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一日亥刻
说明令江忠濬之勇即日赴皖之由,请将截留之四万金即日饬解来衡。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一日午刻接奉二十七日申刻惠函,又二十九日辰刻惠函,具审一切。
留勇之说,具详卅日函中。江忠濬之勇,所以令其即日赴皖者,一则皖中兵单,以此助岷樵之急需;一则新宁之勇屡经战阵,究较初招者为优。与其撤回新宁,亦需十余日途费,不若给一月口粮即可至皖,想卓裁亦以为然。至其余之五千,必须痛加训练。所以并长夫计之者,以实难供之也。司库至不名一钱,可胜长虑。
王璞山之勇,旧一新三,合成四营,计每月费四千八百金,即加长夫五百一十二名,亦不过六千金,省局或尚可应付。敝处截留之四万金,望即日饬解来衡。若并办船、募勇二事合计,自是断不敷用,然大营竭蹶万状,吾辈岂能置之不问。
塔将所带之宝勇极为精壮,然亦有孱且滑者。望饬其零星沙汰,但佳者则仍留之耳。书不一一,敬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72.复刘蓉十一月初一日
申论汰勇练军之旨,兼评湘勇优劣,附询王錱四营营官,帮办情况。
霞仙仁弟左右:
初一日未刻人至,奉惠书,伏承动止康胜,至慰至慰!
璞山募勇之事,国藩盖时时系念。前此为赴鄂救援之行,不妨仓卒成军,近日为东下讨贼之计,必须简练慎出。若不教之卒,窳败之械,则何地无之,而必远求之湖南,等于辽东自诩之豕,仍同灞上儿戏之军哉!故此行不可不精选,不可不久练,无愚智皆知之,岂以足下与璞山之贤而反不知乎?选贵精,则璞山新招之卒,其可汰者必多;练贵久,则未出之前,与成行之后,其口粮皆须早为计划。现在江达川新招之千人,仆拟先发安徽,助岷樵之急需矣。其余五千,今冬须备两月坐粮,明春须备两月行粮,计其所费,良复不赀,止得选备十营,合长夫为五千人,或可勉强支持。是以昨复中丞一书,将各勇通盘核算。璞山新旧之勇,多不过留四营。兹将原书抄呈足下与璞老,览之可得其详也。
湘勇佳处有二:一则性质尚驯,可以理喻情感;一则齐心相顾,不肯轻弃伴侣。其不佳处亦有二:一则乡思极切,无长征久战之志;一则体质薄脆,不耐劳苦,动多疾病。以此四者参观,大抵征本省之土匪则利,御江南之粤寇则怯。朱石樵归来,必有一番阅历笃论也。
至于练勇之道,必须营官昼夜从事,乃可渐几于熟,如鸡伏卵,如炉练丹,未宜须臾稍离。前与璞山面议,每营须有文武兼备之营官,始克照料一切,不知璞山已觅有贤者几人,果能当此一席否。仆极不放心。今年援江之举,以营官未暇详择,至今懊悔。望足下与璞山将四营之众营官伊谁,帮办伊谁,即日飞示,至要至要!
办船尚无头绪,篙工舵卒已托尧阶为召置矣。书不一一,顺候近安,诸惟心照。璞弟并此。
273.复林源恩十一月初一日
说明对地图、团练、阵法的看法和练勇之意,请讲求操兵、造械之法,于腊底邀李元度、李原濬、何忠骏同往。
秀三仁弟老父台左右:
二十三日接到惠函并地图练勇说,二十九日专差到,又接手书,借悉一切。
地图莫精于康熙内府图,其准望勾弦,皆命星官亲至各处,按诸天度,测量里差。乾隆内府图又拓而大之,亦甚精当。盖出齐次风宗伯之手。近时阳湖董孝廉方正依此二图,定为一本,李申耆先生付诸剞劂,外间传本莫善于此。洪稚存太史图纸幅太隘,考究亦粗,即东西易位,在所不免,未可据以为行军之指南也。
团练须合数州县通力合办,尊论诚不为无见。然乡里孱民无事则欢聚技击,有事则惊顾兽散,微特不能当粤寇,即土匪猝起,亦当难于驱除。必得明干之州县,公正之绅耆,择富饶之地,苦心举行,或可有济。然安得许多贤有司,都都相望,邑邑相属,岂足以辨此者哉?法岂可恃,亦视乎人耳。
三迭枪阵法、撤星阵法皆本之李穆堂侍郎,自为破贼妙法。特操演不熟,则临事仍旧散乱。古法可用者多,总在平日习惯,临阵不尽弃志,斯为有补也。
前者鄂垣警急,谕旨命鄙人督勇往援,以贼船下窜,武昌解严,无庸赴援,业经具折复奏。惟念天下纷纷,群盗如毛,江南之三城不收,固为心腹之疾。即使北省澄清,三城克复,而群盗四散,亦成流贼之象。现在大营所调之兵,东抽一百,西拨五十,卒与卒不习,将与将不和;彼营败走,此营不救;此营欲行,彼营愿止,离心离德,断不足以灭剧贼而成大功。鄙意欲募勇六千人,苦心精练,合成一支劲旅,破釜沉舟,出而图事。其带勇之人,概求吾党血性男子有忠义之气而兼娴韬钤之秘者,与之共谋。方拟专函密告足下,而足下专使适至,乃与鄙意不谋而合。针芥之契,若有神助。此中之气机,殆未可以言语罄也。第剑戟不利,不可以断割;毛羽不丰,不可以高飞。若仓皇一出,比于辽东自诩之豕,又同灞上儿戏之师,则徒见笑大方耳。必须练百金精强之卒,制十分坚致之械,转战数年,曾无馁志,乃可出而一试。祈足下于此二月内,昼夜磨练,讲求操兵、造械之法,至腊底奏闻札调来省,春初即可整军东下。所有应办事宜,另单开列,祈斟酌遵行。如有不当,再以书告。诸惟心照。
再者,平江绅士李次青元度,命世才也,读书甚多,又有忠义之气。足下若举劲旅随仆东下,万望邀次青入幕,以便谘商一切。又有李原濬、何忠骏,闻皆有用之才,亦望邀之同行,亦足以察诸勇之性情耳。又行。
274.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二日亥刻
说明练勇必须切实讲求,请日日催督在省之勇。附告劳瑄及各勇口粮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二日午刻奉到二十九日亥刻惠书,伏审一切。
会剿之事固须赶办,然不练之兵断不可用。侍今年在省练过三营,虽不足当大寇,然犹可以一战。六月援江之役,新集之卒未经一日训练,在江曾不得力,至今懊悔。侍本欲陆续招勇,认真苦练,自成劲旅,不料岷樵遂以入奏,遂至不能久练。然今年冬、腊两月断不可以遽出,必须切实讲求一番。在省之勇,求老前辈日日催督。转瞬又届新年,若仍是儿戏之军,一战兽散,则真可大笑耳。侍日来以此极焦虑,舍弟及周凤山之勇又以出差不能操练,将来何以御剧贼,尤用悬系。
劳瑄之事,甄师咨解北省查办,止得遵行。
河北之贼,惠王并未出京,恐所传不甚确实,或即僧王献县之捷乎?石樵亦有信来敝处也。
今日备咨言各勇口粮事,计今年省局不过费万余金,或尚可设措。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75.复彭洋中十一月初二日
请鼎力相助劝捐之事,所荐之人将用,张坚甫留办团练之说难以入奏。
筱房尊兄左右:
初一日奉到手书,伏审动止康胜,至以为祷!
