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3. 致胡林翼九月初一日辰刻
鲍军破江西故垒七十余座,广信之围亦解,江西指日可肃清。赵烈文精于黄氏医说,筱岑要之同行前来诊视。求先垫送三百金与梅村。
润之宫保老前辈大人阁下:
闻成武臣军实于十八等日击败狗党于上巴河,而雪琴二十四黄州来书尚未说及,鄂垣亦迄无明文,殊不可解。江西之贼,鲍公自解抚州围后,跟踪追剿,二十二、三两日,将贵溪、弋阳、湖坊、双港、河口等处贼垒七十余座一律踏平,杀贼万余,广信之围亦解。江西指日可肃清矣。公自去夏惠拨霆军助剿南岸,正月之破黄逆巨股,七、八月之破李逆等股,公之福江、皖生灵,岂可以数计哉!
筱岑兄今日赴鄂诊视尊恙。有赵君惠甫烈文,常州恭毅公之后,学问闳通,文辞雅赡,尤精于黄氏之医说。筱岑兄要之同行,侍亦浼其并诊玉体,渠亦亟思瞻对大贤光仪,重阳前后当可奉谒左右也。
汪梅村兄寄书与其门人程光国,索还三百金。程求敝处设法汇兑。乞阁下先垫送三百金与梅村手收,俟程生银到时,侍即寄还尊处。顺问台安。
764. 致李续宜九月初一日
鄂、赣之敌肃清,但愿能使胡霍然病已。陈心泉来,总期位置得宜。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闻黄州于二十四日克复,欣慰无似!随州孤城,计亦即日可下。鄂疆肃清,不出重阳前后。江西肃清,亦在此数日内。润帅闻此,或者一笑解颜,霍然病已,则阁下可放心东来,共展良觌。不知天从人愿,果使润帅占勿药之喜否?
陈心泉太守今日来安庆相见,渠与李少荃同年至交。少荃因有妻丧,新回江西料理家事[1]
。国藩嘱心泉小住半月,一待阁下复信,一待少荃来面商,总期位置得宜,俾展所长也。顺问台安。
[1]
原有旁注:“与心泉中途相左。”
765. 复姚体备九月初三早
前订十一万饷银之约,湖南五万将解祁门,下欠一万亦于近日设法解去;省台李公处五万,请就近飞催。
秋浦尊兄年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尚未奉答,芸陔缄商进兵事宜,亦未裁复,至以为歉。日内少荃因妻丧,尚斋因子丧,均未来营,故敝处繁冗多不治也。
山内粮台久无饷到,鄙人忧灼之至。前十一万之约,订定由敝处办六万,省台黼堂观察办五万少荃赴省面订 。兹将湖南所解五万,专人解祁。敝处下欠一万亦于近日设法解去,或可不逾四十天之限。其省台李公处五万,请阁下就近飞催,恐不能不逾限期断不落空,但少迟耳。
尊处所筹四万,已有成数否?进兵事另具公牍,请持示芸陔为荷!即问台祉。
766. 加毓科片九月初三日
拟于广信、河口设重兵,请左镇驻。
江西有两处门户:饶州、景镇是西北门户;广信、河口是东北门户。去冬今春,弟仅顾饶、景,致忠逆由东窜入。兹拟于广信、河口设立重兵,请左太常镇驻。另备公牍奉达。
767. 复左宗棠九月初三日
宜用军营仪制行大丧典礼。烦镇驻广信,河口一带。目下且保全江西善地,壹意与民休息,湖北肃清后,亦宜息民裕饷,以清积欠。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二十八日接八月十七惠书,敬悉一切。
大丧典礼,军中仅大员素服三日,尚须于营外设次。其弁勇则照常办事,不素服,不蓝印,不蓄发。弟因现住省城,与学使、府县等官相处,故参用地方官仪制。公则以九卿治军于外,宜全用军营仪制也。
鲍军扫清湖坊、河口一带,解广信之围。江西腹地肃清,此后饷源当稍宽裕。浙贼太多,回窜江西乃意中之事,必至之势。广信、河口一带,不得不烦阁下镇驻其间。霆军纪律不严,若久驻腹地,恐商贾不愿出其途,反于厘饷有损,故惟贵军最宜耳。弋阳距铅山、贵溪、兴安,皆在数十里之内,距双港、河口、湖坊、港口,亦不出数十里,与广信呼吸相通,似是适中之地。大纛是否应驻弋阳,乞裁示。芗泉到后,尊处即可分兵援浙矣。目下且保全江西善地,壹意与民休息。俾丁、漕、厘务三者皆大有起色,次第清偿欠饷,庶收士马饱腾,毛羽丰满之效。黄州于二十四日克复,随州亦必速下。湖北肃清后,亦宜息民裕饷,以清积欠。
润帅久无信来,不知迭闻捷音,病可少减否?即问台安。
768. 加左宗棠片九月初三日午刻
胡林翼去世,李希庵暂署鄂抚。
正封缄间,接湖北信:胡宫保于八月二十六日亥刻去世。痛心之至!赤心以忧国家,小心以事友生,苦心以护诸将,天下宁复有似斯人者哉?
