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年六月书信

0896.复胡林翼六月初一日申刻

告左宗棠是否入蜀由其自断,请草奏勿疑。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接二十五日手教,敬悉一切。

季公若来敝处,留驻皖南,而以少荃驻淮扬,则侍仍可周流列国。以水师为老营,而以徽、淮为南飘北泊之所,于私计诚便。特蜀事恐非东公所能了。季不入蜀,或于两楚均不便,故仍请季公自谋自断,而公为草奏,侍缮上之。此间节次,庶为不紊,望公无过让也。

书至此,又接二十七日惠书,亦以为疑,望公无过疑也。

云仙竟不能东来,为之怅惘。此等大风,计必阻于金口、排洲等处,又当悔不东行矣。

宋国永新营,亦不知何日果可南渡,殊为焦念。云、果二信奉璧。

0897.复张芾六月初一日酉刻

告行止与计划。

筱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接十九日惠缄,二十九日又接二十五赐缄,敬审一切。

侍于二十一日至黄石矶,与杨、彭两君畅叙,南风大发,二十七、八始由陆路转回东流、建德,而所调鲍镇之霆字营,二十二、三日自湖口南渡者一半,余半二千人竟阻风不能渡江。鲍镇亦无回鄂消息。

侍前本饬霆军先赴祁门,今既不尽南渡,则侍当先行,而安庆调来之朱镇品隆,又因病不克随从,仅挈诸偏裨以行,殊深焦灼。幸徽境现尚静谧,雄麾足资堵剿,不至遽须重兵,兹足慰耳。

祁门难扎多营,此间亦当筹及,第山谷用兵,较之水滨行师,其难数倍。侍欲率诸将经历山险之中,以重中路之势,且讲求转运事宜,使楚人谙悉途径,庶此后调遣较易。尊意以为然否?肃复。

0898.复胡林翼六月初二日

请酌定能否录用张家焯之徒。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张镜澜兄家焯

 荐其徒王本堂来敝营投效,自宿松随至建德,跋涉颇苦,德优才绌,难以位置。日内入岭崎岖,雇夫尤难,因嘱其不必从行。惟念系镜澜所荐,当不失“取友必端”之义,令其趋谒尊处,可否量才录用?伏候卓裁。

0899.复左宗棠六月初三日

告添募新勇与各路部署,或蜀或吴,请自定计。希物色具有综核之才一人,与李瀚章共治江西牙厘。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久未接惠缄,方疑世兄或未痊愈,蛮性或又发作。顷连接十三、十八日赐书,乃知世兄渐就复元,而蛮性并未发作,至忻至慰。

此间办理规模,具详五月初三、十七两次奏报中各折片,皆已咨达冰案,亮蒙荃鉴。

其湖南添募之勇,自奉商尊处一咨外,旋又径札王梅村募勇三千,系因希庵及沅甫舍弟力劝为之。又径札陈俊臣募勇三千,则因豆皮春等有图窜江西之说,聊为上游之备,且原咨中所有也。

将来各军到齐时,拟以鲍春霆趋北路沿江滨而下攻池州,次青由衢、严而趋广德州。俊臣若来,亦由此路,所谓南路者也。凯章、枚村及敝处之现兵,阁下之新军,皆萃于中路徽州一带。其规模皆系湘勇。弟与阁下会晤后,各军或分或合,或南或北,临时再行商拨。目下所深疑不决者,谕旨有饬阁下督办四川军务之意。弟以蜀事非东公所能了,恐须旌从一行,故有三谋公忠、一谋私忠之说,曾抄寄意城,想蒙鉴照。或先蜀后吴,或置蜀不顾,敬请阁下自定至计,润公主稿而敝处缮发。

厚庵病势颇重,水营亦不似往昔之整饬。鲍镇在江滨一路,若非厚庵代画大计,则春霆究乏远略,恐不足当一面,斯亦疑虑之一端也。

云仙本订来敝处一晤,忽闻孟光老病,挂帆南归。而数日以来,南风大厉,计此时尚停阻金口、排洲之间,方迁怒于章七辈耳。

霞仙弟病,家中无人照料,如不肯带勇,亦可不必相强。少迟当请其来营一会。

江西兵事饷事,当遵照来示一一整饬。吾乡尚有综核之才、深稳之度、可任烦剧者几人?得一焉与筱泉共治江西牙厘,庶事易集,而民不害。求物色见告。

敝处部照,业已全数奏缴。如必需此,尚需专差另请。吴越军情,具详本日疏稿。别纸咨达。兹不赘述。

0900.致郭嵩焘六月初三日

询可御西夷之道,言鲍筱山

 人之尤,告不欲强刘蓉出统一军。

云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前闻旌从东来之信,即肃缄专船至武穴等处迎迓。顷得二十四日汉口惠书,知已挂帆南旋,不及捧袂一叙,怅惘何如。而旬日以来,南风大作,计归舟当停阻沌口、金口之间,进不克一提辛酉之纲,退不克遽接孟光之案,知客怀难遣也。

西夷之事,屡接来书,俱称御之有道,而所谓始终不一说破,战耶和耶?抑别有一术出于战和之外者耶?犹谈地者动称口诀,谈兵者动称锦函。此函倾听之,彼函固闭之,令人不省死。国藩所处之位,渐虞与彼族交涉,请阁下详悉指示:所谓康庄者安在?荆棘者又安在?可以不战者安在?战而胜与胜负皆无悔者又安在?祈告我浅显之情,无故作深妙之语,至要至荷!

萧秬芗、鲍筱山闻均不长者,福帅之劾袁午桥、劾丁柘唐、劾凌鱼、劾孙家泰,主谋下手,闻皆筱山之力,盖

 人之尤。不知阁下与之遂通缟纻之欢,抑仅萍水之缘?因夙有所闻,聊以奉布。

霞仙以其弟病之故,多恐不愿出统一军,鄙意亦不欲以相强。待秋凉后,当专缄请其来营一叙。阁下若能翩然与之同来,则当赋后会合篇矣。

此间现办一切,具详五月初三、十七、六月初三日三次奏报之中。阁下可从季高兄索阅一过,便知其概,不复一一。顺请台安。0901.加沈葆桢片六月初三日

劝其出而任事。

再,前夕少荃梦阁下来此,渠劝君出而任事,阁下不应,而继之以怒。次青复进而奉劝,阁下亦不应,而继之以怒。国藩复进而奉劝,阁下亦不应,而继之以怒。且力陈暂迫一出,仍当速归云云。少荃以此占旌从或不果出。余谓此妖梦也,必不验矣。

次青此次舍幕中之易,而再就军中之难,一则四顾旁皇,别无御侮折冲之选。二则恃弟在皖南,兄在广信,必当竭力护持,不至稍挈。其时阁下若迟迟不来,则次青先有失所凭依之象,仁者宜不忍也。阁下若不愿任信防地方之事,则或常居敝幕,商榷巨细,证此心印,间以手谈,可闲可剧,不必繁杂相强,或亦可乎?

