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五年书信

416.复邓仁堃[1]元旦亥刻

恳照式饬造长龙三板五六十号,遴择哨官,添招水勇,续解中夷、百胜、荡平炮,亲自操练留章江水师。

厚甫仁兄大人阁下:

屡接手书,诸承眷注。献岁后伏审新祉骈蕃,天庥滋至,为慰为颂。

敝军水师自去腊十二日乘胜冲入内湖,共三板、长龙百二十余号,该逆立将隘口堵塞,精锐之卒、轻捷之船,尽陷鄱湖以内。虽将内河贼踪分起扫荡,然外江所存,均系快蟹等类笨重之船,致两次为贼划所袭,被燔辎重座船甚伙〔夥〕。刻下水师扼驻官牌夹,与陆营相依护,虽势尚足以自固,然三板尚未出江,不足以资捍御。不得已,将内湖得力哨官调出二三十人,重加整理,而令营官萧都司、段县丞等及哨官七八十人,仍驻内湖;并饬其开赴章门,守护省垣。该营官、哨官等皆久历行阵之员,若稍为整集,可成一支劲旅。且即为江省计,亦万不可无水师。阁下公忠体国,具高掌远跖之才,于水战事宜尤为讲求有素。拟即奏借槃材,妥为经理,随时给发子药、口粮,加之训练;并恳照式饬造长龙三板五六十号,遴择哨官,添招水勇,不过两月,便成雄师。俟春水生时,即出江与外军会合,有益大局匪浅。

敝营哨官自都、守、千、把以至文武生员,色色俱有,皆择人而用。既得其人,始议添船,其水勇即令其人自择;船上炮械及一应什物,皆令其人自为。如封建之各君,其国庶节节维系,无涣散之虞。尊处续招水勇,如必须湘中人,亦不难传檄招致,惟哨官须选择耳。

惠佽炮位,已到九十尊,至感至感。就中夷炮、百胜炮、荡平炮均极精良,惟铁炮不甚中用。望将前三种源源续解,以济急需。

其留章江之水师,望阁下亲自操练。进营官、哨官而优待之,得贤者经理一番,将来出江会合,声势更壮。或者此次陷入内湖,未必非福乎?手此布恳。敬请台安,顺贺新禧。诸惟荩鉴,不备。

乡愚弟曾国藩顿首

[1]

 本件收自《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邓仁堃(?—1866),字厚甫,湖南武冈人。历署四川梁山县、江西广信府。咸丰六年兼署江西按察使、布政使。

417.致李元度五月二十日

带平江营归来,即扎教场近处山坡。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日水营安静,贺虎臣酉刻到康。火药又到六千斤,足敷三四仗之用。后营、定湘营扎神灵湖,左右二营扎下游五里,中营、向导营将扎西门外大套内。仁弟带平江营归来,即扎教场上里许之山坡,入城总汇之路也。手此,即候刻安。明日拔营若早,申刻即可相见耳。惟心照。

418.与李元度五月二十一日申刻

望时时以保护水军为心,接信后即拔营回康。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一日未刻接手书,具悉一切。

此军之起,专为水师肃清江面而设。塔、周、储、杨诸陆军皆为护水营计也。即足下平江军之起,亦因二套口无陆兵,致水营为贼所袭,故愤激而另立一军。今岂遂忘初志乎?

自湖口、九江两次挫失,论者皆谓水军不可一日而离陆营,足下在船时,亦数数言之矣。今甫登陆营,遂长篇累牍,但计陆军之能自立,而不复计水军之能自立与否,不计其能遽进扎否,不计其上下能分两军否。各勇之失去坐船衣物,饶河、都昌上游之贼舟,皆不复计及,但自计较慰幸尊营之足以自立而已!

水师之难于陆军,盖有霄壤之别。今亲信如塔如罗如足下,皆舍我而别立门户,使我一人独任其难,抑何不仁之甚也!然九江水师失利,塔公亦失势坐困矣。假令南康水师小有挫损,足下能不失势乎?愿吾弟时时以保护水军为心,如龙抱珠,百变而不离其宗,则贶我多矣。去年罗山若于十四五回浔,扎营二套口,或不至有二十五夜之役亦未可知。卒之久驻灰山,亦有何益?且足下所以进扎孤山者,将东渡以击湖口也。半月以内,吾断不令水师前进,贵营无船可渡;藉令有船,亦断不令足下由白浒塘直渡。上下皆贼,犯兵家之大忌也。

兹有袁英一禀,谓宜从都昌打下,附去一览。

接此信后,望即拔营回康,勿效霞仙在灰山时龂龂不休,误以灰山为必争之地而究非事实也。即候刻安。

419.致李元度七月初二日

望其来议东渡之事。

次青仁弟左右:

昨夜大风可畏,今日庐山云封,黑夜断不可渡。果渡者,当明日风定后也。闻玉轩不甚愿东渡,晋长子亦不愿东渡。该营勇有归平者,尚未到齐。此行余实不放心,望足下再来敝处一议。即候刻安。

420.致李元度七月初三日

望派人至灰山一览形势。必待大风止息乃能渡江。

次青仁弟左右:

今日无事,请贵营派人至灰山一览形势,明日兄当亲往一观。如此大风,必待其止息平定,恐须初五六乃能渡江也。此候刻佳。421.致李元度七月初三日

望仍以进扎灰山为稳着。

次青仁弟左右:

顷刘玉川来,极言渠处勇不可恃,未敢率以渡湖,但愿进扎灰山等语。三人占,则从二人之言。吾弟不必以屡次传令未能渡江为耻,望仍以进扎灰山为稳着。或一二日拔营可也。事机未顺,动多濡滞,今日之风,亦见其端。坚持一“慎”字,终少疏失耳。即问刻安。

422.致李元度七月十三夜子刻

十四早可掩袭徐家埠,全军到齐后,裕轩留扎营。

次青仁弟左右:

先夕过渡者,十四早似可掩袭徐家埠贼巢,或可多杀几贼。乞与宝秋兄商之。全军到齐后,裕轩可留徐家埠扎老营,以为后路之声援,只带二十哨进剿足矣。即候夕安。

423.与李元度七月十六日黎明

谆嘱扎营、哨探、禀报、慎战诸事。

次青仁弟足下:

昨日一长信,交贵处亲兵带去,不知到否?此次平江勇东渡,仆极不放心。盖以未经战阵之卒,当狡猂百战之贼,固为主持者之不慎矣。而玉川之勇漫无纪律若此,又实出我意计之外。是以愈想而愈生危虑。兹特有数事谆嘱,千万牢记:

一曰扎营宜深沟高垒。虽仅一宿,亦须为坚不可拔之计。但使能守我垒安如泰山,纵不能进攻,亦无损于大局。

一曰哨探严明。离贼既近,时时作敌来扑营之想。敌来之路、应敌之路、埋伏之路、胜仗追贼之路,一一探明,切勿孟浪。

一曰禀报详实。足下专好说吉祥话,遇有小事不如意,辄讳言之。如蒋营之事,至今决裂不可收拾,而后声言,固已晚矣。以后禀报军情,务须至实至详。

一曰痛除客气。未经战阵之勇,每好言战,带兵者亦然。若稍有阅历,但觉我军处处瑕隙,无一可恃,不轻言战矣。足下在军年余,毫不谙练,宝秋兄亦颇有轻敌之心,各哨官哨长一味客气用事。余所深虑,尤在于此。切宜痛戒。

