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丰十一年十月书信

805. 复官文十月初三日

苗逆畏楚师如虎,我兵但能进驻六安,苗党必望风遁去。办理淮盐,必待江路大通,庶几利权归一,目下棉力实有不逮。无论洋人或买或雇,但系民船,均须一体完厘。求再济饷金五万。

秀峰宫太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十月朔接九月二十五日惠书,敬悉一切。应商事宜,条列如左:

一,寿州被围紧急,两奉寄谕,令拨兵往援。寿州为长、淮关键,本不可失,苗练叛党尤不可令其得志,自宜急往救援。闻苗逆畏楚师如虎,我兵纵不能直抵寿城,但能进驻六安,苗党必望风遁去。阁下与希帅拨二十三营赴霍山,多都护亦拟派十营助剿,总以直驻六安为妙。一到六安,不特寿州生灵立可保全,即庐郡狗党亦易攻克。请阁下与希帅力筹此举。弟前恐由霍赴六安转运太难,故请鄂中拨一支人进守舒、桐,以便多公腾出全军进攻庐州。今尊处能筹重兵直抵六安,尤为上上之策,不必另拨人来桐、舒矣。

一,淮盐本应由弟认真办理,而现在江路梗塞,实有鞭长莫及之势。故虽接盐政印信,而于鹾务仍不甚厝意。前此厉伯符兄详:殷商等愿领票赴淮买盐。其时弟不甚愿,盖有二层:一则民船不能直穿贼中而过,必须借重洋船拖带而行。和约中本有不准洋商运盐一条,今既借彼船以护运,则端自我开;我既引虎入室,彼将垄断独登。其不便一也。敝处所设大通、华阳镇、湖口各厘卡,专以盐为大宗。今欲概行免去,而仅以水师之百斤三文包扫一切,上游则鄂中获利较厚,下游则淮扬完厘如故,独中段免厘,敝处坐失眼前之利。其不便二也。有此二端,弟不敢附和,而又不便谏阻,仅于伯符详中批饬“不许免厘”而已。厥后薛中丞亦会敝衔出奏,暗中亦用洋船护运,而外讳其名。弟复金运司安清缄中,亦将此二层剀切言之云:洋船不宜护运,敝处不肯免厘。伊欲请弟商之阁下,将楚、皖各散厘卡归并一处整完一款,弟亦未之许也。今阁下欲令弟自行专主,不可任他人当家。弟因前此不便之两层,本不愿专主此事。而下游厘费多层,如袁、如都、如巴、如王诸军,皆极穷苦,弟既不能代彼筹饷,又焉能禁彼抽厘?斯又不能专主之势也。必待江路大通,庶几利权归一。目下棉力实有不逮,尚希鉴亮。

一,洋人多买民船装载百货,运赴下游,垄断独登,不完厘税。弟令安庆卡员扣留二十船,曾经咨达冰案。昨初二夜上海来一兵船,携有英国水师提督顾信一函,词意不逊。弟恐因此极小之事肇生衅端,即将扣留之船放去。复信亦咨达冰案。民船扯洋商旗帜不完厘金,实于军饷大有妨碍,应请阁下于此事大力挽回。无论洋人或买或雇,但系民船,均须一体完厘。如恭亲王不肯主持此事,亦请阁下设法办理。弟必竭力护助,劳怨均不敢辞。

一,运漕镇既已攻克,则金陵米粮必由之路已为我截断矣。惜舍弟一军分守六处,不能再行进取,机会可惜。又缺饷太多,欲求尊处再济五万金,不知可否?至恳!至恳!诸惟心鉴。顺请台安。

