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三年书信八

295.复周辑瑞[1]十一月十二日

告办船事,嘱转告金藻,湘潭书院讲席已停。

子佩仁弟大人阁下:

屡奉手书,阙尔未报。比维动履康吉,潭祉增绥,至以为慰!

国藩来此,无善可布。前以田镇失事,贼窜鄂渚,长沙戒严,省门官绅嘱我旋省共图保卫,国藩以一城尚可坚守,水次毫无设备,拟修木筏以当舟师,是以稽迟吾行。厥后三奉寄谕,命国藩率勇援鄂。维是贼舟东下,武昌解严,援鄂之行可以停止,是以据实复奏,以节糜费。三次谕中,有“肃清江面”字样,又有曾某与江某必能统筹全局一语,外间遂传会同岷樵统师东下之说。其实寄谕并无是也。舟师之难,百倍陆路。盖民船不可为战舰,必须重与改造,而此间木料薄脆,工匠笨拙,银钱无措,天雨不息,虽有能者,亦难措手,况在钝拙,何堪为役!

湘潭书院,前以阁下侨寓匪遥,聊为推荐,以佐一日之刍秣。闻彼中官绅以公费亏耗,方欲停此一席,而笺笺者亦若捧土而塞孟津,良无补于左右,辞之诚是也。竺虔谋此,亦未知其窘涩乃尔。烦阁下为我转告竺兄,彼即延请,吾亦当吐弃之,况其停罢哉?国藩即不另函致竺翁也。书不十一,诸惟心鉴,顺问近安。

[1]

 周辑瑞,字子佩,湖南善化人,同治初曾署理镇江知府。

296.复庄寄渔十一月十二日

略告近况,请专人促郭嵩焘来衡阳。

寄渔年兄足下:

顷接惠书,具纫绮廑。即维政祺懋介,綦绚集庆,至以为慰!

生移驻蒸左,了无佳况,心劳而事功无就,独断而患益罕资,尤悔丛集,莫知所补。前奉三次寄谕,命援鄂渚,嗣以贼舟东窜,武昌弛严,鄂中之行,自应停止。今若发奋击楫,尚须上表求试,自请讨贼。而舟师未备,去亦何益!是以目今急务,莫先于改造战舰。

筠仙病躯全愈,尚恳专人往促,嘱其出山,一为衡阳之游。此次不为书,尊处为我代致一函可也。余不一一,诸惟心照。

297.复骆秉章十一月十三日三更

陈述屡次咨商经费原因,说明前次未领到火药之事各方的责任,附告常宁匪情。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二日发信后,亥刻接到初十日申刻、戌刻两次手示。十三日戈什哈到,接到大咨并城工实收一百张。费心之至,感谢感谢!

二万之咨,因为办船四万,鄙意不敢挪动丝毫,须专作舟师用款,而此间养勇出征,制造军械,目前实不能给。且转瞬卒岁,开春各勇东下,断不能不请省局供支,是以数数咨商。

甄师信来,言办船须能架二三千斤大炮者。钓钩之极大者,若改造坚实,或可架千余斤大炮,三千斤则实不能。张观察带艌匠来,不审能造巨舰否。湖南木料不逮广东、福建,恐亦难猝办也。

领火药之事,前诸备回衡,侍询其有何证据,该备呈出红帖,系局员手批,云已由局禀请。局宪批云“可以不解”。又奉局宪将原文一件扣收等因。据云局宪另有一札,比即令其缴还,故有原文扣收字样。此事局员之咎,在不应遽将红帖批定;诸备之咎,在虽扣收原文,仍宜请领,不应遽归。侍亦有咎焉:前此恐省垣被围,欲取万斤火药为排上放炮之用,自应多取以备要需;厥后省防日弛,仅取火药为常宁剿匪及制造火球之用,则取三四千斤足矣,何必仍取万斤,运解劳费哉!此侍之咎也。此事省垣物论必繁,故特缕细奉告。老前辈深知其原委,而出之渊涵,不复穷究,则为惠于鄙人者多矣。侍前日与局一札,旋亦自悔太过也。

常宁案匪党极多,祁阳请兵防剿,侍发新化勇一营去,将成行矣,祁阳又有信与衡阳,言该县兵勇足敷堵剿云云。大抵此时各县风鹤相惊,而实无大股聚处之贼,将来各县防御日弛,又不免戕官入城之案。何贱苟不获,上四属终不得安也。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298.与骆秉章十一月十五日亥刻

说明办船之事必须竭力,常宁案奏报不必会衔,拟出告示催输国课。请委员接解劳瑄。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四日申刻接奉十一申刻惠函,十五日亥刻又接十三日手教,敬悉一切。承为我解释四烦恼,开说平夷,条分缕晰,使我旷然无滞。敬佩敬佩!侍素性褊仄,京师执友数数相砭,亦自砻砥,终未能拔除病根,愧悚何极!

下游消息略好,甚慰甚慰!

办船之事,尊处六月复奏一折,实为至当不易之论。然水次苟无一炮,则贼舟即窜湘中,徒袖手而莫为之所。且屡次寄谕皆言筹备炮船,故侍复奏言就地兴工,急何能择,只可价买民间钓钩、小 云云也。张观察来,所带匠炮如此之多,此事自须在两湖办就,甄师责无旁贷,阁下及侍皆当竭力协助矣。

常宁案奏报,不必会贱衔,慎无以侍前信有此一语,而谓侍所争者仅此也。此事将来必再发作,不可以地方业经肃清入奏。舍弟之名,万不可入奏牍。贱兄弟现居母丧,本不宜出而驰逐公庭,若此时先登奏章,则他日已暗占保列地步,传所谓又因以为利者也。务求鉴谅微诚,无将此名一同声叙。舍弟虽无知,于此等亦颇知大义耳。

省库之绌,侍岂不知?然不能不咨取。转瞬各勇起行,非省局供支数万,则更无可设法也。钱粮催征不起,此是一大事。侍拟出一痛切之告示,劝乡间急输国课,虽非侍所应管,然侍素有严酷之名,或略有济,亦未可知。

劳瑄明日当起解,由县转递,则解差凌磨不胜其苦;委员护解,则州县供支,规模较好。到省时,乞尊处并委一人接解也。此请台安,惟祈心照。

299.与邹世琦十一月十六日

欲俟春间一同东下,望将鸟枪即日解交衡城。

伯韩仁弟足下:

前奉达一函,亮邀鉴照。比审动止康胜,即事多绥为慰!

国藩移寓此间,料理水师事件,木少匠拙,诸事未谐,计稍成头绪,乃在发春以后。江岷樵比有书来,欲仆资遣足下,即赴皖中。鄙意俟春水生时,大队东征,再偕足下击楫中流耳。不知岷老另有书达左右否?

抬枪百杆,承示概交璞山经收。其鸟枪百五十杆,望即日解交衡城为要。曾训导钱项已收到否?望示为荷!余不一一,顺问近佳。300.与罗泽南十一月十六日

嘱妥发援江阵亡各勇恤银,询是否愿出而一同东征,说明造船水陆并进设想,告与王錱分歧,嘱充实、训练中营,校阅宝勇。另请作谢、易诸人合传。

罗山尊兄左右:

顷闻大旆还湘,至幸至慰!六月霖雨行役之苦,七月二十四战阵之险,至今言之伤心。自移旌吉安,屡捷之音,至仁之声,日盈吾耳。弟在此间,百无一谐,所欲与阁下言者,非万言莫能罄。兹分条布录于后,阁下览之,可以得其大凡。若心之精微,则有不尽于此者。

一、此次援江,仰赖阁下及憩、筠诸君,尚觉始终完善。惟阵亡各勇恤银有每人六十两之说,不知已带归否?各勇家属多来敝处呈请,如已带归,乞阁下领回湘乡县城,逐一查明,请县主告示张贴一榜,载明勇名,何都、何区、营官何人,哨长何人,一一注明,令其家属当堂具领。否则,未亡之家,有冒领之弊,已亡之家,有向隅之苦,而阁下及石樵、云浦诸君,虽数月一年以后,犹有以此项来相渎扰者,不可不大张示谕,趁今岁年内办毕也。

