复中辍。

书院之事,树堂在此时,即以数函达各州县,令其以关书聘资径赍衡城。厥后各处复函,多见应允。而阁下之澧州、树堂之益阳,皆以公项亏缺,停止延师膏火等事。寿恬之宁乡,至今尚无回言。三君者,国藩所最关心,而巧于相左如此。

令伯密园先生曾以书抵我,谓衡郡如有应办事件,亦思投笔从戎。此间局面较隘,舞袖不能回旋,即欲博咨耆宿,用借箸画,亦以蹄涔之水,难跃修鳞,是以未得礼致,兼疏笺复,务恳阁下为我布达区区。

吴麟洲兄以两书惠我,所造南门户册,亲手细书,极为精当。查拿奸细,亦以公牍告我,亦缺讯答,疏懒之愆,每自疚责。至南门外各团总功牌,与寿恬索取大西门外之功牌,本将发矣,旋闻城外房屋以下游警报焚拆一空,前议亦寝。李黄中者,来此宾之总局,众绅不甚礼敬,渠亦自请直入贼巢侦探,已资遣去矣。诸承绮注,一一奉闻。

密翁、麟洲、寿恬三处并祈谆致寸私,恕不别陈,无任驰仰。

266.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七日三更

说明募勇六千之说,江忠源遽以入奏,王錱遽驱之向敌,皆大失本意,止好听之。请严催成名标来衡。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四日戌刻惠函,二十七辰刻接到。并岷樵折稿,亦已咨到。

璞山之勇,侍欲其严汰精选、赴衡操练二层,仅入咨稿;暂缓赴鄂二层,则已入奏。若尊处业已遣之起行,则下次附片奏明可耳。

募勇六千之说,侍本欲大加训练,旌旗一色,万众一心,器械一新,号令一律,而后破釜沉舟,长驱东下。今诸务未克兴办,而岷樵遽以之入奏;一日未能训练,而璞山遽驱之向敌,皆大失国藩之本意。然业已如此,止好听之,但恐不教之卒,终难当虎狼之贼耳。

劳瑄之事,甄师尚未回信。待至初一不到,则自与发落也。

舟师之举,连日赶改样船。总以无人办过,不能合式。

成名标至今未到衡,求严催前来为荷。余俟续布,即请台安。

267.与骆秉章十月二十八日三更

告常宁土匪滋事,已分两次派八百人去,不必挂虑。说明湘勇须严加裁汰,杨承义之勇、陈文耀之勇务望赶紧裁撤。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七日三更接奉二十五日戌刻手函,伏审一切。

常宁有土匪滋事,敝处以二十六午刻得信即派兵,申刻成行,计今二十八

 日午刻可抵常邑,而昨日午刻县已失守矣把总、典史闻俱被害[1]

 。闻匪徒仅百余人,并无军火、器械,而城内之痞徒、差役皆与勾结,迎之入城;又闻所招之乡勇二百人,亦勾结引入,尤可骇也。今日巳刻接信,侍又命舍弟带四百人往,申刻已成行矣。乌合匪徒,裹胁不过五六百人,侍两次已派八百人去,应可了事,尊处不必挂虑。

带勇六千之说,口粮实不易办。侍昨咨尊处及札各处,言除罗、王、邹旧练三营外,止可于江西撤回之勇、自湘新招之勇两起中共留七百人,次日恐卓裁不以为然,又于信中略为活动之语。顷接甄师信,言北省不须此勇,并湘省亦不必留,则与侍咨甚相符合。望阁下饬令大加裁汰,除罗、王、邹三营外,凡湘勇在省者,一概严汰,止酌留一二营,与侍前咨相合足矣。侍岂不知已用去万金,弃之可惜?然再多留一日,则所费愈多,故不如汰之。虽过费于前,犹补牢于后也。

不特湘勇宜汰,即杨承义之勇,陈文耀之勇闻在岳州极不安静,鄙意俱宜撤遣。陈文耀之勇闻尤刁抗,至自易其本管官,殊可痛恨。杨承义之勇亦恐滋事,务望阁下赶紧裁撤。

江忠濬之勇不知尚精壮可用否?其自江西逃归者乎?抑新集未经战阵者乎?望老前辈问明戚大令,即日见示为荷。

招勇之难,一言难尽。侍不敢以岷樵一奏,谕旨有六千之说,遂尔滥收杂蓄,以充数而塞责也。盖阅历一番,拙识略进,他日相见,当畅达之。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1]