前奉谕旨,令国藩带勇援鄂,嗣因贼船下窜,武昌解严,鄂中之行可以停止,即经具折复奏。
劝捐之事,总局萧、高诸君子既有书奉商,即求一为鼎力。此事极不易就,弟每不以此强人。东坡所谓事未集办,而其竭蹶怨咨之象,已若泥中之困兽,甚可惧也。
戴正才可倚任,到省当招之。夫已氏亦可偏裨,弟待之颇厚,固当再来。张坚甫舍人不遽入京,亦自无碍。留办团练之说,难以入奏。今年黎樾乔、孙芝房屡以此相属,皆未之许也。
庐州形胜之地,扼要宅中,堪为省会。安庆滨江卑隘,无足取者,改之正宜耳。尊见欲仍改还,恐当更有体究。匆匆不具,即维心照。
276.复左笔秋十一月初二日
请速来面谈一件机密事。
笔秋六兄足下:
暌违雅范,倏易时日。伏计兴居安吉,潭祉增绥,至以为慰!
捐输之事,闻费金心尚难就绪。兹有一紧要之件,须与足下面商,非书札所能道达,请胡维峰前往面达梗概。其中细微曲折,尚求足下来衡妥商一切,或请令叔同来亦妙,万勿吝此一行。事关慎密,望三缄其口,恐事未一集,虚声四播也。相见不远,统俟面罄。即惟心照,顺请近佳。不一。
277.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三日亥刻
告分兵剿办常宁会匪情形,说明县令恐不能不参办。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三辰刻奉到三十日戌刻手教,敬悉周凤山于三十日到洋泉,舍弟于初一早到。该匪胆敢前来扑营,立即开仗,杀毙五十余人,生擒二十余人,穷追七里之远,自辰至午,始行收队。该匪退据山岗,赶筑土城,已成负隅之势。现又派储玫躬一营前往围剿,于初四早起行。杉树岗以南,山岗缭远,峭隘窄径,为会匪卵育之区,与新田、宁远界连。又派张润农带勇从南路兜剿而出,不知能尽绝根株否。然调兵已千余人矣。此事戚少云在省曾与侍道及该县南乡会匪之多,祥令乃梦梦,至令民怨沸腾,恐不能不参办也。书不一一,诸惟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78.复夏廷樾十一月初三日
说明欲练艰难百战之卒,请告王錱汰为四营,分两营交吴坤修带至衡城训练。
憩亭尊兄老公祖大人阁下:
初三日辰刻接奉惠书,具悉一切。
国藩前奉督勇援鄂之命,复有募勇六千之旨。今贼船下窜,鄂中之行业已奏请停止。募勇之举,自须钦遵赶办。然来示谓兵行贵速,则有不尽然者。金陵三城若能克复,则分股狂奔,水陆四窜,必成流贼之象。此次募勇,成军以出,要须卧薪尝胆,勤操苦练,养成艰难百战之卒,预为东征不归之计。若草率从事,驱不教之士,执蛊〔窳〕脆之器,行三千里之远,以当虎狼百万之贼,未与交锋而军士之气固已馁矣。虽有一二主者忠义奋发,亦无以作其众而贞于久也。故鄙意欲竭此两月之力,昼夜训练。凡局中窳苦之器,概与讲求而别为制造,庶几与此剧贼一决死战。断不敢招集乌合,仓卒成行,又蹈六月援江之故辙。虽蒙糜饷之讥,获逗留之咎,亦不敢辞。昨已将明春成行之说,咨达中丞,并关省局矣。惟期限虽宽以两月,而训练之事,仍不易讲。大约练伍练胆练耳目,尚可以一月粗定规模,至于练技练阵,则一二月岂能奏效?而各项器件,如鸟枪、帐房、旗帜之类,皆浇脆不堪远征。国藩在此,日夜焦思,诸友皆远别,无人熟商,每用深叹。如口粮赏项之多寡,军器之应换应留,技艺行阵之繁简,皆思定一清单,使人易知易从。石樵、璞山诸君皆难遽来,季高、筠仙,弟有书招之,亦恐未必来,竹庄、阆青亦屡期其至而不果至,徒终日绕室旁皇。转瞬之间,又已卒岁。当遂成行,不复可迟延矣。
目下在衡之勇,训练方有头绪,适有常宁之役,遣之出征,前功又以荒废。在省之勇,以汰留未定,亦不暇精练,尤用为虑。岷樵在皖,兵力单薄,诚如来示所云。顷已商遣江达川率勇一千先往。
至于璞山,近以微瑕偶招谤议,外人不察,疑汰勇或职是之由。国藩立朝有年,更事孔多,曾不能以泛悠之毁誉,定伦类之优劣,岂有军务所关,不揆事理之当否,而徒贵耳贱目,逞我私臆乎!璞山之勇,号召太速,良楛杂进,则有宜汰之理。额数已满,起行尚早,口粮无出,则有不得不汰之势。想知者必能洞鉴也。求阁下告璞山,急急沙汰,择其尤精者简为四营合旧练者 。四营既定,酌分两营交竹庄带至衡城训练。国藩比招得猎户二十人,为火枪之教师,招得李氏之徒二十人,为刀矛之教师,恳璞山饬诸新勇,星驰前来学习。若璞山诸务摒挡已毕,或惠然前来更妙。或待石樵兄归日同来,弟亦不为遥定。