一、募勇六千,约同志君子大兴义旅之举,始于国藩与璞山往来一函。而岷樵、石樵极赞其善,怂恿以成斯举。岷樵书来,嘱国藩与之会衔具奏。又书中极佩阁下与璞山,求其出而相助。弟思阁下抱道自笃,又亲闱已老,不知肯出而共此艰难否?今年援江之行,系弟再三劝浼。此次破釜东征,未知肯惠然一出否?岷樵另有书至尊处奉约否?阁下之行止,于此事极有关系,乞早为定计,以书见告,以便弟入奏并复告岷樵也。阁下纵不去,亦乞为我料理一切,断不可置身局外。石樵、筠仙想近日可到省,乞阁下与熟商大局。

一、此次成军以出,宜作三年东征之计,断不可苟且成行。鄙意买船二百号,其大自五百石以至千余石不等,所装炮自二百斤至三千斤不等,多买钓钩改造。每船约在二十名水勇,通计水师四千人。战船之后,又须多雇民船随行,银钱、米、盐、油、炭百物之需无不备,医卜、杂流、匠工诸色之人无不载,须雇七八百号之多。虽非可战之船,而金鼓旌旗,一律编号束队,与战船之二百号,初无少异。两岸陆路之勇,夹江而下。兵勇所得之口粮、银两,即换舟中之钱。所用之钱,即买舟中之货。庶无米盐缺乏之患,无昂贵数倍之苦,而银钱展转灌输,仍不出水陆两营之外。否则陆勇数千,贸然一行,九江以下,千里萧条,无食可买,无钱可换,虽有忠愤凌霄,亦只得向江水而痛哭耳。是以国藩私计,总须舟载食物,水陆并进。虽所拟之条不能一一办到,然大概规模,竟不能不如此。求阁下与憩、石、霞、璞诸君熟商之。

一、璞山与弟谈此事,本有同志。后因中丞调之防省,制军调之援鄂,或多或少,忽添忽减,遂使璞山一腔热血,频受磨折。璞昨与弟书中,有不平之意。其实弟与璞山见解不符,止有数端:璞欲率师急行,专由陆路;弟欲明春始发,水陆并备,一也;璞欲统带三千,一手经理;弟欲划开数营,各立营官,二也;弟疑新招之卒,多有可汰,璞意业经亲选,无可再拣,三也;璞欲因援鄂之行,乘势东下,一气呵成;弟则以援鄂之暂局与此后之长征,截分两事,四也。求阁下细察四者不合之故,而必求此后诸事合一之道,幸与霞、筠、璞老细商,匡我不逮。

一、阁下带中营湘勇已逾一年,曾经战阵,自可率之远征。李迪庵所带一营,如有材艺出众者,望为挑选,以换中营羸弱之缺,阁下纵不偕出,亦祈极力简练。若阁下能慷慨长征,则不特慰岷樵饥渴之望,亦天下之公幸也。

一、宝勇两营,弟向见其强悍,故昨与璞山及塔智亭札,均言以宝勇并为一营。而中丞书来,言宝勇难期得力。求阁下与智、璞、霞将宝勇认真校阅一次,究竟胜于新招之湘勇乎?抑尚不及乎?恳飞函告我。

一、谢、易诸君到江以后,喘息未定,遽殉大难,良可惨伤。现定于南门建忠义祠,请朱尧阶经手,弟当作一碑,请阁下作合传一首。

以上诸条,祈逐一见复,不胜企伫。即候德安。

301.复吕贤基[1]十一月十七日

通报剿堵策略与团练办法。

鹤田老前辈大人阁下:

前奉惠书,笺复稍稽。旋因田镇失防,鄂垣震恐,虞驿递乖失,久不奉报,伏惟宥谅。

暌违教益,仅逾周期,不谓世事糜烂,遽已至此!江南三城,沦为贼窟;两星使坐拥重兵,恬不事事。盐漕大利,一举而掷之不可复问之地。贵省及江西、两湖,耳不绝风鹤之警,目不断逆帆之驰。计今岁以来,四省所费,已不下百余万。幸而竭力支撑,稍敦辅车之谊。楚可援江,湘可援鄂,虽郡县蹂躏,而会垣尚无恙也。假令再延岁月,仍守故辙,兵饷两绌,罗掘并空,自顾不暇,何论邻省!统筹全局,自应为四省合防之计,且须谋以剿为堵之道。该逆以舟楫为巢穴,以掳掠为生涯,千舸百艘,小汊支湖,横行无忌。今为堵御之谋,若全仗官兵之力,则四省会合,既无统领之人,各营参差,又无齐一之志。有事则相诿,临难不相救,官场之颓风,弁兵之恶习,老前辈想亦稔知之,而亦痛恨之矣。鄙人愚见,欲合四省之绅耆,各招乡勇,共成斯举。召募精壮而受约束之卒,择血性而晓军事之君子将之,不调入营已久之兵,不用守备以上之将。扫除积习,更弦新张,或者犹有小补。前曾有书与岷樵中丞议及此事,岷老深以为然。近拟筹备炮船,水陆并进。蚊虻负山,商距驰河,智小谋大,自识可笑。然目击时艰,岂宜坐视。闻阁下与少荃编修练勇剿匪,屡次奏绩。伏望部署储峙,早修同舟之谊,共图宏济之艰。至要至要!

前承询及敝乡团练之规,侍专任此事,实惭溺职。盖近世司牧之官,既不见信于民,而一二绅耆,非借端以谋利,即费多而少成,是以鄙人尝与乡邦约曰:“团则遍地皆行,练则择人而办。”亦实见利害相为乘除,不得不为此苦心分别之词也。书不详尽,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1]

 吕贤基(1803—1853),字鹤田,安徽旌德人,道光进士。道光三十年迁鸿胪寺卿,咸丰元年擢工部左侍郎,咸丰二年在籍会办团练防剿事宜,咸丰三年与太平军战于舒城,兵败投水自尽。

302.与李鸿章[1]十一月十七日

说明需募新勇以洗营伍陋习,嘱更加训练所带之勇,来年与楚勇合成一军。请帮江忠源求贤。

少荃仁弟世讲足下:

久疏音敬,想企为劳。时从令兄处得见家书,知吾弟统领练勇,驰驱戎马,懋勋令望,实用慰仰。

今日兵事最堪痛哭者,莫大于“败不相救”四字。当其调兵之时,东抽一百,西拨五十,或此兵而管以彼弁,或楚弁而辖以黔镇,虽此军大败奔北,流血成渊,彼军袖手而旁观,哆口而微笑。此种积习,深入膏肓,牢不可破。秋间仆与岷樵中丞书道及此弊,以为须尽募新勇,不杂一兵,不滥收一弁,扫除陈迹,特开生面,赤地新立,庶收寸效。今岷樵开府贵乡,知必以此意与足下熟计。

目今逆舟满万,横行大江。皖、楚、江西,祸无息日。欲为四省合防之计,亦宜各练精勇,以剿为堵。仆前有募勇六千东下讨贼之议,岷樵业经入奏。闻足下所带之勇,精悍而有纪律,务望更加训练,束以戚氏之法。明年楚勇过皖,即与尊麾合成一军,将士一气,万众一心,一洗向日营伍之陋习。纵不能遽立勋绩,亦聊欲稍变气象,一泄积愤也。

岷樵到庐,求贤孔殷。足下及鹤翁、午翁如有所知,幸尽告之。庄牧庵先生天下奇士,不知能延致否?陈作梅近在何处?能邀之入幕否?淮安有鲁通父一同,足下知其踪否?无惜为岷君广求之。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问近好。

[1]