奉旨以李希庵暂署湖北巡抚,盖因润帅请开缺一折荐之自代也。
769. 复文希范周开锡[1]九月初四日
胡林翼仙逝,料理丧事不可过于耗费,其外间奠金概存为书院之用。灵柩还湘,应请两君护送。
任吾、寿山仁弟阁下:
顷接来缄,知胡宫保于二十六亥刻仙逝,痛心之至!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察吏之严,理财之精,何美不备?何日不新?天下宁复有逮斯人者耶?附身附棺,得阁下妥为料理,自必诚信弗悔。此外诸事,亦不必过于耗费,以符润帅晚年醇朴之指。外间奠金概存积为箴言书院之用。书院诸事,鄙人当与希庵中丞主持一切。倘有余资,则惠及胡氏宗族,以佐书院所不逮。国藩前批书院条约时,亦曾略引其端,不识润帅曾别有布置否。
灵柩还湘,应请两君护送。如族党有更须泽润之处,即早为筹及。在鄂预定一切,到益阳后,两君自措置裕如矣。
贱躯日益脆弱,彻夜不寐,公务丛杂,殊难支撑。顺问近祉。
[1]
周开锡,字寿珊(寿山),湖南湘阴人,举人。
770. 复李桓九月初五日
丁漕减收,有利于民而不利于官,请于摊捐、节寿、漕规等项严行禁止,俾大利归于州县,而于抗违新章、征解不力者,参劾一二员,则事不劳而自集。
黼堂尊兄大人阁下:
昨得惠书,允筹五万迅解祁台,尚稽裁复。兹又接八月二十五日密缄并二册三单,敬悉一切。
丁漕减收一案,条理之精密,斤斧之宏豁,深合龛乱更始之道。鄙人去岁建议,初愿不到此,佩仰无既!札稿悉依原本,示稿略为删改,期于简明。末参活笔,亦从其旧。抄稿附览。三单中,其大单辄核定,批数字奉还。此件暂未发出,故未另抄,阅后仍求寄归敝处。惟此事利于民而不利于官。民有停捐之乐,又得减价之惠,或可踊跃输将;官不以停摊款为德,而但以减丁漕为怨,必且多方挠阻。请阁下于摊捐、节寿、漕规等项,严行禁止,俾大利归于州县。而敝处于抗违新章、征解不力者,参劾一二员仍请尊处密示。立法之初,不能不惩究异议梗令之人,则事不劳而自集矣。先此密复,容日再有公缄奉达左右,与札件同往也。津贴之项,自以防兵、征兵各半为妥。
日内闻国制与胡宫保之丧,意绪惨栗,或彻夜不能成寐。幕中又无一友相助,诸事停阁,寸心歉仄。知念并闻。顺请台安。
771. 复李鸿章九月初五日
丁漕减收一案,深合龛乱更始之道。祈再致意筱泉照料冯竹渔。此间诸事积阁,务望速装东来。
少荃世仁弟馆丈阁下:
前接二十夜、二十三惠缄,因闻台旆即日东来,不拟裁复。兹又接二十五夜赐书。敬悉一切。
丁漕减收一案,深合龛乱更始之道。黼兄条理之精密,手段之斩截,令人佩仰无数。目下决不嫁怨于渠,将来亦不掠美于我也。札稿全用原本。示稿略为核改,以期简明。末参活笔,仍不改去。兹复函交杨逢春带呈。其札示咨函各件,另由此间专人送中丞处。
胡宫保竟于八月二十六日亥刻弃世,实堪伤痛!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厚,吏治之精,无美不备,无日不新。同时辈流固无其匹,即求之古人中亦不多得。人琴并亡,可胜悼叹!
冯竹渔精细耐劳,如此苦心经营,天下有何不可办之事?敝处未复竹渔书。昨致筱泉信,托其照料,凡竹渔有求,一力护持之。祈阁下再致意令兄为祷!心泉到此,且待希庵复信,并候台旌还营再议位置。已送百金备其薪资矣。
尊府丧事粗毕否?务望速装东来。此间诸事积阁,乃无一友帮办。尚斋抱西河之戚,亦未来也。顺请台安。
772. 复李续宜九月初五日
胡林翼沦谢,惘惘如有所失,其身后之事,不必过于侈费。书院未竟之事,当与李代为主持一切。料理鄂事就绪后,望东来会商一切。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初五日接二十五惠书,其时尊处尚未得润帅仙逝之信。此间于初三日接任吾、寿山信,伤痛不能自已。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局量之宏,吏才之精,不特为同时辈流所不逮,即求之古人,实亦不可多得。国藩自闻国恤,独居惨栗,惄焉如捣。重以润帅沦谢,惘惘如有所失。
身后之事,除附身附棺必诚必信外,似不必过于侈费。箴言书院未竟之事,国藩与阁下当代为主持一切。仍请任吾、寿山送回益阳,综理密微。所可为润帅慰,且为吾党共慰者,渠于九年秋建议攻剿安庆,犹及目击皖城之下;本年鄂疆连陷二府十余州县,犹及见其一律收复。族党皆沾其惠,书院泽及一邑。所荐阁下暨丹初廉访忠亮宏济,义渠亦廉正君子。付托得人,有古大臣德被数世之风。逝者有知,应无遗憾。
阁下料理鄂事就绪后,仍望东来会商一切。国藩意绪萧瑟,体日孱弱,实难独支。伏希鉴亮。即请台安。
773. 复彭玉麟九月初五日
伤胡沦谢。请彭在鄂护持丧事,照料一切。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接二十六日惠书,知黄州已克复,杀贼极多。方以鄂疆肃清为喜,乃是日又闻润帅沦谢之信,伤痛之至!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局量之大,吏才之精,天下宁复有似斯人者哉?人琴并亡,可胜感怆!