806. 致官文李续宜十月初七日

寿州失陷,祈迅援六安。已令曾国荃回湘募勇。求寄示恭贺新主登极表文格式。

秀峰宫太保中堂大公祖、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顷接多都护信,知寿州业被苗逆攻破。六安与寿相距甚近,若为苗逆所得,则不特攻庐州之师防贼横出邀截,且鄂之东北边患无穷。已飞咨尊处拨兵迅援六安。成、蒋、萧三公现已行抵何处?能派一起先达六安否?多公之病,闻尚未痊,即使全愈,此时宜扼舒、桐以保楚疆,亦不宜遽进庐郡也。

舍弟一军分守六处,别无进剿之兵,机会深为可惜。意欲添募新兵数千替守各城,而腾出现在防兵为进剿之师。舍弟归思极切,因即令回籍自行招募,已于本日起程矣。但求诸将今冬坚守各处,力保无虞耳。

初九日新主登极,外省督抚例有贺表。敝处书吏文卷未到,不谙体式,求中堂将表文格式寄示,仿照办理。至祷!至祷!即请台安。

807. 加李续宜片[1]十月初七日午刻

胡林翼奠仪先尽书院用之,其次则分惠胡氏宗族,再其次乃归陶夫人及哲嗣私家之用。

正封缄间,又接希庵亲家初二夜来书。尊患咯血之症,系向来曾犯此耶?抑初见耶?实深系念。

润帅奉旨入乡贤祠,揆帅奏中所请入贤良祠之处,未蒙俞允乎?东征诸军皆润帅一人维持,朝廷或未深知。

箴言书院究尚欠银若干?求查示。鄙意奠仪先尽书院用之,斋房宜宏壮,膏火宜优裕,以慰润公九泉之灵;其次则分惠胡氏宗族,以补书院之所不逮;又其次乃归陶夫人及哲嗣私家之用。润帅本有恒产,私用当不至空乏。设有不赡,国藩与阁下暨左、彭诸君,从容济助,尚不为迟。揆之润帅先公后私之素志,似以书院为重。阁下以为何如?再颂希庵仁弟亲家台祉。

国藩又启

[1]

 此件传忠书局稿本又作同治元年六月初七日午刻,前次整理因而误重。

808. 致彭玉麟十月初九日申刻

喜彭拜皖抚,告已备专丁迎迓。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得希庵中丞信,知阁下已拜皖抚之命。在淡泊之高怀,以此若自累损,而此间文武军民,无一不欢欣鼓舞,愿得早睹旌旄为快。闻昨夕宿湖口县,计今日必与九舍弟会晤,诘朝当可握手。

近事多称意者,惟润帅人琴俱亡,至今思之呜咽。首县为阁下预备公馆,恐相隔稍远,不克时时相见。已在敝寓洒扫室屋,迟企德晖,专丁迎迓。诸希心鉴。顺请台安。

809. 致邓汪琼十月十四日

求邓明岁仍设帐曾宅,以吴穀人试帖诗培育儿辈。

寅阶仁兄大人阁下:

前接复示,敬谂道履康愉,文祉日懋,至以为慰。

此间自安庆克后,池州、舒城、桐城、庐江、铜陵相继收复。顷又攻克无为、运漕,事机颇顺。惟鼎湖既抱弓剑之悲,胡帅复增人琴之感,用是惄焉寡欢。

小儿辈久坐春风,岁异月新,感荷实深。明岁仍求设帐敝斋,俾儿辈有所成就。至祷!至恳!试帖诗,馆阁中所极重,国朝推吴穀人先生为第一名家。其诗无美不备,弟尤爱其咏史诗与七十二候诗。阁下近年为小儿讲解《通鉴》,请即于《通鉴》中出题课试帖诗。三八课期以外,另添一六课期。三八以《通鉴》题为试帖,仿吴穀人氏咏史之作;一六以写景题为试帖,仿吴氏七十二候之作。二者并进,则宜古宜今矣。诸惟心照。顺请台安。

810. 复李续宜十月十六日

嘱速履皖抚之任。下游诸托平安。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十二日接初六惠缄,敬悉一切。