近作告示稿,附抄呈阅。

再问幼丹仁兄大人台安

0902.复毛鸿宾六月初四日

希其常惠箴言,留意人才。

寄云仁兄同年大人阁下:

五月二十三戈什哈自襄樊归,接奉蒲节前三日手示,挚爱之意,期望之厚,溢于楮墨。闻偶患清恙,比想兴居康吉,荩抱多娱,至以为颂。

弟于四月之杪奉命承乏两江,菲才薄德,本不足以有为,又值精力疲惫之后,大局溃坏之秋,深恐陨越,诒知己羞。所刻刻自惕者,不敢恶规谏之言,不敢怀偷安之念,不敢妒忌贤能,不敢排斥异己,庶几借此微诚,少补迂拙。特是从军日久,资望弥深,虚名弥盛,旧交则散如落落之星,新知或视如岩岩之石,用是誉言日多,正言日寡。每一念及,悚怵无地。敢求我兄常惠箴言,并赐危论。如闻弟有用人不详慎、居心不光明之处,尤当随时指示,无俾覆辙相寻,诒辱兰谱,至感至祷。

弟于五月望日自宿松启行,由安庆水营经过,与杨、彭晤叙一切。安庆围兵,关系淮南全局,未敢撤动,令九舍弟留彼统辖。弟带鲍镇及朱镇马步万人渡江而南,先驻祁门,以保江西之门户而联徽州之声援。俟左季高京堂由湖南续募之二万人到皖,再行分途进剿。

左公由襄阳至敝处,盛称阁下德望才略,润帅亦两次具疏荐公之贤,吉音计当不远。方今太难未平,虽专任地方,亦不能不主持军事。望阁下留意人才,以备折冲御侮之选。三年之艾,不以未病而不蓄;九畹之兰,不以无人而不芳。至要至要。

可亭同年比来襄否?年伯仍主鹿门讲席否?哲嗣今年在署读书,想益精进,便中示及一二。建德途次

0903.复胡林翼六月初六日巳初

喜左宗棠来皖,说明三河尖若三千人可守则可去。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得初三日巳刻手教,知季公愿共事皖南,不愿独入蜀中,至慰至幸。

季公来皖,则湖南各新军及次青、春霆、凯章等,皆精神百倍,几可与公之皖北比盛。侍在皖南则高卧,离皖南则放心,何幸如之。即日一面具折,一面函告揆帅,季公到祁门,即行拜发。相去较远,恕不送稿重商也。

三河尖侍未深知,不知陆兵若干,即可保守。若在三千人以内,似属可行。侍办淮扬水师,公办三河尖盐务、防务,系首尾相应,一气贯注之事。若由蕲水抬炮入淮,亦必在三河尖下水,特须一枝好陆兵,乃能成此异举耳。桃树铺途次

0904.复左宗棠六月初六日午刻

喜其愿共事于皖南,请募足五千人成一大柱。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六月六日卯刻润帅寄示二十五大缄,敬悉台从愿共事于皖南,不欲独入蜀中,至慰至幸。凯章、枚村及新募各湘军,皆以远行为苦,得阁下挈之以行,人人精神百倍。即次青、春霆亦勃勃有莫遏之气,从此皖南可见天日。弟若在徽、宁,则舒膝高卧;若赴淮、扬,则放心远行,幸何如之。即日具折复奏,一面函商官、胡两帅矣。

弟以初四日自建德启行,初六日至桃树店,系浮梁县境。计十一日可达祁门。鲍军亦十四、五可达。在祁门当坚守不动,以待阁下之至。霞公既不肯出,即求阁下募足五千人,成一大柱,断不可少。合之凯、枚、次、俊等,计自湘入江者近二万人;合之敝处鲍、朱等则逾三万人。以是为皖南徽、宁之征兵,即以是为江西东北之防兵。

敝处四月三省合防一咨,能另觅小柱统领,则由阁下筹添亦可。若无小统领,不必另添也。特阁下五千人不可少,尤不可与枚村合为一枝。至要至要。

0905.加黄赞汤片六月初六日

说明意欲先保江西、两湖完善之区,以为恢复吴会之张本,所虑尽可放心。

再,来示未及一节,具纫关垂之谊,无微不至。惟侍以地方之任,兼带湘楚之兵,事权归一,毫无掣肘之处,足慰仁注。若于此外,更有所加,则菲才高位,颠蹶必速。譬若力能负五十斤,今已勉任百斤。如再强之以二百斤,不待久任疾驱,已有立踣之惧。素蒙挚爱,用敢沥陈一二。鄙意总欲先保江西、两湖完善之区,以为恢复吴会之张本;未敢贪迅速进兵之美名,而置上游于不顾,令贼得长驱江西,以窥湖南也。幸三省暨皖南当事,人人意见相同,尊示所虑一层,尽可放心。

莘农老前辈大人台安。

0906.复彭玉麟六月初八日

告各营官请封成发翔请归宗已出奏;宝营月饷俟李瀚章到省后定局;嗣后子药、口粮等项于总督粮台支领;总理粮台设于江西布政使衙门。萧辅臣行军扰民,大损楚军之名,以后用人不可不慎。

雪琴仁弟阁下:

初一日接二十九日惠缄,初三日又得初二日赐缄,具悉一切。

各营官请封,成发翔请归宗,业于初三出奏。岑藕舫事,札中已饬其仍经管城工矣。

盐、茶应归厘务,昨已于局详内批明。宝营月饷,或全由中丞发,或于厘务酌给一二,应俟筱泉到省后,来一信便可定局。尊处如何经手,亦俟筱泉来信后,再行补札。

仆之总理粮台,奉旨设于江西布政使衙门。嗣后阁下需用子药等项,移文于总督粮台支领,不于善后总局支领。要口粮亦然。则更无所谓心头石者矣。惟目下筹办伊始,必须处处和协,免致督、抚二人失欢,则此后仆事日臻顺适,即阁下亦自顺适矣。

再,国藩连日经过之处,皆萧辅丞二月带训、韦营经过之处。沿途询问,辅丞声名极坏。皆云历年过兵二十余次,以韦训骚扰为极。此次县官出告示,劝百姓出做买卖,犹云必不似韦、训之扰民等语。辅丞大损楚军之名,以后用人,不可不慎。

0907.复张芾六月初八日

告麾下各部赴祁路线、时间。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八日得初五日申刻惠缄并抄示各件,敬悉种切。

侍军分两路行走,安庆、宿松各营随侍由东建来祁,鲍镇霆字各营由湖口别道赴祁。鲍公尚无旋鄂消息,至为盼切。朱镇病体渐好,日内当可赶来。张凯章有二十二日自郴州起程之说,计到祁在中元前后。来安庆后,本思轻骑趋诣,来示欲枉驾先施,捧袂有日,慰跂何已。闪上途次