 李鸿章(1823—1901),字少荃(一作少泉),安徽合肥人,道光进士。咸丰三年在籍办团练,继而入曾国藩幕,咸丰十一年任江苏巡抚,仿湘军建制编练淮军,同治四年署两江总督,同治六年授湖广总督,同治九年继曾国藩任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

303.复吴文镕十一月十七日三更

告办船、制炮、雇水手诸事,请飞咨粤东解款。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十二日亥刻接奉初四日手谕,敬悉一切。

示及大船须能架二三千斤大炮,纵少亦须办五六十号,自是谛当不易之论。此间拟办大者亦以此数为率,即买湘乡钓钩,衡州小

 两种改造,大约能装米七八百石者,即可架千余斤之炮,能装米千余石者,即可架二三千斤之炮。不过前加长唇,上铺厚板,旁添长桥,即可无虞震撼。若另造拖罟等船,须张观察到,带有粤东艌匠,或优为之。此间匠拙不办也。顷已专差至宜、郴一带,迎接张君矣。自大船而外,又须有二等、三等船二百号。自战船而外,又须有载货民船七八百号。旌旗金鼓,都与战船无少殊异。前书业已奉闻。

炮位一节,闻张观察带千尊,二三千斤者亦多。此间前恐无炮,将粤西解到之二百尊,仅分五十尊运鄂,不知更须补解否?然船未办成,亦自不须多炮也。鄂中熟铜斤尚多,尽可为造炮之用。太大亦嫌笨滞,如能打千斤熟铜之炮,千锤万炼,膛光身匀,与三四千斤之炮比较,其远近盖亦相等,但不知鄂中有好匠工否?

水勇佳者难得,然不难于放炮,而难于荡桨使舵。国藩之意,拟即专雇水手。盖水师不可遽学为水手,水手却能即学为水师。张观察带来之水勇二千,想是熟习,但恐剽悍难以驯服。

水路有战船,必须两岸劲兵夹江护行。来谕到一处,即用彼处现有之兵勇,恐难得力。

办船费资,粤东本有应解鄂省之二十万,不知张观察来能带数万金否。此间截留四万,实属不敷。敬求吾师飞咨粤东,将前项星速解到,或饬南司再委一员往粤守提,伏候鸿裁。诸惟心照,敬请钧安。

304.复江忠源十一月十八日

说明于兵勇短长所见相同,告已令其弟江忠濬带勇一千赴皖,其余五千须俟船炮办齐,水陆并进。推荐安徽贤绅士,提醒淮北盐务可图。

岷樵仁弟大人阁下:

初二日接到十月十六日惠书,敬悉一切。

石樵屡言数日内可回南省,拟俟其至,确商一是,再行奉复。迟今半月,石君未归也。

来示论兵勇短长,最为切当。仆于二月间复魁太守书有云:岳王复生,或可换孱兵之筋骨;孔子复生,难遽变营伍之习气。虽语涉谐谑,实痛切之言也。今欲图谋大局,万众一心,自须别开生面,崭新日月,专用新招之勇,求忠义之士将之,不杂入营稍久之兵,不用守备以上之将。国藩之意盖与阁下若符契耳。

添勇六千之说,昨因令弟达川带勇一千进省,即令其先将此勇赶紧赴皖,以备阁下爪牙之需。其余五千,须俟船炮办齐,水陆并进,乃可有济。省中诸友及璞山之意,皆欲急急成军以出。国藩思此次由楚省招勇东下,一以为四省合防之计,一以助阁下澄清之用,必须选百练之卒,备精坚之械。舟师则船炮并富,陆路则将卒并愤,作三年不归之想,为百战艰难之行,岂可儿戏成军,仓卒一出!人尽乌合,器多苦窳,船不满二百,炮不满五百,如大海簸豆,黑子着面,纵能迅达皖省,究竟于事何补?是以鄙人愚见,总须备战舰二百号,又辅以民船载货者七八百,大小炮千余位,水勇四千,陆勇六千,夹江而下,明春成行,与麾下相遇于九江、小孤之间,方始略成气候。否则名为大兴义旅,实等矮人观场,不值方家一哂耳。明知阁下盼望此勇甚切,然速而无益,不如迟而有备。且阁下初到庐江,亦宜将吏治、民事略为整顿。即陆路堵御,本境剿匪,有随身带往之勇,有达川续往之勇,有李少荃旧练之勇,亦尚足资捍卫,想卓裁定以为然也。

阁下奏保办理舟师之张观察敬修,顷闻由郴州北来,日内可抵衡州。此间办法,有与制军书,与罗山书,抄稿呈览,可以得其大凡。罗山新自吉安归省,闻有不愿长征之意,未卜能强之一出否。璞山以汰勇之故,颇致怨于国藩,尚须徐徐开譬。叔绩学术浩博,天下共知;其宏识远略,可谋大事,则独国藩与阁下知之。今年并力援江,实与绩君定议也。

安徽绅士,国藩所知者,自吕鹤田、吴竹如、李少荃外,又有何慎修子永、涂宗瀛阆仙。其去安徽最近者,又有宿迁之庄牧庵,淮安之鲁通甫,皆硕学鸿才。桐城戴存庄,虽文学之士而有血性。官场自岱云外,袁午桥最为结实,才气亦足以包举大事。国藩去年经过州县,见宿州郭刺史尚淳实,有贤声。此外闻吕鹤翁、李少荃当不差谬。

季高、筠仙,仆寄书山中,属其来衡练兵,远付皖中,助阁下一臂之力,现皆未来。霞仙诸君,不知可出佐阁下否?伯韩必宜送往幕府,但须船成之后,与大队偕行耳。

承示致周敬修先生书,不特规画大局,有陈同父一流气象,即文义之美,亦殊非近时所有。此老与国藩会晤虽浅,结契颇深,实能脱去世俗仕宦町畦。近闻其遂作古人,不知果否?其世兄亦自可用。

安徽利源,惟淮北盐务当有可图。洪湖以西,尚无阻滞,北可以侵河东之引地,西可以侵淮南之引地,署运使者为舍亲郭雨三。阁下能与鹤翁谋在此间图生活否?否则专恃捐输,断不可恃。此间设局开捐,足音跫然,涸辙之势,即在目前。奈何奈何!书不十一,诸惟心照,顺问台安。

叔绩仁兄均此致候。宣午、宣甫、叔明诸君不具。荫渠、汝舟已由鄂往庐否?达川即日到否?不胜悬系。

305.与陈源兖十一月十八日

悯其艰难,告可渡江与江忠源一陈。附告近况。

岱云仁弟亲家同年阁下:

顷从易清涟处见亲家所寄竹报,不忍卒读。贼氛蹂躏数千里,残破郡县以百计,而吾亲家屡膺斯厄。计自癸卯至今十年,吾亲家未尝得一日之欢娱,中间仅广信养志半年,差为顺境。而国藩谬托遗荫,常享庸人之福。即今岁在忧戚之中,而梓里犹称安乐之域。以此间之苟安,愈念尊处之艰迫,非人世所能堪,极悯伤也。岷樵遂得开府,盖吾党一庆幸事。吾亲家想可渡江与之相见,痛陈身世之遭、生民之苦。惟岷樵有帮办军务之责,恐不得久住庐江,尽心吏事,行当出入锋镝,席无刻暖。盖勋望日彰,贤劳亦弥剧耳。

自金陵三城沦为异域,如人之喉舌横被哽塞,不特北南不相兼顾,即南中数省,如两湖、江、皖,两星使亦已置之度外。目今局势,自须为四省合防之谋,且须筹以剿为堵之计。粤逆以舟楫为巢穴,千舸百艘,游奕往来,支湖小汊,横行无忌。自六月以来,谕旨屡命各省办船,而洎今尚未办有头绪。鄂省略有布置,而田镇一破,荡然无存。国藩昨奉命带勇援鄂,因复奏鄂中贼退,无庸往援,而办船一节,万不可以刻缓,自请截留粤饷四万,即在衡州试行赶办,价买民船,重与改造,添置炮位,召练水勇。若稍能修船一二百号,则配以陆勇六千,遣之东下,亦或有补万分之一。特恐截饷太少,捐输不继,匠工稽延,下游警急,则终不能助岷樵一臂之力耳。