润帅饰终谕旨,此间至今未准咨到。国藩十四拜发一疏,略述润帅荩绩,不能再迟矣。

尊处荐举替人之疏,计已奉到朱批。袁午帅咨到九月初二折稿,亦请阁下速履皖抚之任。国藩本拟俟庐州克复,再疏请大纛东下,而袁公已先我而发,则世人亦未尝无代为陈请者也。雪琴欲具疏坚辞皖抚一席,仆嘱其待袁公及尊处二折奉到朱谕时再行定夺。若朝廷先以皖席还之阁下,则雪公辞鄂席易于立言矣。株守鄂城不出一步,似有激而言,于君家昆仲忠忱义问,又当别有说以处此也。

下游诸托平安,足慰绮廑。顺问台安。

811. 复黄冕十月十六日

杨岳斌处饷项已不似以前穷苦。水师护场护运,至今未得办成。

南坡尊兄大人阁下:

九月杪胡游击归,接九月朔日惠缄,尚稽裁复。顷又接到吴大安带来一缄,又于尊寄舍弟书中得读大著及筠公稿件,敬悉一切。舍弟已于初六日自安庆启行西旋,计出月初可抵长沙矣。

厚庵军门欲提东征局饷,曾在东流与弟说及。弟答以八万恐难猝办,当函商三万之数。渠所部十九营水师,七月间已欠饷半年,渠深为焦灼。自八月以来,弟代为照料新收荻港厘卡,每月万余金。又湖北八、九两月解到五万五千金,十月亦许解全饷,不似前此六、七月之穷苦矣。

尊处所议南北两岸必有一岸属我,乃可转运淮鹾,此至当不易之论。南岸芜湖、东梁、太平、金陵四处势难遽破,北岸多攻庐州,舍弟攻和州,均有可破之理。无如目下多公患病,舍弟回籍,失此机会,江路难通,可惜!可惜!水师护场护运,去年保李少荃为运使,曾略及之,与筠公暨阁下所议差相符合。因少荃未得实缺,江路又常梗阻,至今未得办成。原奏抄呈一览。顺问台安。

812. 致多隆阿十月十八夜

询问三河、渒河、六安等处形势。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前闻尊体违和,极深系念,比已全愈否?

初六日接到尊函,即飞咨官、李二帅,言寿州已失,宜急守六安州以清鄂省之边患,而助桐、舒之声援。兹于十八夜接希庵中丞复咨“已派陈镇、蒋道迅赴六安,督同守城,俟城守布置定妥,即令成镇折回霍山,蒋道专守六安”等因。若兵到果速,六安不为苗练所占,于阁下规取庐州之师亦有裨益。前闻无为州降人马玉堂说官军进扎中渒河等处,则三河之贼不战自退云云,不知其言可信否?雄师若进渒河一带,果能截三河之后路否?能联六安之声援否?阁下熟于形势,乞即查示一二。添拨五营已定议否?亦祈示及。顺问台安。

813. 复左宗棠十月十九日

饷金二万昨已起解。浙事日棘,杭城四面皆敌,省城殆难久保。上海连派数人前来请兵,以无兵应之,愧不可状。丁漕减价粗举纲要,广信不能独增。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十四日接由驲惠复一书。十五日戈什哈归,又接赐缄。十六日又由乐平徐秀才赍到手缄。比请雪琴为一书示韦志浚,且告秀才曰:“苟不烦唇舌,而孺子可得,即彭书可不投也。”

前许分饷寄解尊处,展转迟误,昨日始起解二万金,已有三次公牍奉达冰案。广信钱漕归尊处经理,清顾、王等四军之饷;河口厘金清贵部之饷。亦有公牍奉达,想澈观览。

浙事日棘。闻绍兴于九月二十九日失守,萧山亦已失陷。纵使宁波赖夷人之力或得幸完,而亦为绍兴、萧山之贼所隔,饷项决不能入。杭城四面皆贼,省城殆难久保。阁下虽久持援浙之议,亦恐鞭长莫及。严州、金华、兰溪横亘贼氛,援师断难飞越。杭州若失,则湖州、上海将为其续,东南海滨联为一片,逆焰又日炽矣。