所怀千百,纸墨岂罄?其不及详,阁下当能揣测得之。并恳与璞山、霞仙、竹庄共阅。石樵、季高、筠仙倘到会城,亦祈共一浏览,且促其速来蒸左也。诚能合诸君子之忠谋至计,讲明练兵之道,使此勇一出,不复有霸上儿戏之诮,岂特为惠于国藩者至大,抑天下苍生实赖休德。不能一一函告,尚蒙宥谅。
279.复吴文镕十一月初三日
告练勇、剿匪诸事。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二十七夜接奉十九日手谕,初二日又接二十三惠函,敬悉一切。
张守、王丞带湘勇援鄂,已饬停止。两次奉咨,想比已接到。惟鄂中之行虽停,而岷樵复有请国藩募勇六千驶赴下游之奏,业奉寄谕饬行,自应钦遵办理。此议本发自国藩,去函未复,端绪未举,而岷樵遽以入奏,殊与鄙人之初志少乖。
日来讲求练兵之法,苦心训诫,粗得门径,而又有常宁之变,发在衡之勇悉往痛剿,又荒废训练之事矣。常宁南乡洋泉岗、杉木岗等处会匪极多,发牌吊码,逼胁良民,啸聚日众,蠢蠢欲动。祥令二十日拿获八人正法,六名不知其将出而为乱,具禀尚未请兵,至二十五日续行往拿,贼众抗拒,乡勇数百同时奔溃,祥令仅以身免,乃令其幕友专马来衡请兵,二十六日午刻到郡。国藩即以是日酉刻发周凤山千总带勇四百往剿,而该匪已于二十七日入陷县城矣。把总、典史并皆被害,周千总是夜宿离城四十里之柏坊。该匪闻知,三更弃城而逃。国藩闻之,又令舍弟率四百人继往。周千总于二十八早在常宁城外追杀二十余人,旋偕舍弟同至洋泉。初一早贼来扑营,官兵得一胜仗,斩擒七十余人,该匪退保山岗。现又在衡添兵进剿,并令张荣组带勇,由新田、宁远堵截南路。盖三县交界之区,岗深径险,会匪巢穴卵翼已久。几如南山老林,教匪出没,外人不能测其阃奥。是以发勇至千五百之多,冀得歼除净尽,不留余孽。
岷樵赴皖,正值万难措手之秋。其弟江忠濬带勇一千在长沙,国藩商之中丞,令其即日往皖,以备庐州缓急之用。此外五千人,必须认真训练一番,乃可驱之远征;不然,则不教之勇,窳楛之械,何省不可猝办,而必奏明远求湖南,多费数月之饷,不亦劳哉?若简练劲旅,别制军械,则今冬不克成行。
劳氏子之事,即日饬县解鄂,昨已咨复。
池州失陷,岱云恐遂捐生。此君与国藩同门至好,重以婚姻,实刚正君子也。余不一一,统祈心鉴,恭请钧安。
280.复骆秉章十一月初四日亥刻
告常宁以解散胁从为要,已发告示去。指其各案保举一折滥乱而专擅。
籲门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四日辰刻接到初一日申刻手书。常宁打仗之勇,昨有一人归,言初一日会匪来扑营,约有六百人内外。若此仗不胜,则胁从匪党皆将蜂起,不下四千人。盖洋泉、杉树等岗皆入会矣。此时以解散胁从为要,已发告示去矣。去勇千余,兵力已厚,但恐山深径歧,搜捕难遍。
尊处咨到各案保举一折并清单一件,照敝处原咨,多添四五十人,殊不可解。毫无功绩之人,与有功者一例邀赏,或更加优。今年各处剿办土匪,侍亦颇尽心力。或一案一人,往来书札至十余次,其曲折颠末,颇周知其详。阁下以敝咨为不可恃,而必另求一单为凭,其来敝处营求,曾经谢却者,今则概赐及第。数月之久,既不咨驳,又不函商,入奏又不会衔,良所未喻。戆拙之性,有蕴必宣,伏惟亮察。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81.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五日亥刻
告成名标解船到衡,整修大不容易,驳仓景愉所言衡阳捐输减价影响省局之说。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五日辰刻接奉初二戌刻惠函,具悉一切。
令江忠濬带勇先行赴皖,侍见与尊见恰同,望赶紧饬其起行。此勇到省,即令往应岷樵之求,尚不虚此一招也。
成名标今日到衡,人尚明白,所解船只修整大不容易。侍所改造小 船,今日已试一只,尚在可用之列。而船身较小,木料不坚,总似儿戏办法。又造一新船,亦今日试验,竟不可用。此间竟无好料,修整湖北之七船,尚须往湘潭买料。匠工又笨,天雨又多,真闷人也。
今日接仓少平书,言侍在衡捐从九职衔,减价为百二十千。此间捐输事件,概由陶令一手经理,其用项亦系该令经管,据称委无擅行减价情事,现已札饬明白禀复。此必省城富室捏造谣言,倡为衡州价少,长沙价多之说,致令捐生摇惑裹足,于省局大有妨碍。必须将造言之人严拿惩治,庶省局捐输稍有起色,求阁下饬查为荷。