0908.复胡林翼六月初十日

告所托、所荐俟后落实,郭嵩焘当切致之而难代谋。请再抄寄近三科名墨。宁国危急,周部求援而难济。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初九日连接三缄,其一初三日缄,言季公宜来皖南,不宜入蜀之事,已于初六日专缄奉复,告求其来皖,由敝处主稿会奏矣。其一代寄梅村之书,谨当另复。专缄所托之绩溪冯生端人、端友到祁,即当招致而存恤之。所荐之熊中元、顾维馨,俟到苏后,再行访致。

筠仙日内南风,恐尚留滞金口、排洲之间。冬闲恐〔愿〕其到营襄助盛业,当切致之。惟渠以内廷告病,进退不甚绰绰。此等处他人颇难代谋。所谓譬如饮水,冷暖自知也。

其一寄梅村二十六日上公之缄,并叔起二件,兹将叔起二件奉璧。又寄少荃缄中有一小讲,足启愚蒙,似此者,敬求再钞百篇或二三十篇见惠。善揣摹者,须看近三科名墨也。

侍于初十日住历口,十一日当行六十里,即抵祁门矣。万山丛杂,略似吾乡风景。特林更茂,而稻田少耳。

宁国危急,周百禄军门求救。此时鲍公及宋国永、郑阳和未到,不能援人。即到亦尚不能御大敌,殊深焦灼。

0909.复陈鼐六月十二日

告将为罗遵殿吁雪身后恶声。请迁眷湖南,并屈为州县,以救皖南水火之民。

作梅仁弟大人阁下:

前接尊府竹报,以水次无可迎递,兹得初五日惠缄,敬悉台旆由罗宅以达英山,途次平安,慰甚。

罗公正人廉吏,而身后恶声,乃与彼哉!并称薰莸混杂,足令正士短气。少迟当一吁雪也。

尊府自伯母以下,次第均安,然珂乡终非可久居。鄙意欲请阁下密寄竹报,将全眷拔宅西徙,避乱敝省,而阁下则屈为州县,将平日之卓识苦行,出而一试,以救皖南水火之民。一切食用,取之于敝营,不取之于民间,以全阁下介介之操。

宫保胡公豪侠之性,少壮已然。其好善若命,耻言权数,则近日尤笃。台从久住英山,必有所得。一面先寄竹报回溧可也。0910.复胡林翼六月十二日辰刻

求荐刑名幕友,商减湘勇加夫之例,请劝陈鼐迎养湖南而作州县于皖南、江西。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一日接初六、初八两次手教,敬悉一切。

刑名幕友,必求惠荐,侍一面请筱泉至江西寻觅,然不如公处求之,或较江西为佳耳。并求速赐为幸。

湘勇加夫之例,敝处毅然酌减,尊处若肯通行,希庵必不阻格。以前者不改,以后者酌改,于营中亦无窒碍。此事迪庵所定,侍本不忍改之。惟目下文书太烦,将来加银太多,若不趁早稍变,则积重难返矣。以质高明,行即缄商希庵也。

云仙秋间当可东来。作梅萧然物外,而有济世之心,有牧民之才。鄙意欲其迎养湖南,而作州县于皖南、江西,以其卓识苦行,为群吏之表式。俟其到当面恳之,求公为我先劝之。仲远八纸奉还,此间所闻略同也。祁门县城0911.复郭崑焘六月十二日

请其促成“江八湘二”之议,催张运兰、左宗棠等速来。告宁国被围吁救而未允发兵。

意城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连接五月二十四、二十八日两次惠缄,备聆一是。“江八湘二”之议,似有鼎诺之象,慰幸何极。仰恳大力玉成,即日咨复江右,亦当竭力营谋。但求贼不入境,厘金总可渐旺。或可令左、李、张、陈诸军东来,不至遽饥乎!湘之惠也,君之力也。豆皮春等纵不遽退,亦望催凯章速来,千万之祷。

国藩于十一日到祁门县,适值宁国被围,吁救甚迫。国藩以霆营未到,鲍镇尚未抵鄂,朱镇亦新病未痊,未允发兵往救。且新奉寄谕,有“不可轻率前进,宜加持重为要”之命,而季公与阁下俱以遽进为戒,不得不坚坐持重。然各路之望极而怨,怨极而詈,不久当为谤丛矣。惟望季公早来一日,则皖南早纾一日。

季公与梅村能分成两军,为八千之数,更妙更妙。如其不能而合并为一,总望于七月中旬成行,不可再迟。届时出伏,亦不甚热也。人树则请于六月底先行。均请阁下为我谆致,恕不另缄。千万千万。

作梅于六月初七至英山。云仙亲家想抵湘矣。

0912.复张芾六月十二日

以不克往援宁国为歉,请派弁妥解五千金。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一日接初十日惠缄,十二日又得初九赐书,敬悉一切。

侍以十一日行抵祁门,霆字全军尚未见到。鲍镇闻以五月十二自夔州起行,因江涨未遽出峡。朱镇病稍愈,日内当可赶来。宣州危急,此间兵勇未齐,不克往援,深为歉仄。薄致五千金,求尊处派弁妥解,不知中途无阻隔否?江西五月协款解到,再当分润。湖北协款,尽供安庆之军,此后无解敝粮台者。新幕之军一到,饷项竟无可恃,焦灼曷已。

0913.致刘蓉六月十三日

告奉命两江,仍守三省合防之议。请疏导郭嵩焘,并于秋冬间携来一叙。

霞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久未得惠缄,伏审礼庐静摄,兴居多祜,至以为系。

国藩于四月杪奉承乏两江之命,精力极疲,翻膺艰巨,前乎此者,骏马轻车,覆辙相寻,况以驽骀而历峻坂,又值泥潦纵横,大惧颠蹶,诒知好羞。先是未闻新命之日,因苏、常沦陷,曾咨明江西、两湖为三省合防之议。厥后简书继至,亦遂守此议而不改。请湖南募新军二万,齐集广、饶等处,以是为助防江右东北之师,即以是为进剿皖南、宁、池之师。其时左季翁适奉襄办军务之命,因咨请募勇五千,而商及阁下共图斯举,盖知阁下有意则当翻然自任,无意则且逾垣相避,故未敢数数也。

顷接左、郭诸书,闻阁下深闭固拒,果无意于横目之民。季翁当与王梅村合为一军。

国藩以五月望日自宿松起行,六月十一日抵祁门县。俟左、李、王、陈士杰 诸军到齐,再行分路进剿。

筠仙以五月二十二日过武汉,此时计已抵里。其赴山东查办事件,毅然自任,难免卤莽灭裂者,与鄙人昔年气概相同。其遭群疑众谤,是非难剖、心迹难白者亦略同。其为圣主所眷待、而去就自涉草草者,又复略同。将来还家后,必有郁郁不自得之隐,似宜邀至尊府,慰劳而疏豁之。国藩昨复渠一书,颇以一、二事相诘责,望溪所谓“子云之《反骚》,责屈爱屈之至也”。秋冬间,请阁下携云仙来营一叙,或久或暂,听两君之自为谋,决不相强。