以上四条,切望细心体察,勿涉大意。即候刻佳。

424.致李元度七月十七早

请飞差往青山打听,有否贼船至姑塘。

次青仁弟左右:

昨夕言有贼船七八十号来至姑塘,究竟确否?请即刻飞差至青山打听。此时风大,水路难于往返,全仗陆路送信来大营也。至恳至恳。即候刻安。

425.致李元度七月十七日未刻

定湘、向导二营已扎屏峰,蒋营之事已发落。

次青仁弟左右:

十六日黎明发一函,交子序处妥送。该营因风大尚未渡湖,闻此时尚扎火焰山。想信尚未到,其交渠之钱百串或亦未到耳。信中严饬平江各营宜深沟高垒,先求自固,不宜轻率求进;哨探宜严明,不宜稍涉大意;禀报宜详实,不宜空说吉祥语,务望切实遵行。

定湘、向导两营,现已扎屏峰矣。风大不息,水师不克进兵,陆军亦宜回翔,审固而后下手。待风息后,仆自至灰山看明一次,方放心也。

蒋营之事,已于十六日讯明发落,共打徵、羽两哨哨官、哨长四人内降二人

 各四十棍,打队长二十二人各百棍,革二人,枷一人。拟于十八日看操亲为训练,或可无事。然终不能得力耳。余不一一,即候刻安。

426.复李元度七月二十四日未刻

责其暗于大较,告水营若回姑塘,不必留止,其军若不甚稳固,则宜深沟高垒,相持以待援军。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四日午刻在九江大营接二十三日月台山来书,具悉一切。

足下条理精细,而处事恒暗于大较,不解何故。自塔公没后,余有札不令水师开仗,二十二日始改札令其进战。渠等二十二夜接札,二十三早自青山出队,遇大逆风,午刻始到,何可詈其父母也?陆勇渡江极难,足下自二十九日起直至十四始果渡,而时时欲蒋营续往,谈何容易?带二十五哨东渡,留五哨守南康,出自尊意,何遽忘之耶?塔公之没,军中涣散岌岌,余派周凤山为统领,勉强抟合,而足下欲周往协守。试思撤九江大军,设法东渡,岂三五日所能办乎?自带之勇仅见数仗,而以绝后空前赞之,谓非客气乎?

火箭无可用者,多倒退自烧而不能放出,余早禁绝不用矣。

萧游击阵亡,水军之气大伤。闻各哨伤者甚多,余甚不放心。顷谕各水营,曰“凡士卒太劳不可战,伤亡太多不可战。细心察看,如犯此二忌,不妨仍回姑塘休息几日”等语。若水营果回姑塘,足下不必留止之也。贵军三千余人,若果勇果稳,自足自立,不必再请济师,亦不必借助于水军,无难破胡贼一垒。若度不甚稳固,则惟深沟高垒,与胡贼相持。待贼援之至,与之决一大战。幸勿稍涉大意。二十四早四更九江官军大举攻城,伤亡六七十人,未能得手。余尚当在此镇抚以安军心。余不一一,即候捷安。 九江427.复李元度七月二十六日

告大炮分发、子药搜求、其营奖叙及罗泽南、黄虎臣军调遣诸事。

次青仁弟左右:

兄于二十五日来青山调南康,坐船来,风逆竟不能到。幕友船已打烂矣,六君子者,无所栖止。兄亦旅食各哨船,诸不方便。子药等件不能运送,天父天兄似非尽无意者。二十五日山家市惠书、二十六日两次惠书,均已接到,条复于左:

一、七百斤大炮三尊,已饬后营备二尊,中营贺虎臣一尊,各派十人前往照应点放。俟风息即用船送至苏官渡,由陆路抬往。至铁子一千丸,现饬各营搜查。搜得若干,再送贵营也。

一、子药因风太逆,不能解到,水营现均缺乏。俟由陆路搬运,略敷攻剿,乃可进扎下游。

一、此次贵营苦战,自应从优奖叙。望开单禀保外,又赏钱一千串,聊备一杯之犒。功牌在幕友船上,现已打破,不知搬在何处。风息后尊处专人来取可也。告示亦不知搬在何处,一并迟日来取。

一、罗山一军现调来德安,妥商一切。惟闻义、通之间余匪尚多,恐难遽到。

一、仆在青山调黄虎臣四百人护卫蒋营,俟风稍息,即饬令渡湖之东助剿。然渡师极是难事,未可刻期。湖上风信无常,刻刻可虑。二十三日之逆风人人皆知,而足下乃云并无逆风。是日两中营从南康出队,竟未能开至青山。秦国禄至今尚未至青山。足下更不知如何恶詈矣。足下素畏风波,须知人人皆畏风波。足下与彭山屺不过尤甚者耳,不可不一存恕道,设身而处也。

以上各条,诸祈心照,顺候刻安。

朱批已回,陈竹伯革职,恽廉访撤任,并听候新任巡抚查办。江西巡抚放文俊,臬司放周玉衡。

428.致李元度七月

责其哨探敷衍。

次青仁弟左右:

尊处所派瞭望者,前三次开仗不报,既以四十板惩之矣。十七夜忽报贼船八十号到姑塘,次日查得并无其事。本日巳刻飞报我军船百余号开放下游。顷敝处戈什哈在青山回,云并无其事。此二次之误报,又不如前三次不报之为愈也。岂主将眼小而明,士卒眼大而花乎?为我谢诸勇曰:“先生休矣,久视伤目,无太自苦。”

429.复李元度八月十二日

告水师暂不令出队,明日如不能攻破,可俟彭玉麟到后再行约期。

次青仁弟左右:

十一日两函,均十二午刻接到。黄贼被殪,可为快慰。

贵营十三进攻,或可得手。水师驽下之材,日内仆极郁恼,决俟雪琴到后,或有起色,暂不令其出队。青山陆营去梅家洲五十余里,九江去南康九十里,去梅家洲七十里,明日开仗,断难赶上。尊营明日能即攻破,大善;如其稍稽,则雪琴到后,再行约期可耳。

喷筒付去三十个,查收。郭令前经陈中丞参革,碍难复任,昨已札其在吴城收私盐税矣。余不一一,即候刻安。

430.与李元度八月十五日巳刻

告罗泽南自南康起行赴义宁,刘蓉同去进捣武汉,宝勇只能听其随去,蒋营、虎勇不得不留护老营,水师暂扎青山、屏风两岸。嘱其营盘必须移于高阜处,收队必须好手殿后。恤亡银、养伤银须照新例验明乃发。

次青仁弟左右:

接十一日惠书,具悉一切,初八日陆军获胜,甚慰甚慰。水军挫衄,由于各营不协,队伍不齐。足下但知水师进攻,或有益于陆军,而不知水师小挫,亦足令陆军短气而损威也。应复各条,开具于左:

一、罗山定于十六日自南康起行赴义宁,霞仙同去,带陆军由崇通进捣武汉,不回湖南也。如武汉不能得手,仍于年内回军至鄱湖,与浔湖之师会合。

一、宝勇已于十五日辰刻自南康拔营往义宁,归并罗军。前本拟俟罗翁相定之后,即令宝勇过湖会剿。不意初九一挫,罗翁回康,无意再行渡湖攻剿。罗山既回义宁,宝勇愿随之以行。若强留之在此攻湖口,未必能与平江勇同心一力。故听其随罗山以去,或可做成事业。

一、蒋营本欲遣之东渡,奈初八以前以多风不果。初九以后,既定罗山携宝勇回剿之局,则蒋营、虎勇二起,余不得不留为护卫老营之计。尊处即添兵数百,未必能破贼垒。而敝处少此数百,则时时可虞。故仍留之。

一、水师进扎苏官渡,自是正办。不料初八日一挫,各营胆寒。军中能成大事者,气为之也,人为之也。今前帮萧游戎既已沦谢,后帮吴子序以轻敌而败,贺笠山以气弱而失,则各营中实乏缓急可恃之才。仅推陈炎生为领袖,亦只可与言防守,难与言进取。仆之苦心,有非足下所能尽知者。姑令其扎青山、屏风两岸,待风息后操练数日,再图进取。

一、贵营扎在东岸,仆甚不放心。闻营盘近水,恐贼用炮船对岸轰击,必须移于高阜之处,使水中炮子不能及营。非畏怯也,图安静耳。罗翁深虑贵军扎营不合法,惟裕川一营较为得地。鄙意湖口一军不宜攻取,止宜防守。盖凡攻城攻垒,总在半月之内;若半月不破,亦不破矣。自二十三日未能乘机克复,嗣后贼志愈坚,遂难得手。细思湖口一关,去年梅家洲之难破,本年五月罗山之不能由饶州而至都、湖,七月塔公之变不能东渡,二十三日之一间未达,初八日水师之丑态奇出,其气机皆若不能遽夺此关者。故仆之私意,愿贵营严防固守,亦有益于都、湖,不可稍涉大意,忘山垤之戒也。

一、此贼长处,专在“击其惰归”四字。贵营由苏官渡至下钟岩,往返三十里,常常进攻,则归时惰玩,恐该匪尾袭。千万叮嘱各哨,每次收队,先议定好手殿后,必优保之也。

一、赏钱千串,折银五百,已告知粮台矣。恤亡银照新例须令其亲属来领,发审委员会同粮台讯明乃发。养伤银须委员验明乃发,可送来一验也。

一、小姑袱贼防,闻亦甚坚固。此刻兵力实无暇雇探报,贼数之少,有难尽信者。前此屡接函禀,言湖口贼不过千余,他处探报亦然。近日尊处胜仗禀报,前后共杀贼二千有余,而湖城之坚如故,贼船之悍如故。是当平心细察,未可浮情轻听也。

以上各条,诸祈心鉴。又初八日敝处有复吴子序及足下公信一件,闻未送到,兹抄呈一阅。

431.复李元度八月十六夜初更

告罗、霞均于十六日起行,进捣武汉。嘱其营以深沟高垒、能自固守为主。

次青仁弟左右:

十五日寄去一函,未知到否?十六日申刻接到十四日手书,具悉一切。

罗、霞均于十六辰刻起行,由崇通进捣武汉。湖口克复,有益大局,人谁不知?仆郁郁居此,何尝一日忘湖口一关?顾方拟更番迭攻,而忽有塔公之变,又有敏南之悼,初八日又见水师向所未见之丑态,以是不敢壹意进取,而存一防守之志。顷又闻秦国禄丁艰,水师益乏老手。现在审办各弃船登岸之哨官,亦有难一律严惩者。如刘△(原文此处为三角)△△△(原文此处为三角)珪章之类,颇有援八议以关白者。下游池、太、徽、皖无佳耗。芜湖虽克复,而江边一石垒未破,想亦与我军攻湖口下钟崖一垒未破情事相类。顷接小浦中丞八月二日来函,故得其详也。

邹岳屏解采之枪系手枪,长仅一尺,有单者,有双者,乡间红白喜事以此间入爆竹中作响。仆戏造以为军械,究不可用耳。此间竟无鸟枪、抬枪。

程尚斋过章门,言雪芹决可来内湖,筱泉之信云尔。

贵营与水师隔绝,总以深沟高垒,能自固守为主。至嘱至嘱。即候捷佳。

432.复李元度八月二十二早

告湖口、彭泽攻取及保举、奖赏、捐米、告示、请恤诸事。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一日巳刻接到手书,具悉一切。应复各条,复列于左:

一、攻湖口总须水陆合攻一条,仆胸中终未了然。所谓昼夜环击者,想仍是以炮击之。鄙意此贼终非炮轰所能吓走,闻其垒内有楼板,炮子但有直力,可横穿而过,不能折而下穿楼板也。吾前请罗山往看如何攻法,原欲其静心细看,并札谕“各营未经看明商定之前,不准开仗”等语,不料是日一面往看,一面进攻,罗山并未看明。水师小挫之后,遽行回康,吾与面订,俟罗信来,可打则调宝勇,不图并无信来也。罗山回康,问应如何进攻,渠亦茫无把握。达聪则云炮子并未打入贼墙。吾既恨水军之毫无纪律,又咎罗山不细心看明,草草了事。目下再欲进攻,不知应如何下手。水师扎宿八里江,则万不可。去年冲入卡内,一夜不归,便有十二烧营之变。今年冲出卡外,一夜不归,将仍乐蹈覆辙乎?且出卡一次,两岸贼炮必伤数十人。若非确有胜算,徒伤士卒,无谓也。吾恐扎八里江决破贼垒之说,亦系浪计之而浪言之,实未究切事理之所以然。仁弟论文,则按脉切理,丝丝入扣,临事则浮光掠影,曾无极深研几之意。湖口之破与不破尚是小事,且当与仁弟痛下针砭,细细讲求一番。幸详明示,复无徒以意气争胜。

