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复朱蓂十二月初四日
说明买船、雇水手、雇民船数量、价格及劝捐实收发放办法,嘱办一密事。
尧阶尊兄左右:
胡君维峰到衡,具道阁下勤劳公事,良深感仰。兹有数事,既与胡君面商,又以书为阁下一一陈之:
一、买船一事,蒙阁下已买四只,胡家及左家已买三十四只,更须添买六十二只,合成百只之数。其大自三百石以至七八百石不等,总以能行大江为度。如价钱不贵,买至百二十只更妙。但大船不宜过二百四十千,小者则听随时讲定。
一、雇水手一事,昨弟有信托左家雇一千来衡,未说价。细思水手操水战,每日总须二百文乃能踊跃。望阁下与胡君及左家商定,为我雇水手二千,统于年内到衡操演。至要至要!由湘潭至衡,发途费二百文。
一、捐输一事,闻湘潭愿捐从九者多。然此地实收发至湘潭,终为不妥。各县在此请实收劝捐者甚多,皆未尝发往也。请阁下即在湘潭劝捐,收到钱文者,写一信专人来衡请发实收。每次专人来往不过千余文钱而已。即每日专人一次,所费亦属无几,又可通书信,又可领实收,岂不大好?兹发去护牌三十张。贵处专人来衡,又有护牌,又有信函,即刻发实收矣。
一、雇船一事,须雇百余号湘帮船,多至二百号为止。装载煤、米等项,雇至汉口交卸。大船每日给钱一千文,小船听阁下议价,均于今年雇定,先给定钱。明年从装货之日起,每日给钱一千。
一、另有一密事,胡君面告阁下,务恳今冬办妥。明年正月初二日,即先坐船下去。今冬须先来见我一次。
以上各条,求阁下一一照办,不胜感荷。即请日安。
331.与黄冕[1]十二月初五日
请其赴湘潭船厂帮办造船。
南坡尊兄大人阁下:
久疏笺敬,伏想兴居康吉,潭祉增绥,至以为慰!
田家镇之破,两湖即失藩篱,日日皆在忧危之中。譬若幕巢漏船,无可少安。比闻黄州业被窜踞,巴河新筑坚垒,此下如九江、安庆、芜湖、太平傍水名城,并为贼巢,长江之险,非复我有。吕鹤田业经殉难,江岷樵抱病六安,不能前赴新任。东南局势,真堪痛哭!
弟奉命带勇赴皖会剿,在衡兴办战舰,已近一月,毫无头绪。顷又分局在湘潭修造,董其事者,为广西委员褚太守汝航。大约分为三宗:一造快蟹船,一造长龙船,一改钓钩船。鄙人才智短浅,又乏阅历,即委员任事者,亦未知果否适用。阁下于水师事宜讲求有素,现虽赋闲家居,而国家大事未尝须臾去怀。敢乞阁下即日翩然命驾,至湘潭船厂,就褚太守一商办船始末曲折。如能乘兴一过衡州,使弟得咨诹一切,尤所企望。祷切盼切!顺请台安,诸惟心照。
[1]
黄冕,字服周,号南坡,湖南长沙人。咸丰二年由两淮盐运使调江都知县,寻升知府,权常州、镇江府事,后又授云南迤东道。332.复骆秉章十二月初六日辰刻
告蓝山又报大胜,罗泽南之勇可不令前去;拟带陈、李、林、塔赴皖,请拣派接署。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四夜奉到初二日惠书,敬悉一切。
逆贼已踞黄州,傍江各府城无一不占据。每一念及大局糜烂至此,真堪痛哭。
此间办船总不能快,张道又不速来,奈何奈何!
蓝山之事,今日张润农太守又报大胜,所抢旗帜、腰牌等物并送敝处。看此光景,罗山之勇竟可不令前去,且俟其到衡再定也。
侍昨奉书,言现任人员调耒阳之陈、善化之李、平江之林。此外尚有塔参将,侍亦欲带往。均求阁下拣派接署,侍待奏后,始咨达耳。手此,复请台安,诸惟心照,不宣。
侍制曾国藩顿首
333.复林源恩十二月初七日
嘱改营制、办捐输、练士卒,于灯节后带勇晋省。
秀三尊兄老父台足下:
前接复函,备悉一切。近日细加推究,弟前所定营制,究嫌火器太少。兹将新定营制发去,祈即照办。
尊处口粮,恐不敷用,昨二十六日敝处奏明随时劝捐,随时咨请发给部照,以后办理,当较得手。烦商同绅士李次青诸人赶办捐输,或亦不无小补。
训练士卒必须十分认真,不可稍涉虚浮。兹发去札三道,诸祈妥速筹办。
此间起行之期,约在灯节后数日。尊处料理各勇,亦须于灯节后督带晋省。余不一一,诸惟心照,顺候勋祺。
334.复骆秉章十二月初七日
请催督添置子药、协济经费。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六日未刻接初四亥刻惠函,敬悉一切。
贼踞黄州,浚濠筑垒,又将据为窟穴。明年率师东下,江岸郡县皆须攻城克复,乃能达皖。如一坚不破,则不克前进。若镇、扬诸城之终岁不复,则师老饷匮,不堪设想。此时若人数太少,万不足以备攻剿,人多又无饷可继,终日筹思仰屋,但有浩叹!
船上须子药极多,顷已致书君青兄,求其添置,更求阁下一为催督。至感至感!