上海连派数人来此请兵,情词哀恳,亦深虑杭州有变,唇亡齿寒。弟处无兵应之,愧不可状。

丁漕减价,今年粗举纲要,明年如大局可支,更当润色而补救之。至广信不能由尊处独加,弟复黼堂信已决之矣。即请台安。

814. 复李桓十月十九日

已给左军解饷二万金。杭城不保,湖州、上海恐难孤立。李秀成拜官封爵,后患弥长。

黼堂尊兄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初十日惠函,具悉一切。

前此五万之信,因来函有截饷三万先济鲍军之说,故求之甚迫。嗣闻赣饷并未截留,则宜以全力筹济左军。来示即为季帅筹解二三万金,敝处即分二万,于昨日解去,另备公牍奉达。一则恐尊处刻难凑齐,一则敝函曾有夙诺也。

平江老五营妥为遣散,甚好!甚好!此时江西劣营撤遣殆尽,所少者应另筹佳营驻扎抚州,策应各路耳。

丁漕减价告示,九江尚未贴出。顷已派人至各属分投稽查。

绍兴于二十九日失守,萧山亦已失陷。纵使宁波借夷力幸而无恙,而宁饷为绍、萧之贼所隔,衢兵为兰、严之贼所隔,杭省实有坐困之势。杭倘不保,则湖州、上海恐难孤立。东南滨海一片逆氛,正不知如何收拾。

李秀成今年在江、楚掳人近二十万,不过半年,拜官封爵,即不思归。枭桀者出其中,后患弥长,思之忧悸。复问台祉。

815. 致张运桂[1]十月二十日

请派勇随戈什哈赴浙中接书吏文卷。

樨园尊兄阁下:

日内浙中信息何如?旌、太之贼未再犯岭否?至以为念。

敝处派戈什哈朱长彪赴浙中接书吏文卷等件,请阁下派勇四五人与之同去,庶不为游勇所欺。感荷!感荷!顺问台安。

[1]

 张运桂,字樨园,湖南湘乡人,副将。

816. 复黄廷瓒十月二十一日

乞将尊册与省局不符之处,并将省局夏、秋两禀不符之处,详晰指示。吾辈同办一事,毁誉共之,必令无懈可击,庶几历久而不敝。此间军事,剿办颇称得手。陈玉成明春将勾结捻逆大举上犯。

麓溪尊兄大人阁下:

人至接惠书并册折等件,就审筹画宣勤,履祺安吉。三年不通音问,闻尊目业已废视。兹奉来示,知非虚传。虽张籍原不盲于心,而君平遂将弃于世。不审尚有药力可施补救万一否?鸿才早废,良深惋惜。

