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六年正月至六月书信

450.致罗泽南正月十三日

告江右军情,析其进兵之策,望探确湘中实情决计。

罗山仁兄大人阁下:

新正九日接腊月十七惠书并公牍,具悉一切。水陆屡次大捷,似武汉不难克复。献岁新祉峥嵘,想已踏破黄鹤,驰奏露布,勋福无量,至以为颂。

江右军事,洎无善状。周凤山腊月初四樟镇大捷之后,本应留贼之浮桥,星夜修补,济师西岸,速剿临江,正可一鼓而下。乃不知出此,而循河之东岸而上,以剿离樟镇六十里之新淦,初十日收复县城,于是疑议纷起。司道移文,请周军就近南援,以解吉安之围。而吉安城中周廉访、陈太守等,亦飞书请援于周副将。而新淦县李令则禀请周军留淦,以防贼窜抚、建之路。往返商确,遂耽搁十余日。新抚文中丞批令由樟镇仍剿临江,而亦未坚主其议。国藩恐周将地形不熟,方略不明,遂饬雪琴观察由南康驰赴临江,与周将商办一切。逮新正四日,始抵樟树,而陆军已有初一夜之挫。盖周将自驻新淦,分辰勇、常勇八百人回驻樟镇,护卫水师。贼匪觇知兵单,遂渡三四千人于樟镇乘之,攻陷营盘,伤亡二百余勇。幸初三日周将自新淦回援,中途大战获胜,毙贼数百,夺器械马匹甚多。初二日江军水师战胜,夺获船只炮位。初七日雪琴水师战胜,抢夺浮桥、木排,军威稍振。周将亦于初五回扎樟镇,日内可同雪琴进剿,差慰廑念。

惟自彭、周而外,江西无一军可恃。吉安之围,五旬未解;西路州县,陷至二十余处,无人过问。饷项业已罄竭,腊月即发钞票一半,办理诸多棘手。国藩为江省计之,深望阁下之来援;为大局计之,又甚不愿阁下之回援。何也?凡善弈者,每于棋危劫急之时,一面自救,一面破敌,往往因病成妍,转败为功。善用兵者亦然。今江西之势,亦可谓棋危劫急矣。当此之时,若雄师能从北岸长驱,与水军鼓行东下,直至小池口、八里江等处,则敝处青山、湖口之师,忽如枯鱼之得水;江西瑞州、临江之贼,忽如釜底之去薪。以不援为援,乃转败为功之要着也。若阁下仍从通城、义宁回援江西,则武汉纵能克复,恐败贼从而回窜。北岸既无重兵,外江之水师万无东下之理,内湖之水师终无出江之望。是回援而满盘皆滞,不援而全局皆生,国藩所反复思维而确见其然者也。

顷接黄南坡兄来信,湖南拟以六千兵勇救援江西,系黄与夏憩亭方伯、朱石樵太守三人董其事。此举果成,则由袁州建瓴而下,较之阁下从外兜剿而入尤为得势。望探确湘中实情,如援师已成,阁下即无庸回江。国藩细察目下局势,阁下克复武汉后,由北岸迅速东下,湖南援师由袁州横出,上策也。湖南援师不成,阁下克复武汉后回剿瑞、临,中策也。援师既不成,武汉不复,阁下屯兵鄂渚,国藩亲率青山、湖口陆兵驰援腹地,与周凤山一军夹剿,此则近于下策而亦不能不出此者也。敢布区区,尚祈卓裁示复。

水师近未开仗,青山、苏官渡尚属平顺。霞仙比已至尊营否?筠仙已赴浙中。军事多虞,离索增感。诸惟心照,顺问台安。 青山营次

451.答黄廷瓒二月二十六日

告清厘湘潭曹前县练勇口粮与刘建德捐办团防办法。

二十六日接奉惠书,就谂荩勤益懋,履候胜常,至为欣颂。

承示捐项因谷贱银艰,催收匪易,此亦时势使然,不得不俟事机之顺。至湘潭曹前县练勇口粮一节,弟原诺归入大营报销。兹备公牍并函致时卿观察,当可照办无虞。而刘馨室前岁捐办团防,弟亦曾诺为归营办理。迄今日久,境过事悬,合于此次一并清厘,庶免他时重生枝节。盖两事相同,办法固当一律也。

敝军久顿鄱湖,本拟俟鄂渚东下之师合清江面,而两路山贼闯入江省,糜烂遂及四郡,水陆之众数千,殊觉不敷分布。瑞、临难期遽复,吉安又闻失陷,焦灼万分。须俟吾楚援军由醴入萍,庶夹击易于得手耳。专此布复,即颂勋祺,并贺新禧。不一。

452.与刘蓉二月

伤其弟殉难,望其应诏而出。

霞仙仁兄左右:

自闻季霞弟殉难之耗,寸心伤悼,惘惘如有所失。非以国藩之故,吾弟断不能羁滞军中至二年之久;非以吾弟之故,季霞断不能行役鄂中至千里之远。是季霞之逝,吾弟累之也,实国藩累之也。使吾弟上无以慰老亲,下无以全友爱,国藩负疚神明,夫复何辞?

乃者凡在敝军人员,一技半职,皆得月分禄养,薄沾微润。惟吾弟与云仙不议月俸,出比龙见,而蜕若蝉清。盖国藩不欲以职事累两君,亦不以荣禄相酬。使两君得遂其来往自由之身,此鄙人之微意,而吾弟与云仙所默喻而便安之者也。不谓季霞冒犯矢石,遂以身殉。念阁下艰难相从,寒暑跼蹐于拖罟暗舱之中,又以力战陨丧爱弟。是未受职事,而劳苦过于职事重大之人;未沾荣禄,而得报异于荣禄优厚之人。固天道之不可推测,而国藩之负疚怀惭,乃展转而弥深。谨具赙仪二百金,为季霞营斋营葬之费。道途梗塞,无术速达,俟贼氛稍息,即专差送交迪庵观察,请其妥寄。

近闻谕旨饬南抚传谕老伯,命吾弟出办军务。朝廷甄采正士与谋军国,此古来所罕见。正气得伸,朋来无咎。吾弟应诏而出,万不可以少缓,不知新岁已启行赴鄂否?睠望台旆,悠悠我思。

贱躯粗适,癣疾自服云亭方药,比十愈三四。次青在苏官渡扼守如常。黄虎臣尚称营官之佳者。水师终乏起色。筠仙与弢甫同赴浙江筹饷,正初当可抵杭。弢所荐士,有龚孝拱、赵惠甫,顷已到营,皆英迈有识。诸关绮注,用敢布闻。余详罗山书中,抄录呈览。惟希心照,顺问近安,不一。