广西奏派来湘之褚太守汝航,初二日已令其分局至湘潭办船,想今日可以到潭。此间近日大招水勇,所费不赀。捐输殊无可恃,所截留之四万金,已用去三分之二。务须省库一为协济,乃可了此一局。
宁远、道州等处土匪,日内各处禀报,皆言在四广桥,想各员带兵往剿,早晚必可扑灭。罗山之勇,今日尚未到衡。余不一一,诸惟心照,顺问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335.与李元度[1]十二月初七日
望幡然一出,拉上李扩夫、何忠骏同为东征之役。
次青尊兄阁下:
执别数月,相思饥渴。以仆之拳拳于左右,知阁下亦必不能忘情于仆。感应通神之理,自古无或爽也。
自田家镇失防以来,吾楚局势益不可问。比闻黄州亦为贼踞,且复窟穴于武昌之邑,增垒于巴河之市,下而九江、安庆、太平、芜湖,傍水县郡,悉为贼巢,长江之险,非复我有。
皖省自十月进贤关已被残破,桐城、舒城相继沦陷,吕鹤田司空殉难,江岷樵中丞抱病六安,不克前赴新任。风鹤警报,朝夕以异。假令鄂垣稍有疏虞,则大湖以南,遂将隔为异域。中夜以思,但有痛哭。
顷奉谕旨,饬国藩筹备船炮,前往皖中会剿。当此艰难呼吸之际,下走食禄有年,心肝奉于至尊,膏血润于野草,尚复何辞!惟才力短浅,枉耗神智,无益毫末。乃者阁下前所条陈数事,自托于罗江布衣之辞,云愿执鞭镫以效驰驱,断不思纸上空谈,置身事外。仆尝从容自笑相存,息壤在彼,想阁下必不忍背无形之盟也。贵邑侯林君秀三慷慨请缨,愿随鄙人率师东下。仆令其精练平江勇五百人,于正月节后会师长沙。尤望阁下仗邓氏之剑,着祖生之鞭,幡然一出,导我机宜。又闻有君家扩夫及何君忠骏皆胆识绝人,吾乡之英,亦望阁下拔茅汇引,同为东征之役。不鄙下走为不足与谋,而以天下为分内之忧,以桑梓为切肤之痛,此固藩所重赖于二三君子,而亦诸君子冰霜拔秀,澄清自许之会也。
省库支绌,饷项尤艰,不能不借捐输以济穷乏。国藩有劝捐告示,有捐输奏片,又有捐例三张,并送林邑侯处。二十六日有复奏一疏,亦行林侯处,阁下试往取阅,亦足以知其大略。书不十一,春初当会晤于长沙,要当痛切为君倾泻耳。统祈心照。
[1]
李元度(1821—1887),字次青,湖南平江人。道光二十三年举人,官黔阳县教谕。后入湘军,先后被保知县,加按察使衔,授浙江盐运使。后历官云南、贵州按察使,贵州布政使。
336.复骆秉章十二月初九日亥刻
告剿匪、办船与劝捐事,请催陈鉴源来衡带水勇。
籲门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九日辰刻接到初六戌刻惠函,旋又接奉初七午刻手示,敬悉一切。
岳州探报每多与甄师来函不符,恐坐探家〔众〕人不甚了了,好听谣言耳。
初三日安护镇带兵至道州四广桥剿匪,竟尔大败。张守、周千总俱在宁远,去四广桥甚近,不知果能进攻否。此二人皆不可用也,侍已飞札储、邹往剿矣。蓝山张令坚守之功,近日仅见,将来必特保之。永兴王令闻尚留心公事,该县无衙署、监狱,侍昨已批准,令其劝捐办理,已咨达冰案。
辎重船专为安人心,且一出之后,续行运送,实非易事。运送者专恃我湖南一省,欲求他省协济,恐无应者。运送既须费用,又须兵勇护解,故不如带去为妥。
此间捐输,近日较踊跃。据局绅云,今年共可捐到六万串。果能如此,则不必由省库解银来衡,亦是好事。求阁下再专派戈什哈送城工实收二百号来衡。至要至恳!
此间船事略有头绪,若不下雨,正月初旬可以造毕。炮则专候张道来,今日已专弁去接。水勇操练,实不易易。水师将弁,无一人可恃者。闻陈鉴源善带水勇,务恳阁下商之君翁,催人即来接署耒阳。盼切急切!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337.复储玫躬十二月初九日
望星夜进剿道州土匪,留意招致各县忠义之士;同意所呈赏罚之事。
石友尊兄足下:
勇至,接来书,具悉一切。
道州四广桥土匪大肆猖獗,恐非张守、周千总所能了。望足下星夜前往进剿,如一营不敷,飞催邹营同去,不必与张、周共事也。
魏崇德两次大胜,奋勇争先,仆甚欣慰。此时得一可用之人,如获至宝。蓝山张令坚守四日,仆极嘉赏。各县有忠义之士可共大事者,望足下为我罗致。明年灯节后,即出师至江南讨贼耳。
此次足下率勇在外月余,未带锅帐,未用长夫,极为辛苦。将来回衡,尚须赏赉。另单所呈赏罚之事,甚为公平,将来必照此事办理也。余惟心照。
338.复仓景愉十二月初九日
请派员飞速解炮赴鄂,禀各宪赶紧委员接署耒阳。说明水路粮台必须,顺为前函谢过。
少平二兄老公祖年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具仰垂注殷拳,无任感泐。
逆匪窜居黄州、巴河一带,修垒浚壕,势逼处此,若非水陆并进,痛与攻剿,则两湖局势岂复可问!
甄师自到鄂垣,即住城楼,洎今已逾三月。闻夜皆和衣假寐,并未解带,焦灼之情,见诸书函者,如闻太息之声。岷樵自入皖境,已成糜烂,护身无数百之卒,环围有盈万之贼。弟北望君门,东望师友,恨不插翅奋飞,一赴水火之援。而船、炮两事,实不能仓卒立就。广东解到之炮,现仅到头起八十位,余皆渺无消息。今日专弁至韶关以南迎催,若不待此千炮前来,则水路不足以成军。甄师处需炮孔急,嘱弟解三百位赴鄂,因思前遣杨恩植解省之粤炮五十位,长沙现可无须,求兄派员飞速解送。又配以局制新炮五十位,以济北省之急。
办船一事,此间拟定备战舰二百号,辎重船二百号,甄师处亦备有四百号,差足以成队伍。惟水勇未经操练,恐不可恃;带水勇者尤无一妥员。弟日夜焦虑以此,甄师处所缺亦在此。闻耒阳陈令善带勇,亦熟悉水师事宜,求兄禀各宪赶紧委员接署耒阳,俾陈令能于年内到衡,则可略加操练。至要至要!
漕米一事,来示筹画极周。惟弟所以多载米盐,实为安定兵勇之心,即运费太多,亦所不恤。筱泉书来,言安省米价极贱,盐亦前路不缺。鄙意阳逻以下,即恐无市可买。且武昌亦较昂贵,此时局面又与九、十月间大异矣。闻多备气筒,无虞霉变。辎重船上亦有炮火,又守以战船,卫以陆勇,亦可无虞疏失。鄙见如此,若非设此活粮台,则陆路粮台尤为可虑。求兄饬各县,总以米色干壮为要。
此外各项,另单付局,望查照示复。如单内有错误,望即飞函示知。兄前函实忠言,第二函尤恳挚晓畅,敬谨拜嘉。久欲为书谢过,忙冗遂迟至今,惟希鉴照。
筱泉书言米事,不另复。寄渔办家常事务,须格外从严。
339.复吴文镕十二月十二日
告粤炮未到,焦灼难状;已致函长沙,解百尊至鄂。询已飞咨屡催粤饷否。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初九日接奉手谕,敬悉一切。
船上安炮,询之广东弁兵,咸以为大者不过千余斤,至二千斤而止,虽广艇亦难用三千斤之炮。此次张道所带各炮来楚者,云仅至九百斤而止,不知此信究竟确否。张道招广东水勇二千之说,本闻自劳世兄。顷广中带艌匠八人来衡,亦称该道在粤雇募水勇,且云自十一月十五起始行召募。果尔,则其来楚尚早,不知今冬及正初可到楚否。此间专候该道解炮来到,乃可成行。前差人至郴州迎候,顷又以人至粤东催迎。如该道不到,而所解之炮分为十起者,果迅速来到,国藩犹可起行;若待至正月初间,炮位尚未到一半,则恐正月尚不能起行,真焦灼难状也。
大约战船每号载三炮,辎重船每船须一炮,此万不可少者。国藩现在筹画一切,决定在正月之末成军以出,张道之能到与否,尚不甚要紧,但须炮位满八百之数耳。
来谕命解炮三百尊,此间所留粤西炮位二百尊,前已解五十尊到长沙,属其委员转解至鄂。此外广东解到之炮,仅八十尊。国藩恐全数解鄂,明春南省舟师不敷分配,又恐舟载三百之炮,过洞庭而北,或为贼舟所伺,又致偶有疏失,故不敢尽遵来示办理。已函致长沙,请解炮百尊至鄂,即前粤西分去之五十位,而添以省局新铸之炮五十位。计其抵鄂亦在正月 ,与国藩之抵北,先后相去月余耳。
载货之船,甚难雇妥。将来多不过雇二百号,实无钱可发也。然敝处有战船二百号,辎重二百号,尊处有船四百号,亦自足以成队伍。惟口粮一事,万难为继。目下专望广东之九万金来,为起行之资,未审吾师飞咨屡催否?即使九万金解到,亦仅支一月有余。若国藩之师能至武昌,与吾师会合,则鄂、湘两省防堵,俱可撤去大半,一月可节省各二万有奇,或者稍资接济。然焦烂之余,虽节省亦无所见耳。静思天下大局,不知何法可就澄清,但有浩叹。书不尽宣,诸惟心照,恭请钧安。
340.复徐有壬十二月十二日
告办船情况,忧粤炮不到。请委员接署耒阳、善化、平江。询军饷能筹画几何。
君青尊兄大公祖年大人阁下:
昨奉一函,亮邀鉴照,比想动止佳胜为慰。
此间办船,若不下雨,新船可于正初毕工,旧船节前亦可毕。惟湘潭分局未知何如,亦限于节前造毕。张观察来此,尚无确耗。炮位一事,专候粤东解来。前遣戈什哈至郴州迎候,顷又遣人径至粤东催迎。日夜焦急以此,倘灯节前不到衡者,真恼郁煞矣!