润帅请云入幕,亦届时商谋可耳。

0914.复邓汪琼六月十四日

谢其奖借,望多赐药石之言。

寅阶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猥以弟承乏两江,辱蒙奖借,感惭交并。即维道德光华,兴居多祜,至以为颂。

二小儿仰荷时雨之化,日有进步。昨陈作梅寄到一诗,意厚辞园,喜出望外。想系先生全加斧削,原本所存无几,否则雕琢朽木,变化神速,感激何可言喻。

弟菲材薄植,本无远图,加以数年在外,精力极疲。今全局败坏,艰巨忽膺,大惧陨越,诒知己羞。此座前车屡踬,覆辙相寻。盖位愈高,则誉言日增,箴言日寡;望愈重,则责之者多,恕之者少。阁下爱我,迥越恒俗,望常以药石之言相绳。弟每日行事,有日记一册,附家报中,阁下如有不谓为然之处,即恳逐条指示,不胜铭感。肃泐布复。诸维心鉴。

0915.复李续宜六月十五日

告宁国府被围求救,力尚不能往援。日记间有臧否人物之处,未便抄呈。请缄催王勋出济时艰。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前接复缄,敬聆一切。即维兴居康胜,进德无量为慰。

国藩子初四日自建德启行,十一日抵祁门县。层岩叠嶂,较之湘乡之山,尚多四倍。泉甘林茂,清幽可喜。每一隘口,不过一哨,即可坚守,并无须多兵也。惟宁国府被贼围困,呼吁求救,力尚不能往援,殊深歉仄。

此间军事,其大者已将折稿抄达尊处,小者本无足录。承索取日记,其中琐事太多,间有臧否人物之处,未便钞呈。舍九弟处,今年亦未钞也。

人树、梅村二函附呈。渠二人皆有公牍私函至敝处。梅村牍言,往助季翁,当即批准。人树牍言,在籍修堡,当批驳仍请其来营也。渠在敝处,则于尊处及季、梅、凯、沅各处皆能通气,不必一一亲笔缄致,求阁下再为我缄催。或心牧已痊,即请归侍南陔,俾人树得以出济时艰,亦属两全之道,尚祈卓裁。

安庆新营太多,惧不足以当长风巨浪,望阁下常往察看,与舍弟熟筹预计。

起早如常否?褊衷复发否?并问。

0916.复左宗棠六月十五日

请催王勋、李元度、张运兰速来,告留其东来共维江皖大局一疏明日拜发。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初三、初六两次肃缄,计均达览。十四日接初一夜惠缄并人树、梅村函牍,借悉一切。

梅村既在尊处帮办,即不另领一军,亦无不可。其公牍当即批准。其所解鄂银五千,咨请尊处收用。

人树因办南路碉堡而不来皖,却当批驳,仍欲强之东来,帮助一切。或令心牧归侍南陔,而人树出济时艰。渠来敝处,则如公处及凯、梅、希、沅各处皆可朝夕通讯,呼吸相关,不必一一由弟手致。数月后又可放之还山,如戊午冬故事,不必我行永久也。求阁下为我先致为荷。

弟以十一日至祁门。霆字全军自湖口来者,尚须六七日乃可到齐。鲍镇亦无抵鄂消息。此间万山丛杂,无须多兵。惟宁国被围困,求救甚切,力不能分兵援之。又闻彭斯举在千秋关两次败退,衢、严、广信吃紧,恐遂窜入江西东境,故盼次青、凯章速来。求阁下代为催请,至要至要。

留阁下东来共维江皖大局一疏,明日当可拜发。谕旨询某可当一面否,对曰否!不然也,何如何如?

0917.复胡林翼六月十五日

告淮盐之利难如原议而不可不办。三河尖为群捻出没之区,大约陆师须五千劲旅。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四夜接初九、初十日两缄,并渭春方伯、文若司马等件,敬悉一切。

季公之事,已于令诞日具缄奉复矣。兹将折稿钞呈,一二日即可拜发。并钞复季公信奉阅。

忠义祠事并册式甚好。其奏报十二次折稿,求饬钞一二次见示。将来办此案,即可全行剿袭、套近三科者,不嫌雷同也。

淮盐之五利三虑,诚为切当。惟陆师仅二千人,则嫌其太少。侍初六日复缄谓须陆兵三千人,亦尚太少。三河尖为群捻出没之区,大约陆师须五千劲旅,得一名将统之,庶臻稳固。该处陆兵能站得住,则不特盐利可兴,且鄂之北防亦坚,而永无捻患矣。五利中惟第三条似不甚确。所指额引,在盛世尚不能销售如额;况兵燹十年,巨商裹足,仅恃零商小贩,又兼陆运数百里之远,安能行至九十余万引之多。侍办浙盐,行之江西,人人乐从,仅陆运玉山八十里,行之五年,至今尚未满十万引。六百六十斤成引,陆公新章也。

 文若兄原议到楚淮盐尚有五十余万引,以鄙见策之,到楚不过数万引耳。如原议则为利甚巨,如鄙见则为利甚微。应请卓断。然为利虽微,而此事要不可不办。

侍既有办淮扬水师之奏,则造船于淮安,与造船于三河尖,上下一也。公既有设北路防兵之议,则设防于商固,与设防于三河尖,远近一也。应请以侍认办水师,而公认办陆师,两军成后,先办官运之盐,如果有利可图,则商贩或亦源源而至。若其无利,商贩不至,则水师以卫淮扬两郡,陆师以防鄂之第四路,本不为盐厘而设,亦无损也。

至请豫、皖供月饷,似可不必徒费往返缄牍,而事仍无成。是否?敬求卓裁。

0918.复彭玉麟六月十六日

告吴城之厘应仍交蔡锦青办理,湖口、二套口仍由其督办。

雪琴仁弟阁下:

十四日接十一日惠缄,具悉一切。

蔡芥舟办吴城之厘,虽于阁下处至诚相助,而实则局委员也。今牙厘虽改归敝处,芥舟吴城之事,应仍交渠办理,既系省局二李之委员,又系阁下之腹心,必可水乳交融矣。至湖口、二套口向系阁下经理,兹专札仍由阁下督办,或添派芥舟,或不添派,听阁下酌裁可也。

仆于十一日抵祁门。霆营十六、七可到,云岩十五到,尚未痊也。

0919.复胡林翼六月十七日

告请假一事,目下似不可行。从上游造船,一直打下之议已作罢论。陈雪楼已于东流别去,位置某公之说,俟后图之。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接十二号惠书,敬承一切。应复之件,条列如左:

一、阁下请假之事,目下似不可行。三杰若无沛公,皆不杰也。希、礼、沅倚公为命,不可片刻少离。七、八月间狗贼必当上援,恐比去腊今正风浪更大。待左、李、张、陈齐到皖南,侍即将为淮扬之行,或可回至安庆水师度岁。届时公或可乞假锦还。但不知改葬之事,正月可得吉期否?