弢甫有《瀛寰志略》一书寄呈阁下,亦以道梗,俟将来一并专送。

453.致李元度四月初六日

告已派军驻守李家渡一带,黄虎臣等部进攻瑞州。辰勇一案,进贤拦杀之事将归案讯办。附告各路军情,嘱整顿纪律。

次青仁弟左右:

顷接初三手书,得悉二十七之后又获胜仗数次。如天之福,或可克复要郡。

闻李家渡一带,该逆常有逻骑往来,遮截官军差弁,阻遏文报。初六日派志同军六百人、定湘营战舟十三号驻守该处,俾我之文报常通,而贼之文报,吾亦有以巡逻而遏截之,或亦少有裨于城外之环攻也。

黄虎臣等三营及林葆、万泰等军进攻瑞州,盖欲使瑞、临之贼有所牵制,不敢以全力东援抚郡,西援袁州。或者备多力分,于贵军及印渠观察一军,稍有抽薪之效,亦未可知。

辰勇一案,情节较重。前年汪习之大令禀彭斯举带勇打闹县署之案,未经惩办,遂尔肆无忌惮。此次当交臬司准情惩究。进贤拦杀之事,亦归案讯办。第来往人多,此间一不闻道路之言,俟集讯时自易剖也。

雪琴在吴城平安。惟刁风日长,骤难革易。雪琴于整顿之中仍存渐化之意,将来或有起色。印渠来信两次,前后八获胜仗。刘培元、萧启江、杨恒升在浏阳一路,五获胜仗。湖南安静,亦我军士卒放心之一端也。

足下纪律太宽,吾时时以为虑,不特与外县人虞有衅隙,即本县人众亦恐其冒上亡等,酿成事端。去年屡函切诫,闲中务一检阅。即候捷佳。

454.与李元度四月十一夜

惜罗泽南之逝,告李续宾回援恐不果行。嘱跨水而军,告邓辅纶、林源恩勿轻调志同军。

次青仁弟左右:

初九日接初五夜惠书,具悉一切。

罗翁噩耗,以抚州攻剿方急,不欲奉告,乃先蒙慰问。吾邑伟人,此军首功,那堪闻此!自仆于壬子腊尾挟以俱出,厥后殆无日不在忧劳之中。而前此青毡寒俭,亦未尝稍履蔗境。虽威名之不朽,实动忍之良多。现缕陈一折,请立庙江西。此邦人士,亦欣然乐从。

迪庵急思回援,润翁亦欲力赞其行。特正月十五以后及二月、三月尚未发饷,恐不果成行。温甫舍弟在鄂寄一信来,颇详也。

尊营等皆附城安营,闻城外河内为地无多,自应以数营驻河内,以数营驻河外,跨水而军,绾搭浮桥以通人马,乃为妥善。今河外无营,殊非万全之策,望再相度商办。

此间占者或言十六不利进攻,仆素不信术家说,姑以奉闻。

李家渡、温家镇等处,或谓贼常以数十百人△△(原文此处为三角)阻遏文报,遮截饷道,已派志同军六百人定△△(原文此处为三角)十三船至彼驻防,专为饷道而设,非以助剿抚城也。祈告弥、秀二君,勿轻调他往。

酆某银三千两,即当给以部钞。持此△(原文此处为三角)兑贵县之钱漕,或无把握,若兑湘乡、湘潭之△△△△(原文此处为三角)间实可为政。望△(原文此处为三角)饬其即解△(原文此处为三角)处或解贵军,由足下给收文与粮台,并具禀牍,即可发钞也。

曹松午护照未知应交何处?唐河帅有文来言此事也。

昨派三千人攻剿瑞州,水陆伤亡三十余人。旋攻奉新,伤亡百余人。破城为兵家之下策,古人信不予欺也。复候捷安。

刘笏堂信二件附呈。

455.与李元度四月十八日

告饷银发放、逼城扎营、鸦片抽税、漕米变价、弃城官吏处置诸事。

次青仁弟足下:

十三日接惠书报初九之捷,十六日接两函,十八日又接两函,具悉十四胜仗及近日军情。应复各条,开具如左:

一、三月饷项及二月钞银顷始领出,即日当以战舟护送,以免疏失。五爵营打仗既久,应即收录,望速具禀,以凭札局、札粮台也。

一、酆某一款,已由藩署送部钞三千两存敝处。足下收到银两,即令其来省取钞取咨札可也。

一、前函跨河而营之说,是过于求稳之着。贼匪围长沙,绾搭浮桥以河西为去路,维时官兵在城外者四五万,故贼不得不为此计。今抚州城外并无大股援贼,自以紧逼城根,伺隙环攻为是,不必分扎河外也。该匪外无厚援,内亦未必有如林启容、韦浚者为之坚持,每出辄败,不久终有可破之理。望与秀三、弥之诸君坚持定力,每日讲求营务,训练整齐,使全军八千人无一人稍萌懈志。吾保一月之内,必破抚城也。

一、鸦片抽税,经御史伍辅祥奏请军机大臣大学士,户部痛驳,义正词严。此时渎奏,必仍驳斥。就令奏准,亦实无人能办此事者。二月二十一日仆与文中丞奏拨上海关税银十万两,经户部议驳。上海抽厘之奏,闻亦经江苏督抚议驳。前此足下屡以笏堂之行、上海之厘为必有所获,而今皆赋子虚,事固难以逆料也。

一、许湾漕米即日当筹变价,但恐无人来买,虽贱跌亦属无益耳。

一、弃城官吏,一言难尽。谁能持斯正论,力振纪纲?去年因李峼而办诬告巨案之所由起也。今年一切,仆不过而问焉。大炮攻城,仆不甚信其说。火箭、火炮二物,颇能知其性情力量。如必须巨炮,当设法运往耳。

余不一一,顺候刻安。

456.与李元度四月二十六日

嘱精察冷窥,觑出抚州可破之隙。四五月饷项每人每日只能给百文,望传集弁勇告明苦衷。同意功牌捐银数由其更定禀明。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三日接二十日惠函,具悉一切。

贼匪每夜明火列炬,更鼓严明,正守城之下乘。林启容之守九江,黄文金之守湖口,乃以悄寂无声为贵。江岷樵守江西省城,亦禁止击柝列炬。己无声而后可以听人之声,己无形而后可以伺人之形。抚贼之备物太甚者,其中盖有所不足也。愿足下以精心察之,冷眼窥之,无乘以躁气,无淆以众论,自能觑出可破之隙。若急于求效,杂以浮情客气,则或泰山当前而不克见。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昏。外重而内轻,其为蔽也久矣。仆之不欲再增抚州陆兵,实以金注太重为虑。其水师助剿,已调新中亲兵二营,以饶防稍松也。

二十三四五等日苦雨不息,风雷交作,忧惧百集。不知尊营能无被浸淹否?将士淋漓困乏之中,尚不至多病否?此等苦况,军中所不数见。足下积年体弱,能胜此否?国藩比亦移居营帐之中,深宵闻喧豗倾注之声,念我抚郡征人,茫然不知天道人事之何所终极也!