安庆既为贼踞,庐州陆路,岷樵或尚能守亦未可知。弟所急者,不在皖中,而在恐我师未出之先,贼帆或遽上窜荆鄂,则一出洞庭之口,东指则患其后来,西指又患其前逼,尤不知所措耳。军械各件,幸省局尚多,足敷取用。然此间买办之件,亦极繁夥。水师将弁,现尚无一人。敬求阁下委员来署耒阳,以便陈令来衡差委。又善化、平江二缺,亦求遴委接署。人才实难,求者或不肯来,来者又非吾所求。
军饷一事,思之万难。今日浏阳解银三千两,益阳解钱六千串,此间略有生意。如劝捐更能踊跃,不烦省库再设法济衡,则大幸耳。明年出师之日,计算须七万金乃能成行。现在所计望者,惟安福蒋家捐款,不知究能劝得若干,便中尚乞示知。自此以外,阁下尚能筹画几何?即成行以后,每月总须八万金乃可供支。朱石樵自请回江西、广东劝捐,亦是渴思吞海,志愿虽赊,难收急效。顷有书求中丞转取实收二百纸,未审已发付否?此间填发皆从九品一项,费库收甚多,而不足以疗饥,真可笑也。诸惟心照,顺问台安。
341.复刘蓉十二月十三日
告其总营官之说难行,望其来衡。
霞仙仁弟足下:
十二夜奉到初八日手书与前函,并纫挚谊。石樵、筠仙两君来此,又颇述尊旨之一二。
此间船事,计春初可了;而解炮之张道,尚不知何日可到。又无军饷可恃,细思真愁人也。
总营官之说,有难尽行。如塔智亭所带之邵阳勇,林秀三所带之平江勇,杨名声所带之新化勇,周凤山所带之道州勇,其势止能直隶鄙人麾下,未可又以一人辖之。即舍弟辈所带之湘勇,亦各有自树一帜之风。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日内正与石樵、罗山、筠仙诸君平章此事。顷已为书招璞山来衡,亦为此等处宜安置妥帖。足下幸与同来,日内计亦可解馆矣。腐者,肤者,慎无固键。海畔有逐臭之夫,鲁国有哀骀之妾焉。知腐焉者,不有嗜之若性命者乎?肤焉者,不有奉之若神明者乎?世事反复,难可逆料。柳生有言,则吾有惧至地耳。目断湘北,一日百盼,或能在衡住至腊尾,吾当送君还里,亦在舍间度岁,住一二日再抵北也。余惟面罄,即候日安。
342.与王錱十二月十三日
嘱其约刘蓉即日至衡议事。
璞山仁弟左右:
石樵、筠仙两君至,具述一切。顷又见足下与石君书,称引趋士之说。仆本非王,君亦非士,然第欲一趋,亦复何难,即百趋亦所愿耳。
日内与石樵、筠仙议诸事,独饷项无可筹措,他事亦多未就绪,望足下约孟容即日来此,共商一切。即有不合,亦可反复寻稽,以归于一是也。丈夫相许,盖亦有天事存乎其间,俟见面时,吾与君一言而决耳。手此,即问近安,诸惟心鉴。343.复骆秉章十二月十三日亥刻
告四广桥尚无捷音,且待确耗,再定罗泽南进止;拟勒捐安福常家、安化陶家。恨向荣不战误事,公道不明。请委员解炮百尊至鄂。
籲门老前辈大人阁下:
日内未接尊函,亦未以书奉达。此间近日应酬已多,不似前此之静,名为赶办军务,实则终日纷纷,未克一一躬亲,因是益知大将统十万众者,多不暇细核也。
四广桥之匪,张润农、周凤山于初四日抵宁远,邹寿璋于初六日抵宁远。据刘令禀称,定于初八日进兵围剿,今日尚无捷音到衡,甚焦灼也。
湘勇二营,初八日到此,罗山初十日到此。侍因四广桥信息总在三日内可到,且待确耗,再定罗山之进止。
衡局捐项,昨益阳解到六千余串,浏阳解银三千两,本局亦较踊跃,差强人意。安福蒋家捐项究得若干,侍欲勒捐常家,顷有札与庄令,又须勒捐安化陶家,另行咨达冰案。
今日有一舍亲,魏姓,在江南大营向公处充当粮台委员,九月十九病故,其家人扶榇回衡。据称向营兵勇五万余,自三月至十月并未开仗。此人误尽天下大事,遗祸于江、皖、两湖,参之,肉其足食乎?而至今多言其勇者,公道之不明如此,可痛恨也。
甄师信嘱侍解炮三百位至鄂,此间之炮,现尚不满三百。求老前辈将杨恩植解去之炮五十位,益以新炮五十位,派员解鄂,至要至要!余俟续布,即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344.复朱蓂十二月十四日巳刻
商议雇辎重船、物色经管、招水勇、改旧船、买钓钩船诸事。
尧阶仁兄亲家大人阁下:
十二日接到手示,敬悉一切。兹有数事,一一奉商,敬祈留心妥办。此数事弟亦有信托左家及胡维峰兄。如办得,可知会胡维峰,令其彼此相照顾。凡有要信,皆专丁往返,慎无惜小费也。
一、辎重船现在难雇,候至新年再雇。弟拟回家过年,请阁下正月初二日来舍议雇船事。
一、辎重船须用熟于买卖行中之人经理,又须诚实可靠者。米须三人经管,盐须二人经管,油须一人经管,煤须一人经管,又须有开钱店者二人,开药店者二三人。其货物皆须敝处办的,特以重价请人管之,请胡维峰与左菊农总其成,即请渠二人物色各买卖人分理诸务。兄如有可荐之人,亦望荐诸胡君处。
一、雇两三人之小船,系前为专保长沙省城言之;后来定为江南之行,并未托兄雇小船也。顷刘孔庭来衡,言兄托渠雇小倒扒百余号,弟颇不解。兄不必再雇两三人之小船也。
一、水手须招至四千人,皆须湘乡人,不参用外县的。盖同县之人,易于合心故也。
一、改旧船有要法三端:一则船头上宜抬平,以架头炮;二则前半宜用厚板铺平,以架中炮;三则大船安六橹,中号安四橹,以利速行。战船无他谬〔妙〕巧,愈快愈妙耳。
一、买钓钩船,前订买一百号,兹又须添买二十号,足成一百二十之数。如甚便宜,买一百四五十号亦可,贵则不要。其船不可太大,亦不可太小。太大则笨重不行,太小则难受风浪也。买定之后,望合前数共解七十号来衡,以便操习。即用新招之水手解来,最为方便。其余五十号,即在湘潭改造。改成之后,湘潭改者送二只来衡州一看,衡州改造者送二只往湘潭一看,彼此互相考证,以便明春改全也。余不一一,即候日安。