箴言书院未了之事,国藩当与希庵代为主持。灵柩回湘,请文任吾、周寿山送至益阳,综理琐细。在鄂护持丧事,请阁下照料一切。鄙人羁身皖、江,相隔太远,请阁下代我经纪,略表歉忱。顺候台安。不一。
774. 致毓科九月初六日巳刻
惟有减价征收,一新百姓之耳目,或可迅速征解,稍济眉急,求一力主持,严惩梗令之人,曾亦拟参劾一二,以为奉行不力者戒。
右坪仁兄大人阁下:
昨奉复一缄,言左军宜驻广信、河口一带,以固东北藩篱,亮邀鉴照。
近日各军索饷纷纷,啼饥号寒。安庆一军进攻无为州,士卒以无衣为诉;徽、祁各军因饶厘不敷买米之用,并以无食为诉。鲍军相距过远,弟不暇照顾,立有决裂之虞。江西蹂躏太广,厘捐固难畅旺,丁漕亦多请蠲缓。看此光景,征收断不能踊跃。计惟有减价征收,一新百姓之耳目,或可迅速征解,稍济眉急。辄拟双衔札稿一件、告示稿一件,并刻印告示,专差赍呈。即祈阁下会印后,发交司道,檄属张贴。
咸丰六年饷绌异常,七月间议减南昌之漕,每石价三千文。其后,八月一月输将极为踊跃。今漕价仍照南昌六年之例,地丁一正一耗,定为二千四百文。在百姓虽所减无多,亦必感激乐输;在州县则所得较少,或者观望沮挠。求阁下一力主持,严惩梗令之人。弟亦拟参劾一二,以为奉行不力者戒。闻今年贼过之处,搜括甚于往年,即减价收课,尚恐艰于完纳。请阁下饬藩司大张告示,将捐输一概停止,稍宽民间之力,并请停止摊捐漕规等项,稍宽州县之力。庶几用其一,缓其二,今岁丁漕不至竟归无着也。
弟以欠饷太久,日夜焦思;不得已而思及六年南昌成例,辄出此策。又恐往返缄商,耽阁半月,九月内尚不能照新章起征,遂先行刊示奉商,伏乞鉴原。顺请台安。
775. 复李桓安谷[1]九月初六日
饷项日绌,各军以无衣无食为诉。拟仿六年南昌之例,实行丁漕减价征收,务望严惩梗令之员。
黼堂、安谷尊兄大人阁下:
前接桂节惠书,以甫闻国恤,尚未肃笺复贺。即维勋履康愉,即事多绥,至以为颂。
此间军事平顺,惟饷项日绌,大有脱巾哗溃之虞。安庆各军以无衣为诉;祁、徽各军并以无食为诉。日夜焦思,立将决裂。犹记六年秋间窘迫之际,减南昌漕价每石三千文,其时完纳踊跃,稍济眉急。今年拟仿其例,各属漕价概作三千文,地丁每正耗概作二千四百文。虽各处例价不一,要之各有所减。在花户已沾非常之恩,或可竭力输将;在州县狃于故常之习,难免沮挠观望。务望阁下婉劝明谕,严惩梗令之员,并恳黼兄多张告示,停止一切捐例,少纾百姓之力。两兄会檄停止摊款、漕规等费,少纾州县之力。兹专差至省送会札、告示,请中丞会印后发交尊处,请即迅速办理。减价告示与停捐告示一并张贴。如南昌、丰城、临川、庐陵等漕多之处,能于九月间征收巨款,则十月以后,军士万众食德无穷矣。时日太迫,中丞处未及先商,亦祈婉致。顺请台安。
[1]
安谷,姓名不详。
776. 复张运兰九月初六日
请张来安庆养病,公事可全不理会。
凯章仁弟大人阁下:
前接惠书,尚未裁复。顷承专差一缄,敬悉尊体违和,口鼻失血,闻之实深焦虑。阁下数负过人之秉,强健有恒,不近医药。今忽得此症,殊不解其致此之由。日来稍就痊可否?营中固难以静摄,即长途跋涉,露宿风餐,亦岂病躯所宜?鄙意欲请台旆来安庆养病,一则路程不满五百里,敝处可派船至建德迎接;一则离开本营,则公事可全不理会,所谓耳不听,心不烦也。不知尊意与令弟之意如何?
厘卡仍旧,不用营中委员亦无不可。
尊府与另族讼事,仆前专函托赵玉班兄调处,顷接赵公复信,附呈一览。顺问台安。
777. 致鲍超九月初七日
询鲍近况,哀胡仙逝。如广信肃清,请即来安庆面商一切。
春霆仁弟大人阁下:
日来未接惠缄,不知广信解围后,贼窜何处?江西全境肃清否?贵军现驻何处?前批令来江滨歇息,现已起程前来否?
黄州于八月二十四克复,湖北仅随州未复,余已一律肃清。大局正当旋转之际,不料胡宫保于二十六日亥刻仙逝。谋国之忠,进德之猛,待人之厚,好贤之笃,治事之敏,实为当世第一流人。遽尔沦谢,想阁下亦必悲伤异常。如广信业经肃清,请阁下即来安庆面商一切。顺候台安。
778. 复王必达九月初九日巳刻
江西业已肃清。李桓将于湖口设转运局。饷项目下大绌,不得已为丁漕减价之举,请遍告寅僚,妥为奉行。
霞轩仁弟太守阁下:
顷奉惠书,具悉东路近状。湖坊、河口、铅山二十二、三之捷,此间已接到鲍公报。第不知广信、玉山究竟解围否?江境已肃清否?霆军疲乏而屡胜,队伍恐难整齐,殊悬念也。写至此,适接鲍公信,已由广信回省,将至江滨休息。江西业已肃清。此后左军驻防河口一带,屏障东北,腹地或可少安乎?
内河之船不克下江,是一极可虑之端。顷得黼堂兄信,将于湖口设转运局,以后或较顺手。现于安庆设立子药、枪炮等局,仿照江西规模,今冬当有头绪。明春以后,江西专解银钱,不解子药,则豫章之力少纾矣。
饷项目下大绌,昨不得已为丁漕减价之举,已函商中丞及司道。阁下为我遍告寅僚,妥为奉行。目下可济饥军,将来永惠花户,则至幸也。顺问近祉。
779. 复李续宜九月初九日
来示所陈切当,惟举人接替事不可太骤。此间为无饷所苦,实难久支。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顷接二十九未刻惠书,敬悉一切。
润帅之逝,中外知与不知,同一感怆!而阁下与鄙人悲恸尤深,殆以共事最久,甘苦曲折,动忍困横之故。相喻有独微者耶?
来示所陈三端,切当不易。台旆若不共图东征,不特鄙人孱弱,难支此艰大之局,亦非润帅夙昔之意。惟举人接手一节,则断不可以太骤。似应仿润帅之例,握鄂抚之篆,剿皖城之贼,暂驻英山、太湖等处,遣将分道进取。待庐州克复后,台旆东下,再行荐举替人,尚不为迟。不审卓裁以为何如?