国藩在省半年,与地方官吏尚属相得。惟见仁见智,识解攸殊,

 龁之端,间亦不免。自八月移驻衡州,日以劝捐为务。近乃兼营船事,阅历太少,动多不合。所幸家严强健,舍间大小平安,足慰绮廑。四舍弟及季弟,俱随在衡。树堂前亦来衡,嗣以鄂省警报,仓皇归去。筠仙自在黄陂与岷樵分手归来,国藩屡书招之,不肯出矣。并以奉闻,顺请台安。千万保重,诸惟心照。

306.复骆秉章十一月十九日亥刻

告张敬修水勇若来,豢养殊非易事。常宁土匪实为巨案,其县令激烈有气,需再察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七日接十四日惠函,十八日接十五日赐函,十九日接十六、十七两函,敬悉一切。侍二日以事未致书,亦此间无可告语耳。

下游贼船日聚日多,贼势日逼日紧。四省合防之计,诚难少缓须臾。然船炮不备,从何下手!本日接北省咨送请饷折底,窘极之状,数倍湘中。然求协于四川,或可稍助,求协于江西,岂能相济?再过数月,两湖、江、皖皆成枯鱼之肆,诚为可痛哭者也。甄师之不敢调兵,不敢留勇,实亦无可如何。江汝舟之楚勇一千二百,甄师已交刘印渠带赴皖中,即达川之勇,亦未必仍留鄂垣。张观察带水勇二千,侍系闻之劳世兄,不知其果否。若实来此,豢养殊非易事。

常宁土匪,自五岗窜至桂阳之白水洞、泗州寨等处,十三日张润农在桶水获小胜仗。十四日翻山窜至蓝山、嘉禾一带,周千总乃不星驰尾追,竟退回百余里至洋泉地方,专人来衡请示,大负侍期望器许之意。张守亦未即追,仅储教谕一营追去,深为可虑。顷风闻嘉禾业已失守,尚未见禀报。此股会匪,实一巨案。

常宁祥令今夜来衡禀见,备言所以不理于绅士之口之故,实因绅士中无一公正之人云云。该令激烈有气,恐舆情竟难尽信,容再察之。余不一一,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307.复骆秉章十一月二十二日午刻

告已添派邹寿璋营分办蓝山、嘉禾,并饬周凤山由常宁赶紧前进。兼论周凤山与常宁祥令得失。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日未奉书,亦未接惠函,不知下游消息若何?

嘉禾之事,据桂阳州严牧禀,则云围住四门,文报难通;据蓝山县禀,则云业已攻陷,又窥蓝山。论地则蓝去嘉最近,桂去嘉稍远;论时则桂禀十七发,蓝禀十六发,不知孰为确实。要之蓝、嘉两县,皆在万紧之际。侍昨添派邹寿璋一营前去,并令四营分办各县,已咨达冰案。

此次周凤山若能与储玫躬并力穷追,即在嘉禾境内,可以追及痛剿,乃该千总于十四日抵桂阳之泗州寨,闻该匪已翻山南窜,遂不跟踪力追,仅储教谕一营追去,现未接该教谕来禀,不知果已至嘉禾与贼开仗否。若已与贼遇,则一营太单,可虑;若未与贼遇,则任贼横行,尤可虑。侍现已饬周千总由常宁赶紧前进。该千总之退,实属无识。然此人之耐苦精悍,带勇有纪律,实为武弁中仅见之员,侍又不忍参之。用人之难,有不可以一端尽者。即如常宁祥令,不协舆论,侍曾以函奉闻。昨该令连日禀见,人甚明白,亦有血性。侍问其所以见诟于通邑士绅之由,渠沥陈其故,士绅亦大有咎焉。盖士绅邪多正少,各挟私见,祥令阅历不深,一概藐视,以致谤议沸腾。今祥令虽已被参,而继之者尚难于措手。查办会匪,不能不询访绅士,而绅士徇私难信,则地方官之术穷矣。

常宁会匪之案,勾结八九州县,看来殊不易了。各属山深岗歧,几与教匪之南山老林、粤匪初起之金田村相等,未知何日始能剿除净尽。此一二月之内,勇不能练,多费饷项数千金,每一念及,可胜长叹。书不一一,诸惟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正封函间,接到十九日戌刻惠函,明日再行奉复。又,衡州协呈递一条,请饬张兴福回任,乞查示。308.与刘建德十一月二十二日

询办捐情况,请再催办。

罄室尊兄老父台大人阁下:

邹君、左君来衡,俱道阁下清苦异常。接湘潭友人书,亦称廉声惠政,迥越恒流,企仰曷已!

弟在此间,殊乏佳状。本思练勇劝捐,以储三年之艾。顷以常宁会匪一案,徒党四五千人,勾结八九州县,倾衡城之兵勇前往剿办,尚恐不敷。“练”之一字,势有不暇。上四属殷实较少,捐生寥寥。幸各绅殷勤赞助,近日略有起色,贵邑捐事,日内颇踊跃否?前所收五千二百之数,想已妥交左家矣。此外更望赶紧催办,以济要需,无任感荷!书不一一,诸惟心照,顺候升祺。309.复庄寄渔李瀚章十一月二十二日

说明两湖出师,急捣安庆之法暂不可行,宁乡等县捐项若尽解省库,则将来仍须在省库多提。恼衡山文生胡淑均劝捐被收押。

寄渔、筱泉两仁弟足下:

二十二日亥刻接寄弟书,二十一巳刻接筱弟书,具审一切。即维政祉康佳,动定多绥,至以为念!

太湖、潜山、桐城、舒城相继沦陷,岷樵此去,将何所措手!假令陆路之贼自舒西入,水路之贼由巢东窜,则庐之为庐,岂复堪问!闻敬翁已作古人系张小浦中丞书中言之 ,北路之援亦失。来书谓两湖出师,急捣安庆,此自古人伐此援彼之法。然此时成军东下,苟非略有把握,则一经挫损,后遂无继。此间兴办水师,前次造成之排,既不足以涉江湖,近造样船,亦都窄小。顷往湘潭买大钓钩,急切又难挽上。平日每咎人办理军务失之迟缓,今自为经手,其迟缓又出寻常意计之外,愧恨何极!

今日杨恩植解到银两,自此当略顺手。来书谓童圭农解省宁乡捐项六千余,中丞嘱留省库,此自定论。在省在衡,本无区别。惟办船一事,仆奏言除截留四万外,余自行设法捐凑;募勇一事,仆咨言除省库供支外,余自行设法捐凑。合计二宗,须捐凑七八万,乃克有济。仆之所恃者,原以益阳、宁乡、湘潭、浏阳等县为大柱,而以衡、永各处附益之。今宁乡等县若尽解省库,则仆前言恐难尽践,将来仍须在省库多提耳。

仆连日心境郁闷,动生恼怒,旋亦悔之。前与少平兄一牍,后尤自艾。近又有一事,不得其平。衡山有文生胡淑均,条陈山邑利弊十六事。仆批饬衡山令传集绅耆核议,择可行者行之,不可者置之,仍通禀南北各辕。该令尚未禀复。昨仆令胡淑均前往衡山劝捐,到县甫二日,曹令竟将该生收押,并禀知衡州府,欲行详革惩办等因,实不可解。该生足不履城市,一贫如洗,课读敦品,通邑皆知,而忽遭此厄!其所上条陈,仆已将稿咨明中丞,两弟可至抚署取阅也。余不一一,顺候日安。

310.复恩霖[1]十一月二十二日

告办船尚无头绪,朝廷并无专征之命,须待舟师陆勇略有气势,再自请东下。

湛卿尊兄老父台大人阁下:

二十日戌刻接奉手书,忧国之诚,忱郁至到,良以佩仰。

“堵而不剿,则贼势益张;剿而不速,则贼众益集”四语,诚为切当。惟成军东下,亦须略有气势。如使船不满二百,炮不满五百,则大海簸豆,黑子着面,只儿戏耳。来书嘱就民船之平稳结实,可以安放大炮者先为雇用。惟大炮初无定指。甄甫先生屡次书来,皆言宜用二三千斤大炮,乃可摧坚及远,且言在城门楼上亲睹逆舟两月有奇,心营目极,非此不能奏功云云。诚如所指,则二三千斤之炮,必须巨舰乃可承载,此等船只实不易办。且雇民船为战船,船户多不愿承应,不能效贼众之逆取强掳,一有不顺,即鼓刀相向,如刈草菅。是以此间办法,仍系价买民船,修改前艄,并非别求精善,但求可以载炮而已。而才力拙钝,又鲜佐助,虽倡议将近一月,而诸事毫无头绪。平昔常咎军功[2]

 积习,失之迟缓,及自为经手,迟缓乃更倍恒流,愧愤奚如!