345.复朱蓂左菊农胡嘉垣十二月十四日未刻
交代辎重船管理,所改旧船试放诸事。
十四日专使至,接到尧阶兄及维峰、菊农手函,具悉一切。
所商诸事,弟今早回尧阶兄信,已详言之矣。维峰之肝胆忠义,仆已深知,将来辎重船二百号所载米、盐、煤、油等件,即请维峰、菊农二君总其成。又请三君子于买卖场中物色十余人,保荐以分司其事,至要至要!弟处不另求贤才矣。
所改旧船在湘潭者,请菊农作主。此间所改之船,定于十七八放至中湘,以作式样混入,如周云捷等,俟来时当面分嘱一切。此时武昌、九江并无征收关税,如尚有征收者,即须照例完税过关,分毫不可减少,不可以护牌张扬,又误大事也。
买船原议定一百二十号,如极便宜,或多买二三十号亦可。矛子等物,即在湘潭办。补子今发去三百个,祈查收。余详前信,诸惟心照。
346.复夏廷樾十二月十四日
告所用之将止可直隶麾下,未便又立总统之名;粤炮到楚尚无确耗,须俟之以行。赞其荐贤,表明非慨然相许者,不敢强求。
憩亭尊兄大公祖大人阁下:
初八日奉到惠书,伏审一切。
选将之道,诚为至要。惟仆所用之人,如塔智亭带邵阳勇,林秀三带平江勇,周凤山带道州勇,杨名声带新化勇,即舍弟辈之带湘勇,皆有各树一帜之风,止可直隶鄙人麾下,未便又立总统之名,貌为相辖,实不相降。江汝舟回楚后,并未与弟通书问。罗山到此,有不愿长征之意。璞山之志,久不乐为弟用,且观其过自矜许,亦似宜于剿土匪,而不宜于当大寇。惟伯韩近日来衡,弟当与之熟商一切耳。
战舰一事,近已分局湘潭,均刻期灯节前后毕工。惟张观察购办之夷炮、广炮,到楚尚无确耗,若不俟之以行,则彼此皆不能成军。弟北望君门,东望皖、江,寸心焦灼,岂敢片刻安处!而筹办各件,俱非仓卒所能遽就。且即使成军以出,亦当于黄州、巴河、九江等处先谋收复,又不能遽赴吾岷老之急。大局所在,只论地形之要害,不得顾友朋之私谊,即君父谕旨所指示,亦有时而不敢尽泥也。
石友破贼之功,有逾寻常,阁下与霞老荐贤,允宜享以殊礼。阁下拔此人于万山之中,载之后车,扬之王庭,其等列又当在霞老之上中等云乎哉!
弟以菲材,谬与戎事,蚊虻负山,自知不胜。往在京师,颇好与胜己者往还,或有所图,则招以共事。此次膺斯重责,岂不知博求豪俊,救我不逮?惟念兵凶战危,以万众而托命于鄙人,苟非慨然相许,即亦不敢相强。阁下珊网之训,谨当感佩。然几几诚求,又几几不为强求,此亦自有苦衷,阁下应能曲谅之也。手复,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347.复吴文镕十二月十五日
因其被劾,请上奏痛陈鄂省目前但当坚守会垣,不必轻言进剿之由,止驾仍驻鄂垣。
受业制曾国藩顿首谨启甄甫老夫子大人钧座:
十五日奉到手谕并出省至黄州剿贼大咨折稿,敬悉一切。
国藩屡次上书函丈,皆言鄂省目前但当坚守会垣,不必轻言进剿,待明春二月,国藩率南省之勇水陆并下,然后与鄂省之师会合进剿云云。屡接来谕,极为符合。不谓以此获戾,反被参劾。窃念吾师之进退,系南北两湖之安危,即系天下之利害。此时以极小之船,易炸之炮,不练之勇,轻于进剿,不特“剿”之一字毫无把握,即鄂垣城守,亦觉单薄可虑。虽有严旨切责,吾师尚当剀切痛陈,备言进剿之不能得力,徒挫声威;省会防守之不可忽,船炮凑办之不易集,湘省之办船,粤东之购炮,皆系奉肃清江面之旨而来,只可并为一气,协力进攻,不可七零八落,彼此无成。逐层奏明,宜蒙俞允。即以此获咎,而于吾师忠直之素,谋事之臧,固亦可坦然共白于天下。刻下旌从已成行否?如尚未起行,伏望审慎三思,仍驻鄂垣,专重防守。
此间料理诸务,总须正月之末乃能出师。张道之粤炮,尚不知正月能到齐否。如其不到,亦不复停候矣。先此敬止师驾,余俟续布。敬请钧安,诸惟心鉴。
348.复骆秉章十二月十五日亥刻
责崇纶之奏劾吴文镕,说明已遵示寄函吴文镕请其无遽出省。附告起行后会留好勇镇守上四属,惟镇守衡州之人尚未定妥。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四日午刻接奉十一日惠函,十五日午刻又接十二日惠函,伏审一切。
崇中丞奏劾甄师,实不可解。侍于甄师虽系门下士,而向来书问极疏,近两月间商议船炮事件,往返书函遂多。窃见其规划大局,确有定见,又于船之尺寸,炮之斤重,人之生熟,再四商酌,动逾千言,忧国之心,迸露纸上,不胜钦服,而窃虑其过劳,或致忧损。至于黄州、巴河一带,愚人亦知其当剿,而船皆小艇,如同飘萍;炮数无多,有似儿戏;兵皆屡逃之卒,勇无一日之练,以此进剿,坐见其溃。崇公以此责甄师,实为见事不明。侍屡次寄书甄师,言目下但宜坚守武昌省城,切不可轻言进剿。待至明春二月,南省水陆之师并下,乃与鄂省兵勇会合进攻云云。甄师复书,亦以为然,不谓以此获戾。侍当即遵来示,亦寄函甄师,请其无遽出省,或致挫衄。但业经奏定,恐已成行耳。
省库仅存五竿,实为可虑。此间可以敷衍,不必再解银来,昨已奉告矣。
阁下尊体违和,望慎为调摄。时事如此,若非同心协力,勉强支撑,愈不可问。
四广桥之匪,初八日一战,又未剿净。来示言侍起行后,须留好勇镇守上四属,此自一定之理,与鄙见正相符合。惟镇守衡州之人,侍现尚未定妥,一时实难其选。前侍拿获会匪七八人,今又在本城拿获会匪四五人,实与粤匪相通,与常宁、道州会匪皆相联属。此间若不得贤干之员、精悍之勇,内难尚无已时,思之极焦灼也。余不一一,即惟心照,顺请台安。
侍制曾国藩顿首
349.复龙启瑞十二月十六日
赞其陈告民瘼一节,说明崇纶参劾吴文镕系不知事理,吴不宜轻于一进。
翰臣尊兄年大人阁下:
顷奉惠函,伏审动止康胜,德业益懋,至以为慰!