各属民未厌乱,从逆如归,所出告示,严厉操切,正合此时办法。但示中所能言者,手段须能行之,无惑于妄伤良民、恐损阴骘之说。斩刈草菅,使民之畏我,远过于畏贼,大局或有转机。

四五月饷项竭蹶,每名每日只能给百文。待六月广东饷到,再行逐一补足。外每日加赏米一升,盐三钱,将来不复扣还。此系万不得已之计,望足下传集各弁勇,将国藩苦衷一一告明。即日再会中丞衔出一告示,并谆札各营也。

丰城于二十夜经刘养素水师克复,亦一快事。省城虎勇等营将以日内驻扎瑞州等处,西为湖南援师兴隔岭之云,东为抚州大军抽釜底之薪,或者稍有裨益。

捐功牌银数,由足下更定,便宜行之,一面禀明可也。即请勋安,诸惟心照。

胡君云岩、吴君贯查、彭君鸿轩、右营营官李君、新前营营官彭大寿暨各哨官,均此致意。

457.与李元度五月初二日巳刻

告用兵无他巧,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嘱气未用而预谋之,不宜且战而徐算。

次青仁弟左右:

二十八日接二十五日一函,具悉一切。

水师定湘营之在省河者,已于二十七日赴抚;亲兵营之在饶州者,亦于二十七日启碇往抚州矣。陆师三千五百人初二日辰刻自省起行往抚,计午节前后次第可到。

巳刻接三十日惠书,知是日渡河截剿援贼获胜,欣慰欣慰。

足下与秀三、弥之围攻之师,兵力颇厚,惟屡次为枪炮伤我壮士逾数百人,锐气暗损,最为兵家所忌。夫战,勇气也。再而衰,三而竭。国藩于此数语常常体验,大约用兵无他谬〔妙〕巧,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孙仲谋之攻合肥,受创于张辽;诸葛武侯之攻陈仓,受创于郝昭,皆初气过锐,渐就衰竭之故。惟荀

 之拔逼阳,气已竭而忽振;陆抗之拔西陵,预料城之不能遽下而蓄养锐气,先备外援,以待内之自敝,此善于用气者也。足下忠勇内蕴,迈往无前,惟猛进有余,好谋不足。吾愿足下学陆抗,气未用而预筹之,不愿学知

 ,气已竭而复振之。愿算毕而后战,不宜且战而徐算。至嘱至嘱。

曹松午数十人自当给予口食,请具一公牍,以便札饬总局粮台。五爵营之给半饷,以目下水陆各军皆仅日给百文,无可挹注也。

汪少逸于四月初九夜得病,十一逝世。史士良太守二十九闻讣丁内艰。省城他皆如常。刘印渠一军近无信来,闻贼萃三万众赴万载拒之,何其多也!云仙朔日归营,顺以奉闻。功牌三百发去。即候升安。

458.复彭山屺罗萱五月初四日未刻

嘱与营官时时讲究《得胜歌》,到金溪后,须问明进兵之路,安营之所,不可昧然前进。

九峰都戎、伯宜世讲足下:

初三手书,初四日未刻接到。果能行走安静,队伍不乱,民间不扰,则鄙人差为放心。

万守备初四日自省起行,计初六可以赶上大队。营官六人皆属有用之才,但心无主见,望伯宜将《得胜歌》时时与之讲究,总以能记熟此歌而一一遵行之,庶免疏失。兹发去营务处及六营公札一件、信一件,望即刻先送信去,其札俟见面后再交可也。到金溪后,须问明进兵之路,安营之所,不宜昧然前进。

黄兆麟既能背诵《得胜歌》,其才当有过人处。间有要事,可试一询察之。

省城平安,吴城水师亦好。余不一一,即候捷佳。

459.复彭山屺罗萱五月初六夜

饬进剿建昌,到后一切宜与张、何熟商。如能克复城池,严禁兵勇抢掠民间财物。

九峰都戎、伯宜世讲足下:

初六夜接初五申刻自下埠墟发来一书,具悉种种。

初四下半日虎勇去,曾发札各营并营务处,饬进剿建昌,想已收到。兹恐前函或有差失,特再加一朱札。到建昌后,一切与张六琴并何太守熟商。如能得手,克复城池,严禁兵勇抢掠民间财物,城内或尚有钱米,须妥为经理,静候仆示遵行也。

今日有瑞昌兵来报信,言在马头亲见对岸武穴

 到有官兵炮船一二百号云云,未之敢信。或厚庵竟已得手,飙驰而下与?李迪庵四月十八九自鄂省来信,彼中尚为强盛耳。余不一一。即候捷佳。六营营官,均此致候。

460.与李元度五月初九日

诫其浪战之过并条列发饷、休养、易将等事宜。

次青仁弟左右:

初八日接初六夜手书,具悉一切。

初五小挫,亦由浪战之过。抚州大军虽有九千余人,而可靠者实不甚多。又加屡次受伤,精锐暗损,全赖足下心细眼明,静以察之。自抚来者,皆言城内之贼不过二千余人,老长发不过数百。前后书牍所报杀毙、受伤之贼,殆以万计,而贼焰转张,颇不可解。

国藩自去岁以来,屡诫足下息心静观,不宜专务体面,而足下亦常以为己谨,独下十成工夫为言。抵抚月余,似仍以求功之心过锐,不免失于浮浅,鄙怀时用焦虑。我辈办事,成败听之于天,毁誉听之于人。惟在己之规模气象,则我有可以自主者。亦曰不随众人之喜惧为喜惧耳。

所有近日应商事宜,条列如左:

一、四月饷项,即照来示折银,约发十分之四。若酆某茶客之银可得,则各勇可发十分之△(原文此处为三角)。米盐仍宜照发,不扣饷项,略慰士卒之心。其饷准于三日内起解。

一、金溪卢令已严札提省查办,另委员署理。此时专以得民心为先,大营委员劝捐,亦宜三令五申,勿扰吾民也。

一、此时贵营以休息为要。若至秋下、上顿渡等处屡打行仗,仆仆不已,水亟汲则昏,气亟用则竭,大非所宜也。且休养半月,待建昌之师在彼半月,再看何如。

一、周凤山禀请以唐得升带凤字营,已许之矣,并札尊处查照。鄙意以周颇怏怏,而唐素为足下所赞许,或可调御如意,六辔在手。且周所招之伍化蛟、黄三清等勇,现实在刘印渠处,或可借此以通湖南之气。兼此三端,遂尔更张,无他意也。