至专征之说,朝廷并无是命。前因鄂省警急,谕旨命弟带勇援鄂,中有“肃清江面”字样,实因援鄂而及,非别有率勇东下之旨也。弟虽庸陋,颇不欲附于趋避退缩。果其稍有部署,即慷慨上表,自请讨贼,亦非不欲效一割之用。惟舟师陆勇两无所就,亦未敢草草一行,徒取挫损,而后来者亦不知所以为继矣。辱阁下知爱,故敢一白其愚。

目下常宁会匪滋事,连陷两城,勾结八州县,党羽数千人。此间所练之勇,多已遣往剿捕。未知遂能扑灭否。大寇未灭,小盗蜂起。茫茫天心,何日始能厌乱?

岳州水师,近亦实不副名。惟闻泅水者能泅至二时之久,拟托人购募,承示并及。书不详尽,伏惟心照,顺候升安。

[1]

 恩霖,字湛卿,满洲旗人。道光二十四年进士,官湖南同知。

[2]

 “功”字疑为“营”之误。

311.复欧阳兆熊十一月二十二日

一告练勇,二催办捐。

筱岑尊兄阁下:

昨奉惠书,具悉一切。

鸟枪手二十人来此,偶一试放,与营中枪法门径各殊。营中枪队之勇,其先亦多自穷山习猎而来,见新至之教师不出彼辈旧时之故步,则不愿低首受业,是以仍令归去。近日舍弟操练之余,细加体察,每鸟枪一杆,须用二人施放,其灵快乃过一人者五倍,比拟即改从新法也。李九率二十人来此已近一月,诸勇未甚笃信,犹当徐徐开晓。

弟来此本欲于练勇、劝捐两事稍为尽力,不意常宁会匪之案,连陷两县,徒党四五千,勾结八九县,倾吾衡州之勇尽往剿捕,尚恐不敷。勇既不能静练,捐又不克多集,而武昌以下,贼舟千万,日益不制,东望茫茫,可胜浩叹!

贵邑捐事,前有公信一函,奉达阁下及石泉、星门、少昆诸君,厥后诸君复书,及不道及捐之一字,良所未喻。顷有札与刘馨君,饬将捐就之五千二百,即交左荣显收存,以为办船之费,不知果能交到否?务望阁下设法再为罗致。山中无事,能惠然来衡。一存问故人否?盼切!给功牌者,近皆以札饬知该县,因询并及。顺问日安,诸惟心照。

312.复骆秉章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已照吴文镕咨截留粤饷二万,说明因不敢轻挪办船之银才屡次催款。附告生病及胡淑均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二日巳刻接十九日戌刻惠函,具悉一切。

粤省解鄂之七万,甄师来咨,令敝处截留二万。今日广东委员徐巡检解银到衡,侍即照咨截留二万。俟张观察到楚,设局何处,再将此银动用。

嘉禾实已失守,想尊处已接各属禀报。周凤山、储玫躬皆仅至泗州寨,闻贼已四散无踪,即退回常宁之洋泉剿办余匪储退至桂阳之白水岗,十九日闻嘉禾事始去 ,而不知贼实翻山南窜嘉禾矣。山路用兵,侦探太少,一往返间,已误大事。渠二人皆来请饷,今日已发,大约二十六始克由洋泉往嘉禾也专言周千总 。

此间发各勇口粮,除自招六百外,又添发周、储、邹、曾等营行粮,捐项寥落,实属竭蹶之至。办船之四万金,又不敢轻挪作他顶之用,前屡次咨催,实职此故。而来书谓侍不谅省局之艰,又不敢再行续催,奈何奈何!

今日奉到寄谕,吕鹤翁业已殉难,江岷樵又已病,真可浩叹!侍日内亦病,肝气作痛。旧有肺疾,一发则周身癣痒,抓至见血,几无完肤,顷又大发。大局既已糜烂,而上四属土匪方兴未艾,思之极焦灼也。

衡山文生胡淑均,安贫读书,其品望则文小南及合邑皆知之。侍昨令其赍告示至衡山劝捐,到甫二日,曹令竟将该生收押,闻其将通禀革办。故昨用公牍咨明。世事之奇,匪夷所思。余不一一,顺候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313.复邹世琦十一月二十五日

赞其造炮之能,询能否来衡。

伯韩仁弟足下:

顷奉手书,伏承动止佳胜,至以为慰!

造炮一事,承购至三百余位之多,用匠至十一县人之众,乃能六辔在手,一尘不惊,以郭守敬之精思制器,以程不识之纪律治人,不谓朴讷书生,遂解办此。

仆顷奉寄谕,知吕司空殉难,江中丞抱病,暂驻六安,不能前进。君家季父,颠沛相从,吾楚两伟人,不知果无恙否?仆亦奉率师东下之命,瞻望舒、庐,寸心如捣,日思与吾子规画大局。闻朱石樵、郭筠仙当来此间,足下能枉驾一顾否?即能来大善,其不能,亦望书告,更当以尺一就询琐琐也。统惟心照。314.复吴文镕十一月二十六日

告赴皖会剿须灯节后乃可起行,雇船之事当再细酌。忧常宁土匪难了,陈衡山曹令当参。请飞催粤饷并咨截六万留衡。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十九日亥刻接奉十二日赐函,二十五日亥刻又奉十八日示谕,敬悉一切。

前以三次奉到援鄂之旨,故恐贼舟复回,即须急往一援,以重君命而急师门。今得吾师指示,知前次之信系讹传,鄂垣守尚可敷,敝处不必牵挂,从此得安心办船。顷奉十二日寄谕,命国藩带勇赴皖会剿,亦以船炮未齐,不能草率成行复奏,另咨敬达函丈。大约须灯节以后,乃可起行。如其尚未齐备,更须奏明少缓。盖此次出师,即是竭力凑办,如其毫无把握,后此更难措手,故不能不慎重也。吾师两次谕言,不可草率一出,皆极确当。

雇船八百之说,前有人言诸船户愿装载百货随战船之后以行者,国藩思罗致之,一律编号、树旗、鸣鼓、节金,一以张声势,一以资买办,不过略帮水脚而已。若照民间重价雇载,诚如来谕,需费无穷,万不能继。此一层,国藩再当细酌。惟战船二百号,辎重之船二百号装米、煤、盐、油、火药、铅弹等项之类 ,大局似不可更少。陆勇数千,每一带勇官,所辖极多不宜过五百人,盖多则浮滥,少则精实,一定之理。吾师之谕,与鄙意恰相符合。

常宁土匪,却是巨案。国藩比遣千六百人至蓝、嘉一带剿办,如能于腊月上半月蒇事则妙。否则,各勇随国藩以出,又须另添兵勇来永、桂一带接办,极不放心也。

衡山曹令,宰湘潭时劣款极多。昨敝处遣一文生胡淑均至衡山劝捐,该令将其收押,并闻通详革办,故前日以咨奉闻。该令行事,有出乎情理之外者,恐不能不一参也。

广东应解湖北办船之银二十万,敝处截江南饷四万,已划抵矣。昨由徐委解到七万,下欠九万,敬求吾师飞咨速催,并求咨截六万留衡,以为水师起行之资,非此则不能成行。余俟续具,诸惟垂鉴,恭请钧安。国藩谨启。