谕及陈告民瘼一节,实有万不得已,具征仁人君子之用心。二三十年来,士大夫习于优容苟安,揄修袂而养姁步,昌为一种不白不黑、不痛不痒之风。见有慷慨感激以鸣不平者,则相与议其后,以为是不更事,轻浅而好自见。国藩昔厕六曹,目击此等风味,盖已痛恨次骨。今年承乏团务,见一二当轴者,自藩弥善,深闭固拒,若惟恐人之攘臂而与其间也者,欲固执谦德,则于事无济,而于心亦多不可耐,于是攘臂越俎,诛斩匪徒,处分重案,不复以相关白。方今主忧国弱,仆以近臣而与闻四方之事,苟利民人,即先部治而后上闻,岂为一己自专威福?所以尊朝廷也。来示之指,殆与鄙衷若合符契。
近日大局益不可问,江岷樵至庐以后,即被逆贼围逼。其戚刘君长佑带楚勇千余,自鄂继往;其胞弟又带楚勇千余,自湘继往,皆未知能果至救援否。黄州既为贼据,修垒浚壕,俨然隅负;巴河以下,贼舟栉比鳞次,动盈百里。湖北船炮皆无可恃,而崇中丞参劾吴制军闭城株守,不图进剿,谕旨切责。顷制军奏明出省至黄州一带督战,极小之舟,无几之炮,未练之勇,屡逃之兵,驱之赴敌,至则溃耳。崇公既不知事理,而冒昧一劾;制军亦宜据理复陈,不宜轻于一进。此行关系鄂省之安危,即南北之大局所系也。
国藩奉命赴皖援剿,救焚拯溺,岂敢少缓?只以办船之事,非仓卒所能毕工,而张德圃观察回东购炮,至今尚无确耗,此间专候此项炮位,庶足稍壮声威。计起行之期,当在正月之末耳。专泐布复,即请刻安,诸惟心鉴。
350.复金藻十二月十六日
劝其不必从戎,说明鄂、皖一带肃清后不难为其谋一位置,书院一事暂难推荐。
竺虔仁兄年大人阁下:
前奉惠书,未即笺复。顷又奉到手示,具悉一切。
弟以菲材,谬与戎事,明春鄂中之行,义不敢辞。至援剿皖省,不特为谕旨所指示,即与岷樵性情至交,亦自有救焚拯溺之切。惟自武昌以下,如黄州、巴河、九江一带,沿江郡县,并已为贼占据。此间率师水陆并进,自须与之力争江面,不能舍舟就陆,专趋皖省。是诸城不复,即到皖无期,正不知何日始得与岷樵相会耳。
阁下体气不甚强固,从戎之议,正可不必。皖省节节糜烂,群盗如毛,其艰难盖数倍于闽省。阁下从宦海风波中来,少苏喘息,随侍高堂,世之理乱,身之险夷,姑置不问,亦未始非养心之道也。假使天心厌乱,鄂、皖一带渐就肃清,弟之此出,或者会逢其适,则大事既得安帖,即为故人谋一位置,盖亦非难。至书院一事,并鸡肋而不若。前树堂、鹤皋假馆敝处,各为专函,一荐益阳,一荐澧州,皆以书院公费无出,停止聘师。昭潭一席,前荐子佩,亦以此说来辞。非弟吝于推荐,实有虚名而无实获也。肃此奉复,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351.复骆秉章十二月二十日午刻
告永兴土匪入城,已派罗泽南带勇往剿。郴州邹牧护银有功,当论叙保奏。四广桥之败当保安革陈。以后衡阳捐局不撤,上四府坐镇之人于夏、朱、罗中留一。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累日未及致书,亦由人客日多,极忙冗也。十六日亥刻奉到十四戌刻手教,二十巳刻又奉十七申刻惠书,敬悉一切。
四广桥之土匪虽未尽剿绝,然据各处禀报,及储玫躬之弟储开香来衡,面询一切,宁、道股匪大致已经扑灭。惟永兴土匪又于十五早入城,该县仓皇带勇出御,其家眷于是夜逃至耒阳,狼狈万状。侍于十六酉刻接信,十七派罗罗山带勇八百人往剿,十八日黎明成行。
广东委员解湖广办船经费银七万,行至郴州以下乡州地方
,侍闻信焦急,又遣倪长诰带勇百人前往迎护十八日申刻起行 ,一面与罗山会同护解。今早见郴州邹牧寄委员一函,知该牧闻警后,一面带勇至永兴援剿,一面将饷银截留郴州。此诚应变之才,可爱可敬!若此饷不失,将来与蓝山张令守城之功一并论叙保奏兹将该牧寄委员二信抄呈一阅 。
初三日四广桥官兵之败,实护游击陈进榜所误。安护镇有禀揭参,老前辈须保全安公,将陈弁革职拿问,乃为允当。
罗山于十一日到衡,侍因张、周、储、邹皆已到四广桥,故未发往道州。今永兴有事,罗山恰好前去,若先发往道州,则东西往返,又须十余日。此次机会似尚好耳。
此间捐局,领实收者二万余串,捐功牌者万余串,情捐者八千串。若能在此久驻,竟可有益。惜远处未尽闻信,而侍已将起行他往矣。将来此间捐局拟即不撤,仍用现在局绅董理。上四府须留一千练勇,坐镇之人或夏憩兄,或朱石樵,或罗罗山,以三人须留一人在衡也。余俟续商,即候台安,诸惟心照。
侍制曾国藩顿首
352.复胡嘉垣十二月二十一日
条复买船、改船与招水手诸事,约正月初二三来家一叙。
维峰大兄左右:
二十一日巳刻接到来函,具悉一切。兹逐条答复于右〔左〕:
一、先买之船三十四号,现皆到衡;后买之船六十六号,去钱一万零一百六十八串,价尚相安。
一、湘潭所湾之船,守船水手每号二人,什长管五船,此法甚好。
一、改造之〔旧〕船之法,只有三事要紧:一曰船头抬平,二曰中铺厚板,三曰添橹快走。昨衡州所改之船已放一个至潭矣,虽不甚精好,而大致即是如此。走桥亦难修,不添可也褚太守欲装栏杆,亦可不必。
一、水手尽用湘乡人,不用别县人,是余主见。若此,请日内即贴晓谕于潭市、江口、永丰县城等处,定明年正月初四五在县城点名,想来者必多。今冬招至二十四五止,停招可也二十二日止亦可。
一、雇船之事,已约尧阶于正月二日来舍面叙,请足下亦与尧阶同来,此事不易办也。
一、捐项事,在家仅收二千余串。请足下再买船十七号,足成一百二十号之数。明日专人送银三千至左家,二十五六准到。
一、改船添桨橹等件,菊农经手,足下管数,费心之至。望件件添买齐全,将来衡州改七十号,湘潭改五十号,俱将船上锚链、绳索等物配全。
一、禁止水手滋事告示一张,禁止改船处闲人告示一张,发去即日张贴。
一、足下回家过年,余亦思回家过年。望正月初二三日来舍一叙,订定一切,足下即下县城招水手。招定之后,初十日足下仍往湘潭办事也。
以上各条,一一缕复,诸惟心照。
353.与邹汉章十二月二十四日
嘱其招新化水勇一营于灯节前到衡。告铁匠不需再招。
叔明尊兄左右:
别未弥月,相思已剧。伏承动止佳胜,至以为慰!