东征饷事,承阁下与诸君子悯念饥军,共维大局,感荷何似!前此薄有流言,或传郴局委员每月薪水百六十串,委绅每月百二十串;潭局冗员过多,且各卡皆较本省厘额仅收一半,惟潭局科则与本省一律抽收云云。国藩不能无疑,因于省局五月间禀报腊、正、二、三月支解数目案内批云“闻湘潭、郴州征收颇旺,而此折所开收数约计湘潭每月不满八千金,郴州每月不满五千金,岂薪水、局用太多耶?仰将潭、郴二局正、二、三月薪水、局用便中附报,不必开列细账”等语。今来示称:准总局行知,奉批“闻湘潭收数较多,解数较少,饬即查明禀复”,似与敝处原批不相符合。凡公牍批答,一字之增减稍异,则词气之轻重悬殊。厥后省局裕、黄二君于八月间用夹单约略禀复,但云湘潭局每月支用薪水、房租、局用共钱七百余串,而又有云三月分潭、郴二局厘捐尚未解到。前此五月禀中明明指定自十年十二月十一日起,至十一年三月底止,收支数目开折呈核,后禀则云三月收数尚不在内。前后颇觉矛盾。国藩不便深求,但浑含批答而已。今阅尊处来册,与裕、黄、省局所禀亦微有不符之处。省局折云:“自十年十二月十一日起,至本年三月底止,湘潭局解到省平银一万三千三百七十八两五钱,足典钱一万七千五百串文。”尊处册云:“腊、正、二、三月,四次解省银二万一千五百两,钱二万八千五百串。”省折三个月零二十天,尊册四个整月,仅多十日,而银数多八千余两,钱数多一万一千串;尊册逐月解款,均无奇零,而省折有八两伍钱之零数。想两处经手造报之人,彼此不相知照,以致互有参差。倘有便鸿,乞将尊册与省局不符之处,并将省局夏、秋两禀不符之处,详晰指示,至以为祷!国藩忝任江介军事,乃以饷项重困桑梓商民,私心久抱不安。诸君子以鄙人之故,任劳任怨,何敢更因浮言以相吹求?惟吾辈同办一事,毁誉共之,必令无懈之可击,庶几历久而不敝。质之高明,想邀洞鉴。

此间军事,自八月朔日攻复安庆后,连克池州、铜陵、舒、桐、庐、无各城,并夺回运漕、东关等处要隘,剿办颇称得手。惟安庆一军分守六处,别无进剿之兵。现令舍弟回湘添募六千人来皖,换出驻防之师,再图进取巢县、和州。顷据探报:狗酋已赴金陵,明春将勾结捻逆大举上犯。惟愿宁、庐两郡能速克复,渐次进兵三吴,则大幸也。知关廑念,具以奉告。肃泐。复请台安。谨璧芳版。诸惟心鉴,不具。

817. 复周辑瑞十月二十五日

八、九月以来,军事大有转机,因各兵分守之城太多,更无余力进剿金陵,且各处犹多可虞之端,关系甚大,杞忧弥深。

子佩仁弟大人阁下:

七月六日接复书,敬悉一切。即谂动履康愉,政祺日楙,至以为慰。

此间军事,自八、九月来大有转机。安徽省城之外,连克府、县城七处,湖北、江西一律肃清。九月克运漕镇后,距金陵不满二百里,本可乘胜直下,因各兵分守之城太多,更无余力进剿。又饷项太绌,不能成行,以是迟迟。且此间虽稍顺手,而各处犹多可虞之端:鼎湖既抱弓剑之悲,胡帅又增人琴之感;浙江四面皆贼,绍兴失后,杭城亦岌岌可危;苗沛霖围寿州八个月,城陷后,当事者既不能殉难,又反奏苗党之无罪,团练之可诛。此数者关系甚大,杞忧弥深。弟忝窃高位,又窃虚名,自治不遑,分外之事更不敢置议也。

兹因年折之便,寄呈阁下及同乡京官炭资少许,匆匆未均作函,务祈代达歉忱。感感!即问台安。

818. 复毓科十月二十五日

募勇二千扎吉安,似不如扎抚州。请饬王沐迅速募勇驻抚操防。拟会台衔奏留李桓。

右坪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十六日复书,旋又接惠函。猥以弟忝加宫衔,远辱藻饰,感愧奚如?鹈濡之讥,负乘之诫,日夕兢兢。惟冀知我者常常提撕,有以订顽砭愚耳。

左帅援浙之策,阁下深以为是。弟虽至愚,亦知固浙即所以保江。因恐浙中得手,贼仍回窜江西,故不敢主张斯议。幸左帅回信有“步步顾定江西”一语,大为放心。阁下亦可少释廑系矣。

募勇二千扎吉安,似不如扎抚州。此后,江西防务之大者,仍在北而不在南。西北防皖贼窜饶,东北防浙贼窜信。惟抚州则北去饶、信,东去宁、建,南去吉、赣,均不甚远。抚州有重兵,则省城肘腋之卫也。