315.复骆秉章十一月二十六日酉刻

告蓝、嘉之事如须添调省城兵勇,再行飞咨,请斟酌是否保全嘉禾任令。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午刻接奉二十二戌刻惠函,敬悉一切。

安徽情形万紧,江岷樵、李少荃、袁午桥、陈岱云诸君俱甚可危。数君与侍亲友至好,昨奉带勇赴皖之命,本思星驰往援,惟念侍去之后,水师又恃何人承办?何人督带?且两次成行,前后之相去无几,而彼此皆不能成军,而湖南两次遣军以出,兴发重叠,所费更多,是以复奏明春起行,已咨达冰案。

蓝山、嘉禾之事,待储、周到后,必有一禀前来。如须添调省城兵勇,再行飞咨。

成名标甚好,侍办船全靠此人。陈鉴源来衡一见,其人有血性,且能耐劳也。惟渠言在耒甚赔累,有不愿久居之意,想已禀知尊处。嘉禾任令,同僚及绅民皆言其是一好官,侍未经见过。阁下更一询访此失守之案,是否宜斟酌保全之?

前承惠黄绫折二件,谢谢!此次已用其一。如有折差进京,敬求代买十份,白宣封亦须十份为感!诸惟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316.复刘蓉十一月二十七日

告连发三难,惟仓景愉处系妄发,当另书以谢;说明率师赴皖不得不稍慎;询其所谓陈陈相因者所指。

霞仙仁弟左右:

十四日接惠书,言仓君事。二十三接十九手书,二十四接梁治轸携到之函,敬悉一切。

国藩连发三难,惟少平处实系妄发。此兄意在直言,盖有相爱之诚。国藩之复,不惟公牍非是,即私书亦芒角峭厉,大非厚待故人、敬受直言之道,容当更走一书,以谢前失。至中丞、方伯二处,自反却无甚悖。他日当就吾弟面究也。

二十三日接奉寄谕,果有率师赴皖,会合岷樵之命。前此饬仆援鄂中,有“肃清江面”字样。省中人言藉藉,遂谓谕旨令赴皖,会同江某云云。有以书来贺我起行者,有以书来责我迟缓者,仆方付之一笑,以为不足办〔辨〕而已。不谓此次寄谕,乃与前番谣言巧相符合。彼中旧知,如周敬修、吕鹤田遽已沦谢,江、李、袁、陈诸君,计亦难必瓦全。如仆者,尚何忌何待?然不稍为储峙,则此后更无继者,故不得不稍慎也。

水勇不能不多招,然此间曾无一钱。昨十八日截留四万金始到,以之办船,尚不敷其半。而常宁一案,又耗去五六千。潭、宁等县捐项,又不能来。

三邹皆天下士,而伯韩尤可敬爱。此君精细胜于岷樵,深稳过于璞山,即铸炮一事,已宜专膺荐牍。然孔融荐祢,不言片技,吾终当有以处之矣。梁治轸已列宾馆,更待位以职事。

足下所谓陈陈相因者,果何语也?即亦无惜早自倾到。倘其腐也如故,肤也如故,则海蹈吾足,渊洗吾耳,盖亦有以御之。如其腐者变而为干胏腊鼠,肤者进而为皮里膜外,则神奇可以暂化,垣方可以徐见,仆敬当三拜求之,断不敢以白眼相屏斥也。

伯韩比有书来,仆嘱其就衡一商,足下能来否?仆所与憩亭、罗山、璞山各书中,言事件甚多,刻下皆未一复。仆之所求,诸君多不答;其所不求,多从而责之,实闷损耳。复问刻安。

317.复骆秉章十一月二十八日巳刻

说明常宁之事数次失误,望罗泽南之勇速来。请告朱孙贻、郭嵩焘由陆路驰来。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八日辰刻实二十七夜四更到

 接奉二十五戌刻、二十六日巳刻两惠函,敬悉一切。

罗山之勇,不能不令其一来。侍屡次信函皆言省城不必派兵前来,一则各处匪徒见兵辄散,无聚集之股可剿;一则以出征一次,总须多用数千[1] ,是以不欲省城派兵来耳。昨日接桂阳、临武禀,各勇俱未赶到,极为焦灼。此事数次失误:初次二十六日

 二次二十八日令周千总、曾文生带勇往常,皆闻仅数百乌合之众,一战即可扑灭,渠二营皆未带炉锅、帐房,每人仅带五百钱,皆于巳刻接信,申刻成行,并未带有长夫,即第三次储教谕续去,亦未带炉帐、长夫,是以不能持久远征,其误一也;初一日在洋泉一战之后,初二、初三、四等日遍搜诸岗,止有零匪,并无成队之贼,舍弟因于初八起行归衡,留周、储再行搜山,并至常办善后事宜,而不知三营皆宜合力南追,其失二也;舍弟既归以后,周、储南去搜山,先后至桂阳之泗州寨矣,乃不翻山再追,储回至白水岗,十九日闻嘉禾之事始行前进;周回至常宁县,二十日接侍批饬令往嘉禾,二十五日尚未起行南进,其失三也。张守之失,尚在此三者之外。

现在侍已数次严饬各营进剿,又令分途办理,想三日内皆可赶至蓝山,然得罗山一行,更有把握。老前辈业经札饬,望即迅速前来。明知糜费,亦无可如何耳。

朱石樵,郭筠仙求阁下告之由陆路驰来,愈快愈妙。此间诸事,待之商议,断不宜与诸勇同行,又耽延数日也。余续布,不一一,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1]

 “用”,据《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增。

318.复严正基十一月二十八日

告拟奉命援皖及办船办炮情况。

仙舫先生尊兄阁下:

二十六日接奉惠书,伏承兴居康吉,摄卫多绥,至以为慰!

岷樵带勇六千之奏,系国藩前与以一书,言渠处现有楚勇四千人,更当添募六千付之岷老,为澄清扫荡之具。岷老以此入奏,言求仆代为选募,非欲仆率之以出。适会武昌事急,谕旨遂命国藩率以援鄂;既而鄂中贼退,已为复奏停止前往矣。而省中人言藉藉,谓仆当率师东下,肃清江面,仆方付诸一笑,以谓讹言之兴,只坐读寄谕不分明耳。阁下闻国藩当督舟师往皖,盖亦得长沙之讹言。不意昨二十三日奉到寄谕,果饬国藩赶紧援皖。外间之浮言,亦若有气机相感也者。皖省自十月以来,进贤关已破,桐城、舒城相继沦陷,吕鹤田少空殉难,江岷樵自江北间道前赴新任,随身楚勇皆为鄂城所坚留,仅携一二千人以行,卧病六安,不能前进,庐州会城,危于累卵。大江自巴河以下,直达于海,皆已为贼所有。弟本庸陋,又居忧戚,原可陈情辞谢,第念此等局势,南中数省,殆将不忍设想,亦只得竭诚效命,利钝得失,置之度外而已。

来示谓改造民船与不及千斤之炮,势力太觉不侔。现在此间亦造快蟹船,使粤中艌匠为主,而本地匠工襄办,炮须千余斤或数千斤。劳辛翁复奏中已畅言之。张德圃观察回籍办炮,应能多购大者,专候此项炮位到楚,乃可成行。惟炮虽敷用,而船与水勇终嫌少弱。譬若大海簸豆、黑子着面,只儿戏耳。欲稍为恢张,又以饷项支绌,不能放手。部拨、邻济、民捐,三者俱无可恃。虽有能者,且将搁笔,况如弟之短浅乎?