此间为无饷所苦,五万余人仅恃江西厘金,实难久支耳。复请台安。
780. 复官文九月初九日
哀胡仙逝,赞胡功德。现派陆兵与水师进攻泥汊,企通无为粮路;多军宜由舒城进攻庐郡,官、李须筹英、霍一路防兵。饷项大绌,不知所以善其后。
秀峰宫保中堂大公祖大人阁下:
初六日接八月二十一日惠书,不知驿递何以迟滞若此?当尊处发书时,胡宫保尚未仙逝。伤哉斯人,大星遽
!爱国之诚,进德之勇,好贤之笃,治事之敏,用兵之精,理财之密,不特为时辈所罕见,即求之古人,恐亦不可多得。阁下与之亲如手足,和如锽球,不知伤痛奚似!告终之疏,想早拜发。此间亦拟另进一疏,俟得读尊处折稿,乃就其未及者而拾遗呈之也。
安庆各营已进庐江。闻无为州与三河守御甚固,现派陆兵坐船同水师进攻泥汊。如该处能破,庶无为粮路可通。否则,难遽薄州城之下。多军回桐后,宜由舒城进攻庐郡。南有无为一路剿兵,中有舒、庐一路剿兵,阁下与希帅须另筹英、霍一路防兵,然后皖之气势可振,鄂之藩篱可固。诸祈卓夺。
饷项日内大绌。安庆各营以无衣为诉,徽、祁各营并以无食为诉,良不知所以善其后。诸希心鉴。顺问台安。
781. 复汪士铎九月初九日
乡团不足御大股之敌,其绅董之为团总者,尤难其选。小折后事祈更详查。
顷接来缄并小折,具悉一切。
乡团实不足御大股之贼,其绅董之为团总者,尤难其选。贤者吃尽辛苦,终不足以制贼,则费力而不讨好;不贤者则借团以敛费扰民,把持公事。以敝处选营官、统领之难,知他处选团总之尤难也。贵县此后办团,鄙人不敢主持,亦以无人之故。
小折前事即日当决去,后事祈更详查。附去两月薪水银,祈查收。不一。
782. 复郭嵩焘郭崑焘九月十一日
可欣可慰之事,皆变为可悲可恸之端。李续宜接绾鄂篆,疆事有赖,惟下游太广,决非孱薄所能独支。浙事日棘,无力往援。
筠仙、意城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昨接意公八月十四日惠缄,顷又得长公、次公两缄,敬悉一切。
近日军务,捷书频仍,本属数年所未有。无如甫遭国恤,旋值胡帅沦谢之耗,可欣可慰之事,皆变为可悲可恸之端。往年谓刘茮云于学问有大志,近见润帅于经济有大志。茮之精力不足副其愿,润之才德足以发其志。中道弃捐,岂独吾党之不幸?
希庵接绾鄂篆,疆事有赖。惟下游太广,决非孱薄所能独支。舍弟现进庐江、无为一路,多公当进舒城、庐郡,惟六安一路尚觉空虚。南岸调度,另有一公牍抄呈,是否有当?乞裁示。即请台安。
浙事日棘,无力往援,是一疚心事。闻弢甫来为包胥之请,尚未见到。
783. 复毛鸿宾九月十一日
近事之可欣可慰者,不足为喜,而反足以增无穷之怆痛。待多军进攻庐郡,或须另办船只先清巢湖水面,乃可克傍湖三城。
寄云仁兄大公祖同年大人阁下:
九月六日接八月十四日惠书,敬审一切。
此间自克复安庆后,连克池州、铜陵、桐城、舒城、庐江等郡县。而湖北、江西两省除随州一城外,一律肃清。可谓至幸!而乃遘鼎湖弓剑之悲,又值润帅人琴之感,近事之可欣可慰者,不足为喜,而反足以增无穷之怆痛。
念我大行皇帝临御寰宇十有二年,无日不在艰难危惧之中。今事机甫转,而安庆捷音不能早达甘泉,博天颜之一喜,此先皇之隐憾,亦臣子之至恸!
胡帅用一糜烂众弃之鄂,缔造支持,变为富强可宗之鄂。即谋皖之举,亦自胡帅出谋发虑。今皖事稍有基绪,而斯人云亡,荩臣苦心,或不尽白。抚今追昔,能不怛伤?现请文任吾、周寿山两君送回益阳,料理一切,仍求阁下饬属沿途照料。其箴言书院未竟之事,弟当与希庵二人代为主持。
润帅之整饬吏治,全在“破除情面,著诚去伪”八字。侧闻阁下新政不动声色,移宫换羽,力量不减润帅,而关系尤为重大。来示“浮伪便佞,名实兼收”二语,盖亦鄙人夙昔所深恶,曾于作《林秀山殉难碑》中微露其端。今幸千里合辙,其符契又不止如席、邓两营未雨绸缪之说也。
恽方伯会办东征局务,兹已备札寄去,并咨达冰案。接部文,知阁下已真除湘抚。为敝乡幸,为同谱庆,即为东南大局称贺。
舍弟于初二日进兵,先扎庐江以固安庆藩篱。其无为州、三河等处,该逆守御已固,恐难猝得。待多军进攻庐郡,或须另办船只先清巢湖水面,乃可克傍湖三城耳。诸关廑注,缕布一一,伏维心鉴。即请台安。
年治愚弟曾国藩顿首
784. 致柯钺[1]九月十一日
浙事闻日危殆。此间诸事尚属平顺,惟幕友太少,百务丛杂,常有积阁事件,望速前来相助为理。附去银百两,祈存纳。
筱泉年兄左右:
前月文旆枉过东流,匆匆执别。比想安旋珂乡,礼庐静摄为慰。
浙事闻日危殆,但求浦江、诸暨不失,宁、绍可保,则省垣终无他虞。严、兰未靖,徽州究难安堵。不识新安士民何日始出水火?怅歉无似!