此间捐输,皆托绅士下乡苦劝各县绅士来衡者皆请酒席 ,然尚不满三千金。其捐功牌者,亦有二千余金。侍到衡以来,添招乡勇六百,制造军器,造筏买船,及街团之经费,两局之用项,皆取诸此。即舍弟与储玫躬两营,虽由省局业发坐粮,而安仁、常宁两次出征,此间实发行粮,即四委员之薪水银两,亦由侍设法付给,而少平责侍不应给功牌,亦不谅外郡之艰苦,百倍于省城也。
至云此间减价,故省局有碍。其实此间所劝,皆衡城以上之人,至于衡山以下,如湘潭、宁、益等县,竟无一人一钱至者。痛哭之书函,严厉之札催,剀切之告示,友朋之陈说,委员之守提,诸术并穷,迄无一应。省局之冷落,亦不过衡郡鲁卫而已,又将谁咎乎?因书附及一二,以见薄材竭蹶之状。伏惟亮察,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82.复仓景愉十一月初六日
辩其罢遣王錱、降价办捐、导致号令纷歧、退缩规避往皖诸说,请举一结实可靠之官绅承办战船,致书并酌付款项请贾太守收养能泅水一时之久水勇。说明永顺兵一事可见仁见智。
少平二兄同年大人阁下:
初五日接奉惠书,箴规剀切,指示详明,敬佩敬佩!惟其中曲折颠末,有阁下未尽知者,不得不略陈其愚。
璞山前书为湘人报仇之说,名义本非正大,然不过借以激怒士卒,如田单之怒齐军,伍员之覆楚师,只用一愤字耳。若曰大举义旗,以申天讨,璞山亦非不能说此冠冕话也。弟前寄岷樵书,曰拟再招勇六千,助成万人。初次二千,拟请璞山带往;二次、三次拟请他人带往,是前此并无令其统带万人之说。而近日亦无罢遣此君之意,其详已具于复憩亭兄书中矣。
岳州设防,鄙意以为非四五千人不可。若数百人往守,事同儿戏,徒挫先声,终恐无益。
衡城开捐,概交陶令一手经理,所入者皆钱耳,纹银、元丝、花边之类,盖未尝一见,郡城之窘隘如此。至百二十千捐从九衔之说,据陶令称,实无其事。然此事至阁下以相箴规,且付诸成事不说之列,则省城之谤议久腾,已可概见。谣言沮格,捐生观望,于省局大有妨碍,故弟特为公牍大声疾呼,并欲拿究造言惑众之人,以期此风压息,或者省捐渐有起色。不如此鸣鼓而攻,则此种谣言,即为富室借口之资,实可痛恨!弟于致中丞函亦畅言此事,欲使人人共晓也。
至于号令纷歧一节,张润农、邹寿璋诚有其事,已详于致中丞书中。周凤山则中丞札到之日,宜章已剿平矣。宝勇之来,因中丞调之防省。湘勇之来,初因中丞调之防省,继因制军调之援鄂,非尽发自敝处。宝勇虽鄙人所招,亦因省防吃紧,未敢遽撤。此次将行撤防之际,计甄师飞速止调之札,与国藩分别去留之函,其到省之先后,不过三四日间耳。必谓招勇之多,分撤之迟,概系鄙人之咎,亦非平允之论也。
来书谓谕旨命带勇六千前往安徽,会同江中丞云云,敝处所奉咨到之旨,仍是援鄂一案,并无别往安徽,会同江某字样。譬如家有父兄,病势沉重,众子弟祷神求医,昼夜拯治,不得谓子弟愚陋,遂不使与闻医药之事,亦不得令愚陋之子弟,攘臂专主乱投误剂。国藩亦子弟中之愚陋者也,攘臂乱投,则吾岂敢;若刲股和羹,吁天请代之事,则亦尝闻古人之风。跛者未尝不思千里,眇者未尝不慕离朱也。来书既以退缩规避隐相讽刺,而又以南江北胜误相期待,毋乃忽霄忽壤,使人靡所适从乎?
战船不必讲求,与时卿兄在人不在船,在兵不在排之说,诚为至谕。然苟使船能架炮,人能荡桨,远能出大江,数能满二百,已极不易办。弟才智短浅,此间又木少匠拙,所造皆儿戏耳。敬求阁下举一结实可靠之官绅承办此事,俾弟得以专心操练,至感至感!贾太守募得水勇,能泅水一时之久,敬求阁下为我致书,购留此项人,其工食仍恳阁下于局中关白,酌付款项与岳,以为收养水勇之资,但泅水必须贾太守亲见,不得轻信人言;又须实有一时之久,校准时表,不得茶顷炊许,诧为一时,临事仍无用也。
若夫永顺兵一事,操之过蹙之说,僚友类能言之。然两次执旗掌号,下城开仗,鄙人以为可杀,诸君子以为可宥;三月城上兵打伤委员轿物,鄙人以为可杀,诸君子以为可宥。此则见仁见智,识解各殊,佩韦佩弦,性情各异,不能强诸君子而附同于鄙人,亦不能强鄙人而附同于诸君子也。
理事繁多,非面莫罄。总之平昔有相信之素,则臭腐皆变芬芳;平昔有相疑之端,则见闻无非荆棘。伏惟鉴照,即请台安。
283.与刘蓉十一月初六日
请携密书与王錱熟商,确定分合。
霞仙仁弟足下:
屡次致书,其精要处皆未敢畅言,以省城易于传播,事未一集而已哗然矣,故稍秘之也。兹恐吾弟及璞山终不达鄙意,故作一密书与璞山,求吾弟亲携示璞老,字字皆心血结成,璞老能如吾之约,则一一照办,破釜沉舟,以图一举;若璞老必不肯从吾之约,则璞老当自成一军,而吾当补招三四营,别为一军。务乞霞、璞熟商,示我复音。至要至要!