前者台旌过衡之时,国藩与谈及明岁东征之计,请阁下回里招善水者二三十人,又订待十二月二十日内再有信到。厥后伯韩来此,请其为竹报奉达,言前项善水人无须再招,想蒙鉴照。伯韩于二十二旋归,而弟日内与霞仙、香海诸兄熟商,既号召全楚忠义君子以兴义旅,而所招水军,但取湘乡一县人,其途无乃过隘,适示天下以不广乎?因定议招新化水勇一营四百八十人为一营
,求吾兄将之。水师之不讲久矣,弟所为船,仿广东内河水师之制,照湖广、江南诸营则差过之,照贼船之掳民船为战船者,则似远胜。惟带勇诸营官,多忠勇奋发之士,少闳通讲求之素,须得阁下精思毅气,细与体究一番,乃足与此贼相决于狂风骇浪之中。周郎赤壁之场,韩王黄天之荡,往迹未沫,阁下倘有意乎?兹专勇送书,求阁下正月初三四起,即行选募水手、舵工满四百八十人。鄙人所定营制,附呈一纸,伏乞察照。又恐经费无出,已交银二百两,托香海兄带呈。如其不敷,求伯韩代出少许,过衡时以奉赵也。
伯韩握别时,国藩托招铁匠一二十人。顷敝县新来乡勇一千名,其中乃有铁匠四五十人,挖煤者三百余人,此二项人已不须别招矣。伯韩所贯用之铁匠,如有巧思善制火器者,可仍带数人来,若寻常铁手,则不必耳。
台旌望于灯节前带勇抵衡,万不可缓。伯韩则愈早愈妙。书不百一,诸惟心照,顺请勋安。
354.复骆秉章十二月二十四日
告剿匪、出征与钱粮诸事。
籲门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日亥刻接到十八日惠函,二十三日申刻接到二十日手教,敬悉一切。
罗山十八往永兴,今日尚无来信。接王双福信,知该匪尚聚油榨墟。金陵乡之刘茂廷、陈步元颇为乡里所信,一呼能集千人,得罗山之勇,又加以邹牧之明干,此股自不足虑。但恐一散之后,剿灭不尽,将来又有后患耳。
璞山带勇二千,当此吃紧之际,老前辈不令其告假出省,自是正办。侍日内当以一书与之。其有营制等事不相符合者,当讲求而归于一是。
岳州探报,制军于十五日长行。侍与尊处尼行之信,俱赶不到。甄师此出,实太可虑。侍思飞速往援,而新船未齐,水勇招集实难,带水勇者无一可靠之人,昨日、今日又大雨,不能办一事,真愁人也。
年底家家多事,各思回家,匠工亦各告假一二日,诸事皆将停止。而捐局尤虑多停几日,新正数日,捐生岂能遽来?以是愈焦灼。侍亦思回家住二三日,盖十五年未在家度岁,又明年将长征,不无恋恋。
省库收钱粮有起色,是大好事。侍明年出征需一巨款,阁下焦思至不成寐,仰见公荩忧国之忱。侍亦极虑此事,几至束手无策。此间十二月发陆勇二千余人,正月发水陆勇六千余人口粮,加以办船置械之费,实为不赀。若正月捐项踊跃,衡州能自为敷衍,不必由省解银来衡,即是大幸之事。然起行之日,总须省库发一月之口粮,已须八万之多,省库安得此巨款耶?长沙常家,安化陶家,务得阁下札两县,再一饬催,其词不必如侍之严厉,然非勒捐几家,实无从下手。务求老前辈与君翁为侍筹划一月余口粮,至感至感!蒋家自十一万外,又有佳音否?钱粮催征,侍昨已出告示,恐亦无益。百姓疲玩,总须州县严刑追比,无他谬〔妙〕巧也。
侍昨十六日奉到朱批,有饬诫之词。顷已具折复奏,明日当以折底奉呈。余俟续布,即请台安,诸惟心照。
355.与邓瑶十二月二十五日
招其入幕办理文书。
小耘尊兄阁下:
久疏笺敬,积思成痗。伏想动止康胜,德望日隆为慰!
国藩襄理团务,倏已周期,愆尤之积,盖非一端。顷奉寄谕,命带勇兼备船炮赴皖援剿,才小任重,自知不胜。而贱驱自与阁下握别之后,次年即膺癣疾,每心有焦思,或肝有郁怒,辄尔发作,遍身抓搔,几无完肤。平生拙见,与人书牍常患词不逮意,故或终岁不答;一有报简,必曲折而自布其难显之情。此行军事匆匆,书疏如山,欲不报则万事沉搁,欲报则心血亏耗,实恐自斫无已,遂至不测。阁下如悯贱躯之不堪此苦,则望惠然顾我,既能达吾意中之言,又能拯吾易伤之生,其为嘉贶,岂有穷极?即阁下自度,亦如古人所谓仓卒之间,略当无见逾者也。适香海兄过此,因敬达区区。其有不尽,香海当能言之。千万千万!伫望伫望!即候德安,惟希心照。
邹叔明、伯韩俱十五日以前到衡,阁下能初七八起行来此否?