此间安庆、池州克复,诸事尚属平顺。惟少荃丧妻,尚斋丧子,均已离营。幕友太少,百务丛杂,常有积阁事件,望阁下迅速前来相助为理。或专办书启,如起草太多,另付他手缮写可也。附去银百两,半为太夫人奠仪,半为来营川资,均祈存纳。前台旌濒行之时,嘱尚斋手转交。方遣人出询,而驺从已远,今乃一申微意。诸惟荃鉴。
[1]
柯钺,字小泉(筱泉),安徽歙县人,曾国藩幕友。
785. 致毓科九月十二日辰正
求会印丁漕减收告示,即日发交藩司,转发各属遍行张贴。并主持解决营中欠饷危机。
右坪仁兄大人阁下:
初六日专人送会札等件,前议丁漕减收事,想蒙伟照。兹又专送告示六千张,内板大者二千张,板小者四千张,敬求尊处会印后,即日发交藩司,转发各属遍行张贴。今年百姓完纳国课,迟疑观望乃意中之事。一律减价,改头换面,与民更新,而输将之踊跃与否,尚不敢必,舍是则更无良法矣。
目下营中欠饷愈久,实难再支。敬求阁下一力主持,撑此危局。至感!至感!即请台安。
786. 复多隆阿九月十三日
请加意调摄,以肩艰大之任,士卒亦应大为休息,庶几锐气常新。桐、舒是楚省最近之门户,亦是皖北必争之要区,应请以数营驻防舒城,其余全军皆驻桐城,若无替防兵到,不宜遽动。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十三接奉十二日惠书,敬悉一切。
贵部追剿窜贼,奔驰千余里,酷暑骤雨,辛苦迥异寻常。阁下荩劳过久,又加润帅仙逝,伤悼之余,玉体违和,尤深廑系。应请加意调摄,珍重柱石之身,以肩艰大之任。贵部士卒亦应大为休息,伤者病者次第换补,庶几锐气常新。
桐城、舒城是楚省最近之门户,亦是皖北必争之要区。四营、六营附守之兵,已嫌其薄,此外进剿之兵尤觉太单。应请暂不进兵,以数营驻防舒城,其余全军皆驻桐城。如或舒城有急,可以策应。即舍弟庐江有急,亦求阁下就近策应。上游如成武臣上巴河一军,蒋之纯黄州一军,应以一军防守英、霍一路,以一军进驻桐城、舒城,腾出阁下兵力进攻庐郡。若桐城别无替防兵到,贵部不宜遽动。鄙见如此,阁下亦以为然,则即日函官、李两帅,请于成、蒋中抽一军来桐、舒也。
来示以润帅长逝,贵军俱形掣肘,似不必虑。阁下劳苦功大,倍于他将,远近所共知,不特官、李二公钦佩有素,必不忍阁下掣肘。即国藩目睹时事之艰,思与台端同舟共济,亦不敢不竭力护持也。复问台安。不一。
787. 复张运兰九月十四日
咸丰帝崩,张系两司大员,应摘缨素服三日,不蓄发,不用蓝印,以符军中仪制。
凯章仁弟大人阁下:
接初六日专丁惠书,敬悉一切。玉体渐次痊复,欣慰何可言喻?
街口、临溪厘务虽次第兴办,严、兰逆氛未靖,商贾终不踊跃。此间于初三日解去五万金,江西亦解五万,想月半前均可到祁台,或足稍资分润。
七月十七日大行皇帝龙驭上宾。此间接到部文,即札行贵处,不知何以尚未接到。定例;军营弁勇不缟素,不蓄发,不用蓝印,照常办事,仅统兵大员在营外摘缨素服三日而已。阁下系两司大员,应摘缨素服三日,第四日后仍照常办事。不蓄发,不用蓝印,以符军中仪制。
严州近日贼势何如?便中尚乞详示。复问台安。不具。
788. 复彭玉麟九月十四日
速纂一联,明日派人赴鄂送礼。苟借皖抚尺寸之柄,可少行救民之政,似亦不必固谢。通报军事近况。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专丁至,接初六夜惠书,敬悉一切。
挽联二首读过,骏迈之气,笃挚之情,喷溢纸上,至以为佩。国藩本拟俟饰终谕旨到后,再致薄赙。兹来示言润帅灵柩二十外回湘,因速纂一联,明日派人赴鄂送礼也。
皖抚一席,此间各营及委员均愿台端简擢,以期水乳交融。阁下尘视轩冕,夙具虽有荣观燕处超然之致,本国藩所深知。第天下滔滔,并无清净之境可以枕流漱石,苟借尺寸之柄,可少行救民之政,似亦不必固谢。待台旆到皖奉到谕旨后,再行熟商一切。
九舍弟于重阳日抵庐江,拟出江边打破泥汊贼墙,再进攻无为州。季舍弟守枞阳,今日回皖,病新瘥也。春霆肃清江西全境,仍回省垣,拟调令由池州进攻宁国。狗逆初七日已至三河,恐庐江近日或有战事。并闻。顺问台安。
789. 复阎敬铭九月十五日
江西、鄂省先后肃清,事机极顺,乃帝崩胡逝,可欣可慰之端,变而为无穷之感怆。陈玉成兵至三河,已嘱各军缓进。此间饷项极绌。
丹初尊兄同年大人阁下:
前奉惠书,猥以拙书楹联远辱齿谢,只增惭悚。嗣接履任后寄赐谦柬,顷以铜碾造药之件,复蒙瑶翰代为筹及,似所得不足偿劳,眷逮殷勤,感佩奚涘!
自安庆克复之后,南北两岸连克数城。又兼江西、鄂省先后肃清,事机可谓极顺。乃鼎湖弓堕,方切敷天之痛,而胡宫保复攀髯从去,追随先帝在天之灵。可欣可慰之端,变而为无穷之感怆。时局弥艰,天心难测,可胜怅惘!