一、高碧湄早有禀来,不愿带平江右营。仆以邓、林并无来信,置未批发。而询之自抚来者,多云高不愿带平勇,平勇亦不愿附高。兹为一札,饬足下与邓、林三人公同保一人管带高之右营。如高尚相安,军中不宜多易将,即将此札密而勿宣亦可。

一、日内河水斗落,抚河太窄,恐战船搁浅。两岸陆贼,夜间极不易防。已批水营禀,酌量退扎宽深之处。

一、高联珠呈递一禀,言有可采,兹付去一阅。语有触犯,不必传观。

以上各条,诸惟心鉴,顺问捷安。

461.与李元度五月十三日

嘱坚持定力,无幸旦夕成功。条列犒赏及人事安排等事宜。

次青仁弟左右:

十二日接初九惠书,是夜又接初九报胜仗一函。自四月下旬连番苦雨,士卒过劳,剿办不甚得手。又赖准发阵亡,李晋发受伤,国藩私心引以为虑。至五月初二,江军恶战仅而得全,初五日楚军小挫,鄙怀愈用悬悬。兹幸有初十大获全胜,挽回局势,振起军心,为之欣慰。

此际江省安危,系乎抚州一军,屡诫足下不可浪战浪追,实恐锐气暗损,难乎为继。往年岳州之役,陆军六月亦未得手,七月苦战经月,闰月逆党下窜,乃成破竹之势。望足下坚持定力,无幸旦夕成功。“脍炙人口,艰贞无咎,美成在久。”古人之言,良有深味,幸无厌仆之渎告也。

应商事宜,仍条具如左:

一、彭斯举总理营务处,即办一札交来手带去。

一、此次初十之捷,较之三月二十七之捷,鄙怀尤为私慰。苦无银钱可赏,姑以钱五百千作为旗帜,犒赏各营,聊以志功而已。贵处之五营二十四哨,照新歌统领八面、营官四、队长一面、哨官双之例,其数目吾能定也。至凤字营、曹松午营应用哨旗几面、队旗几面,请开单见示。邓、林之江军平江营及宝,志各军暂不遍及,俟彼再得大捷后,亦以此法犒之。

一、建昌六营距省更远,嗣后凡有与抚州机宜交涉者,即由尊处函商罗伯宜、彭都司,不必一一由省转饬。军事瞬息千变,若必由省城遥制,则恐有失误。南城绅士张六琴太守家驹血性过人,办事甚有条理,现派充营务处。此六营者,归△△△△△(原文此处为三角)。在建郡之各营,亦归渠与何太守统辖也。足下△(原文此处为三角)军情,望函商六琴及伯宜二人。

一、袁州城业经刘印渠围攻,万载亦经楚兵刘培元等屡获大胜,瑞、临现极空虚,贼皆聚于抚、建。袁、万两处若坚持不懈,两处

 有一得手,则各府仍可成破竹之势。惟饶州耆九峰及子序二人不自量力,不言守而言战,日内岌岌可虑。如有疏失,尊处与建昌官兵均宜镇静,不可轻动一步也。

一、抚州河窄水浅,水师不能施△△△△△(原文此处为三角)定湘成营官皆长于陆战,其哨官尤多塔公部下好手。可与之熟商,仿中营、向导营在樟树之例,△△(原文此处为三角)登岸,助陆军大战于该逆所不及防之处,或可制胜。

一、来书请领之炮位,即发交翁贺运解。

以上各条,便中逐一示复。诸希心照,顺问捷安。

462.与彭山屺罗萱五月十四早

叮嘱必须谋定而后战,切不可蛮攻猛打,徒伤士卒。附告秋下、棠埠之行不必再往。

九峰都戎、伯宜世讲左右:

十一日接初八夜双塘江一函,十三日又接初十夜一函,具悉壹是。

此军到建,合之何、张二太守原有之兵勇及华太史、郭茂才之勇,计不下六千人,尽敷攻剿。但浪战浪追,为我军向来大弊。此次必须谋定而后战,切不可蛮攻蛮打,徒伤士卒。各路兵勇新合,与六琴太守熟计,均告以《得胜歌》之规模,庶几如一家之军。华太史处,仆已先通一信至广信,恐相左未接到也。

抚州初十日获大胜仗,秋下、棠埠之行不必再往。盖我去,人少则恐不胜,人多则贼必遁耳。夜间派数十人惊营一二十人

 ,颇足疲贼,但不宜多派,多则反疲我士卒。

伯宜体弱,不宜受雨,于夹帐之上作一极大单帐幂之,则雨淋日炙,并足少蔽御之也。

省城一切如常。吴城水师十一日获一胜仗,贼舟四十余号上犯,一击败退,不知别有何计耳。余不一一,即候捷禧。

463.致罗萱五月十五日午刻

告鄂事似已得手,饶州连遭小挫,幸毕营尚未接仗。

伯宜世讲左右:

十四日九江兵往,曾寄一信。十五日,秋门先生处有一人来,言我军战船从京口抬过一堤,至梁子湖出樊口,直下田家镇、武穴等处;初三日有船二十余号至九江城下,南岸陆兵已由兴国将至武宁,北岸陆兵至黄州以下等语,似鄂事实已得手。饶州初六、初九皆小挫,幸毕都司一营尚未接仗。手此奉告,即候近祉。

九峰都戎均此。

464.与李元度五月十六日午刻

付《得胜歌》四十份,嘱将歌中所述营规,饬各营官、哨官一一遵行。

次青仁弟左右:

十五日接十二、十三两函,具悉一切。

屡奉书各条俱荷见复,惟周凤山往袁迎接援师,唐得升改带凤勇一条,《得胜歌》一纸,尚未示复。周去而以唐为主,于目下抚州剿办是否有碍,尚希体察详示。

《陆军得胜歌》不敢绳以古人之法,就吾辈今日所能行之者为之。惟国藩未曾身历行阵,当决命须臾之际,甘苦疾徐,有非局外所能尽喻者。吾弟身经数十战,必有痀偻承蜩、梓庆削 之神解。是否有与拙歌背驰之处?望

 示一二。至于营规粗迹,则歌中所述乃决不可少者。兹附去四十份,望饬各营官、哨官一一遵行。

外江战船,乃自金口抬舟过堤,由梁子湖出樊口,下至田镇、武穴等处。虽属险着,实豪举也。

舍弟温甫与吴竹庄、普承尧、刘峙衡将由崇通、义宁来援。四月二十九自羊楼△△(原文此处为三角)信,十五接到。袁、万近日屡获大胜,九江出老满毛二千余人往袁,初五六自奉新经过也。饶州初六、初九二次挫失,毕金科千人尚未接仗,或足御之。诸不一一,即候近安,惟希心照。