一、从上游造船,从贼中一直打下,打通芜湖东西梁山,即可入瓜洲而达淮安一节,曾与杨、彭、少荃三人熟商,难得统带之人耳。杨、彭不肯亲行,此外皆无此胆识,故虽至便之事,而不能行,已作罢论。

一、陈雪楼年七十四,耳聋异常,虽震雷不闻也。与侍意气投洽,而军事非其所长,已于东流分手别去。

一、祁门少米,景德镇米好,而水路二百里,陆路六十里,尚易转运。

一、位置某公他处善地之说。某公居心小巧,鳞甲满腹,往时公之所见不错,侍厚期之误也,待老亮到后图之。尊处馈饷济某,似可不必。胡东谷信少迟再复。梅村示稿读悉。

0920.复官文六月十七日

告目下必不轻言整顿,咨达会衔奏留左宗棠折稿。

秀峰宫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六月十六得初六手示,敬悉一切。

求治不可太速,进兵不可过锐,两言谨当刻骨,不止书绅也。初到皖南,不特地方事件难遽着手,即军务亦难过问。此间风气与两湖迥异,欲求挽回之方,难免更张之迹。将来尚须逐条请示,仿照尊处成法行之。目下谨遵雅意,必不轻言整顿二字。

国藩于初四日自建德启行,十一日抵祁门县。霆营前帮于十六日赶到,后帮十八九可到。新募南省之勇与张凯章营,大约七、八月先后可齐。

左季高京堂不愿入蜀,国藩得此将伯之助,可以高枕无忧。已会列台衔,于十六日复奏,折稿咨达冰案。闻润之宫保业经缄商,相距过远,不及先行送稿,伏希鉴亮。

0921.复张芾六月十八日

告兵将未齐,不能拨援,请告敌头目、实数。部议饷项,请自行缄商。吴坤修团防营,不如早撤。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昨奉惠书并金坛求援之缄,兹又接十六日惠缄,敬悉一切。

金坛围困,谊应拨援,兵将未齐,鞭长莫及,悚仄奚如?

宁军得浙饷点缀,志可少固否?此间朱镇军已到,病尚未痊。鲍军亦将到齐,该镇犹无抵鄂消息,已迭次飞催矣。

皖贼自陈玉成外,惟李寿〔秀〕成、杨雄清、吴汝孝尤为枭悍。现扰宁国者,不知头目何人,实数果有若干,便中示及为荷。

两湖饷项,敝处亦仰给焉。湖南向协敝处三万,自去年二月截止后,至今未解一两。顷因添招新勇来皖,又屡缄索之,尚未允有成数。湖北应解敝处协款,闰三、四、五等月尚未解到。自六月以后,鄂协概供安庆一军矣。尊处部议之项,仍由阁下自行缄商为妥。

吴竹庄观察团防营,迭次函请调回江西,或竟行裁撤,其辞极为恳切。国藩思此军既无人统领,竹庄又万不肯再出,焉能得力,不如赶早裁撤,留有用之饷,养另募之军,较为有益。特此奉商,并将竹庄两信抄呈台览。

0922.致邵懿辰六月十八日

悼其母逝,告近况并召其入幕。

位西仁兄大人阁下:

顷孙省斋观察来敝处,略询近状,惊悉伯母大人锦堂弃养,哀愕曷胜。阁下至性纯笃,又值乱离之际,举目怆怀,膺兹大故,尤虞哀毁过情,或捐生理,驰系无量。

国藩于四月杪奉承乏两江之命,菲材疏浅,本无远图,又当精力极疲之后,全局败坏之余,前乎此者,轻车骏马,覆辙相寻,况以驽骀继之,泥潦纵横,大惧陨越,诒知己羞。敝部万人围攻安庆,关系淮南之全局,即规复金陵之张本,未敢轻率撤退,留舍弟在彼统之。而另调鄂兵万人,率以南渡,已于十一日驰抵祁门县,暂联徽、宁二郡之声援,而保江右东北之门户。仍派人回湘调募二万人,悉赴皖南,俟秋间取齐,拟分三路进兵,北路由池州以规芜湖,中路由宁国以规东坝,南路先赴广德,或由湖州以趋太湖之东,或出宜兴,并趋湖西,届时再行商酌办理。惟幕府一二贤者,均已散布他处,分治一方,欲得高手代为草奏,殊难其选。不揣鄙薄,欲屈老兄枉过,其大者匡拂咎愆,余枝则代作章奏。内外交益,冀幸何极。先此布达,容即专人奉迓外,托孙观察寄奠仪二百金,祈呈几筵。

0923.复胡林翼六月十八日

劝勿请假,忧石达开入蜀。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七夜接十三、四两号惠缄,敬悉一切。

寄云陈臬皖中,正虑无以展布,得此奏留上游,公私俱便,实获我心,特恐翁帅仍奏令赴寿州办理粮台耳。

四十日假期回里,天下岂有此如意之顺风,又岂有此迅速之葬事。侍之行止,讲究“飙忽”二字,力矫官场积习,然计亦不能如此之速。公八年冬由益阳赴鄂,力求神速,然阻风几及一月。请假往返,至快亦须三个月。目下狗贼上援之事将至,岂可轻行。且朝廷鉴公之诚,易置大帅,多以垂询,亦阁下不忍请假之时,愿徐图之。

石逆若果入蜀,蜀帅殊不易办。荫渠之为人,侍亦不深知。谓必能销蜀患于未形,则不敢信。即张石翁亦不敢遽信。谕旨深重,报命殊难,曷胜兢兢悚切。

0924.复李元度六月十九日

告彭大寿颇近于滑,若尚未归,祈另择一诚实不佻者为领袖。请专缄强沈葆桢出,告彭鸿轩军似当撤散。

次青仁弟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初一日惠缄,借悉一切。

本月下旬既可齐备,计到信当在七月下浣。

彭大寿为各营领袖,而不能遽归尊处,纵不北走胡南走越,亦虑吴楚之急遮剧孟也。此公在外多年,阅历深透,颇近于滑。军营宜多用朴实少心窍之人,则风气易于淳正。彭公若尚未归,祈另择一诚实不佻者以为领袖,借资表率。以楚产之良,谓乏朴实头地之品,殆不其然,特物色未至耳。