舍弟一军进驻庐江后,四眼狗已于初七日至三河,与庐仅隔六十里。其巢县、无为并有大股踞守,前途无米可买,须由安庆运去。弟嘱此军且缓进无为,虞三河等贼之抄我后也。多公一军分守桐、舒两城,则进剿之师太单,顷亦嘱其缓进,俟成、蒋两军有续到者,再议规取庐郡。
铜碾一件,即依尊议停办。此间饷项极绌,不知鄂中稍裕否?即问台安。谨璧谦柬,不具。
790. 复多隆阿九月十五日
若必令北路一枝由霍山、六安直攻庐郡,山路太远,米粮太艰,恐鄂省力不能给。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十五巳刻接十四日惠书,敬承一切。
贵军进规庐郡,则后面守桐、舒者自易为力。至北路进剿一枝,则实不易易。北路者,即英、霍、六安州一路也。该处崇山峻岭,并无田禾,且无人烟。转运米粮,险而且远,殊不易办。鄙意请希帅驻扎英山,派劲旅万人驻防霍山,专防该逆由此路犯鄂,寻今春之故辙。以希帅之智勇,前顾霍山,后顾黄州、德安,自必绰有余裕。鄂疆既固,阁下专攻庐州,无复后顾之忧,亦必游刃有余。敝处设法将水师驶入巢湖,为贵部水陆声援,春水盛涨之时,或尚可办得到。若必令北路一枝由霍山、六安直攻庐郡,则山路太远,米粮太艰。既办桐、舒一路转运,又办霍、六一路转运,恐鄂省力不能给。特此再商,敬求详示。复请台安。
791. 复毓科九月十六日
左以七八千人驻防河口一带,当可固东路之藩篱。丁漕减价告示请会印交司转发,如再不敷,可饬司道代刊代印。
右坪仁兄大人阁下:
十三日接初九日惠缄,在近日驿递中可谓极神速者。
鲍军此次入江,驰驱甚劳,功绩甚伟。而阁下与司道诸君子供亿甚厚,情文甚周,足以感动将士之心。不特春霆军门心畅情怡,即弟此后凡有调度,亦更能指挥如意矣。
左太常以七八千人驻防河口一带,与广信、玉、丰等三城为犄角之势,当可固东路之藩篱。但求今冬与明年江西全省常得安谧,清积欠以作士气,薄征敛以养民力,则东南大局当尚可支耳。
丁漕减价告示今日又专丁送小板七百张,大板三千张,请会印交司转发。前后共送去万张,如再不敷,即饬司道代刊代印可也。再颂台安。不一。
792. 复官文九月十六日
寿州危急,本应拨兵往援,惟此间各军,均难分拨。如鄂中能筹出一支劲旅由霍山直出六安,上之上者也,如其不能,霍山一支亦不可少,且须善守之将。
秀峰宫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顷奉惠书,以弟忝附骥尾,晋秩宫衔,远辱奖饰,只增惭悚。舍弟谬邀殊恩,则由大疏夹片宏奖异常,以致叨窃非分,尤深惶惧。
寿州危急,钦奉寄谕,本应拨兵往援,以全大局。惟此间各军:舍弟庐江一军,现与四眼狗三河巨股相持,仅隔六十里,又有无为、巢县之贼两面窥伺;多公桐城一军,拟以全力进规庐州,为合图金陵之地。均难分拨。上游黄州、巴河各军如何分合,弟不深知。惟就鄂省藩篱言之,襄、樊须有一大支以防捻匪;德安须有一小支以防信、罗;英、霍须有一大支以防六安;桐、舒须有一小支扼守门户,俾多军得以放心前进。计现在鄂中兵力筹此四支,尚可敷衍。若进六安,力已似有不足,若进三河尖及寿州,力则更有不足。弟昨与多都护往返两信,已言鄂兵难赴六安。兹抄呈阁下与希帅一阅,即请二公议定:如鄂中能筹出一支劲旅,由霍山直出六安,则既与寄谕之指相符,又与多公之信相合,上之上者也;如其不能,霍山一支亦不可少,且须善守之将,免蹈余际昌覆辙。并请由尊处主稿,挈列敝衔复奏。至恳!至恳!顺问台安。诸惟心照。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均此奉商。
793. 复李续宜九月十七日
待克复庐州之后,可自请出疆东征。鄂兵宜分四支,霍山、桐城两处均须择两良将任之。至霍山一路之兵能否进至六安、三河尖一带,祈与官商夺施行。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十二日惠书,驿递甚速,可慰。
疏稿真挚简实,知出自大笔所亲裁。荐举替人,嫌其太骤。若待克复庐州之后,阁下固可自请出疆东征,即鄙人亦必疏请阁下开鄂抚之缺,建平吴之纛,目下尽可不必汲汲。若谕旨不允,宜仍握鄂篆,讲求吏治,未可渎请也。至台旆驻扎之处,用兵布置之法,仰荷垂询。
国藩昨日寄揆帅一函,言鄂兵宜分四支:一驻襄、樊;一防德安;一守英、霍;一进桐、舒。阁下以为然否?何支宜多宜劲,何支稍少稍次,阁下量才度地,必有成算。以理势论之,德安兵力可薄,当无他虞;英、霍为该逆熟由之路,又为本年已覆之辙,兵力似宜从厚;桐、舒之兵不过为多军后路声援,本可无须劲旅,然桐城南为无为、庐江之退步,北为舒城、庐州之退步,两路若有小挫,全恃桐军为后劲,是亦不可忽视。霍山、桐城两处,均须阁下择两良将任之。至霍山一路之兵,能否进至六安、三河尖一带,亦祈与揆帅商夺施行。大旆驻扎之区,求其已入皖境,而仍与鄂垣接近、呼吸可通者,莫如英山。附陈鄙见,以备采择。
介唐事即日入告。渠既奉札批卸事,尽可回籍,不必问奏不奏也。复问台安。
794. 复左宗棠九月十九日
告鲍不入浙境救援,而行舍浙守江之策原委。若大力能毅然援浙,而又不至逼敌回窜江西,则请为浙中之行,仍求蔽护广信、抚、建一路。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十二日接初一日信州复缄,敬悉一切。