284.与王錱十一月初六日
开列必从五条,不必从三条,自办而不奉告二条供其定夺。
璞山仁弟足下:
近日在敝处攻足下之短者甚多,其来尊处言仆之轻信谗谤、弃君如遗者,亦必不少。要之两心炯炯,各有深信之处,为非毁所不能入,金石所不能穿者,别自有在。今欲多言,则反以晦真至之情,古人所谓窗棂愈多,则愈蔽明者也。特书与足下约,计必从鄙意而不可改者五条,不必从仆,听足下自为屈伸主张者三条,仆自密办,而不遽以书告足下者二条,并具于左。
一、必从鄙意而不可改者五:
各勇宜操练两个月,体弱者,艺低者,油滑者,陆续严汰,明春始行远出。
每营必须择一营官,必画然分出营数,此时即将全数交付与他,不必由足下一手经理。任人则逸,独任则劳。此后必成流贼,股数甚多,吾须分投与之相逐。若平日由足下一人统带,临阵始分股逐贼,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矣。
帮办者,每营须四五人,必须博求贤俊,不尽取之湘乡。万一营官有病,则帮办即可统领,断不可草率。足下现物色得帮办者几人?祈开单见示。
器械必赶紧制办,局中窳脆之件,概不可用。伯韩所造抬枪甚好,不知鸟枪已成若干?石樵言帐房宜用夹的,是否属实,祈复示。如必须改的,此时尚可赶办。邹岳屏所捐锚杆亦不好,竟须另觅硬木圆身,未经锯破者。如有一械未精,不可轻出。
战船能多更妙,纵使不能,亦当雇民船百余号,与陆路之兵同宿同行,夹江而下。凡米、煤、油、盐、布匹、干肉、钱项、铁铅、竹木之类,百物皆备,匠工皆全。凡兵勇扎营,即以船为市。所发之饷,即换吾船之钱。所换之钱,即买吾船之货。如此展转灌输,银钱总不外散,而兵勇无米盐断缺之患,无数倍昂贵之患。
一、不必从仆,听足下自为屈伸主张者三:
鄙意定为十营,合长夫计之,得五千人。非不知其太少,实恐口粮无出也。已由公犊札饬足下仅留四营,如足下能设法劝捐,多留一营亦可。
鄙意欲足下来衡州合操,若惮于往返,即在省别操亦可。竹庄可带一营,可嘱其管带来衡。石樵归时,必来衡商议大局。足下倘不同来,必须开一单,与石樵粗定规模,再由敝处核定。
阵法原无一定,然以一队言之,则以鸳鸯、三才二阵为要。以一营言之,则一正两奇,一接应,一设伏,四者断不可缺一。此外听足下自为变化。将多人以御剧寇,断不可无阵法也。
一、自为密办而不遽以书奉告者二:
有人愿带五百人随同远征,已许之矣。
船户已请多人去邀集,未知果有成否。足下亦有相契之船否?祈示。
以上各条,皆切要之语,务求迅速回示。盼切,盼切!即候勋安。
285.复骆秉章十一月初六日亥刻
告常宁剿捕将毕,慎勿更有调遣。质询扣减口粮,不发火药原因。申明如不将截饷四万解来,自当屡次奏请。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六辰刻奉到初三戌刻手书,具悉一切。
常宁之案,首逆吴玉老十已拿获。自初一打仗以后,陆续拿获要犯二十余人,搜山焚巢,无仗可打。现饬各营穷搜力追,总宜净绝根株。舍弟不更外事,不克具禀至尊处,将来此案完时,只好凭侍一咨入奏。惟戕伤二官,似不能不先行奏报,祈酌之。现在剿捕将毕,而附近各州县必纷纷禀报请兵,盖但知其失守,而不知其业已扑灭也,老前辈慎勿更有调遣。前月宜章一案,此间已知其扑灭矣,而省城犹严檄周凤山驰剿,亦因禀报在后之故。
来示云若库款充裕,则同此供支,具仰盛意。惟省局竭蹶,不能不公同节省,侍颇常存省简之意。而间有一二不可解者,自侍来衡,仅遣人至局领舍弟及储玫躬口粮一次。侍有书函,局有复信,舍弟及储皆有领状。而领到之日,各少发银数百金,此犹曰库款支绌,凡有款项皆须扣减也。至火药、火绳、铅弹等项,前侍致书总局求委员解衡。省局复公信,云“委未入流章浚解衡”。此信已于十月初五日接到矣。后半月未见解到,侍又委诸殿元走省领火药、铅子两项,省局复以公牍,云“遵即点交诸守备,便带来衡”等语,此文已于二十七日接到矣。而今日诸守备回衡,竟未领到火药,问所以不发之故,该备不知。局中又无公牍,又无私书,殊不可解。侍今年在省于制炮、造药二事,时时与邹、储二君讲求,颇费心力。又致书靖州,请丁君来药局,所造之药较去年略好,而价亦略贱,而局中两次不发,未晓何故?昨周千总等至常宁剿匪,要火药新制火球,舍弟至彼,亦专使回郡取药,以为焚巢之用,竟无干药可发。务求老前辈即日委员解火药万斤,大铅子四千斤,小铅子二千斤来衡,至感至感!并求便询前月所委之章浚,何以至今未到。
其截饷四万,亦求委员即解到衡,万勿迟延。如不蒙允准,侍自当屡次奏请。且本系鄂省办船之项,无不准之理也。书不详尽,诸惟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86.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七日亥刻
告剿匪、办捐之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七辰刻接奉初四戌刻手示,具悉一切。
常宁首犯吴玉老十,今日解到衡城,即吴楚江,是一文生员,盖曹戭、李岳之流。其余要犯,如道州之何仁义亦总头也 ,桂阳州之廖德韬,手下皆百余人。又尚有小头目吴仁得、龙恭琏、朱成容等,均未拿获。该匪所铸大炮,已夺获二尊,今日解到衡矣。洋泉、杉木岗等处巢穴焚毁已尽,入搜之时,见室内搬徙一空,然新杀之猪毛遍地皆满,老竹之锚子无屋不多。闻此会实有四千余人,州县早不查禀,其可恨者在既往;根株尚未铲尽,其可虑者又在将来也。幸自初一打仗,陆续搜山所杀戮,团族所捆送,又诛屠一百余人。首犯吴楚江,即勒令该族捆送者也。