藤牌一事,即承西省惠送百余面,又经购得百余面,张观察或亦可带二百上下,即可敷衍。琐渎清神,不胜感谢!诸惟心照,顺问台安。

319.复欧阳兆熊十一月二十八日

告捐输一事,只好听之;李九之徒,岁暮遣归;唐家之事,待其至,平心鞫之。

晓岑尊兄阁下:

使至,接惠书,伏审一切。

捐输一事,告示、书函、严札络绎不绝,卒亦无益。以阁下之舌敝唇焦,而不能见信于人,亦只好听之而已。

李九之徒,在此信从者少,所谓瑟虽工,于王不好,何待?岁暮仍遣归也。尊处代借之十五千,兹交来人带还。别有枪手十三千,昨已交罗正圭带往,想收到矣。

唐家之事,待其至,当平心鞫之。石泉亦有书来关白。此事弟前有信,托石泉诸君劝捐,后渠复书泛陈他事,于捐则一字不提,弟冗甚,亦不暇复渠书也。余不一一,即候日安。

320.复罗泽南十一月二十九日

请拉刘蓉同来衡阳。

罗山尊兄左右:

使至,奉到二十三日惠函,具悉一切。

顷以蓝山、嘉禾之役,中丞专足来此下询,欲阁下率师一行。弟以此会匪卵育万山之中,聚则为贼,散则为民,恐非老成者不办,复书请中丞速催吾兄南来,计出月初旬可以相见。来示及前十五一书中所言各条,统俟面叙。

霞老亦有亲在,吾不敢强之,然极思其日日相聚,此自彼教之所谓夙缘。兄能于此次扯之同来衡阳,亦足以少慰吾魄。

急往鄂中,尊见极谛。然舍办而未成之舟师,草草一出,后来更无继者,仍当与尊兄细究也。复请德安。

321.复沈甲联十一月二十九日

告所荐郭鸿翥若肯来,不必带勇。

霭亭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敬悉一切。

贵族名东晓者,并未来衡。郭君鸿翥既为阁下所深知,端人取友,定异流俗。

弟以浅才,谬膺重任,日夜以求贤自助为第一要务。惟弟所求者,不难于募勇,而难于带勇之人。现在此间所招之勇,额数已足,专求贤能之士管带之而已。郭君若惠然肯来,望不必带勇,即带亲信随从之人,不过数人已足,断不可多带也。郭君若仅携三数人来衡,途费所需无多,到衡之日,再行补给可耳。余不一一,顺候日安。

322.复左碧秋十一月二十九日

船价太贵,请与朱蓂合买百号;雇募水手及另托密事,求日内办妥。

碧秋六兄阁下:

昨承代买船三十一号,仆嫌价太昂贵,比嘱舍弟写一回信,想已收到。以后请不必多买,共买一百号,即可敷用。从五百石至七八百石者,最为合用。其千石以上之大船,以后可不必再买,缘价贵难给也。朱尧阶处,弟亦有信,托其在乡间买船,烦胡维峰兄写信至朱家,彼此知会,两处合共买一百号,即行停住。如价仍昂贵,即缓过旬日再看。惟雇募水手千人之事,及另托之密事,务求日内代为办妥,不胜感荷!即候日佳。

胡兄处均此修候。

323.复裕麟十一月二十九日

说明前次发怒之由,告当徐通斯结。

时卿尊兄阁下:

顷奉惠书,具征光明洞达,皎如秋日。此事弟发之太骤,皆以素怀褊浅,适会先日有自常宁回郡领药,无以应之,次日该备来见,遂致斯怒。而他事亦参伍

 龁,巧相激迸,想俱蒙鉴照也。

今日东南局势,盖可痛哭。下走曾厕六官,不能从大局规画一二,乃于蛮触疆内,争斗意气,能无愧死!自当纡余逶迤,徐通斯结。若终不见信于人,则亦听之而已。

皖中情事,危于累卵。周敬修、吕鹤田皆雅故,遽就沦谢,念之心伤!江岷樵、袁午桥、陈岱云、李少荃皆忠直君子,不知近复何如。欲急一往援,而百事未就,不能奋飞。夙叨知爱,敢布区区。敬候近绥。

324.复丁应台[1]十一月二十九日

告张钟岳之处理。说明郭鸿翥若来,不可多带乡勇;伍宏鉴姑置之,汤凤藻请劝驾。

煦堂尊兄阁下:

顷奉手书,敬悉一切。就谂兴居康吉,为学日益,至以为慰!

张钟岳到衡一次,并未与之接见。渠以前日被诬,欲惩当店以反坐,亦付之不理。且令下人辈痛斥其非信任之说,不知所自募格,诚有未善。然此悬以待天下之畸士,非恃此以成目今之军政也。

湘潭郭君鸿翥,既为尊兄所赏,望即速其前来,以慰弟求贤饥渴之意。惟弟所求者,不在乡勇,而在带勇之人;不在拳技,而在肝胆忠义之气。此间招勇已足额,郭君若来,望止带三数亲从,不可多带乡勇。伍宏鉴既太远,亲往速请,亦觉太劳,即可姑置之。潭邑文庠汤凤藻,亦恳阁下劝驾来衡。一二人途费所需无几,到日再行补给可也。王佐清来衡,住二十日,不过匹夫之勇,未甚〔堪〕为将领之选。

团练有名无实,到处皆然,严檄盖亦无益。牛马厂虽藏奸之区,然概与撤毁,则中不无波及者,容再究察。顺候日安。

[1]

 丁应台,字煦堂,湖南宁乡人,诸生。曾国藩总督两江,招之往,以亲老辞。著有《万言策》。

325.复骆秉章十二月初一日

告嘉禾、蓝山之捷,拟将周凤山军法从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九日奉到二十六戌刻惠函,敬悉一切。

嘉禾、蓝山之贼,经储玫躬二十四开仗两次,杀毙至六七百人之多,获马至二十一匹之多,大黄旗至四五十面,枪炮至数十件,实为快慰之至。今年剿办土匪,此次功为最大,日内侍为此事焦灼之至。

周凤山自由泗洲寨回至常宁,十七日专禀来衡请示,侍于十九日批令前往蓝、嘉,二十二日又专札令具前去,二十三日渠来禀领银,又于发银禀内批令赶紧前去,乃竟坚坐常宁,屡催不进。二十六日常宁来禀,尚请留该千总驻常,侍所以大加愤怒,欲以军法从事。昨批祥令禀及札该千总,皆历数其罪而痛加谴斥矣。此事若非储教谕,竟不知糜烂若何。现在宁远、道州一带,闻尚有会匪窃发,若能再剿洗一二次,应可少就肃清。

罗罗山既经膏秣起行,望尊处无令其停止。盖趁侍在此,能将各县搜剿[1] ,亦上四属之幸也。

造船之事,迟钝之至,奈何奈何!明日拟遣人至湘潭开局另造。诸俟续布,惟希心照,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1]

 “将”字,据《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增。

326.与徐有壬十二月初二日

告援皖迟缓之由与前次未领到子药一事之是非责任。

君青尊兄大公祖年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借承兴居多祉,敷德宏周,至以为颂!

弟在此办船,日内粗得端绪。粤中所绘拖罟、快蟹二式,兹照造快蟹一种,又别造粤中长龙船样。匠拙人少,计非灯节前后不能蒇事。明知其过于迟钝,在皖省有救焚拯溺之望,而在吾省有老师费财之患。然不及此略于具办,则汉口以下,长江浩渺,我军不特不能与贼相搏于狂风骇浪之中,即陆勇欲由北岸渡至南岸,亦不可得。且广东购办之炮,张观察带来之工匠、炮勇,弟若不俟其来楚,督之同行,则七零八落,皆不能以成军。且弟此次一出之后,更无继此而办水师者,不敢不统筹而慎出之。尊兄成竹在胸,如有不谓为然之处,望无惜指示。大凡粮台,拟即设于舟次。为万人一年之储,计须米三万石、煤三万石、盐四万斤、油二万斤,即银钱缺乏,尚可不至遽溃。子、药二件所需尤多,不知省局尚存若干?昨已备公牍奉达,如有不敷,务恳阁下为我设法添补。至要至要!