援浙之兵不可少,弟虽至愚,亦自深知此义。惟敝处别无多军,公所知也。鲍军能战而方略实非所长,亦公所知也。春霆未赴江西之先,已与我订定只能救援南昌省城一带,即求仍调回江滨。弟与之约:极远不过打至河口而止。故渠至河口后,不待调檄之至,即径自引师回省。在春霆之意,盖虑一入浙境,则银钱、子药、米粮均无人应付也;冒暑奔驰,伤病太多,宜急回休息也;积欠太久,兵勇穷苦,宜急回索饷也;各营皆有船只在江,历年转运如意,且多有家眷,公私两便也。在国藩之意,即虑春霆一入浙境,面面皆贼,全无方略,四顾失措,不足救浙,适足害鲍也。故弟之调霆军由池州进宁国者,俯顺鲍意,水次转运者四分;保全江西,屏蔽饶、景者四分;进至宁国,掣分浙贼之势者,亦二分也。鲍既不能由衢州入浙,则东隅仅有阁下一军,仅此七八千人,援浙保江不可得兼。故弟为舍浙守江之陋策,请阁下开重镇于广信、河口之间,极知以浙委贼之非计,特无可如何耳。若大力能毅然援浙,而又不至逼贼回窜江西,则请台旆竟为浙中之行,仍求蔽护广信、抚、建一路。若江西再遭蹂躏,则弟与阁下之饷源断矣。敬乞卓夺施行。
婺源不撤防,景镇不留兵,所见自胜于弟。万余两之商,日内当报命也。即问台安。
795. 复多隆阿九月二十日
孤军深入庐州,实虞单薄。但扎一支于英山,专保鄂疆。如水师炮船可至三河,则求进剿三河,水陆夹攻,若炮船不能抵三河,则须候李军续到,再行进兵。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十九日接十八日惠书,敬悉一切。
庐郡地势平旷,无险可扼,而又须防援,防捻,防苗练,防粮路之中隔,防水师之远隔。孤军深入,实虞单薄。阁下所筹,层层皆至当不易之论。即令官揆帅照添五营,而一军独进,尚嫌孤立无助。应即〈请〉李希帅选二三良将,拨兵万余,以五千人分守桐、舒二城,以六七千人随同贵军进剿庐州,庶几力壮势厚。其六安、霍山一路,既因道路险远,难于运粮,则不特不必进六安,亦并不必进霍山,但扎一支于英山,专保鄂疆可也。
至水师炮船不能逼近庐郡,而可逼近三河。昨舍弟与水师攻破泥汊贼垒后,闻水军已驶入白湖、黄皮湖。若能驶入巢湖之内,则炮船可直达三河。请阁下与舍弟常常通信,如炮船果至三河,则求雄师进剿三河,水陆夹攻。倘三河得手,以水陆劲兵守之,则巢湖为我所有,异日进攻庐州,不患无粮运矣。若炮船不能抵三河,则贵部须候李军续到,再行进兵也。肃复。即请台安。不一。
796. 复官文九月二十日
多军进攻庐州,军孤力单,祈官、李拨兵往助。霍山不必防,可专守英山。饷项极窘,冀官大波津润。
秀峰宫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二十日接奉十五日惠书,敬悉一切。折片稿均读过,情真语挚,浣佩无量。
此间舍弟进攻无为州,于十六夜破泥汊贼垒一座。闻无为城中此刻踞贼甚多,不似前月之空虚。又三河、巢县、芜湖各贼皆可就近来援,殊恐难遽得手。
多公进剿庐州,孤军力单。渠谓围庐之外,又须防援、防捻,并防苗练,所虑皆切近之灾。求阁下与希帅拨万余人来,以四五千守桐、舒二城,以七千人随多公进攻庐郡,庶前敌之兵力既厚,鄂北之门户尤固。六安既不进兵,则霍山亦不必防,专守英山可也。卓裁以为何如?
安庆设立总台,承惠许源源接济,感谢曷涘!目下饷项极窘,深冀大波之津润也。复请台安。不具。
797. 致多隆阿九月二十二日午正
泥汊口、神塘河敌垒已破,无为州之敌亦已逃遁。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顷得舍弟信,知水陆攻破泥汊口、神塘河两处贼垒后,无为州之贼亦即逃遁。仅泥汊陆兵千人与水师在彼,克复州城庐江之陆兵大队尚未到也。特此飞报。如水师能进湖内,三河或有可图。顺问台安。
798. 致王明山李成谋黄翼升[1]九月二十二日
望加倍小心,专主防守,不遽进剿。明日当令陈、成赴下游以厚兵力。
桂堂、与吾、昌岐贤弟总戎阁下:
顷闻泥汊口、神塘河先后克复,无为州之贼亦遁,至为欣慰。北岸尽为我所有,则水师之根本愈固。南岸鲁港、三山虽有贼船,或亦不甚足虑。但屡胜之后,最易骄矜,且新营之勇多未见仗者,望三君子加倍小心,专主防守,不遽进剿。选极灵极快舢板二三号,入裕溪口内察看地势,可进则不妨深进,不可进则速行退出。其大队仍扎白茆嘴等处,切不可同去。盖看地势之船愈少愈好也。
淮扬水师现有三营到安庆,明日当令陈东友、成俞卿赴下游,以厚兵力。顺贺捷喜。
[1]
李成谋,字与吾,湖南湘乡人。咸丰初入杨载福水师,积功擢副将,后至漳州镇总兵,福建水师提督、长江提督。
799. 复左宗棠九月二十二日
霆军之无纪律,其患至深。左军拟移广、玉之交,地势至当,可就近援浙。已行丁漕减价,信州不宜独增。润帅灵柩闻于二十六日旋湘。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专丁回,接十二日广信惠书,敬悉一切。
霆军之骚扰,弟久以为虑。方在盛名之际,虽再三诫饬,春霆即稍儆惕,弁勇皆骄矜不知儆也。该军之无方略不宜远征者,其患犹浅,惟无纪律,不宜腹地,其患至深。
台麾将移驻广、玉之交,兼顾婺源,自必准乎地势之至当。弟于他军尚不肯遥制,况阁下乎?拟即奏明大纛开府于信州。凡江西之饶州、广信,皖南之徽州、广德各军,皆归阁下节制。即由尊处奏报,庶调度较捷,呼应较灵。自度力可援浙,即由阁下就近派将往援,利则愈打愈远,不利则收回信州,亦可伸缩自如,特此奉商。阁下如以为可,复信一到,敝处一面具奏,尊处一面调发,如昔年公居湖南之幕,剿江西之贼。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免致与弟函商于千里以外,动失机宜也。
贵军饷项,鄙人刻刻不忘。弟前与少荃、黼堂定《丁漕减价章程》,漕米每石完三千文,地丁每两完二千四百文。兹将札稿、示稿咨达冰案。黼堂既竭力办减价一案,期于必行,又以贵部欠饷太多,思在广信设法清补。于是函商敝处,请于信漕新章三千之外,再照各县向来头折之数,以钱易银,加收若干。如上饶向来头折五两九钱,今年则收五千九百文。虽较之各府新章增多二千九百,似有向隅之叹。而较之广信旧例,已减四千余文,仍不失旷荡之恩。若果如此办理,于贵军饷项良有裨益。第弟与中丞会衔告示,业将三千定为通例,遍贴各处,信州士民岂无闻见?独增二千九百,不知办得动否?阁下接黼堂信后如何区画?望赐详示。