国家养绿营兵五十余万,二百年来所费何可胜计。今大难之起,无一兵足供一割之用,实以官气太重,心窍太多,离朴散淳,真意荡然。

湘勇之兴,凡官气重、心窍多者,在所必斥。历岁稍久,亦未免沾染习气。歙产尚未经历仕途,而近来颇崇绿营风气。觇国者盖以是病焉。望阁下以为首图而切戒之,无置之半明白半糊涂之科也。

国藩于二十一日至水营小住五日,十一日驰抵祁门。各营于十六、七日到齐。春霆尚无抵鄂消息。左季翁奏留敝处,不知事果无变否。少荃淮扬之行,尚未出奏。已专函请邵位西来办章奏,并拟请竹庄写军务各信。二公可至,少荃乃可抽身东行。仙屏因其二兄、二嫂相继殂谢,不愿再出。幼丹复信,坚卧不起,求阁下再行专缄强之,请其专顾信州之防,而筹尊军之饷。渠若不出,则阁下太苦。

彭鸿轩近在於潜败挫,该军若不归并左右,断不得力,似当撤散而另招之。

忠义祠案,即当出奏。附抄近日奏稿三件备查。

0925.复胡林翼六月二十日申刻

请飞催鲍超,荐一刑名幕。淮盐之事,终须行之,是否预谋,请其裁夺。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十九日接十五日十五号惠缄,敬承一切。

郑阳和率五老营于十六日到祁,宋国永率四新营于十七日到祁。鲍镇久无来信,敬求尊处为我飞催,此间又隔一层也。

昨日专请邵位西来办奏疏,待其到日,乃可放少荃东行。刑名幕则必求阁下惠荐,亦不必求上等之选,取公中驷,即当敝处之上驷矣。

梅村不肯另将一军,俊臣在粤未归。幼丹不愿出山,诸侯不肯合纵伐楚,孰能为我随何者,真焦灼也。

辅刘之稿读悉。昨颇疑此公难必遽了蜀事,既而熟思,亦卒无以易之。敝处留左折虽后到京数日,计可邀俞允。皖南三路虽未必悉精,而两路已可恃矣。

淮盐之事,终须行之。侍在淮扬,美其名曰课归场灶,实则以水师设卡抽厘也。公在三河尖,美其名曰淮盐行楚,复旧引地,实则以陆师设卡抽厘也。淮之水,公饮其源,我饮其尾,而中间袁翁豫抚等获利益者颇多。俟怀、桐克复后,终当力图此事,或及此时豫谋之,伏候卓裁。

0926.复李续宜六月二十一日

告抄寄胡林翼函所论营头归人、精益求精,精确之至。请并求人、马。

希庵仁弟亲家阁下:

十七日接十二日惠缄,借悉一切。

抄寄润帅函所论营头归人,犹女子许嫁,精确之至。凡事皆须识得此意,讼卦之“作事谋始,进贤之如不得已”,皆此义也。又精益求精,带数百人亦甚不易一节,国藩于乙卯年曾将此义屡次致书于次青,亦引罗、李岳州之千人为证。六年冬,又以此义劝戒峙衡,惜俱未能领会入微。润帅处书辞庄重,敝处却无函相告,当由彼此真意相孚,渐见枝辞之少。如尚有一半分未孚之处,鄙人亦惟以至

 专责阁下而已。

此间诸托平安。云岩病将全愈。前右营业已成军,霆营于十六七到齐。宁国万分紧急,迭次请援,即遵惠示,不敢轻动。

人、马二事,务求并施。如不可得兼,则舍马而取人者也。

舍弟近朱有托,祈常相告以善,不胜感荷。

0927.复左宗棠六月二十一日

告浙江军情,请于周汝筠处措置一番。未出师之先,请与骆秉章、郭崑焘商定饷项。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十九日接初九日惠缄,敬悉一切。

弟到祁后,霆军亦于十六七到齐。朱云岩渐就痊愈。惟鲍镇洎无出峡消息,深为盼切。

宁国危急之至,兵疲饷竭,而贼无退志,迭次乞援,弟竭力以五千金济之,而兵则万不能拨。浙江本已粗安,省城布置亦有头绪,而顷因彭斯举、刘芳贵迭次败退,於潜、昌化失守后,又窜至分水、临安,恰当杭之上游。会垣兵太多而饷太绌,殊可危虑。次青若到,必须先赴广信,以防衢、严一路。陈俊臣既未在籍,则少却一枝。南赣一路,深为可虞。周汝筠差有名望,然弟观其禀报,条理殊未清晰,恐难深恃,敬求阁下于该处措置一番。

昨接籲帅咨,添募勇兵,协防江西,归弟调遣。若能择一统领,交三四千人令之防堵南赣,此弟与阁下二人啖饭之本也。浙江不靖,河口厘源已竭,若粤东复棘,南路厘金不旺,则吾二人之饭甑堕矣。幸及阁下未出师之先,与籲帅、意城熟商之。若湘中南患少纾,或即移师助防南赣,其饷如何认法,听候卓裁。

留公折与湖北荐刘折当先后到京,意城来稿已照办矣。

0928.复胡林翼六月二十二日

询其署内是否尚有刑名幕,如有,必求荐人。告宁国危急如故,已馈五千金。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一日接十七戌刻手教。驲递之迟,盖因太湖以敝处大雷撤去,建德令病故,两县受代者皆未至,东流向以疲玩成习,故亦迟迟。若欲大变积习,非撤换一二不为功也。

尊处署内是否尚有刑名幕一席?若无之,则敝处亦可不必请。若有之,则敝处亦步亦趋,必求惠荐书办已咨江西送八人

 。大约凡地方事之不关军务者,皆归此席矣。

目下湖北得我公护持,湖南有左、郭护持,敝处诸事顺手,江西亦不掣肘,盖生平时运最亨之候。累累之物,有无均不足较,望公不必从此着想。明年至淮扬,区区者余必自取之。

宁国危急如故。已馈之五千金,实不能拨援也。

0929.复张芾六月二十四日

告不知饷银何以尚滞中途,张运兰军七月初有先到者,即可拨队援宁。所荐李骅难于录用。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接奉十九日复书,二十二日惠缄,敬悉一切。

宁国围尚未解,曷胜忧灼。周军门十六日所发夹板,十九日在祁门经过,夹板既可递来,则饷银亦可递去,不知何以尚滞中途。此间接鲍镇五月二十九来文,以川江盛涨封峡,舟不能下,竟无法可以速催。

凯章报二十七日自郴启行,或七月初可抵江。有先到者,即可拨队援宁耳。

李骅又赍惠缄,敝处近年所用多武人,如镇将之所谓伴当者,无复文官衙门规模,故难录用。

0930.复李瀚章六月二十四日

告牙厘事件须带几分卖买交易气象,牙帖尤不可经衙门人手。

筱泉年兄阁下:

连接初十、十七日两次惠缄,具悉一切。即维安抵章门,侍闱万福,至以为慰。

此间诸事,想少荃竹报次第具详,不复赘陈。

牙厘事件,公牍所陈十四条,经黼堂兄与阁下推究熨贴,至为妥善。间有一二未叶,业经批明。往于道光十九年在汉口、长沙会馆见抽船厘,收者出者,皆卖买微贱之人,坦然交易,无诈无虞;今虽以官抽济饷,仍须带几分卖买交易气象,不宜多涉官气。牙帖尤卖买场中鄙琐之事,尤不可经衙门人手。“减冗员、裁浮费”,二语似迂,而关系极巨。批中所谓坐支者少,即去浮费也。

闽中厘源,为数无几,前在建昌时,已深知之。刑名幕既难得,已函托胡宫保代请奏疏一席,专缄往招邵位西,待渠到日,少荃乃可东行。仙屏不来,书启竟无佳手,殊为焦心。手复。

0931.复胡林翼六月二十五日

告曾国荃请拨二营,尚欠一营无以应。询霍山张令详情。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四日接十七号惠缄,知玉躬又有不适,比已大愈否?作梅兄医道似有心得,奏效当速也。

舍九弟请拨二营扎安庆对岸东流,周游击一营,当可由厚庵调去,尚欠一营,竟无以应。建德普军,本无劲营;即有,亦不敢调,防贼由张家滩犯建也。

浙中望侍去甚迫,将何以拒之?其索饷于鄂,部中应之颇坚,亦“不谅人只”矣。霍山张令似一好官,公知之否?愿闻其详。

意城信璧还。

0932.复张芾六月二十五夜

请调麾下全部迅援宁国,说明不能派兵赴援之由。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戌刻接二十四日惠缄,得悉一切。

馀杭复失,浙江危急,宁国日棘,不特大局愈坏,即国藩之私计,亦更无从下手,曷胜忧愤。来示嘱侍军由黟而石、而太,步步为营,鄙见如此办法,实与宁国无干,断不足解宁郡之围,必不得已,则不如仍遵阁下前缄之计。

前此三奉惠缄,饬敝军代守徽郡,台驾亲往援宁等语,请即调尊麾全都迅援宁国,大纛今日启行,敝部次日即入徽城,不敢爽约。闻养素言,徽郡城楼橹不完,守具不备,应须若干人始敷守御,求指示。

国藩戊午再出,谕旨饬统萧、张二军,去秋概调赴他省,阁下所知也。去冬勉凑万人,依傍鄂省各军,今又留攻安庆,亦阁下所知也。目下所带霆营六千人内,三千四百系多年老勇,其二千六百则系今夏新招,未曾见仗。其朱镇等之四千人,老勇一千三百,新招二千七百。故鲍镇未来,朱镇未痊,万不可以言战,实属自知甚明,自度甚审。若自揣兵力可恃,岂有不愿出仗之理?岂有不肯赴援之理?故自五月初三以后,四次具奏,皆言驻扎祁门,以待新军之至。此中空虚之苦情,虽未尽形诸奏牍,已托养素告诸左右矣。倘不自量其虚弱,或蹈萧翰庆、彭斯举之覆辙,则新军虽至,无所附丽,亦有心人所不愿出此也。缕布一二,诸维心照。0933.加张芾片六月二十六日卯刻

告张运兰一军已被截留暂驻袁州。

正封缄间,又接右坪中丞十九日咨,张凯章一军,已至袁州。因闻周豆皮春股匪攻陷仁化、乐昌,已分窜楚之桂阳。南、赣、吉三府去贼甚近,渠已截留凯章之兵暂驻袁州,不令前来皖境。阅咨实深焦灼。

此间望凯章、春霆二人万分迫切,章门竟不深知,附以告闻。又启。

0934.复郭崑焘六月二十六日

告已寓书刘蓉邀郭嵩焘至乡散遣,已招协防江西之兵万不可撤。请商骆秉章、左宗棠,早令张运兰到皖。

意城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十九日接初五日惠函,敬悉一切。

长公云仙亲家比已抵家否?所怀本多不适,又值盛夏南风,沿途阻滞,知弥怆恨也。长公办事,与鄙人昔年之卤莽而耕、灭裂而耘约略相同;其横被口语,几难自明也亦同;圣主之若有意若无意也又同。已寓书霞仙,邀长公至乡消遥散遣,秋冬再谋东来会合,想尊意亦谓然矣。

协防江西之兵,承已招募五千人,甚好甚好,万不可撤。请酌量兵力将材,若宜于南路,则令防守南赣一带;宜于北路,则令助剿徽、宁一带。

闻老湘营陆续已到袁州,凯章亦将次抵袁。右坪中丞因仁化、乐昌之失,吉、赣震动,咨请截留凯章暂驻袁州。此间宁国危在旦夕,於潜、昌化之贼逼近杭州,日盼春霆、凯章二人前来,望眼欲穿,岂宜更被截停?而吉安膏腴,湖南、江西二省所必守之区,又不敢竟催凯军来皖。如扶醉汉,如坐破舟,焦灼万状。求阁下商之籲帅、季帅,如吉安危急,自不得不留凯章暂顾南路,否则或以来示之五千人者想尚未成军防南,或另筹一枝刘荩臣可至吉安否防南,总求早令凯章得达皖境,维持大局,至要至感。

南翁事已照办,公牍想至湘矣。复问台安。

0935.复胡林翼六月二十六日

赞胡批牍两册诚宇宙之至文。告宁国围困日甚,馀杭失守,是否坚守初计请训定。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六日得二十一日午刻手教并批牍二册,不特当世无两,亦恐为百年以来所仅见。鄙人于他事犹或亦步亦趋,此事则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乎后矣。即如昨者霍山张组一禀,国藩亦叹其贤,然不过以一语批准而已。今读大咨录批,声声打入心坎,不独激发张令之志气,亦可免他人之蹂践,此公家之至宝,宇宙之至文也。从此熟读近三科,当有进步耳。

宁国围困日甚,馀杭失守,贼踪去浙省不过百里。徽帅与浙帅皆望极生怨,征色发声,行且弹射丛集矣。拟守条侯之法,以梁委吴,未审果有当于事理否?敬求详明指示。当四月二十九日初定大计之时,已知必有此众怨交集之日,今临事而不能无所摇惑,尚祈训定。

0936.复胡林翼六月二十八日

告曾国荃遵杨、李、彭之议合安庆之围,因江水盛涨,土城尚不能兴工。罗遵殿事,待皖事稍有起色后,请主稿为之申理。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七日接二十三日十九号惠书并附京信等七件,二十八日接二十四日二十号惠缄并旌恤奏稿二件,敬承一切。