465.与罗萱五月十九日午刻

嘱与张家驹讲求自治,时时以浪战为戒。

伯宜世讲左右:

十八日午刻接十三夜手函,具悉一切。

用兵者必先自治,而后制敌。《得胜歌》中言自治者十之九。足下与都司彭君率此军以出,纵使攻不遽克,名不遽立,亦自无妨,要当尽心力以求合于歌中之所云者。不然,日日但求胜敌,我之可以取胜者果安在乎?孙子以攻城为下策。攻城不破,非战之罪也。吾之所望者,但望贼匪来扑。野战交锋之时,我军进退严明,确有不可摇撼之象,则此枝渐成劲旅。此吾之所期望而慰幸者也。望与六琴兄切实讲求,时时以浪战为戒。

九峰暂不必回省,须令六琴太守与六营将弁一一亲熟,然后可交替回省。大约至速亦须一月。军营以办米、办小菜为先务,宜请六琴兄预为广筹。此时第一要着,环城多设逻兵,昼夜巡逻。凡为贼送文报者,做小买卖者,概行屠戮。使贼寻我开仗,而我不必蠢攻蛮打,则不至伤损士卒。

闽兵入境,此间不札,归六琴兄调度,亦可省一番精神耳。余不一一,即候捷绥。

九峰都阃均此,六琴仁兄恕不另具。

466.与罗萱五月二十四日

告攻城之法及火药、钱粮等事。

伯宜世讲足下:

二十一日接十八日手函,具悉一切。

攻城最忌蛮攻。兵法曰:“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罪也。”故仆屡次寄书,以蛮攻为戒。凡狡悍老贼与外强中怯之新贼,无难辨别。足下从征有年,于该逆技〔伎〕俩,当亦能测其浅深耳。地道若成,轰陷时宜以千人集缺口抢登,其余各营伺各堞守陴疏懈之处先登。借缺口以惊乱贼心,而非专恃缺口以成功也。

所需火药,先向抚州水营借用,此间运送水营以接济之。五月口粮,即日当解赴抚州。钱笨难以远解,仍须多解现银,或银七而钱三,庶以搬运。足下与六琴太守、九峰都阃手边无一零钱,诸多不便。拟每月发银二百两为三君子营务处办公之需,亦于日内解往。

毕都司十五日在饶州大捷,昨日拜折,已奏请赏加勇号。惟该处兵单可虞,即日以得胜军赴饶益之。尊处于抚、饶二军,均宜常通消息。

沈幼丹兄奉学使命赴建,已会晤否?张唫、萧宝俊均可愈否?至以为念。

闽兵未历战阵而悉索颇繁,恐难得力,不必以文催迎也。外江水师四月二十八大获胜仗,南岸贼船烧毁殆尽,仅留炮船十余号。湖南各境平安,惟口粮亦极缺乏,此舍弟家报所云也。即候捷绥。

六琴仁兄大人均此致候,九峰都阃不另。

467.与罗萱五月二十六早

望严戢士卒,讲明自治之要,和众之道。解去子药、口粮,令其自办米石。

伯宜世讲足下:

二十四日发去复缄,后旋接二十日酉刻所寄之书,具悉一切。

建昌兵勇云集,无位望较崇者为之统帅,特恐意见各歧,互相责让,则难望成功。此刻人皆望闽兵之至,吾则反恐闽兵之至。盖兵愈多则人愈杂,议论愈纷,米粮小菜愈难接济。惟冀足下与九峰严戢本管六营之士卒,不许有一人闲言闲语稍触别营。六琴太守则不特宜戢本管之六营,兼宜小心和协别营之将领。兵犹火也,勿戢将自焚也。望夜夜传集营官、哨官讲明自治之要、和众之道。吾六营既戒浪战,则别营必有深讥为畏葸者。亦宜每夜先与各哨勇说明,听人讥议而已。

子药及五月口粮可由省城解往,三日内准可起行。米则宜就地采办,若由省解去,岂可为常久之道?即使舟运至抚,亦须有小车运建。若能于本地办小车百余辆,则亦能办米石矣。此次竟不解省米,望速自为计也。

建昌若必不得手,则六营者将来仍至抚州会剿,或于崇、宜等处扼要驻扎,使瑞、临之援贼不得至抚,亦所以毙抚贼也。

周凤山已禀请由间道至袁州接渠所招之伍化蛟、黄三清等。凤字营归唐得升、周歧山管带,想与虎营亦可释然。且扎营在十里之外,彼此不相牵涉,尤可自适其浩荡之天也。

得胜军已于二十三赴饶。义武营大加整顿,略有起色。即候捷绥。

六琴尊兄大人均此致候,九峰都阃不另。

468.致李元度五月二十外

条商停止招勇、建昌六营调拔、劝捐分地、饶防换人诸事。

次青仁弟足下:

连日接到手书并十九日俘件,欣悉此股援贼又经击散,我军之气益壮,逆焰益落矣。闻有杨国宗者,带贼近二千,由临江往援抚州,号称三万。刘仰素于乡间设局供餐者,查确实不满二千也。日内想已到抚。若再得一二大捷,贼援四绝,终有可破之理。所有应商各件,逐列如左:

一、潮勇来投效者,系岳炳荣所招。现在口粮缺乏,实不敢再添勇。岳系已革之营,亦不再用也。曹松午前在曹州等处招近千人,沿途盘诘甚厉。山东抚台入奏,漕督、河督入奏,江苏督抚亦屡有文书来相镌迫。仆一字不答,付之不闻不问。然今日办事,略于大而严于小,大率如此。此后曹松午即可不必再招耳。褚景昌已见二次,亦平世之能员,而未必可共危难。彼似有黄鹄远举之志,不知能为足下少留否?

一、建昌六营,前此思其可伺利攻破。今半月不破,而守备日增,则又恐难得手矣。待其满一月,即全数拔回,先攻宜、崇二县,以断抚贼之援。但须六营同行,彼军无晓事将弁,伯宜与彭山屺较为老成。六琴太守新当营务处,未知其能统摄否也。此六营断不能分,合则成军,分则星散,想足下亦深知之耳。

一、拿获之傅恒标,即应立行正法,何必请示?此等淆乱法纪,讹索扰民,罪自难赦。

一、馀干县陶令前禀剿贼获胜,近禀开单请保。仆批云:“失守城池,脱逃监犯,尚开单请保,殊属可笑。”足下前过饶州,想亦闻该令之战功,仆之不直其人者,此也。至劝捐一节,中丞并无一札与陶,陶禀中亦未言接中丞札也。耆道札馀干劝捐,不止一次,亦非因足下委员往劝,始行出而争取。凡听言察事,不可不平心细究。近日因各处劝捐淆乱重复,民间无所适从,定为分疆别界之法,如行盐之各分引地。省中分得南昌属之南、新、进、丰四县,饶属之安仁、馀干、万年。抚州军营分得抚属各县。建昌军营分得建属各县。饶州军营分得饶属之鄱、乐、德、浮四县。其广信一府,黄莘翁分旧写之捐,廉学使分新写之捐。如此分派,不许侵占他人引地,庶捐政不至紊乱。尊处所遣赴馀干之委员,望即撤回。