356.与骆秉章十二月二十六日
条商永兴饷项钱返还,上四属留守,福某调委,衡、清钱粮差催、夏守捐钱兑缴诸事。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今日接罗山禀,知二十二日大获胜仗,永兴一股贼,已歼毙十之七八,是一快事。张道亦于今日到衡。此间一切,差足放心。侍明日回家一省严亲,住三五日即来,尚有数事,须与阁下商者,条列于左:
一、永兴王令,前闻地方风声不好,将所收饷项钱四千串送交敝处。昨十五日贼众入城,抢劫一空,阖城官员无衣无被,相对痛哭。现在该员力求交卸,此等残破之区,他人亦难接手。向来兵过之境,常饬大吏抚恤难民,鄙意此时竟须抚恤难官矣。求阁下与君青翁商议,可否于渠交来之钱四千串内,酌提若干,交该县为修造衙署、监狱之资,将来作正开销,俾得稍资润泽,以图存活。该县前屡禀请修理公廨,侍曾批准,令其劝捐从九品十余名,业经咨达冰案。此项钱文,若非该县见机搬运至衡,亦为贼所有耳。
一、傅祥华奉局委解火药至蓝山,现在蓝山之贼业经剿平,傅令求即在衡州截留此项火药。侍以渠奉宪委,自应解至该处,未经应允,特此奉商,可否无庸解赴蓝山?候回示,饬傅令遵照此条不必示复,侍顷已令其赶紧解去。
一、罗山带勇,若驻扎衡州剿办上四属土匪,实为可靠,侍拟即留之在此。惟渠稳重足服众心,从侍外出之人,多愿扯之同赴下游者。待渠回衡,正月初五六即定矣。
一、张润农实不可恃,尊处前有一札,撤去其勇,极是。周凤山在常宁、道州两次逗留,侍极恶之。然细思武弁中似此人者,尚不多得也。留罗山在衡,尚嫌其少,恐须添周凤山在宁远、道州一带。
一、福通判在衡州极苦,几至无饭可啖。此间官场,多代求稍为调剂者,可否一加拯苏?此缺了无一事,竟可不委人署,以本城他官兼署可耳。
一、衡、清保甲专收钱粮,实是一大弊政。在省时,曾与阁下言之。至衡以来,细细访求,无论贤愚、贫富、老少,皆以为不平之事。今年六月,衡阳生监来敝处具控,侍批令仍归差催,不归保甲。本年衡阳正饷,已收十分之六,漕米已收十分之九,颇称踊跃。清泉侍未加批,严比保甲,而反不如衡阳之催征有起色。可见钱漕之是否速完,并不因保甲而始有着也。明明有抗欠之户,反令其逍遥法外,乃于无辜之保甲严刑追比,鞭挞千百,血肉狼藉,此岂得其平乎?衡、清斋匪、会匪极多,保甲、团总俱须认真稽查一番。其催征钱粮,即应改还旧章,永归差催。侍昨已附片奏闻,容当详细咨达。此事侍与阁下意见不甚吻合,然侍实再四周访,如果利于私而不利于公,宜于民而不宜于官,侍断不敢轻有陈说,想阁下亦当曲谅鄙衷耳。鬼神可质,吾不为私徇也。
一、夏守捐钱八千四百串,现尚未兑缴。侍屡次遣员督劝,令其多捐。朱石樵在此时,已数数劝之,奈渠目下实已竭力,无可再添,来此仅数月,所得亮无多也。渠待尊处批禀回,乃能将钱文兑缴,望尊处速行批准为要,侍处须此项发正月水勇口粮也。
以上各条,望一一赐复。侍发此信后,归舍小住数日,不数奉书,诸惟心照。顺请台安,兼颂岁祺。
357.复夏廷樾十二月二十六日
告诸将安排饷银筹措、漕米装载,请荐贤并于粮台与劝捐中择一承担。
憩亭仁兄大公祖大人阁下:
二十三日奉惠书,伏承挚爱殷拳,所以为不才谋者,至周且笃,不啻躬膺其责,反复图画。金石至谊,感荷曷既!
林秀三今年屡上书敝处,有请缨自效之志。其书洋洋巨幅,动逾千言,颇复究心舆图,讲求阵法。十月间闻弟有援鄂之行,专差来此,愿捐资募勇,执殳前驱。弟比已复书,慨然允许带勇,果否胜任,尚未深知。而岷樵常称其征义堂一案,平江防堵最善;本年通城一案,渠所禀行军险隘,亦多合机宜。弟是以令其督将一营。周凤山身材骁勇,军械甚精,好利之说,似不甚确。近来两次逗留,弟亦恶之。阁下既以规阻,弟拟即不与偕。然此人在武弁中犹为矫矫铮铮,将来令驻防永州南路,或尚胜任。罗山来此,与弟畅谈一切,随弟长征,亦所不辞。此兄德气深厚,弟极钦佩,若朝夕偕行,不特可为干城腹心,而亦可为龟鉴药石。然镇守衡、永四属,环顾无愈罗兄者,刻下方踌躇也。璞山处,弟已有书往,与之谋定一切,期归于整齐划一。汝舟若果来衡,自当率以俱东。至筠、霞诸公,若以礼求,则吾已礼之二十年矣,行当以威力迫之耳。
饷银一节,来示极为鲜明。然江省协济,若湘中之师,能至湖口以下,始求济于江省,则其为词极顺,而其应之必速。此时师未出境,遽尔求济,亦恐以自治不暇为辞,无以取效于旦夕。目下起行之资,不能不取办本省。闻籲翁、君青翁为弟起行需此巨款,日夜焦灼,弟心感喟不安。弟在此间极力张罗,计水陆各勇七千余人,在衡发正月一月口粮,所费已大不赀,能不于省库索银解衡,即是极幸。起行途费,必向省局支取。籲翁、青翁无术点金,安得此巨项也?思之真足愁恼。蒋家捐银不知正月可解否?常家捐项务求诸君同发雷霆。陶家受国殊恩,亦义无可辞。望兄告中丞同催一札。
漕米装载太多之说,中丞前信言之,少平兄及筱泉皆言之,弟谨遵诸君子之言,暂行少带。惟五千石似太少,总须万余石耳。
黄子春兄处,顷已为一函征聘,不知能惠然来否。伯乐所赏,必非常枥。此外夹袋之储,慎无惜时时见告。前少平同年荐马永炽,弟以询诸筠仙,言江西极为倚重,恐难夺取,故不奏调耳,乞老兄转达少翁也。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再,粮台须得大员经理,乃足以统摄一切。反复筹维,不能不烦老兄一行。而湖南、北及江西三省劝捐,亦非吾兄不能鼓舞。二者兄择取而处其一焉,弟初十外当以入奏。粮台得兄提纲挈领,将各所分派已定,章程已熟,似台旌尚可抽身至湖北、江西等处劝捐,二者又可以一身兼也。来示不云乎:“无论其愿与不愿,总须置之帷幄。”弟亦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耳。一笑,国藩再拜。
358.复褚汝航[1]十二月二十六日
告造船、分营、造旗、整队诸事,请其充任正营官并送去经费。
一帆尊兄太守阁下:
顷奉惠书,伏审动止佳胜,宣勤日懋。所造各船,闻甚坚实精致,工价亦极相安,足见实心任事,迥异寻常。军局兴办,动多浮费,感倚益不可胜。至商酌各事宜,有即当照行者,有现难遽定者,兹逐条复呈于左:
一、三板艇业造十只,拟再添造七十只,自是正办。惟时日无几,总须灯节前一律完毕,又经费亦极支绌,阁下自度添造七十艇,日在十五以内,钱在千串以内,则如数造办,否则少造亦自无妨。
一、前所面订水师分为五军,兹因船只较多,分为十军,五正五副正前营、正红旗、厢红旗、正左营、正蓝旗、副左营、厢蓝旗,余可类推 。四哨为一军,八哨为一正一副两军。与阁下来书八哨为一队,每队有将官一员,大同而小异也。
一、此时经费支绌,招勇多至五千为止,除钓钩船一百二十只,须用二千四百人驾驶外,仅剩二千六百人为战船之卒。大约快蟹船止可配四十人,长龙船止可配二十四人,三板艇则不配人,临时由蟹龙船上分遣几人可也。
一、钓钩船装载辎重,分坐各项委员,五十只实嫌太少,即百二十只,尚恐不敷。每船亦须用水手二十人,乃能驶驾迅速。平时一同行走,至打仗之日,由钓钩船上拨人至蟹龙等船,以便枪战,由营官自行调遣。