今日据委员陶令禀,虚衔报捐者,实收将次用毕,日内来者,可期踊跃,请再发实收云云。敬求即日向藩台处取城工实收百张,尊处专戈什哈送至衡城,愈速愈妙。惟此项系城工要款,不特与侍募勇、办船之款了不相涉,即与善后局支款亦两不相混。应如何区画明晰之处,祈商定见示。或侍需用之款由省局提取,而此项仍存桩交城工局,或通融挪用,两局交易核算,统祈酌示。
罗山酝酿甚深,德望为敝邑所推服。来示评骘,极为谛当。
衡、清会匪最多,连日拿办甚严,已获六人。研审之时,两县之招房、书役、茶房人等,不敢令一人在旁也。书不十一,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87.复骆秉章十一月初九日戌刻
告近日烦恼者四,如需带勇援鄂而不放心者三。附告常宁匪情,请更换县令。另请速解银来。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七日亥刻发信后,又接初五戌刻惠函,初九辰刻接到初六亥刻、酉刻两函,敬悉一切。
贼船上窜阳逻,武昌又须戒严。此贼一去一来,南北两省所费殆逾二十万。若果围鄂省,侍即当仍遵前旨,带勇前往救援,即日当以信至甄师处一问。若侍去宜急,则舟师毫无成就,仍是专由陆路往援,不过守一孤城而已。侍日内心绪极为烦恼,然勉强支持,犹可冀诸事日有起色。今若舍此他去,则诸事瓦解,极难放心,请为阁下略述一二。
初意造排止为湘水之计,厥后欲用以驶出江湖,则短小笨滞,只成儿戏。所造样船,亦因匠生木脆,不成规模。又天雨不息,无处兴工,无地操勇。此其烦恼者一也。
省城各事,间未检点。如初四接尊处保举一单,初五日接仓少平百二十千钱捐从九一函,初六日诸殿元回衡未领得火药,皆于鄙心不无介介。此其烦恼者二也。
王璞山本是侍所器倚之人,今年于各处表襮其贤,盖亦口疲于赞扬,手倦于书写。其寄我一函,曾抄示师友至十余处。近时人有向余讥弹璞君者,亦与之剖雪争辨,而璞山不谅我心,颇生猜嫌,侍所与之札饬言撤勇事者,概不回答。既无公牍,又无私书,曾未同涉风波之险,已有不受节制之意。同舟而树敌国,肝胆而变楚越。将来侍若外出,恐不能不另行招募,重费钱财,事机之歧巧相错迕。此其烦恼者三也。
新化勇一营,省城已撤遣矣。侍复与招回操练,颇有可观。而其中有刁抗者数人,外间又有唆讼数人,屡构事端,诉牒纷纷,带勇之官数易,帮办之员鲜贤,至令侍亲自鞫讯二次,欲撤则费已在前,欲留则患方在后。此其烦恼者四也。
常宁会匪不下四五千人,此次杀戮仅二百余人,其余聚则为匪,散则为民。如洋泉、杉木等处,绅庶见贼胜,则戈矛以助贼势;见官兵胜,则箪壶以犒王师。昨初一以后,送米、送牲来大营者纷纷,皆不可恃者也。其总头何仁义,即道州何贱狗。据称其下近三千人,实与太平贼相通,此人不获,衡、永、郴、桂之祸盖无了日。又侍近在衡阳四十都一带拿获齐匪七八人,熬审数夜,始吐真供。此起亦各处蔓延,将来必酿巨案。若不趁其未发,认真搜捕,则日后更为费手。侍若有鄂中之行,思留周凤山一营在衡,以资剿捕。然常宁之会匪,衡阳之齐匪,何贱狗之党羽,实非周凤山所能了。此其极不放心者一也。
样船造成之后,匠工稍有知识。成名标来衡,又有一番讲求,改造船只略得头绪,即价雇民船,亦经广倩友朋善为料理。侍若果有援鄂之行,则绅士、匠工无所秉承,另委一人,则意不相属。至各项军器如藤牌、铁弹之类,皆在远处购办,一经他出,百务皆废。此其不放心者二也。
捐输一事,所托之友,所发之书,盖已不少。据称待至岁暮,某处一千,某处五百,俱可按籍而索。事虽同乎水中之月,犹冀得乎十分之五,一经动摇,则全局皆空。此其不放心者三也。
由前四者,则知侍心绪之恶;由后三者,则知动摇之有损而无益。是以致书鄂垣,专候甄师回信。权其缓急,再定行止耳。书不十一,诸惟心照,即问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再,今日舍弟自常宁归衡,所获贼大旗二面,竟有一丈五尺长,一丈宽,如风帆然。上绘龙虎,中书四大字:一曰“定中扫清”,一曰“集贤招勇”,字迹甚佳。其各种印板,如号衣、腰牌、圣兵前几军、后几军之类甚多。此股匪徒实巨患也。闻何贱苟飞檐走壁,实异他贼。何日始能就擒,乃得安枕耳!
再[1] ,常宁绅士来衡者及此次自常归来者,皆言祥令为怨所归,不复能以一朝居衙门。书差本无一善类,而旗员听信家人任其讹诈,而毫无觉察,亦所不免。此次至吴玉老十家所拿七人,其案之原委,非一言所能尽。众绅庶及两学向周、储及舍弟处哀求急换一官,务祈日内另委一员速来接印,庶可安民。同一失守也,而安仁之民不怨官,常宁之民恨之切,亦未必非公道耳。
周千总专人来借银四百,侍竟无一厘银可借。昨日咨取银二万,务祈飞速解来。成名标要薪水银亦无银给,四委员薪水亦仅给钱,可笑如此。
[1]
此段及下段据《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补。
288.复朱孙贻十一月初十日
告办船为当务之急,望星速归湘,携诸友朋来衡共商一切。
石樵仁兄大人阁下:
屡思为书奉复,以阁下来书常言四五日即返南省,意相见在即,遂不邮讯也。初十日得初三惠函,敬悉台旆尚滞鄂垣,为吾甄师所留;又闻贼舟回窜,黄州再陷,天下纷纷,何日始得廓清!