王沐之为人,弟不深知。久在萧营战守,当尚可靠。请饬迅速募成,驻抚操防为要。

辅堂兄奉部文调取引见,弟拟会台衔奏留,因加保之。盖今冬明春丁漕非渠不能勒催中肯,敝处粮台厘务亦非渠不能措置裕如也。高明想有同心,特以奉商。顺请台安。

819. 复左宗棠十月二十九日

已会同咨奏将饶、信防务概归左综理。乐平钱漕之案,请就近严办。浙事似日不支,宜将入浙固江规吴之本计自行奏明。《祭润帅文》愈读愈妙。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接十八日惠缄;二十六日专差至,又接十九日一缄。敬承所示。

羊栈岭之贼仍是刘、古、赖诸逆之党,一击即退,非大股悍徒也。张军驻婺之三营既已回徽,贵部四营移驻华埠,似尚可兼保婺源。惟景德镇实系要区,屡为该逆盘踞,想至今垂涎不忘。虽东北有张军在徽州,雄师在华埠;西北有鲍军出青阳,朱镇出石埭;正北有江良臣祁门防兵,似可无虞内犯,然中段究太空虚。现已会同咨奏,将饶、信防务概归麾下综理。若能少筹数营久驻景镇,更为无隙可乘。

赵振祚多抽茶厘之案,弟于咨复尊处时即将斥革一节一并咨部,刻当到京矣。乐平钱漕之案,已会同中丞咨请尊处就近严办。其广信七属丁漕概归尊处提清欠饷,中丞亦已咨复无异辞。

浙事似日不支,萧山于二十六日失守,绍兴于二十九日失守。宁、绍向出银米,为省城所资以生。今萧山西兴江为贼所占,粮路已断,杭城有坐困之势。雄师纵能星速往救,已为严州、兰溪等贼所隔,况又万不能速耶!庆制军奏请麾下入浙会剿。俟奉寄谕时,弟当代奏,陈明兵单饷绌,能往而不能速之故。阁下亦宜将入浙固江规吴之本计,自行奏明。进退迟速皆须阁下自作主张,不可因人牵率,致挠大计。朝廷亦决不以进兵稍迟而挠公以从闽也。

《祭润帅文》愈读愈妙。哀婉之情,雄深之气,而达之以诙诡之趣,几欲与韩昌黎、曾文节鼎足而三。弟亦具一疏,略达年来敬爱润帅之忱,想邀鉴照。顺请台安。

820. 复严树森[1]十月二十九日

赞严任豫省兵事,壁垒一新。告苗逆当剿,须俟克复庐州之后。浙事日棘,省垣诚有坐困之势。

渭春尊兄大人阁下:

军务旁午,未得时通笺候。昨辱翰教,约以共讨苗逆,并审剿捻大捷。豫省兵事废弛久矣,阁下莅任伊始,创立骁果营,拔将才于下僚,练生兵为劲旅。期年之内,壁垒一新,遂使凶逆歼除,威棱丕著。慕容出奇于东涧;韦睿决胜于钟离。以古方今,亦何多让!东省窜匪迭经败衄,僧邸乘胜逐北,已抵邳州。此股扑灭,齐、豫皆可肃清。新主乘乾,南北迭奏捷书,曷胜庆幸!

苗逆狂悖,罪不容诛。翁中丞始则屡疏保其忠良,以贻养痈之患;继则屡疏表其必叛,以著先见之明;逮苗逆围寿七个月,又屡疏请援请饷;不谓城破之后,既不能引决殉难,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团练之有罪。是非颠倒,令人百思不解。然既已入告,自当静候批谕。豺狼之性断难驯扰,勉强羁縻,为患更大。倘竟用抚议,则将来之变且不可问。目下庐郡未复,多都护难以越剿寿春;李希帅新授抚鄂之命,亦难遽来皖境;彭雪帅新擢皖抚,所部但有水军,别无陆师;九舍弟一军分守安庆、庐江、无为、枞阳、运漕、东关六处,只堪自固,无力进剿。且当置苗逆于度外,俟庐州克复,李帅所部全驻六安一带,然后敝处亦拨一旅,会合雄师同讨苗逆。届时再行会奏。此际且姑与之虚而委蛇,与之为无町畦。拙见如此,不审卓裁以谓何如?舍弟回湘募勇,期于年底到营,俟以新兵换出防兵,再筹进取方略。