 此系自注,据《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补。

268.与骆秉章十月二十九日三更

陈述省城各勇裁汰意见。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九日巳刻接到二十六日惠函,伏谂一切。

午刻接信,知常宁贼匪已于二十七夜、二十八早先后弃城而窜。周凤山之勇午刻可到,特恐奔溃四散,无可聚剿,将来又起风波耳。

省城各勇,有侍曾经手者,有侍不及知者。以鄙见遥度,湖北有贼,则援鄂、防省处处须勇;湖北贼退,则宜大加裁汰,以节靡费。窃谓杨承义之勇不知多少

 宜急汰,陈文耀之勇百人

 ,现换马金魁管带者亦宜急汰,江西归来之湘勇可汰,赵同知新招之湘勇亦可汰,张含屏近招之勇可汰,张润农遣回省城之勇亦可汰。拙见如此,求老前辈就近体察。

至于塔将之宝勇七百,江忠濬之新宁勇一千,似可留为赴皖之用,然亦须精选细察。侍另有书与江商酌,容再奉商。王璞山之新勇,昨书已议及耳。邹寿璋之勇,二十日札调来衡。募勇赴皖之说,筹饷固难,造办军械,使其坚致可用,尤极不易。若不教之卒、苦窳之器,处处可办,何必谋之于湘中哉!诸惟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69.复江忠濬十月三十日

因其兄江忠源已将募勇六千人之议入奏,嘱其率所带新宁千勇先赴皖中,并指示路线。

达川弟阁下:

顷奉惠书,具悉一切。九月间下游警报迭至,中丞调阁下带勇晋省防堵,曾有书告国藩。比复书,言江氏四子,三人从军,一人奉母,未忍复强使之出云云。后以幼陶旋里,而阁下仍带勇远防省会,一门忠悃,为国忘家,令人倾仰。

募勇六千人之议,本发自国藩八月一函。言大营调到弁兵,东抽一百,西拨五十,将与将不习,士与士不和,此营败北,彼营不救,此营急行,彼营欲止,离心离德,断不能以成大功。不若精练楚勇万人,除江西现有之勇,再添六千人,概交令兄岷樵统带,以为扫荡群盗之用等语。令兄未复拙信,遽以入奏。现在江西业已解围,鄂省亦已弛防。金陵未收,则负固三城,急宜克复;金陵若收,则变为流贼,到处奔窜,必须有数千精兵,乃足以资剿办。令兄虽暂赴皖抚之任,将来恐不免仍往大营与粤中老贼相周旋。募勇之举,自不可缓。惟勇不难于募,而难于练;不难于招六千之勇,而难于求带勇之人;不难于发起行一月之粮,而难于军装、器械一概不用寻常窳败之件,而别制坚致可恃之物。国藩日夜思维,总以此三者为虑。如“勤操练”、“精器械”二条,断非仓卒所能办。谕旨令国藩带勇六千往鄂救援,现在武昌无贼,鄂中之行,自可停止。若径赴下游,则练卒、制器尚需时日,未可咄嗟兴此大举。阁下现带千人在省,拟请阁下先将此千人带赴皖省,为令兄刻不容缓之需。皖中为粤匪上下骚扰之区,又兼土匪纵横,幸周敬修带勇在北,李少荃带勇在东,借资剿捕。若加一千楚勇在庐,则声势更壮。如阁下因伯母之命不愿前去,则或请戚少云司马送交。又闻汝舟尚在湖北,或令之归侍慈闱,而阁下往佐军幕,亦无不可。诚得新宁千勇先往皖中,则其余五千人可以布置妥帖,徐徐再去也。

罗、倪两公,近日当招其复来,察其志事,亦无他也。书不详尽,诸惟心照,顺问日安。

再,阁下带勇千人先至安徽,国藩已函商中丞。若中丞以为然,则宜赶紧起行。自长沙至湖北,可由水路去,途次亦须哨探。自湖北至庐州,则竟由旱路,以免疏失。自武昌过江,不过四日可抵罗田,由罗田一日即可至安徽所辖之英德县矣。由英德而北,不过五六日可至庐州省城。此路虽多山径,断无大股贼匪阑入其中。自省起行之日起,不过领一月口粮即可支应。令兄处多一千人,究缓急可恃也。各勇于汝舟既有后言,则阁下带往为妙。又行。