一、金溪早派委杨令接署,卢令想于日内可回省矣。其劝捐声名恶劣,此间亦有所闻。

一、藿香丸等件,候即与司道商定送往。日内酷热,营中难免多病。大炮到后,谨守营盘,勿事浪战,亦养息之一道也。

一、耆九峰新擢江西布政司,饶防不能不换人前往。目下尚无替人。虽昨日派得胜军往济毕金科,或暂足御都湖之匪;若皖南大股回窜,则不足以御之。意欲增重饶防,以建昌六营概行调往,又别无人以剿宜、崇一带。未知所决,足下为我一策之。顺候捷安,诸惟心照。

469.致李元度六月初三日

告抚州、饶州、生米等处军情与调度,说明对建昌、南丰守令与绅士不和及抚州再行劝捐的意见。

次青仁弟足下:

初二日接惠书并伪示等件,抚城之贼尚自完固有余之象,而瑞、临等处贼势亦不为少衰,且分枝营于生米、松福、青山各隘,近省三五里,如沙井、唐头堎,时有贼骑窥探。是何群盗,纵横一至于此?兹将各路军情及此间调度,分条陈布如左:

一、抚州既不能破,贼以一坚城而牵缀我军九千余人,实为不值。兹将凤、宝、志及五岳营抽出二千五百人,移剿他处。而尊处尚留七千人,围攻则已觉不足,野战则犹嫌其厚。江军之五音营、耿、李左营,均属可用。以之并合楚军之五营,应足以御大敌。其高、戴右营,闻散漫无纪,将来或全行裁撤,或酌挑数哨,另保妥员管带,由足下与秀三兄细心体察,禀明办理。

一、饶州二十二日大捷,克复郡城,俘获黄旗解省至四百余面之多,实近日所仅见。然文武仍未辑睦,贼踪相去不远,兵力究嫌单薄,时时可虑。闻二十九、三十两夜开大仗,尚未得胜负确耗也。耆方伯之初参揭毕都司,系据吴子序信函,子序亦另有长禀揭参毕都司,仆均未批发。毕都司在陆营,本以骁勇著称,在饶州得民誉△(原文此处为三角),而子序纠之甚切。去年子序绳孙昌国甚痛,而今△△△(原文此处为三角)誉之甚笃。爱憎是非,究难得而剖判矣。现调△△△(原文此处为三角)回省履任,以饶防陆路交毕都司统领,聊从众望。未知其胜任与否。凤字营必须速去,否则饶军过单耳。

一、生米之贼自二十五日即来扎营,松湖、青山等处均有贼党屯驻。六营之自建昌归者,因口粮未清,未遽渡河。西剿已派定二千人日内前往,未知果能迅速驱除否。贼之战船由瑞州出、△△(原文此处为三角)出。初一日我水军△△△(原文此处为三角)夺贼长龙二号,烧二号,大约近省水陆均当大战数次。

一、建昌何、张二太守与新城诸绅不和,南丰黄令亦与绅士水火。此二官四绅者,皆胸储万卷,笔扫千军,平日知名之士。然衅端已成,万难消释,恐因△(原文此处为三角)下,又将别激事端,此仆所用为△△△(原文此处为三角)也。子序有信来,请拨五爵营与渠管带,仆以此△△△(原文此处为三角)不代致区区,但言五岳营现调赴省。

一、六舍弟前有信来,言初一二可至瑞州,不知顷果到否?袁、万之间官军大利,贼大败,而此际反有一支来扰生米、青山一带,亦怪事也。石达开带贼近万,上援鄂省,二十四夜宿兴国州城,不知果往鄂乎,抑援瑞、袁乎?此贼西来,则向帅丹阳营盘事可稍松矣。惟武昌功败垂成,或因是而终限一篑之亏,大可惜耳。

一、尊处移七里冈等处,局面为之小变。抚州□(原文此处为方框)捐,前日不免竭泽而渔,此时已成强弩之末。若再行劝办,请将前此已捐已解各户,逐一单报,或略给部照,再议续捐。否则恐无应者矣。补印实收,奉还查收。诸惟心照,顺颂勋绥。

470.与罗萱六月初四日

告穿地道之法,贵在火药饱足,紧封闭固,正在赶配磺多之药。询闽兵是否可用。若可劝捐加发口粮,请作为张家驹私惠。

伯宜世讲足下:

数日不接来书,心甚悬系。虎营人来,言二十七日攻城仍未得手。穿地道之法,贵在火药饱足,紧封闭固,使其力猛而气无所泄,故能轰陷十丈八丈之远。若气泄,则仍轰出隧外,于城墙无涉;气固而力不甚猛,则仅能掣裂,不能崩陷,二者皆定理也。此间水陆两次仅解去药二千斤,且硝多磺少,决不敷用。日内赶配磺多之药,计解到在十天以外。此军抵建弥月,恐士气垂垂老矣。

闽兵三千,究竟可用否?张从龙胆识如何?现奉谕旨,饬赴金陵向营,想廉学使已有文到建。顷闻金陵局势已有转机,吉中丞所失之九华山营盘,业被张国樑夺回。如闽省兵将果甚得力,仆尚欲奏明留于江省调遣也。

六营兵勇果有纪律否?《得胜歌》中之语,能行得十分之一二否?口粮仅发百文,群有觖望否?闻建郡各属尚可劝捐,若捐至数千金加发各勇夫口粮,以补省发之不足,能每日再加一百,则每月仅欠二千四百文每日二分四分者,每月计该八千四百也

 ,将来之弥补较少,目下之呼应较灵。果有可加,则请作为六琴太守之私惠。初政能施恩惠,后日用法而人不怨,办理自易得手耳。

金陵、镇江于五月初一二局势危急,有向帅寄何中丞信,兹抄付一览。比闻张国樑告捷,渐安定矣。湖北光景甚好,润芝中丞信亦付去。水师上下平安,毕、阿在饶无恙。诸不一一,即候捷佳。

471.与李元度六月初五日

告闽兵仍当奏留江省,分条裁复罗、彭六营调度、凤营管带、许霖作处置等事。

次青仁弟左右:

初三日连接三次手函,叶晋卿归,又询悉一切。

闽兵之来建昌者,顷奉谕旨,调赴金陵大营。该军未与此贼周旋,原难必其得力。惟业已来此,乃不能不惜其去。镇江逆贼连扑高资、九华山二大营,吉中丞殉难,苏杭震动。向帅寄何根云中丞信,兹抄呈一览。近日又得玉山探报,张国樑带兵四千,已将九华山营盘夺回,或彼中已有转机。此项闽兵,仍当奏留江省,牵制建昌之贼,俾罗、彭六营得以移调他往也。

毕金科于初二日在饶州之陶溪渡接仗小挫,得胜军已于二十五日到饶。耆方伯因思分驻各隘,未令与毕并扎一处。是日与于战,得阿参将生力一军,不知足资防御否。若饶事疏虞,则抚州大军为之掣动,大局尤难着手。麾下多都、湖绅士,想饶信常通也。

所商各件,仍分条裁复如左:

一、罗、彭六营,仅虎、前、雄三营可用,其李新华及江军二营皆劣营也,决不能分为两起。此刻闽兵既调赴江南,建防亦难尽撤赴抚,且恐饶防有疏。此六营者,将调赴东乡、安仁一带。

一、凤营仍以周岐山管带、唐得升帮办为妥。兵气不宜数动,且因而循之。再添二百人,实无口粮可筹。

一、许霖作前后两条陈今俱发还,笔迹颇相符合。然此等陋劣秀才何处无之,亦不必置之极数也,只将两纸并陈,辱詈而鞭扑之。韩安国谓田甲曰:“公等足与治乎?”阁下以比之隆中之对,自愚视之,要少逊一筹耳。

一、庐州于咸丰三年冬间始陷,胡元炜即从贼,在逆首视之,固亦无足轻重。贼中以金田从事者为元勋,在道州以前者为功勋,凡王侯及正丞相之类,非元勋、功勋不得与,乌有所谓胡某者哉?至刘、萧诸君,十日内并无信来。舍弟与吴竹庄亦无来书。惟胡润之中丞来一函颇详,兹抄录一览。若非打通两湖,江省终无长策。广东援兵,闻有寿镇台带四千人于十六日获胜,克复宁都州之雩都县,十七日又被贼踞。南赣等属,皆千刀会匪聚扰。今日天下乱民,盖莫多于江西矣。

以上各条,诸希心鉴。兵久则玩,师老则疲。尤望足下日日申儆,将拙作《得胜歌》与营官、哨官讲求而力行之。第四条规矩,贵军之所最缺,幸加意效其一二也。即候捷安。

472.致李元度六月初七日

告拟调建昌六营出剿宜黄、崇仁,望以保守营盘为重。

次青仁弟左右:

初七日接禀报,毕金科及得胜军在饶州初五败溃,郡城是日失守。大局愈难支矣。

此股贼匪或窜广信,或往抚州,尚未可知。建昌六营新有黄虎臣阵亡之变,一军领袖耳目新失,士气为之少损。且金陵局势一变,向军失利,调闽兵三千前往广信,防务吃重,廉学使必调信勇千余回援。罗、彭所率之六营,若调至抚州而扎于河之外,则恐不足以独当一面,若概扎河内城外,则实无大益。现拟调建昌六营出剿宜黄、崇仁之贼,驻扎丰城,与刘养素水师相依,扼断此路,使瑞、临△△(原文此处为三角)之贼不得东渡,△△△(原文此处为三角)营者有足以自立之道,而于抚州省城皆稍有裨益。日内时事大艰,望尊处且以保守营盘为主。

局势稍定,仆即赴抚州一行也。顺请捷安。

473.复罗萱六月初七日

伤悼黄虎臣阵亡,责其不信从浪战蠢攻之戒。嘱随地办米,日日整顿其营。

伯宜世讲足下:

初六申刻接初二夜手函,惊悉黄都司虎臣阵亡,曷胜伤悼!该将为此军领袖,耳目所属,尤恐军心不无疑沮。现已札派黄之一为营官,李耀南为帮办,望营务处好为拊循而慰恤之。黄虎臣灵柩来省,仆当亲为吊奠,先致百金之赙,择地停厝,营斋营荐,自一一为之料理也。

初一日业探得茅排贼援将至,并派定雄字、平江两营守隘截击矣。不知初二贼至之时,何以若无人知觉者,而令黄虎臣独以九人当之?殊不可解。岂全军酣睡不醒耶?雄字、平江两营载击之队果安往耶?初一日来函,言环攻十昼夜,未尝歇手。而来勇亦称自十六至初二,各营并未片刻休养。仆屡数寄函,戒浪战蠢攻。张太守向非深交,自难信从。足下与彭山屺赤不信不从,果何意也?黄虎臣半月不眠,神昏眼花,故贼匪近前而不能见,队伍未齐而懵然不知。败伤之由,实缘于此。用力于笨拙之地,敝精神于无益之时,徒为贼匪所窃笑。迨至大股来援,有事鏖战,而已无力可用,无精神可照料矣。屡次诰诫深切,不知此后能警记一二否?

本地既不能采买米石,当于省城运米三百石前往。又办得炸药二千斤,日内一同起解。炸药磺多,横力较猛。米石自省运去,终非长久之策。纵以舟运至抚州,自抚至建,陆运太艰,何能源源接济?此军在外三年,皆随地办米,从无百里以外运米之事,况自省至建四百余里乎?万恳何太守及六琴兄力筹此事。一日不食,则军心涣散,深用焦虑。

金陵向营局势危急,奉旨调闽兵三千前往江浙,日内想即起行。毕都司在饶州挫败,廉学使或即调广信勇回顾信郡。我军六营渐嫌其单,惟望日日整顿,更番休息,以待大股援贼之至,力战以振军威。勿因闽兵广义勇调去而遽自馁也。

此间一切如常。湖南北三路援师十日内无来信,毕都司初二日小挫,退扎府城。得胜军亦退至府。闻贼已至四十里街,是否直扑府城,尚无确信也。

前刻一板,由营务处每夜与各营议定,发一合符,近果会议否?《得胜歌》云“三里以外把个卡”,果照行否?便中祈复及。即候捷佳,诸惟心照。

张六琴太守、彭九峰都司,均此致候。

474.致罗萱六月初七日酉正

调其率六营归来,亲率出征,望即日拔营,至丰城驻扎。

伯宜世讲足下:

初七日巳刻发去一缄,未知收到否。毕金科长胜军与得胜军初五日在饶州败挫。饶郡失陷,毕及哨官朱光裕等无恙,二李尚无下落。此局一变,该逆或窜广信,或往抚州,均未可知。

建昌六营新失黄虎臣后,不知军心尚稳固否。坚城难破,而省城抚州均在岌岌之象,不得不思所变。计调足下率六营者归来,仆亲率之以出征,请即日拔营,由建昌百二十里至宜黄,由宜七十里至崇仁,由崇百二十里至丰城,即在丰城驻扎。与仰素水师相依,可以断宜、崇援抚之贼,可以为进取瑞、临之计,而回省亦仅百二十里。一水之便,似行军筋脉灵动之一策也。闽兵赴金陵,信勇回广信,想日内陆续起行,望立刻决断,无为众论所牵制。张六琴兄公而忘私,自可率六营者以行;如其眷怀桑梓,不能遽出,或少须摒挡时日,可暂留建郡,随后再请来省可也。宜、崇贼匪无多,当可畅行无滞。即途次开仗,亦当无大股耳。先此飞布,即日更加札调。顺候捷佳,不一一。

六琴太守仁兄、九峰都阃均此。

475.致罗萱六月初八日未刻

改命其仍赴抚州,与李、邓会合驻扎。

伯宜世讲足下:

初七日发一信,言足下等率六营者由宜、崇以达于丰城,想收到矣。既而细思熟商,宜、崇两城未下,莠民孔多,途次无所得食,且山路崎岖,随处皆可埋伏,防不胜防,终非稳着。不如仍赴抚州,与李、邓等会合驻扎。仆亦即日自省赴抚,拊各军士卒也。闽军三千,广义军千余,即调赴广信守城。已咨廉学使,并会奏详明。毕金科、阿达春今日可到,其勇陆续可收千余。

二李尚无下落,余皆无恙。即候捷安。

六琴仁兄、九峰都戎均此。

476.致李元度六月初八日

嘱熟计而审择罗、彭援军扎处,告饶州失陷后调度,嘱其日内宜以训练士卒、整顿营务为主。

次青仁弟足下:

初七日奉达一函,言调建昌六营往剿宜、崇援贼,想达览矣。初八巳刻接惠函,欲调六营赴抚州,词甚急切。即飞饬罗、彭改道,径赴抚城,不复往宜、崇也。惟抚州四面隔水,若令罗、彭六营驻扎河外,则黄虎臣新逝,六营者不足以独当一面。而一水限隔,尊营与邓、林亦不能随时援应。来书欲分拨二营过河同扎,未收添兵之益,转有分拨之损,非长计也。如能搭造浮桥,则六营者可扎河外。如不能造浮桥,恐须同扎河内。求熟计而审择之。

饶州之陷,即都、湖逆贼勾结土匪,并非大股悍贼。因主客不和,文武不和,上下不和,将勇不和,自相残害,以致斯乱,言之发指!子序现回省城,耆、毕、阿无恙,兵勇阵亡甚多,以隔水不能渡也。现截留闽兵三千守广信,郭守谦等千人亦回广信,未知赶得及否。

玉山防兵,廉学使屡次札调,△△(原文此处为三角)断难望其过山协防也。阁下日内专以训饬士卒、整顿营务为主,仆收集毕、阿溃卒后,亦即来抚州,绥缉各军。手复,即候捷安。

弥之仁弟世讲、秀三尊兄老公祖均此。

477.致罗萱六月初十日

嘱到抚以后,宜在河外扎营,深沟高垒,以防贼犯。

伯宜世讲足下:

初七日寄书,嘱拔营由宜、崇回驻丰城,令定湘营专勇飞递。初八日又寄一书,嘱仍至抚州会剿,并有虎营批禀及拔营专札,由虎勇带回建昌,想均收到矣。

日内接到下游信息,初六七贼尚在饶州,并未动作。若闽兵及广信义勇能迅至信郡,则郡城可保。与其攻不可必得之建昌,不若守未失之广信。惟闽兵口食已乏,恐不能迅速成行。应请何、张二太守酌筹银两,俾得起行。信州之幸,即大局之幸也。省发之六营兵勇,能与闽兵、信勇同日拔营,则两路皆有把握。若一路先拔,则一路不免慌乱。六营到抚以后,不必过河。在河外扎营,易于调拨回省也。能搭浮桥固妙,即无浮桥,六营者深沟高垒,亦不畏贼之扑犯也。

黄都司灵榇到省系初十午刻,拟令其停厝,仍饬此四五十人者赴抚州耳。余不一一,顺候捷安。

六琴、廉访两兄、九峰都戎均此。

六琴兄若勉强可来,则扯之同来;若万不可强,则姑听其料理家事,安全桑梓,然后订期再来。廉昉兄可邀其同行来营,免致孤悬贼中,依倚闽省也。

毕都司现回省城,其勇伤亡不满百人;得胜军则伤亡百余人。合二军尚可收集千二百余人。外间所传,皆不确也。

478.与罗萱六月十六日

问何不专人送信,说明江省防剿之策,嘱率六营在抚,专以断援贼接济为主。

伯宜世讲足下:

十四日接初八日来函,系从抚州次青营次转寄。六营夫役不少,不专人送省而展转托寄,何也?十六日接次青信,知足下于十一日接札,十三即拔营赴抚。张、何二太守想殷勤挽留,临别时尚不甚决裂否?

饶州既失,江省大局益坏。为今之计,西则贵有大军驻扎瑞州等处,迎接两湖之援师;东则贵有大军驻扎安仁等处,保全广信之要郡。江西一线生机,惟在广信。河口茶饷、盐饷、捐务、厘务,月可得二三万金。现饬毕、林两营二千人进剿,冀复饶郡而保信州。如饶不能克,则须于安仁屯一大军,屏蔽抚、饶通信之路,而接水师通省之路。其西剿一军,亦必不可少。贼之精锐,悉萃西路,不以一军迎之,则袁、万援师终无来会之期。此大局之宜审者也。

足下率六营者在抚,专以断援贼接济为主,不必乘梯登城。深沟高垒,自治严明,以待援贼之至而痛歼焉。毕都司整辑新军,尚属可观。得胜军仅亡四十人。余俱无恙。顺候捷佳。

九峰都戎均此。

六琴太守不知同来否?如尚未来,可请其料理家事,即行来营也。

479.加李元度片六月二十七夜

嘱妥裁以陆勇护卫西津渡水师是否可行,询添兵遏北门之援,抚城是否可下。

再者,二十七夜,定湘营接阳利见函,知“二十六日水师开仗获胜,临江援贼千余,尚未接渡入城。惟河窄水浅,该逆两岸用枪炮轰击,水师伤亡颇多,请饬陆勇护卫水师”等语。查西津渡为贼援要路,水军扎驻自是胜着。陆军往护,是否有可安营之处?乞即妥裁施行,仍望面告阳利见也。

论者又言再添官兵二千,遏绝北门之援,则抚城可决其必下,究竟有把握否?如果确有胜算,则吾且移攻瑞之师,并力以攻抚州,暂置西事于不问可也。若仍无把握,则吾不欲再增陆兵。祈与邓、林诸君熟商,飞速示复。再颂捷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