浙事日棘,萧山、绍兴俱已失陷。纵宁波借夷人之力得以幸完,而宁饷为绍、萧之贼所隔,衢兵为严、兰之贼所隔,省垣诚有坐困之势。杭倘不保,湖州、上海恐为其续,东南海滨逆氛连为一片,更不知如何收拾!

胡润帅竟尔不起,尤深浩叹!忧国之诚,好贤之笃,驭吏之严,治军之整,不特当世所罕见,即古人亦岂可多得?昨具一疏,略陈荩绩咨达冰案,想阁下亦同深感怆也。肃泐布复。并请台安。诸惟心鉴。

[1]

 严树森,字渭春,四川新繁人。时任河南巡抚。

821. 复支清彦十月二十九日

夏秋以来,上游已为我据,事机渐转。惟兵单粮缺,未克长驱直下。近浙事日坏,恐难收拾。齐、豫两省迭奏大捷,北方当少得安枕。

少鹤尊兄年大人阁下:

频年戎马,音敬久疏。朱令来营,递到手书,借悉颐祉绥愉,潭祺休畅,至为忭慰。

弟承乏两江,当此残破之局,勉力搘持,动形竭蹶。本年夏秋以来,事机渐转。安庆、徽州、池州各府,桐城、舒城、庐江、无为、铜陵各州县,先后克复,上游形势已为我据。惟兵尚单,势难猛进。且兵勇口粮欠发七八个月不等,本处之入款无多,各省之协济久绝,虽席屡胜之势,而左牵右掣,未克长驱直下。

吴中仅存上海一隅,久有累卵之危。加以浙事日坏,绍兴、萧山俱失,省垣十分吃重。倘有疏失,竟不知如何收拾也。

齐、豫两省迭奏大捷,豫界闻已肃清。僧邸穷追逐北,直趋下邳。东省谅亦无事,北方当少得安枕。

承推荐朱君到营,当为留意。专泐。复请台安。诸惟心照。

822. 复李桓十月[1]

苗逆攻陷寿州,长、淮沦陷,乃当事者贻养痈之患。萧、绍俱陷,杭垣危在旦夕。深虑大局无从兼顾。

黼堂尊兄大人阁下:

顷由饷员赍到来书,猥以晋秩宫衔远承奖饰,并惠志书、石章。云情拳挚,惭感滋深。自念久握军符,屡膺非分,时艰孔棘,报称逾难。

数月来,皖事稍有转机,而苗逆攻陷寿州,又使长、淮沦陷。当事者始则屡疏保其忠良,以贻养痈之患;继则屡疏表其必叛,以著先见之明;逮苗逆围寿七个月,又屡疏请援请饷;不谓城破之后,既不能引决殉难,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团练之有罪。颠倒至此,令人百思不解。严中丞、袁星使共约致讨,奈庐郡未复,势难越剿。李希帅又未到皖,只可暂作缓图。

萧山、绍兴俱陷,杭垣危在旦夕。吴中只上海弹丸之地,尤不可恃。茫茫大局,无从兼顾,曷胜焦灼!拟另招新兵替守安庆等城,而抽出旧兵先赴下游,不知来得及否?

石章谨即拜领,砥砺之雅,借资心印。《一统志》仍奉还,望登邺架,愧无一鸱相伴也。专泐。复请台安。祗完谦版,诸惟心鉴。

[1]

 此件原无时间,据其内容并参照曾氏日记推测,当作于咸丰十一年十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