270.与骆秉章十月三十日三更

告已嘱江忠濬带新宁勇一千赴鄂,另五千仅存三营之缺,如省局尚可支持,王錱新勇多留一营亦可。另开列留省之营应行事宜,望饬塔齐布、王錱查照遵行。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卅日申刻由专夫递到二十八午刻手示,敬悉一切。省城兵勇太多,供支万难,侍日夜念之,屡书皆言裁抑各勇事宜。昨夜呈奉一书,言各处之勇皆宜早撤,独宝庆勇七百、新宁勇一千暂留再商云云,想接到矣。

前之救援鄂省,以保危城也,自以急往为妙。今之直下江南,以战剧贼也,自以精选为要。练卒宜十分精强,制械须十分精致,乃可卧薪尝胆,艰难百战;不然,则不教之卒,窳败之器,何省不可骤办,而必出自湖南,万里长征,多费饷项哉!岷樵不知此意,而草草入奏;璞山不知此意,而匆匆欲试,皆与鄙意微有不合。

来谕谓皖省兵少,如望云霓,此诚实在情形。鄙意即令江忠濬带新宁勇一千即日赴皖,以供岷樵缓急之需。侍另有书与江忠濬,求老前辈取阅。如尊意以为可,望饬赶紧起程,庶招此一千,尚非弃之无用之地。自此一千外,尚有五千之数,鄙意宜精简苦练,断不可草率从事。湘勇营制,本三百六十人为一营,加以长夫百四十人,即为五百人。不过十营,即满五千之数。现在衡州已有四营:曰舍弟营,曰周凤山营,曰储玫躬营,曰新化勇营。其不在衡者,有邹寿璋一营,有罗教谕七百,拟并为一营,有塔副将宝勇七百,拟并为一营,盖合计已七营矣,仅存三营之缺。故二十二日拙咨及二十九日去函,皆言王璞山除旧练本营外,止留新招者二营,亦非漫无核算,而徒听浮言以为此不情之汰撤也。惟仅留三营,则止存千余,即于诸勇中将长夫挑出,亦仅存千五百人,尚须汰去一半。璞山招到未久,未免难于措词,然省府空虚,岂能更有浪费?目下在衡之勇,敝处设法养之;在省之勇,仍请省局养之。大约操练、制器尚须时日,春间乃可成行。若办船实有头绪,水陆人数较多,侍即亲自督带,送至下游。若办船不满百号,水路全无把握,即奏明派员送往。刻下在省止发坐粮每营一日一千二百十二两,长夫在外 ,如省局尚可支持,即将璞山之新勇多留一营亦可。侍拙见如此,伏候卓裁。其留省之营有应行事宜,另开一单,伏乞饬下塔将及王璞山查照遵行。

周凤山到常宁,贼已出城矣,仅追杀二十余人,刻已负隅洋泉岗,想各勇追剿去矣。余不一一,即请台安,诸惟心照。应行事宜单附后。

一、南京三城若攻破,即成流贼之象,必四路奔窜。与之转战,一年二载,俱未可知。长夫须雇募极好的。向例湘勇长夫价银每日八分,若此次下江南,须加作一钱二分。如目下王璞山在省,即将应汰之勇雇作长夫,则未起程之前,止发八分。向例每营长夫百零八名,如下江南,须加子药夫二十名。

一、抬枪每杆向例用三人,此后改作四人,乃能快能准,共加十六人。于向例每营三百六十之外,加长夫百二十人,抬枪十六人,故成五百人矣。

一、操练断不可间断一日。一练纵步上一丈高之屋,跳步越一丈宽之沟,以便踹破贼营;一练手抛火球能至二十丈以外;一练脚系沙袋,每日能行百里;一练每十人一队,皆习戚氏之鸳鸯阵、三才阵,以求行伍不乱;一练鸟枪、抬枪,必须打靶较准。

一、器械须十分讲究,矛杆用竹必须老而坚者。椆木必须小树,圆身大树锯开者不可用。火药桶已在衡制皮桶三百个,不怕水火。火绳省局者不可用,须命塔将自造。火箭无用,不必制。抬枪敝处已请邹世琦制一百杆,王璞山俱领去。兹渠止须用四十八杆,应将五十二杆交邹寿璋带来衡城。

一、干粮必须多备。

一、各勇不许穿着软料衣服,止许穿布衣;不许穿鞋,止许穿草鞋。哨长亦然。打仗同进同退,不许独后,亦不许独先,割首级,夺旗帜,亦无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