一、保举拟分作两次:广信一次,义宁一次。水师各哨附焉,贵营十九人亦附焉。盖未破湖口一关,则水师与平江营终无正大题目,奏保稍觉惭恧;附入两案,或可迎邀俞允耳。

一、三营蓝翎七人及彭斯举、李晋发蓝翎,俱有应得之劳绩,亦可储为将来之将才。此九翎,仆俱乐给。俟贵处领赏银者来,即一并发去也。

一、赏银五百,决不可移为他项之用。伤银暂给二百,尊处专妥人具状来领。粮台各员,亦须与之通信。

一、捐米办法甚好。如有羡余,即可稍资贵营养伤之项、无名之费。

一、刻板告示,每种再发百张。掘坟告示,切弗再贴,尤不可用贱衔。凡举事为千万愚人所喜,而为一二有识所笑,君子弗为也。

一、都昌马令,即当函告省中更易。

一、彭泽贼防不在城内,而在小姑洑。该处亦两岸筑垒,与小池口、梅家洲无异,专为防水师起见。此时若攻其江边坚垒,恐亦不易破;若攻城,则虽破亦无益。

一、葛维柱业已附折请恤。其尸在何处,请为查出,代买一棺。吾将遣人送其柩回籍。棺宜略好,二十千以内可也。

一、下钟岩垒内之平江人如能内应守备,二千金之赏,吾不吝也。

以上各条,诸祈心照。顺问捷安。

433.复李元度八月二十八早

询所发采买船护票数量,告火箭无用。

二十八日早,复接二十七日来函,并蒙惠赐野鸡,谢谢。

屈、叶信具悉,即当查办。上次二勇各打五百,枷号一月,并陈营官及发审所李令均严行申饬。此次或不至如此之甚,且左营于二十一日移扎屏峰矣。而云系青山水营掳船,恐非事实。

湖中小舟甚多,皆在姑塘以下,装棉花及盐上来。或夜间偷过,哨船往查,则出尊处采买护票。水师深畏小船之夜行,故常以是为尊处诟病。究竟尊处所发护票共若干张,有底册存核否?乞即示复,以便分别办理。

火箭无论好歹,要之军中一无用之物耳。国藩屡次极言其弊,谐语庄论,讥之深矣。而足下不察,犹欲借此为攻剿利器,则亦浮情故习,不肯细心探索焉耳。兹发去十枝,试从他处射入我军营内,观其果有益否?余不一一。惟心鉴。

434.复李元度八月二十八日午刻

告翎枝自行带往,述鄂省战况并抄示胡林翼信。说明杜军民通敌之策俟面商,查办受伪职乡官禁焚屋拿孥。止其添募平勇之议。

次青仁弟左右:

弢甫兄归,得接惠书,具审一切。顷又接二十五夜一函。赏银五百、伤银四百,并即饬发,功牌五十张亦发。翎枝查得内银钱所无之矣,粮台又专人走省购买,数日后方可到康。国藩拟于初一日至青山,初三四至苏官渡,贵营翎枝即自行带往。在贵营小住二日,仍至青山,在陆营驻扎,以便四面照应。

胡润公自七月初定先攻汉阳之策,即率全军由金口渡江而北,留李鹤人之陆勇守南岸。鹤人比有书来,极言“冒险之着,力谏而不见听”等语。水师抬船入后湖,七月十五已将襄河贼舟焚毁殆尽。不料德安援贼大至,八月初二日金口李营被贼蹋毁,鹤人水军驶回牌州,初八日奓山胡营被贼蹋毁,全军同溃。润公溺水,被鲍超救出,送至新滩口。湖北大局顿坏。兹将润公原信抄录一通呈览。幸罗山早定援鄂之计,已于二十六日自义宁起行,想初旬可抵咸宁。金口、岳、鄂之间,意者其有转机乎?惟外江有此大挫,雪芹不复来章门,内湖水军难期起色。

二十六夜惠书又于二十八巳刻接到,禁止表心纸及盐车、杜军民通贼一条百姓与百姓通商,贼收其税而已,非与贼通商也。老弢注[1] ,尚须筹一善策。自此以下千余里,皆贼匪与民通商,相安已久。若能克复郡县,夺回关隘,将贼匪痛剿四散,则此等事皆善后事宜中之易办者耳。此刻未能踏破贼垒,民心观望,在所难免。俟到贵营时,面商妥善办法。

伪军师、旅帅之怙恶者,鄙意诛其身,不必及其孥,戮其人,不必焚其屋。大江南北,陷入贼中数十州县。每县污伪命、受伪职者,不下千家;每家皆有亲党,有仇怨;亲党则谓其被胁可怜,仇怨则言其从逆可诛。欲一一宥过刑故,情真罪当,实非易易。国藩去冬告示四条,曾有一条专言之。昨彭泽令郭毓龙来营,语次忽跪禀曰“将来大兵至彭泽时,求禁弁勇毋焚房屋,为民请命”云云。国藩以其仁人之言,极口允许。嗣后贵营查办乡官,望禁止焚烧,并禁拿其孥也。

添募平勇殊不可行。今春招募四千人,谤丛兴,国藩与足下盖当分职其咎。今无故而又有添募之举,尤非所宜。江省司、道两库并空,捐项亦山穷水尽,省中公牍私函皆言九月以后难于支应。若果饷项不继,拟于尊营十五哨中裁汰一半如稍有一分可以支持,决不裁撤 ,又岂可以再添乎?

元善接管饶州一军,敝处亦已闻之。前此白简意重,奏报不实,摘原折中“赵如胜奋不顾身,鏖战竟日”等语相镌,非左赵而右元也。

耆公既履新任,省中可代饶州一席究有何人?天下滔滔,安所得某贤于某者?访得其人,然后商请更易未晚耳。复请捷安。

[1]

 此系拟稿者夹注。

435.与罗泽南刘蓉九月初二日

嘱不可分支,不宜回顾。请于鲍、张二人中飞调一人前来。

罗兄霞弟左右:

前复一函,由宝勇带往,亮达观听。

此间先接胡润公十一日一函,而知陆军败挫之状。旋接雪琴、厚庵初五一函,而知水军自十二至二十四旬余血战,入险出危,奇功不世,为之骇诧敬叹。有此伟绩,而苍苍者不令竟复武汉,其卒不复耶?抑留以有待我罗霞耶?

时事愈艰,则挽回之道自须先之以戒惧惕厉。霞弟傲兀郁积之气,足以肩任艰巨,然视事太易,亦是一弊。鄙意此时不可分支,且以五千之众并为一路,非必滕、罗而薛、霞也。姑试十余战,徐徐以养霞公之望,而坚军士之信耳。宝勇尤不可独分一支,想罗兄深知之。岳、鄂地势甚大,贼股甚众,必有为分支之说者。故国藩两书皆兢兢焉,伏惟详察。郴州之贼扰陷茶陵,醴陵等处不无警动,尊处亦不宜拨兵回救。古人所谓“绝利一源,用师十倍”者也。筱泉刺史丁艰,国藩拟附片奏请留营办事。

此间水陆如旧,周副将浔城一军尚足自立,次青在苏官渡,师垂老矣。后帮三营,故乏起色;前帮四营,可与防守,难与进取。外江事势如此,雪琴恐不能遽来章门。如决不能来者,则请于鲍超、张荣贵二人之中,飞调一人来南康,以振积疲之气。天下滔滔,何处英杰翩然来止,以辅不逮而张孱窳乎?