此间舍弟一军由庐江进攻无为州,闻已于十九日克复。多公尚未进兵。四眼狗现踞庐郡,分党防守三河。
润帅灵柩闻于二十六日旋湘。此公忧国之诚,进德之猛,好贤之笃,驭将之仁,察吏之严,用兵之奇,理财之精,令人愈思愈恸。昨寄一联,不能道其万一也。即问台安。
800. 复李桓九月二十五日
广信丁漕增价二千九百亦嫌过多,盖今年信州受害最深,既不蠲缓,何忍多求?此间欠饷太多,务乞速凑五万以济眉急。
黼堂尊兄大人阁下:
前奉惠书,论广信漕可略增,尚未裁复。顷又接十九日来缄,知赣饷已截供鲍军。信州之漕向来征收价值较之各府,几有霄壤之别。今即照上饶头折,以钱易银为五千九百之数,虽比较各府新章已不免有向隅之叹,而比较广信旧例,仍不失为旷荡之恩。尊议以此项添济左军,似若可行。惟弟与中丞会衔告示,以三千为通省定章,并无因地制宜之说,广信士民岂无闻见?若前示贴于各郡,而不贴于信属,既恐欲盖而弥彰;若甫贴前示,随又出一增价会示,又虞朝令而夕改;若督抚但出三千减价之示,而左帅另出二千九百增价之示,则恩归本省,而怨归客官,其势尤万不能行。再三筹计,殊无良法。已致函左公,询渠如何区画。相距太远,非两旬不能得其回信。即欲增价,二千九百亦嫌过多。或仿往年南昌之例,三千之外,酌增津贴八百,或倍之为一千六百,尚可冀其乐从。如并此而办不动,只好俟诸明年再行议增。盖今年信州受害最深,既不蠲缓,何忍多求?而示尾本有活笔,明年独增信属,亦自理直而气壮也。如左帅复尊处信以为难行,应请即作罢论。
鲍军冒暑奔驰,宣劳最久,厥功最伟,截赣饷以济之,自是允当。惟此间欠饷太多,前敌诸军新破泥汊等贼垒,克复无为州城,日夜辛劳,务乞鼎力速凑五万金,以济眉急。不胜盼切,诸惟蔼照。顺问台安。
801. 复李续宜九月二十五日
多军孤军不敢深入庐郡,鄂军亦难往援寿州,应由官文会衔复奏。胡林翼外间奠仪,先尽书院之用。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二十四日接十九夜惠书,具悉一切。
折件读过。贵恙干咳心悸,想系忧劳所致。比稍痊复否?向每谓沉闷非养生所宜,乃以润帅之轩昂豁达,亦复不登中寿,则知命之修短,事之成败,名之显晦,皆有冥冥者主持。吾辈但求大德不甚逾闲,此外政当委心任运,淡泊相遭。阁下劝我宽怀,仆亦愿阁下旷然自适也。
无为州已于二十日克复。多军若能进庐州,则三河、巢县似俱不难得手。惜礼堂近日多病吐血,又以渐与捻匪、苗练相接,孤军不敢深入。舍弟一军亦宜不再进,顷有函止其莫打巢县,不知赶得上否?多军既不能直抵庐郡,则鄂军自难往援寿州。应请中堂主稿,挈列敝衔、尊衔复奏。国藩曾有两信奉商,非诿也,江北之事,本应由揆帅作主也。
润帅之柩,二十六日果起行还湘否?外间奠仪,请阁下经理,先尽箴言书院之用。敝处薄赙二千,亦专备书院用费。如果不敷,再行筹商。
襄、樊一带,捻患不甚迫切否?念念。顺问台安。
802. 复多隆阿九月二十六夜
务望抛弃万事,静心调养。欲借拨劲旅二千代守庐江。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顷接复示,知玉体违和,深以为念。阁下积劳太久,虽烈日骤雨之中,每天常行百里、六七十里不等。事事躬亲,苦心经营,以致贵恙稍重。务望抛弃万事,静心调养,以保柱石之身。祷切!祷切!
舍弟与水师克复无为州后,又于二十三日申刻克复运漕镇。该处为金陵与庐州咽喉之地,又为江北聚粮之区。深入贼之腹里,贼必以全力来争。得之不易,守之尤难。舍弟所部,除守安庆三千人外,仅带八千余人。须守庐江、无为、运漕三处,又须于庐、无二城之中间扎数营以联络声援,兵力实太单薄。意欲借拨麾下劲旅二千代守庐江,腾出舍弟庐江之兵进扎他处。不过一两月,弟拨另支兵勇防守庐江,麾下劲旅仍可拨还归队。如尊意以为可,弟当寄信令舍弟酌办。即请台安。
803. 复李续宜九月二十九日午刻
已商请左军援浙,援寿之师,不能不专望官、李共同派兵。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二十七日接二十三日惠书,敬悉一切。
霍山一支,阁下意在必援寿州,力顾大局。甚好!甚好!本日又奉九月十二寄谕,亦饬楚师往援寿州。目下浙江望敝处救援,寿州望尊处救援。敝处已商请左公设法援浙,若尊处能拨兵援寿,则外间之疑我楚师但顾私党,不顾全局者,或可释然。舍弟于二十日会同水师克复无为州,二十三日克复运漕镇。二处皆深入贼之腹地,防守之兵,尚嫌其单。多公因病请假,刻难进兵。故援寿之师,不能不专望揆帅与阁下派兵也。
介唐果肯为营务处,则英、霍山中转运事宜,渠系熟手,必能办理裕如。揆帅与尊处拨定援寿兵将后,即请挈敝衔会奏,此间不另具折。至恳!至恳!
荐举替人一疏,计日已奉朱批。如未蒙俞允,慎勿渎陈。顺问台安。不一。
804. 复多隆阿九月三十日
战守兼资,布置最妥。寿州不可不救,苗练不可不剿。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二十九夜接奉复缄,敬悉一切。
贵部以四营守桐,四营守舒,余十数营作援应之师,战守兼资,布置最妥。若分守庐江,以活兵改作呆兵,自不相宜,请即无庸抽动。敝处守省之兵,亦可暂不抽拨。闻舍弟即日回省一行,待渠到再商调也。
至寿州不可不救援,苗练不可不剿办,自是江、淮间最要之务。阁下寄希庵书,立论精当,楚师一至六安,不特可解寿州苗逆之围,亦并可寒庐郡群贼之胆。弟与希庵昨有往返二信,抄呈台览。复问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