如此大水,而荆州万城堤未破,荫公积德,真无限量。舍弟遵厚、希、雪三公之议,合安庆之围,日内因江水盛涨,城外多淹,土城尚不能兴工。其请调东流之湘后营,应由厚庵札调。请调建德之宝右营,则普部之精华,目下防张家滩之贼,尚不能调也。

罗淡翁事,鄙人亦甚悲悯不平,以效死弗去、慷慨赴义者为罪、为非,则必以弃城逃避者为功、为是矣。待皖南事势稍有起色,当从阁下及官、骆之后,四衔会奏,为淡公申理,兼表其生平清廉之操。往岁为吴文节申理,本系采访舆论以立言,此次可否仿其意,敬求大笔主稿为之。

十一次奏稿读悉,求饬承将清单一并抄示,则全案皆有样子矣。

浙省近无信来,昌化之贼,似已径薄省城。宁国围亦未解。求援之书日至,怨谤之声日闻,何以应之?求惠示。即请台安。0937.致骆秉章六月二十八日

告浙、赣军情调度,询可否饬刘岳昭之师移驻江境。

籲翁老前辈大人阁下:

日内军情,多致季高、意城二公,亮邀荃鉴,不复赘陈。

自於潜、昌化失后,彭斯举平江一军军械全失,不复能整理以成一队。贼破馀杭后,恐已径薄杭省。衢、严一路空虚,广信、玉山亦极可危。虽经札调屈蟠、刘胜祥之千六百人,由景德镇往守信郡,而力尚单薄,急盼次青速至,以固广信一路。又恐其绕出广丰、铅山,以趋建昌,急盼凯章由抚州以达安仁旱路太苦,水路走饶州径达祁门较便。

 右坪中丞留凯章暂驻袁州,系为保全吉安起见,而不知北路情形更紧,此间望眼欲穿也。因思刘荩臣得胜之师,如可移驻江境,顾全南、吉二府,则凯章自可放心北来,特备咨商。可否即饬刘公越境防剿之处,伏候卓裁。

宁国之围未解,求援之书日至,因鲍镇尚无抵鄂消息,朱副将新病未痊,竟不敢发一援兵,外丛怨谤,内增愧歉,知关荩注,附告一二。

0938.复杨岳斌六月二十九日

请札调周营驻安庆对岸,询吴、李二镇已下驶否。嘱防广勇投敌,清厘民船、坐船。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顷接二十一日惠书,知与雪、希二公同赴安庆,共定合围之议。桐城、枞阳俱有防军,青草塥又有游兵,安庆本属万无一失,经卓见裁定,自无疑义。惟对岸须扎千人,断乡官之接济。东流周游击一营,应请阁下札调,即赴下游,驻安庆之对岸。尚欠一营,目下无可调拨。且俟八、九月湘中新军到后再酌。如孤营不宜先往,或东流周军暂且缓调,听候鸿裁。

吴、李二镇,业经起椗下驶否?银两火药,想早经阁下交妥,至今未据报起程日期,殊不可解。顷有人至〔自〕寿州来者,途遇疏长庚,言广勇不愿赴下游,意欲投入芜湖贼中,与我楚军水师大战一次。此语虽未可尽信,然亦不为无因。请阁下与雪琴严密防范。

民船与坐船太多,最易误事,请阁下与雪琴认真清厘一次。所有家眷各船,或送回长沙,或概送十八号汉口等处。民船、坐船愈少愈好,免致临小事而仓皇失措也。肃复。此信乞密商,勿宣扬。

0939.复张芾六月三十日

告已飞调张运兰东来,嘱调回一二千人守徽郡。请密示皖南各州县贤否。

筱浦老前辈大人阁下:

二十九日接二十七日惠缄,仰劳谦之逾格,实感悚以难名。兹有得二十八日惠书,知贼薄杭城,立即解去。宁郡之饷,亦已入城。由紧而渐即于松,军心可期稳固,欣慰曷既。

接周念兹禀,已募勇近二万,月饷近十万,一半越广东会剿,一半防江西固守,南路或可无虞。已飞调凯章东来,不知何日始到安仁。鲍镇尚无出峡之信,此间与鄂帅共催二十余次矣。

徽郡守兵太少,阁下似应调回一二千人,以备仓卒之警。米盐各具,亦须略有储偫,是否?敬候卓裁。

再,皖南各州县之贤否?办事孰优孰绌,操守孰洁孰滥,祈便中密示一二,以资考证。至荷至荷。又启。

0940.致毓科六月三十日

恐敌由严、衢窥伺广信、玉山,请飞催李、张两军分赴广信、安仁,附告南赣防守安排。

右翁仁兄大公祖阁下:

顷得杭州瑞将军咨,言贼于二十日直薄杭城,当时击退。据称回窜徽、宁云云。迄今已近十日,而於潜、昌化等处尚无警报。弟恐其由严、衢等处窥伺广信、玉山,特此飞商,敬求老兄大人催李次青兄军速赴广信,兼顾玉山之防。催张凯章兄军速赴安仁,听弟调遣,愈速愈妙。

至南赣一路,周念慈禀报,已募勇近二万,月饷近十万,半剿广东,半防本省,目下当无他虞。弟咨调刘荩臣岳昭

 一军来江协防,又左季公一军亦将次入江,又骆帅代募协防之五千人,亦将次成军,皆可就近先顾南路。其凯章一军,务求阁下先令北来,至要至要。

0941.复胡林翼六月三十日

告皖南州县极须换人,求于鄂吏中迅派三人来皖,陈鼐无以大力夺去。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三十日接二十五日惠缄、春霆之咨缄,如此其多,如参茸姜附,日日常服,阳气满乎大宅,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吴境竟须得大力鲸吞之,乃有起色,区区蚕食,吴人终不昭苏耳。

皖南州县极须换人,而敝处竟无一人,必求于鄂吏中,惠赐上驷一人、鹤九精力好,何如?

 中驷二人,迅派来皖。先换一县,树之风声,千乞勿吝。如公所最爱惜者,借才半年,仍可奉还,至恳至恳。

贼之在浙中者,于二十日直薄省城。旋因城中未乱,即复折回。瑞公咨称当时击退。宁国日内亦松。所协银五千两,二十四日已入城矣。皖南若多得好州县,饷项大可生发。敬求于夹袋中时时惠我一二,胜于济饷也。

作梅兄之正直,可以辅我之德性,其恬淡,可以广我之胸怀,公幸无以大力夺去。公有星槎,德已不孤,何忍夺人所好耶?0942.加李元度片六月

告老中营、祥字营已札赴广信,并入其军,嘱抵江省后来祁一会。

再,老中营一千人、祥字营六百四十人,已札饬由景德镇拔赴广信,归并阁下一军,计数日内可以起行。阁下抵江省后,或令贵部至安仁,而自由德兴、婺源来祁一会,更慰饥渴。盖饶镇赴杭,鸿轩败挫,吾虑贵军东去之尚单也,故思面耳。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