雪琴、厚庵处不别作书。鲍、张二君亦不具公牍,求阁下为我力致之,必分一人前来,而后有济也。

三万金续已解去,亮收到。余不一一。 南康

436.复李元度九月初三日

告仍留耆龄守饶,因北风甚劲难去其营,先将前诺蓝翎送去,李令事俟有机会再办。嘱改作营垒,多求能手。

次青仁弟左右:

初二日接到手书,具悉一切。条复如左:

一、饶州绅士张孝廉等来营,具呈留耆九峰驻饶。敝处优礼之,即为三函至省,与抚藩诸君婉留耆公。旋九峰亦有书来,请暂缓履任。国藩又咨达中丞,日内决不遽换元守矣。兹将原咨录送一阅,以见耆公能得民心,可与共事。

一、青山陆营墙子尚未筑成,日来北风甚劲,亦难遽至贵营。兹先将蓝翎九支送往,以践前诺。如丁峻、李进发数人者,鄙怀时时念及也。待风雨少息,即走贵营慰劳将士。先一夕宿屏风水营,有信奉闻。

一、李令署星子自非所愿,然敝处致书亦难着笔。二月在江省时与中丞商调周如筠,中丞既不肯调;商调马永炽,调矣,而马令不肯进省。后临发时,约请耆九峰来营一见,面商一次,函商二次,而耆公终不能来。仆于地方官无管辖之责,故常落落不甚置议也。李令带江西之勇,治江西之邑,久驻南康,情形熟悉,成效颇著,在省中上游持之有故,国藩未便率行干预。若俟有机会,如耆公一案者,仆即连函累牍,曲成尊意可耳。

一、彭泽令郭君本年三月因钱粮案被参撤任,昨因差过德安,便中来营谒见。现任彭泽一席,不知系何令君,非郭公也。

一、九江陆营、青山蒋营、虎营,仆均令其好筑营垒,墙高一丈,濠深一丈,地势高峻。贵处营垒,论者多云不甚得地,又云太挤,果有是二失否?如其信然,则当思所以改作。

一、蒋营哨官,仆荐一萧保俊,一詹荣清,又荐一帮哨周友胜,皆能战者。贵营好手较少,塔公之巡捕曰羊瀛,阅历已久,熟于营务,吾欲令其帮胡云岩,犹段莹器之帮吴贯槎也。其薪水夫价,仍自敝处给发。是否相宜,祈即示复。若不多求能手,贵军终难振起。

以上各条,诸祈心照。即候台安。

437.与李元度九月十七日未刻

细授军机,缕述捐事,又止其添勇之举。

次青仁弟左右:

本日为书奉达。旋接十五夜惠函,兹条复如左:

一、密商之件,早间较胜于夜。此事愈密愈好,不必约水师也。心有所待,则不专一,且恐效初八日,令陆军少沮佳兴。

一、合同护票已付刻手。银钱所尚在南康,刻成送来,恐须一二日。

一、水师后营闻营哨不和。雪琴想日内可到,非渠来振兴一番,终恐不济。国藩近立亲兵营,自行带队操演,亦因无人之故,迫而为此,亦恐罔效。营官乏人,万难成事。陆军如胡云岩、吴贯槎、蒋小怀三人,仆亦时以为虑,恐难得力。闻蒋营与虎营大不和,共处一营,殊为可虑。黄虎臣亦非营官之才,仆日内当再至青山弹压。

一、南康白土利于景窑,仆久闻之,但“每年可得数万金”,此语恐非确也。此时窑户半已歇业,何处得此大利?请再考究一番。如仅每月得数百金,则多一事不如省一事。

一、高桥离陆营大远,仍须在皂湖登陆为妥。国藩已嘱贺虎臣,凡贵营运饷运米之船,概用战舟护解至皂湖,并嘱渠函讯贵处,通候殷勤矣。贺君诚笃君子,足下亦宜与之通信。

一、贺宗澜捐项,待银钱所收文到时,即行咨部。

一、吴以恭办捐,既不能解银,何至并不能缴还实收?平江俞令勒换实收,仆若不管,大度容之可也;仆若申议,即当以阻挠军务奏参。敝军劝捐,谕旨有明文,户部有案据,何得藐视若此?足下所拟札稿,无此办法。

一、布匹以贱为妙,若太贵,则不必多买。请将价直飞示。

一、罗方伯于初六日克复通城县,杀贼约近二千人。十六夜信至敝处,平江团勇有先登之功。

一、小姑洑此时贼极少,足下若率三营以去,不过破一空墙子,胜之不武。若并不胜,则为笑大矣。攻破墙子之后,若留师驻守,却非三千人不可。蒋营、虎营,国藩决不令其渡湖。现在贵军在东岸,吾已嫌人数太多矣,又令千余人东渡,究竟何干?徒令西岸空虚也。九江为江省门户,周凤山一军断不可轻动。吾弟每有调遣,其大者常与鄙见不符,小者却多相合,以后当彼此精思,归于一是耳。

一、劝捐一事,将来无部照可换,不免为吴以恭之续。若劝民间有用之钱,而募一二百无益之勇,以办虚名无实之团,国藩不能为请部照也。平江勇已募四千,可以无庸再募,前在贵处面言之,顷又有一函奉规。足下之广已造大,而劝以约旨卑思,幸垂察焉。高陈之举,二十五都之举,岳庙之举,鄙意皆可不必。足下再三筹思而慎出之,至要至荷!复候刻安。

438.致李元度九月二十四夜

告湖、都等属令民间捐米则可,令其捐银则不可。吉安告警,望飞催刘令一营赴援。

次青仁弟左右:

日来军米何似?足敷日食否?捐生实无以船运米者,想湖中竟无民船可雇耶?国藩已批准令其在高家桥交兑,日内尚无来交者,大抵以无船为苦,不分在高桥与在皂湖之远近也。皂湖水日涸浅,十日外即不能扎营,高家桥亦日涸,不能扎营,当移扎屏风口外,去贵营仍不越五十余里。

湖、都等属令民间捐米则可,令其捐银则不可。盖在江省,每月支领口粮皆有定额,忽又添一捐项,则官绅当窃窃私议。黄莘翁自办捐以来,除炮船经费外,不准另立一目,另出一途,以是屡为官场所不满。今国藩于都、湖另出一途,既不告知莘翁,又不告知官场;设一函相诘,仆则无辞以对。且凡劝捐,无不略寓勒意者。以子序为之,尤易着斧凿痕迹。此间戴家稍富,闻足下勒令必捐千金,想系本地绅士托为出自尊意者。然将来传播省间,则皆以为确出尊意,且谓原由鄙意也。望足下即日将捐事一概停止,在敝处领实收者。周能宣构一劫抢大案,吴延庚专人来索部照三十张,吴以恭不能缴回已发之实收。此三案者,皆足下所稔知。敝处未得分厘银钱,而徒添无休无了之累,又得不尴不尬之名,故无谓也。万祈将捐事停歇,止办捐米之局,或犹为可继之道。

茶陵土匪窜吉郡之永新境内,黄莘翁书来告警求援。仆于十七夜复函,许以李、刘二营赴援。顷接陆中丞咨调刘令一营赴吉,盖尚未接仆信时定计者。兹送去刘令一札,望足下飞催彼营起行,令李进发等率之来高家桥。仆安排船只送渡南康,以速为妙。如吉安续无警报,仅调刘营前往,大善大善。如吉事警迫,续调李令一营,亦不能不速往。吉安为江西腹地,且楚军饷需所自出也。足下所部三营专守苏官渡老营,自是游刃有余。即欲增厚兵力,亦非难事。