日前诸备请领子、药一事,蒙垂询颠末,水落石出,实事求是。昨裕丞信来,具言局员之误,实由闻弟指日旋省,以致歧失。而诸备事有专责,厥咎尤多。以十分不是分剖之,诸备盖占其四,局员占其三,弟分其二,阁下亦与其一。若必推寻毫厘,予以惩谴,不特弟发难之人,为物论所不许,即阁下之德望,盖亦不无少损。生平憎晚明人弃置国是,专竞意气,不谓鄙人登场,遽尔躬蹈,尚须涵鉴。无任企仰,顺请台安。

327.与叶名琛[1]十二月初三日

告办船以衡局为主,请速解部拨两湖办船经费余款。另请饬买藤牌、竹帽,催张敬修运炮。

崑臣老前辈大人阁下:

昨蒙厚赙,肃函敬谢,想尘听览。即谂勋威遐播中外,瞻颂企慕曷已!

逆匪窜据三城,倏近期岁。北渡之股,经大兵屡次痛剿,犹不足为深虑。惟南中水乡,如吾楚及江、皖各处,蹂躏特甚,大小市镇,无不焚劫,大小船只,无不掳掠。长江二千里,遂使该逆专而有之。秋间屡奉谕旨,命两湖造办炮船,张制军在北省买船改修,粗有头绪。遭九月十三田家镇之破,前功尽弃。已成者以资贼用,未成者悉被焚毁。十月初间贼 下窜,北省始重行修葺,南省亦赶紧筹办。侍驻扎衡州,贼

 较远,木料尚多,工匠无惊徙之苦,半途无焚劫之患。制军甄甫先生往返函商,办船以衡局为主,而北省但为附益之资,因奏明在此兴办。鸠工已及一月,而诸事尚无端绪。

尊处有部拨两湖办船经费二十万两,前因解江南大营之银,武昌道梗,停留长沙至月余之久,遂截留四万两。旋又有徐委员解到七万两,其余九万两之数,尚恳俯念船炮之要,眷怀桑梓之急,迅与拨解,不胜至祷!明知广东一隅,供亿数省,荩筹焦劳,为中外文武所共知,然舍此一款,别无可望。想甄翁亦有咨奉达,必能曲邀鉴谅也。

抑侍又有请者,水师需用之藤牌、竹夹帽二物,专产东省,两湖无可购办,敬求饬买藤牌千面、竹帽二千顶,委员解衡,尤为感荷!其价值或即在九万之内扣抵,或东省另行筹备,敬候尊裁。张道所运之炮,亦求督催趱进,年内能全数抵楚,乃可不误。琐渎清神,深抱不安。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1]

 叶名琛(1807—1859),字崑臣,湖北汉阳人,道光进士。历任云南按察使,湖南、甘肃、广东布政使,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咸丰六年拜体仁阁大学士。咸丰七年被英军俘虏,又二年,死于印度加尔各答。

328.复吴文镕十二月初四日巳刻

告造船、训勇、选官及起行诸事。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二十九日接奉二十一日钧谕,敬悉一切。事件繁多,谨一一为吾师复陈之:

一、拖罟船决计不造,以纯用风帆,不利江行也。此间现造快蟹船,已有十只,每船可载八十人,可安二千斤大炮。拟再在衡造快蟹二十只,又分局在湘潭造十只,合为四十只,即我师来示所谓较大较坚者也。将来分前、后、左、右、中五营,每营八只。又别造长龙船四十只,其船坚而小,以便驶入港汊,以辅快蟹之不足,亦每营八只。每行走时,一大一小,寸步不离。其钓钩船拟改百二十号,亦分五营。

一、艌匠二百人,水勇二千人,张道自广东带来之说,国藩系闻之劳辛翁之世兄,并未见诸公文。前函奉告吾师,后细究之,恐劳世兄之言不可信。现在衡州、湘潭二局皆用本地匠工,如广东遣工匠多人来楚,即照来示酌遣回去。至水勇二千,吾师及籲翁皆有咨至广督处,止其前来敝处,即不必再咨;若业已前来,俟到衡时,国藩留心察看,无论或二千,或数百,皆照来示分别酌留、遣回,然终以全数遣回为妥。

一、叶崑翁奏咨,派提标兵丁四十名、碣石阳江兵丁二百名来楚。顷提标兵四十名已到衡矣,国藩即截留在此教习。吾师又咨广督续派兵四五百名前来。广兵与广勇较易驯伏,然其与楚勇不能水乳则一耳。国藩数年以来,痛恨军营习气,武弁自守备以上,无一人不丧尽天良,故决计不用营兵,不用镇将。吾师欲将省城现有之兵移之于船,却与国藩初志不甚符合。此间拟尽招水手,令其学放炮而已。不特兵不可用,即陆勇亦不可移用,不知吾师以为然否?又不知续派广兵四五百,宜止调否?敬求训示。

一、陆勇已备有六千,皆颇经训练,尚有几分可靠。昨二十四日蓝山一仗,以三百余勇打灭会匪六七百人,夺马至二十余匹,旗至四十余面,差为痛快。将来各勇全行带出,上四府亦可放心。陆路若无可靠之勇,船亦难得力,水粮台亦恐难守也。

一、此间买船皆七八丈长之钓钩,价在二百千外,惟改造实不容易,总须正月底乃能全,奈何奈何!

一、此间委员有岳州水师守备成名标,办船甚为得力;又有广西奏明来楚之委员褚太守汝航,亦尚明白,昨已札饬至湘潭分局办船。此外水师员弁太少,张道所带之十三人,到衡想不能早,大约与国藩同来,如不堪用者,即在衡遣去。

一、此时局势,南北两省皆以坚守省会为主,不必轻言剿之一字,须俟各船已齐,粤炮已到,正月之季,水陆并进,顺风顺水,乃可以言进剿。此意惟国藩与吾师最相吻合,南省僚友多责国藩何不急急进剿,闻北省亦有此等议论,实难与之分辨,想吾师间有奏牍,必与敝处所奏不谋而合。因来示有“三则私意起而反惑矣”之谕,故附及之。

一、敝处拟造长龙船,两边宜置小炮,求鄂局铸四十斤至八十斤不等之小铜炮五六十位,最为得力。

以上各条,伏乞一一查照。如有不妥叶之处,恭求训示,即请钧安。

329.复骆秉章十二月初四日

告岳州探报有吴文镕带兵赴黄州剿贼之语,恐不可信;拟带耒阳陈令、善化李令、平江林令赴皖。请保全嘉禾任令。附告漕米解衡,州县必乐从。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三日早接奉二十九戌刻惠函,傍夕又接初一日酉刻手教,敬悉一切。

岳州探报言二十一日巳刻制军有带兵赴黄州剿贼之语,恐不可信。敝处接甄师二十一日来书,多至二千字,未言及此。如有赴黄之说,恐系二十二三以后意耳。

祁阳前获四犯,业通禀各辕。近日土匪滋事之说,系谣传也。陈令在耒阳,其求卸任之意甚为坚切,想有他故。若使之得以离开,乃所以保全之。侍亦拟调此人带赴皖省。自陈令而外,侍又欲带善化李令、平江林令,皆俟本月中旬出奏,求阁下与方伯先遴贤员接署。敝处奏后,始以公牍奉达。至恳至恳!

嘉禾任令,细查是一好官。尊处奏嘉禾案,务思所以保全之。此际时事极艰,凡是好官,虽有案亦当曲全;若是劣员,则不足顾惜耳。

漕米系取为粮台日食之需,要米不要银也。现在衡阳县已收八千石,闻湘乡收米亦将次全完。此外又提长、善、湘潭等县,想三万石不难凑办。解至敝处,比从前解岳,今年解荆者,可省多少浮费,想州县必乐于从事耳。复请台安,诸惟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