屡次来示,以为必须大兴义旅,别开生面,诚为今日至当不易之论。第统筹全局,总须以办船为先务。而办船一事,若在武昌或岳、常兴工,则恐修造未毕,贼舟上窜,则木料有焚掠一空之患,而工匠有迁徙无定之苦,故在衡城兴办,地方稍偏,可免惊徙之虑,又无甚远之虞。鄙意须改造战船二百号,定雇民船少则五百,多或八百号,水勇四千,陆勇六千,乃足以壮声势。私拟如此,不知能行得万分之一否。日夜望阁下归来,与定大局而商细务。
南省诸君子,筠仙、季高居山中,不肯复出,憩亭亦以官事冗羁,未尝专谋斯举。惟璞山血性过人,日内以招勇煞费苦心,又以汰勇之故,与国藩小有
龁。霞仙雅善调停,而性差迂缓,每思此举,如抟沙之不可以成饭,真闷人也。务望阁下星速归湘,扯璞、筠、罗、霞诸人,同来衡城一商,或成或否,亦终有定议耳。
劝捐之难,难于登天,费尽心力,迄无一获。亦望阁下来此,重开门面,或有起色。书不十一,诸俟面罄。
别有呈甄师书较详,或取之一阅,更得周悉。即惟心鉴,顺请升安。
289.复骆秉章十一月初十日三更
赞成将王錱之勇留为防省之用,告拟留张敬修在衡办船。催解饷银,催发江勇。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十日巳刻接到初七亥刻手示,敬悉一切。
敝处今日得朱石樵初三信,尚无贼窜阳逻之说,但言黄州失守耳。省城防堵吃紧,阁下与司道商留王璞山之勇暂缓裁撤,此举甚妙。侍以起行尚早,口粮无出,不得不严汰;璞山以招之未久,遣之太速,又势不能多汰。正在两难之际,而尊处留为防省之用,可谓恰好。
劳世兄昨日过此,谈及江岷樵奏保之右江道张德圃敬修专办炮船,闻已办得炮位千尊、水勇二千、艌匠二百,由粤东来两湖办船,不日即可到衡。侍已函知甄师,拟留张道等即在衡城兴办。盖岳、鄂、长沙等处修造,皆恐贼船一旦上窜,木料则焚掠一空,工匠则惊徙靡定,不如在衡较偏僻也。惟奏留之四万,未见尊处咨复,不知已起解否?务求严催。自常宁用兵,衡州捐局日以寥落,求如向日进一二百千者,亦不可得。省城若不接济,则万分竭蹶。
江达川想已起行矣,若未动身,望催其由陆路驰往,万弗稍缓为要。此请台安,诸希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290.复吴文镕十一月初十日三更
询是否须往援,告办船和筹建水师计划,请飞札张敬修暂留衡城帮办一切。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初七日辰刻奉到二十八日手谕,敬悉一切。初十日又接中丞书,言逆船近复上窜,黄州再陷,伍太守殉难。并闻前队已上至阳逻等语。贼情飘忽如此,时时戒严,饷项何以克支!国藩前复奏一折,言贼若仍回窜,即当随时斟酌,或专由陆路星驰往救。其折已咨达函丈矣。此次贼艘回窜,多寡若何,究须南省往援否,或须国藩自行救援,或酌派兵勇数千往援,或北省留兵足敷防守,南省无庸派往,概求吾师飞速示知。
国藩愚见,现在御贼不难于陆而难于水,不难于兵而难于饷。鄂省之饷项空虚,倍甚于湘省。如使城内守垛游击之兵能满五千之数,城外扎一二营盘能满三千之数,尚可以严防坚守。若调兵勇太多,一旦无饷,势必内溃,尤为可虑。至于江面堵剿,必须船多炮富,如来谕所云,六七百只始可上阵,否则大海簸豆,黑子著面,止儿戏耳。
国藩前在衡城造排之说,只为湘水架炮权宜仓卒之计,若放之江湖,则难御风涛;用之鏖战,亦苦其笨滞。来谕所指,极为切当。近日以来,敝处亦专办船只,已屡造样牌。湿木新制,恐难坚实,决意买钓钩、小 改造,但于两旁帮以大木,上铺厚板,前出长唇,旁施阔桥,即可施放巨炮,不至震撼。惟所截之饷四万,至今省城未解来衡,买船之事,无从措手。又此间木料缺少,匠工笨拙,天雨不息,日夜焦灼。所幸有水师守备成名标新来衡城,人尚明白,足资差遣。又闻广西右江道张敬修前经岷樵保奏专办炮船,已由广东带来炮千尊、艌匠二百、水勇二千,不日当自耒河下出湘中。国藩拟即留在衡合办此事,大约改成可在江中鏖战之船,须二百号。其余雇备民船,随助声势者,须八百号。战船之中,每号配水勇二十人;民船之中,凡煤、米、油、盐百货之需,无不装载,技艺工匠杂流之人,无不备具。船行中流,两岸陆兵夹江而下。兵勇所得之银,即换舟中之钱;所用之钱,即买舟中之货。庶兵勇所至,无米盐缺乏之患,无昂贵数倍之苦。而展转灌输,其银钱仍不出乎水陆两营之内。统计陆勇六千,水勇四千,声威即以大壮。特民船八百装载百货者,不在此内耳。然民船间亦可予以小炮、抬枪之类,不时施放,以助声势。编联字号,普造旌旗,以耀军容。国藩私心所拟,大概规模如此,不识吾师以为然否?若吾师不以为大谬,则此间一面改造战船,一面雇定民船。
尚有数事求吾师者,一则飞速札知右江道张德圃敬修,即将所带炮位、匠勇暂留衡城,帮办一切,无庸前赴长沙、武昌;一则广东应解鄂省之二十万,尚未解到,宜飞速咨催;一则鄂省目下改造船只,竟可不必多费,恐无偏僻之地,水次修造未毕,又被贼来掳掠。三者均祈我师留意焉。国藩虽如此谋议,尚未卜能行得一二分否。然国藩现为局外之人,又处偏隅之地,若能认真兴办,较为清净耳。惟不遽离衡城,则渐有头绪,不特办船一事,即劝捐之件、常宁之案,亦须留此。昨夕与中丞书,言有三不放心,兹附呈一览。鄂城之应否赴援,专候复示。恭请钧安。
291.复朱蓂十一月十一日
嘱代为买船雇船,并请经理湘乡捐事。
尧阶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手书,具审一切。