罗山于十六日克复崇阳,罗、霞各函特送吾弟一阅。鹤人信情谊笃至,亦送去。吾弟与云仙阅后,即交去手带回。即备复书遣来足也。余不一一,惟心照。

外信四函五件,阅毕发还。又王壬秋信一件。

439.致李元度十月初二日

虑吴嘉宾处与青山陆营兵力单薄,告李瀚章二十六日到屏风大营,望其前来一叙。

次青仁弟足下:

秋翁、筠公回营,具述一切,甚慰。

日内北风极大,米船在此者不能开下。子序开仗获胜,仆不以为喜,而转以为虑。盖彼处二百人扎营,过嫌单薄,团丁断不可恃。贵营接应又太远,将来恐贼来扑营,终觉难支。故虽打胜仗数次,于尊营无益;若被贼匪扑营一次,则于尊营声威有损也。

吉安事急,莘农先生未来营。筱泉刺史于二十六日到屏风大营。吾弟可抽身来此一叙否?此刻贵营深濠高垒,贼必不敢来犯。或来大营一宿,或再宿,当无他虑。青山陆营仅一千人,吾深虑其单薄,足下乃欲调蒋营他往,亦思之未审耳。李晋发等于二十八日过湖,嗣无来音。即候捷安。

440.复李元度十月初四日

告捐监银应缴粮台,功牌须通盘筹发,捐监捐职衔续捐亦无不可。望告李宝秋据实禀明不能分兵援吉情由,忧罗泽南军单弱,吴嘉宾营疏虞。

次青仁弟左右:

初三日接初一夜手书,因初二函中言即日来屏风大营,面商一切,故未复也。兹已阅数日,而台从不至,谨将初一函商各件,条复如左:

一、捐监之三百六十金,应缴粮台,仆准至莘翁处借照换给。如有续捐者,亦可换给部照。其银须一一交楚粮台。至捐功牌之款,即概留尊营,以备缓急之用,无庸呈缴。惟羊瀛薪水夫价,即由此款内给付。顷李筱泉闻段莹器假旋,意欲将其月支百余金截止停支,仆嘱其无庸截停,即以此抵羊瀛支款。

一、二十五都之团虽战胜一次,仆却时以为虑,不欲以功牌赏之也。足下续请功牌五十张,专赏二十五都之战则不可,通盘筹发则可。俟尊使再来,即行发给。

一、酬捐功牌百张,亦即照数发给。惟子序处及马家桥等处,不可随意散给,须概由尊处登号填给。在衡州时,捐功牌钱二万余千,所造战船木牌皆功牌之为也。如办理得法,此一纸者,亦大可生发,望足下珍而惜之。

一、捐监捐职衔,仆既允至黄部堂处借照换给,则续捐亦无不可。喻庆鹏等三人亦必并给照件,但副实收及银两须陆续解粮台耳。

一、吉安事急,阿镇军之兵勇又已失利,陆中丞顷有咨来,续调李令之五哨。足下之意,以李营不宜续调,望即告宝秋,据实具禀,言湖口吃紧,二十哨不能再行分拨等情。敝处亦即咨复,言湖口兵力单薄,不能分调,并当以实情函告陆中丞也。

一、前接罗山信,言江汝舟忠济在羊楼司失利,渠率师回剿羊楼。昨夜接后路粮台言彭三元带宝勇一千,李石仙杏春带湘勇六百,在拖泥岭失利,并有彭、李阵亡之信,不知确否。如其信然,则罗军顿形单弱,实属可虞。子序一营,孤悬二十五都,鄙人时时悬虑,恐一有疏虞,则苏官渡威势损失。子序办事,全不思脚踏实地,足下亦不思所以为继,皆非是耳。惟希心照,即候捷佳。441.复李元度十月初九夜二更

嘱其不得添勇,严责吴嘉宾勒捐。

次青尊兄阁下:

初九日接到复函,仍将应商之件条复如左:

一、阁下初一日一函,言吉安续有调拨,竟未便调去云云。国藩昨复信,言苏官渡单薄,即不调李营往吉,已咨明中丞免调,并函达矣。而阁下回信,将尊函、鄙函概置不论,但言宝秋初十、十一拔营而已。敝处业已咨复江省,兹将原咨钞一分,札知尊处及李令。

一、添勇实非易事。国藩前有一函,言决不添募。今吉安有事,饷源已塞,每月添三千三百余金,何处说法?且藉令有钱,国藩何能再向江省添此月支之款?实难措辞,望断无添募也。

一、羊瀛亲兵如专禀到时,即批令一概撤去,那得许多 葛?詹荣清在蒋营屡禀请添镇筸亲兵,已严饬不准添一名。

一、子序在二十五都,据绅士来言,军师旅帅千金之家,勒捐四百金。如此办法,安得无怨声?若再不撤回,国藩则出示该处,言其并未奉札云云。勿谓我言之不早也。

一、江汝舟羊楼失利,系九月十六。彭、李拖泥岭失利,闻系二十六事。此信关系极大,日内盼罗公书甚切。时事艰难如此,竟不知大局作何转移!惟当脚踏实地,日慎一日而已。即候刻安。

442.加李元度片[1]十月初十日

告盐饷一案,可暂置之度外。罗萱须得肉桂治病,望能购觅少许送营。

再,盐饷一案,闻浙中官商颇有异议。此时若以公牍私书与之反复辨析,则议论愈多,猜嫌愈生。将来虽欲徐徐剖释以求融洽,而有所不能。鄙意暂将此事置之度外,若不急于求其有济者。久之,疑窦渐开,或当谅鄙衷之无他。然后以一书与藕舲,畅言无损浙中、有益敝处之理,庶可冀其有成乎?未敢知也。

吉郡事棘,笔翁不能遽办盐务,捐务亦难督催,殊焦灼也。幕中罗伯宜世兄一病经月,医者以为虚阳浮越,须得上等肉桂治之。军中无可取办,敬恳阁下在省城购觅少许,由粮台专人送营,至感至感。手此,载颂刻安。

[1]

 传忠书局稿本未题受信人,此系编者根据上下文意所加。

443.与李元度十月十二早

派得力弁兵十人充任其新招营哨目,以罗泽南、刘蓉濠头堡失利为其警戒。

次青仁弟足下:

使还,得复书,具悉李营速行非尊裁所得尽主。前日见复一书,何以不略露端倪?令人深疑前后矛盾之故壹出尊指也。今业已拔营来此,自不宜令其仍回苏官渡。北风稍息,即当渡送南康。

吉郡贼颇众多,似非刘、李二人所能了办。既曰“江军”,即当听江省调遣,胜负亦只好听之。

苏官渡骤去二营,自应添募,以固军心。塔公麾下得力弁兵调来二十人,分拨水旱二营。兹拨去十人遣往尊处,分任哨官、哨长、大旗、蓝旗、帮办之任。足下前请再招五哨目为公侯伯子男者,即以此十人列入五哨之内。前此已招者拨归此十人管带。今此新招者,任此十人挑选,不必遽尔取盈一营之数,一哨半哨逐渐而增,某哨亦不必遽尔取盈十队之数,什人伍人逐渐而增。惟其人不惟其额可耳。雪琴到后,水师统领得人。国藩即当驻扎苏官渡陆营,为足下整理一切也。所需锅帐军械之类,即日派员走省守领。抬枪此间尚存三十杆,余均不敷用。新营未招齐之前,贵处兵力单薄,务祈认真训练,无稍松懈。切嘱切嘱。