一、此间现造旗帜,每船有五色尾旗,五道桅尖,分色旗一道。此外将官各旗,正月即行赶造,湘潭不必造旗矣。
一、湘潭各船造成后,正月十六即将新船全数开赴衡州,在衡整齐队伍,一同出征。
一、劳中丞奏带广东炮勇数百来楚,吴制军、骆中丞恐广勇不易驯服,各以咨文止之。敝处恐其与楚勇不能水乳交融,亦以咨文止之。阁下熟悉水师,恐亦惯用两粤之人,如觉楚勇尚可教练,则请以阁下为正营官,以夏明府为副营官。明年新正当派勇交阁下与夏君管带。其坐舱船长等,即由两君选定。如阁下嫌楚勇生疏难带,乞即日以书示复。
一、专人送银二千两,交阁下为找补前船及添造三板之用。其工匠、壮丁等应领之项,即由尊处照发。阁下及夏君薪水,亦即在此支取。
以上各条,均祈查照,仍候赐复,顺颂岁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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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汝航,字一帆,江苏吴县人,或曰广东人。道光二十八年捐布政司经历,后以军功累擢知府,奖盐运使衔。咸丰四年战死。359.复王錱十二月二十六日
告新定营制和其勇分隶、阵法把握,嘱求长沙丁氏兄弟带勇,为师为友。
璞山仁弟左右:
昨接复书,具审一切。石、筠两君子去后,又接霞仙日日畅谈,而足下所著之臆说也者,又得沈研细究。方今友朋中,如足下之精心研求者,盖不几见。仆于此等处亦颇究心,兹将仆之营制与所以位置诸贤人君子之助我者,逐条胪列,祈飞书复我,归于一是。且以逆贼杨秀清不过闾里一偷儿,其羽党亦乌合啸聚,而其官职、营制,人数之多少,旗帜之分寸,号令之森严,尚刊定章程,坚不可改,况吾党奉朝廷之命,兴君子之师,而可参差错乱,彼立一帜,此更一制,不克整齐而画一之哉?所定条款,务望遵从。即小处或有不当,亦当委曲商酌,不可遽尔违异。
一、旧制三百六十人为一营,兹添为五百人一营。每哨添火器二队,刻有新营制一纸。足下之二千人,即可分为四营。
一、营官必须贤能之士,即帮办亦须博求时彦。与其一手经理,或有不逮,不如求贤以自辅也。现在贵处各营官、帮办中为霞、筠诸君所深信者有朱铁桥、钟台州及桂东之某生。仆所倚信亦在此三君子。此外则阅历较浅,恐未足恃。仆意足下自将一营,以朱铁桥辅之;朱石樵将一营,以钟台州辅之;孙阆青将一营,以桂东某生辅之;邹伯韩将一营,以其本家元探等辅之。此三君者,皆足下平日深相契好,以之分带足下之勇,有相成之益,无相妒之嫌。此区区位置之苦心,想足下能鉴照也。
一、陆路十二营,须有一总提调,拟以朱石樵为之。提调断不可无兵,故令其自带一营。又恐其不能斤斤于营中之琐务也,故以钟台州辅之。行军必有智勇兼全者为先锋,兹特立向导处,拟以足下为提调。又别立侦探处,拟以邹伯韩为提调。此三提调者,皆极要事也。三君子皆自带一营,而又兼管此三事。分之则各有专职,合之则联为一气。
一、阵法初无定式,然总以《握奇经》之天地、风云、龙虎、鸟蛇为极善。兹以五百人定为四面相应阵,以为凡各阵法之根本,各营均须遵照,兹附去一纸。其每队之鸳鸯阵、三才阵,前已刻式,兹亦附去一纸。
一、贵处所留之乡勇,闻有二千四百人。分为四营外,其余剩四百人,竟可汰去。
一、罗山往永兴时,与我握别面订曰:既不肯放我还山,则或在幕府参谋,或带一营同行,或留守衡州,三者惟君之所位置。现在鄙意欲留罗山守衡,筠、霞之意均欲扯罗山同赴下游。大约以守衡为更妙,盖他人难当此一面也。如罗山守衡,则尊处所剩之四百人,即交之剿办土匪。
一、长沙丁氏兄弟皆一时贤俊,比之新化之邹、湘阴之郭,殆将过之。闻丁秩臣之弟号巽卿者,艰苦忠信,智勇深沈。足下若能求此人带勇,则可师可友,望设法求之。足下忠锐绝伦,惜尚未能多求胜己者耳。
以上各条,望一一复示,专勇于初五六送到为幸。
360.复俞鹤皋十二月二十七日
告咨册已批还,曾传均待见后安置。
鹤皋仁弟左右:
前奉惠书,未即裁答。顷又接到手翰,伏承动止佳胜,德业日懋,至以为念!
此间办船及湘潭新分一厂俱有头绪,刻期灯节完毕。惟广东炮位难遽解到,明知此项好炮将至,若不待之以行,则前后之相去无几,而彼此皆不能成军。若必久候以成完师,又恐正月不到,不特无以慰圣谕之督催,即援兵稍缓,亦实为鄙人所深恨。以是方寸焦灼,皇皇如不能自主。外间或疑我迟迟一行,知我者必能深鉴耳。
请咨一册,前已批还,岂沉阁未接到耶?宜不尔也。
曾传均来此,即当一见,谋所以处之。此君识解、文艺俱不碌碌,尚未知其性格何似。
国藩求贤颇切,亦有不弃而惠来者,而位置殊不易易。若位非其所,则长材年或屈于短驭,而所职仍不免废旷,是两伤也。因便并叙及之。
寿恬屡次惠函,俱阙报笺,祈阁下曲达微诚。不一一,顺问岁祺。
361.复黄淳熙[1]十二月
招其共济时艰,并请致函江鼎臣招集渔户,雇买民船,改修战舰以待东下之师。
子春尊兄老父台阁下:
刘君霞仙来衡,盛道阁下鹤骨松心,通晓治体,不复践踏寻常仕宦町畦。郭君筠仙亦称道不容口。比又得夏观察书,尤以推毂津津。三君子者,皆与鄙人金石至交,许与不妄,用知阁下之风格,不似世间桔槔故态,随人俯仰者也。国藩从宦有年,饱阅京洛风尘,达官贵人优容养望,与在下者软熟和同之象,盖已稔知之而惯尝之。积不能平,乃变而为慷慨激烈,斩爽肮脏之一途。思欲稍易三四十年来不白不黑、不痛不痒、牢不可破之习,而矫枉过正,或不免流于意气之偏,以是屡蹈愆尤,丛讥取戾,而仁人君子固不当责以中庸之道,且当怜其有所激而矫之之苦衷也。
顷间奉到寄谕,命国藩赴皖援剿。自维才智短浅,无能为役,而兴办船只,选练义勇,拟以水陆万数千人夹江而下,规模亦已粗备,但求宏才伟识,共济时艰。阁下若不弃鄙人为不足与谋,尚祈岸帻棹舟,翩然过我,其有不逮,面为指陈。至幸至幸!
又闻贵邑有江鼎臣孝廉,尤豪侠,堪倚任,亦望阁下以尺一致之,嘱其在鄱阳、宫亭之间招集渔户,早为部勒,以待湖南、北两省之师过湖口时,一相气合。其所须经费,即乞与憩亭兄熟商,必有方略,可资集用。若能于渔舟之外,更谋雇买民船,改修战舰,可置炮位,尤足以壮声势。若二者俱不能,则阴求血性男子,召募义旅五百人,与此间陆路之兵联为一气,亦足以别开生面,飞扬旌旆。
国藩智小谋大,不无见哂方家。然大局糜烂至此,志士仁人,又岂宜晏然袖视,坐听狂贼之屠戮生灵,而不一省顾耶?书不十一,伏维心照,企伫企伫,顺候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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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淳熙(?—1861),字子春,江西鄱阳人,道光进士。咸丰间任湖南绥宁、会同、湘乡知县,后从骆秉章领军,创果毅营,因功加按察使,晋布政使。咸丰十一年为太平军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