船自买船,水手自招水手,此分为两截办法,更觉了当。弟意战船与民船分为两种:战船须买钓钩子之类,将船头略为改造,足以施大炮,装载水勇,此江中鏖斗之舟也;民船装载百货,仍作买卖,米、煤、油、盐百货日用之需,无一不具,百工匠艺杂流之人,无一不载。岸上兵勇所得之饷银,即换舟中之钱;所用之钱,即买舟中之货。庶兵勇无米盐缺乏之苦,无昂贵数倍之患,而银钱展转灌输,总不出乎水陆两营之内。此辎重随后,但助声势之舟也。鏖斗之战船,须买之而改造;助势之民船,但雇之以偕行。此时办理,买犹易而雇更难。敬求阁下为我买钓钩数号,取其坚实而略大者,即日撑驶来衡,以便改造。大小无定,以能行长江,不虞震簸为率。如价值甚贱,即求多买数十号,愈速愈妙。自买船之外,于雇船一事,亦求留意焉。
湘乡捐事,家严似不宜经理。如有可以设法之处,得阁下一人略施道力足矣。其难于凿窍之处,亦不强也。此请台安,诸惟心照。292.复骆秉章十一月十一日
催解银两、火药,指其保举失当。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一日巳刻接奉初八日手示,敬悉一切。
常宁会匪,是上四府州最巨之案。此次剿杀,不过二百余人,曾不能去其二十分之一。然聚则为匪,散仍为民。此时分窜各处,实亦无从下手。舍弟虽归,周凤山、储玫躬现尚留彼,待邹寿璋来衡郡,共有五营,如须大队往剿,则五营同去,似不必再由省城加派兵勇来此。惟此间火药不堪使用,务望星速解来;所需银两,亦望速解。若竟潜踪四散,无迹可寻,无股可名,则患在将来,正可虑耳。
保举之事,侍所开之单,即从各禀中斟酌留之。他不具论,即从侍所最亲之人言之,如罗教谕泽南,品学兼优,侍素佩仰,为吾邑冠冕,阁下所知也。然桂东之役,渠实无功,二十四日到桂,次日即接调回防省之札,二十七日即挈师还省,不见一贼,不履一寨,即请以知县尽先选用,不过优乎?若以其人可任,专折保之可也;若以其功宜录,以江西收复安福一案保之可也。此案无故超擢,不惟非众心所共服,亦非该教谕之所愿。又如陶大令寿玉,系侍门生,又充随员,温雅妥叶,明敏可用。然桂东之役,渠亦无功,临发之际,随夏观察以行,临阵不与,审案无功,而以拣发。初到之员,遽请加同知衔,不过优乎?此二人皆与侍最亲,故略道之。此外营求而滥保者,侍亦不复胪举,以结此无谓之怨也。惟诸案皆侍所经手,而于侍单之外,增添至四五十人之多,未免过于歧异耳。又张太守荣组,侍仅于安仁焚烧衙署一案保叙;其桂东一案,漏未保列。尊处将渠名列入桂东案内,亦仅议叙,此则过于从刻,不能不思所以补保。渠本同知,借挑知州,其升转仍应照同知例。张制军保升知府,亦仅一阶挨转耳,而归入黜陟文武折内,声明因案保举在外。渠自去年十一月带兵在外,查办土匪,至今岁九月始息,攸县、茶陵擒匪甚多,舆论亦洽。二月在简峡山大获胜仗,剿平上游之匪,与璞山之功相半。今其麾下之人,如滕遇春、田宗全、张万书、邹明英等,皆大加保举,超擢数级,而主将独不得一保,殊不足以昭平允。此君学优才赡,而言颇夸大,侍与阁下所见略同,而一年之劳,各案之功,实未可一概抹杀。但以议叙了之,或加道衔,或戴花翎,似须另行夹片补保。此则敝处先已漏开,与尊处分任其咎者也。
拖罟船此间实难制造,鄙意定买旧船修改,不过两月可以蒇事。惟截留之银,未据解到,盼极焦极!尚恳严催。
璞山之勇,能习水战甚好。惟水勇不难于放炮,而难于荡桨。若雇水手而学放炮,乃更易耳。此致,即请台安。
293.复吴文镕十一月十二日三更
说明前书请札留张敬修留衡不可行,请函商南抚另开一局。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初十夜奉呈一书,言贼船回窜,武昌戒严,是否须国藩亲行赴援,抑或派员,或无庸往赴,专候训示遵行,想接到矣。
书中又言办船之大概规模,请吾师札饬广东委员张道等因。日内细思,此事竟非国藩一人所能办。盖张道所带二千水勇皆广东人,剽悍桀鸷,难可驯服。国藩现居之地位与平日之声望,自度断不足以弹压此辈,而张道等奉旨来两湖承办舟师,亦未肯不见督抚而遽留敝处差遣,所谓言不顺,则事不成也。又水勇二千,艌匠二百,坐食两月,则所费不赀,此间亦难于供支。恳吾师预为筹画,函商南抚,待该道来湘,另开一局,或在湘潭,或在常德,或在省垣,或在北省僻处,但择木料较多,贼舟不到之地,即可兴办。而衡郡买船改造之局,国藩仍赶紧督办。两局齐举,成功较易,张道到衡时,国藩与之面商一切,届时再行缕布。诸惟垂鉴,恭请钧安。
294.与骆秉章十一月十二日亥刻
告张敬修来两湖办船,请函商吴文镕择地另设一局,促劳崇光来衡。
籲门老前辈大人阁下:
今日未奉手书,未审下游消息如何?张德圃观察以岷樵保奏办理炮船,闻在粤东带来水勇二千、艌匠二百、炮位千尊,来两湖办船。侍初意思留其在衡同办,日内细思,有难焉者:广东水勇剽悍健鸷,难可驯服,国藩之位望不足以弹压此辈;即张道奉旨来两湖办理舟师,若不见督抚而遽留此间,亦觉未合;且水勇之口粮,艌匠之工食,所费亦复不赀。不若令其另设一局,或在省城,或在湘潭、常德,或在鄂省偏僻口岸,但择木料较多,贼踪不到之处,即可兴办。两省同举,成功较速,求老前辈预为函商甄师,订定开局之地,早为安排。待张道到日,刻期兴工,不致展转耽延,差有益耳。
劳世兄才调甚好,于炮船事宜尤为明晰。侍倩其来衡,商办一切,求阁下一为促驾。余不一一,即惟心鉴,顺候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