昨夜接罗山、霞仙信,知二十五日宝、湘两营在濠头堡失利,彭三元、李杏春力战捐躯,弁勇伤亡二百余人。其失在罗山自驻崇阳,既分李、刘、蒋、唐、普于羊楼峒,又分彭、李于濠堡,故猝遇大股而致败也。二十六日贼扑羊楼,我师获胜,军威复振。计此时尚在羊楼休养。军事危险,决不可以浮情将之,亦可见矣。即候刻安,诸惟心照。

444.复邓仁堃[1]十月十三日

吉郡之挫,病在统辖无人,耆龄可委统领之任,周军止可备将来策应之师;宜先添调留饶之防勇防袁、临,罗泽南军未便折回江省;浙饷当续催,王军不必来江。

厚甫尊兄大人阁下:

两接惠翰,备悉一切。猥以忝补枢部,饰语△(原文此处为三角)披,△△△(原文此处为三角)余,只益惭感。敬谂宏宣荩勚,懋辑勋祺,至以为慰。

承示吉州兵溃、剿办棘手情形,顷接鸿江中丞来咨,商调李丞之勇会剿,并已分调九峰观察部下赣勇一千名赴吉等语,当就鄙见咨复,谅可送达英览。兹并将来书垂询各端,条复如左:

一、吉郡官军之挫,病在统辖无人。鸿翁现调耆观察援剿,即可委以统领之任。惟仅调赣勇千名,仍恐不敷。鄙见拟令遮将留饶之一千名全数拔营,并将刘、李二令李十三日渡湖

 之平勇归其调度,以一事权。计此军共三千余名,兵力稍厚,可以独当一面;若宝勇、志同军均归节制,似可不至如前此之牵连而败,尚祈裁酌。

一、周太守之勇二△(原文此处为三角)闻皆劲旅,亦可专办一路。惟前此援韶口粮分给功牌,似不宜听勇目自行劝捐,恐滋他患。且口粮未清,亦恐不能迅速赴调。此起止可备将来策应之师,难供目前攻剿之用。

一、吉郡寇警如波及袁、临,拟调李丞移师会剿等语。鄙意俟贼扰及袁、临再行征调,势已无及,今先添调留饶之防勇一千,或可得力。设使果犯袁、临,自当别筹良策。李丞平勇既须留护水师,且饶防既虚,都、湖断不可无兵驻守,惟有周副将浔军一师,尚可酌拨应援耳。

一、饶郡撤防之后,北路东、建一带防贼窥伺。拟令李丞移驻都、湖适中之地,或可兼顾饶防。但湖、彭望官兵如霖雨,恐难移营他往,目下尚无定计。

一、罗观察一军,自二十五日分兵失利,二十六日全数移扎羊楼洞,获大胜仗,无退驻通城之信。折回江省一节,此事业经奏明回援武汉,并据两楚迭次咨调,未便中更。且罗山在西,亦可扼守义宁来路,遥辅刘镇军之不足。

一、浙江饷项。前已驰书婉商,即日更当续函飞催,作包胥秦廷之请。

一、楚南王观察一军嘱调来江。王君于军旅之事不甚可靠,其所部为周金城之南勇,实不得力,越疆会剿,徒滋胶葛。

以上各端,以统驭得人为重。如耆观察西上总领一路,或可速靖寇氛耳。肃此布复,兼鸣谢悃。祗颂勋绥,敬缴大柬,不既。

愚弟曾国藩顿首

[1]

 本件收自《曾国藩未刊往来函稿》。

445.复李元度十月二十日

告合同护票须另刻方可使用,乡民捐米已准其在高桥交纳,再设法搬运。十七、十九夜事不可信,景德窑厘金不可能有五千之数。

次青仁弟左右:

十九日莫军功归,得接手书,应复各件列左:

一、合同护票今早送来,兹付去五张。银钱所将票稿改字添句,殊属胆大,须另刻乃可用也。日内有都昌绅士来敝处禀见,言及捐米一节,不难于捐输,而难于运解。余令其用船装至屏风水营,敝处用战舟护送至皂湖。又捐生有在敝处具禀者,请在水营交纳,仆已批准,云准其在于高桥交兑,给予收票。足下既令乡民捐助米石,又欲强之运解苏官渡,此必不可继之道也。吾准其在高桥交纳,小民较便,或犹可久耳。

一、米既在高桥收纳,尊处宜派人来给收票。其搬至尊处,有三法焉:一法,办布口袋三四百个,每日派贵营来此搬运,或肩挑,或背负皆可,日可往返一次。一法,用船送至皂湖,可省陆路二十里,然每日亦只能一次。一法,运盐之车,勒令运米东去,运盐西回,由尊处给予车票,无票者将盐入官。此三法者似皆可行。若不广为之计,专恃绅民自捐自运,立见其竭矣。

一、十七夜之事,贼首查烟馆,何以正值此时,如是之巧?黄玉魁、陈某何能于深夜皓月之下逃出贼营?皆事之不可信者,可不必久为其所愚弄也。前帮水师于十七夜四更出队,值大逆风,黎明始至姑塘,十八酉刻始行收队。十九夜事恐未可信,即未饬水军出队矣。谢玉山可令来水营,一为试验。

一、景德窑生意萧条,每月曾无万金之获。白土每月安得厘金五千之数乎?此等事须用心探索一二层,则不为无识人所骗矣。

一、何、张皆曾经札调,如其能来,大善。如不愿相从,亦不复强耳。即请捷安。

446.与李元度十月二十七夜

告赣鄂战事,教治军之策。

次青仁弟左右:

昨接复书,具悉一切。

省中信来,义宁之贼西窜瑞州境内,新昌城池失陷。瑞州去袁州甚近,安福之贼既陷分宜,则两股合并为一,实亦意中之事。陆中丞调耆观察晋省前,国藩曾致一书,言饶防万不可撤。昨夜接其复书,尚云俟耆军到省。即赴瑞州堵剿云云,似并未札止耆公留饶。今日又驰函至省,力陈留耆公防饶,调周将援瑞等语,不知中丞果从吾说否。

季高书来,言罗军初三日大获胜仗,军威复振,不知罗、霞何以尚无捷书。各路探报均称武汉之贼大败,或李鹤人在襄河亦立功绩欤?雪琴十月初四自衡起行,不知何以不至,致为悬系。

尊营在湖口与绅民以捐项相结契,成一永不可动之局,终非正办。无益于大局,无益于江省,亦无大益于吾军。再过数月,足下亦必有嗛然不安于心者。前经面嘱,方寸自为消息。预为将来拔营地步,何卒不思一为之所也?七月间,余力言不必渡湖,新募之勇,难遽图功云云。胡、吴二君来幕中告请奋勇,其词甚坚。后国藩过苏官渡,二君亦无惭愧之色。惟段莹器谈及此事,深引以为疚耻。古人称“明耻教战”,足下于此等处,当日讨哨队而申儆之,以生其耻而作其气。慎无徒以美言奖饰,长其骄浮也。

李筱泉于二十五日返省,郭云仙、周弢甫于二十六日起行,将往浙中张罗成本,以运饷盐。闻莘农先生于日内来营商办盐务,或国藩躬陪之往苏官渡一行,亦未可知。微嫌尊处营规不严,行坐混杂,夜间喧哗,恐为莘公所嗤。羊守备能整饬规矩否?新招前营,务讲求程不识之刁斗,无因陋蹈常为幸。即候刻安。

外胡咏公一函奉寄,俟雪琴到后,仍望送之一阅。

447.与李元度十一月初二日

告庐州克复,请饬马秀才来大营一见。遣李凤来供其差遣,将都、湖、彭三县捐务交其劝办,嘱将捐金随时解交粮台。

次青仁弟左右:

初二日接到二十九夜惠书,具悉一切。

庐州于十月初二日克复,已接和帅、福中丞咨文矣。据称“初一夜内应举火,初二黎明破贼,杀贼万余,斩馘无遗”等语,此东南一大转机也。石达开前在岳鄂之交,意图南犯长沙。有此一着,该逆当必退保安庆。罗山一军当不至为群贼所乘,而两湖之事当日有起色。

马秀才诗笔圆润,图尤精确,请饬其即来大营一见,当远胜于程奉璜。程生在湖南多不法事,昨随张德坚来营,闻其所为,殊恶之。以其投诚而来,不欲加谴,予以三十金,厚资遣之。

屏风、青山两处泊船,均不能多。拥挤为水营所忌,余主是说久矣。恰黄莘农司寇来营,遂于初一日与客舟同移谢师塘,去尊营又隔一湖。待雪琴到,仍当久住尊营耳。

贼舟二十七日至姑塘之对岸,青山水营因中隔沙洲,不能横渡截击,仍须从下游绕上,遂于次早出队至鞋山。该逆出队迎敌,鏖战至日落,始行收队。我军失去长龙一只,受伤者数十人,闻贼匪亦伤数十人。

陶藻本有血性,可胜营官之任,现骆中丞留之在省带勇,季高来信已言之矣。刘步鳌行径,不似寻常町畦,军中最宜用此等人。敝处有李凤来者,曾杀人三次,刑部定拟发配来江西广丰县,胆勇俱可用,拟令至尊处差遣。

都、湖、彭三县捐务,已与莘翁言定,即交尊处劝办。第用渠处部照,当并用渠处实收,以归画一。渠回省先将实收寄来。日内如有来捐者,先用敝处实收几张可也。尊处办捐,其银钱望随时解交粮台。如须用之时,另向粮台支领。其于刘彤皆处,则必款清一款,丝毫不紊。渠经手捐事,余力嘱其认真清厘也。即候刻安。

448.与李元度十一月十一日

嘱其适当分权,不以资地任人。

次青仁弟左右:

顷接手书,知初七日大战获胜,至以为慰。

各勇进锐退速之弊,罗山西去时曾属及之。全赖营官、哨官得力,故幸免于疏失。大氐他处兵勇情形,亦略相同。进则争前,退则散乱,得三五人保住阵脚,即是劲旅。无此三五人者,则其初每成先胜后败之局,其后遂为屡北不振之师。此盖军旅强弱之恒态。

而麾下平江勇与恒态微有不同者,他处营官、哨官各有赏罚生杀之权,其所部士卒,当危险之际,有爱而从之,有畏而从之;尊处大权不在哨官,不在营官,而独在足下一人,哨官欲责一勇,则恐不当尊意而不敢责,欲革一勇,则恐不当尊意而不敢革,营官欲去一哨,既有所惮,欲罚一哨,又有所忌,各勇心目之中,但知有足下,而不复知有营官、哨官。甄录之时,但取平江之人,不用他籍之士,“非秦者去,为客者逐”。营哨之权过轻,不得各行其志。危险之际,爱而从之者,或有一二;畏而从之,则无其事也。此中之消息,望足下默察之而默挽之。赏罚之权,不妨专属哨官,收录之时,不妨兼用他籍。哨官得人,此军决可练成劲旅。但总揽则不无偏蔽,分寄则多所维系,幸垂意焉。

胡应元果能战者,则宜直授以营官,不宜复以资地限之。卫青人奴,拜将封侯,身尚贵主。此何等时,又可以寻常行墨,困倔奇男子乎?

买布银两照数寄去,功牌亦如请发四十张。

雪琴信来,十一月朔日乃起行也。李辅堂观察初十至营,商河口抽厘事。九江初五日大战获胜,初七、初八均出队接仗,盖浔城之贼亦稍增矣。

李凤来发去,令其在前营充当先锋,大旗归胡应元钤辖可也。顺候近祺,不一一。

449.致官文[1]十一月下旬

告瑞州、临江同日失守,不得不撤水陆回省会剿。说明大江攻守俨分三段,皖军已商订合并。请将现在军情详缕示悉。

秀峰仁兄大人阁下:

峰烟攘阻,笺敬久疏。月前接奉惠书,欣悉我师于十月四日克德安。近闻大旗将抵汉阳,敬维胜算默操,巍勋捷奏,酬庸五等,拭目俟之。

国藩久驻南康,毫无善状。下钟岩、梅家洲两边贼垒过坚,水师前曾出江,因旱营不能飞越,仍须退回湖内。塔军门沦逝,长城顿失。幸接办之周副戎能统其众,屡获胜仗。正计增兵并攻,忽石达开大股由通城来,攻陷瑞州;另起股匪由茶陵来,攻陷临江。两郡同日失守,省城震动。不得不撤周副戎九江全军,并分水师中营回省会剿,先清腹地,未知能否速了。

窃览大江全局,俨分三段:瓜镇、金陵、芜湖为下一段,向、托二帅及红单船主之;稍上则安庆、湖口、九江为中段,和、福两帅庐州得胜全军及敝军水营主之;上游岳州、武汉诸军为一段,此则雄师主之,而督饬外江水师共之者也。皖军已专函商订合并,未审布置何似?但得贵军早复武汉,水陆并下,敝处水师即可冲出鄱湖,与外江舟师复聚矣。智珠朗抱,亮有同心。用特专差布询,务请将现在军情详缕示悉,俾获遵循,毋任感祷。手函奉复,恭贺捷喜,敬请勋安,立候回玉。不宣。

愚弟曾国藩顿首

[1]

 此件收自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近代史资料》第57号。原无日期,从内容看,当作于咸丰五年十一月下旬。官文(1798—1871),字秀峰,王佳氏,满洲正白旗人。道光二十一年出为广州汉军副都统,咸丰四年擢荆州将军,次年任湖广总督,咸丰十一年拜文渊阁大学士。官至直隶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