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元年十一月书信三

252.复徐国桢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闰中秋后金陵、皖境军情。

国桢世兄大人阁下:

屡承惠问,备荷远存。即维道履增绥,讲帏多祜,至以为颂。

此间金陵、宁国暨芜、太各军,均以闰中秋后同时告警。其援金陵者为忠逆大股,众约二十余万,凶悍异常。我军苦守四十六日,屡濒危险,至十月初五幸获解围。而皖南群逆蔓延不休,忠酋复分股渡江,冲过九洑洲、江浦李军门各营,连陷和州、含山、巢县等城。敝处兵力全在南岸,皖北空虚,猝不及防。弟截留上海新勇九营分守庐江、无为两城,唐中丞新勇三营与原驻石镇四营协防庐州,调李中丞部下萧军门、毛观察两军会兵舒城,即日由庐江、无为一路进剿。兵力尚单,未卜能御此巨股否?数月来奇险环生,惊心动魄,办理竭蹶,忧愤莫名。

前荷两次手书,无暇裁复。兹托许世兄敏身带上百金,稍助薪米之费,尚祈鉴入。复问台安。不宣。

253.复许乃钊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以闰中秋后金陵、皖境之战况及曾贞幹卒于军。

信臣世叔大人阁下:

二十一日接诵惠书,敬审道履凝祥,潭禧萃吉,慰颂曷既!

今秋皖中疾疫,殆非寻常劫数。贤员猛将相继沦谢,士卒死亡尤多。藻卿世兄适以是时到皖,曾不旬日,遽赴玉楼,长才早世,可胜叹惋!

闰中秋后,群逆乘隙内犯,金陵暨皖南宁、太等属,同时告警。各营以久病孱卒,力捍强寇。雨花台一军,尤为危险。苦守四十六日,计抢堵轰发地道两处,挖穿未轰地道七处,十月初五幸获解围。舍九弟颊受枪伤,月余始愈。舍季弟本请离营养病,值大警猝临,力疾助守,解围后骤形委顿,延至本月十八,卒于军次。国藩手足之痛,殆难为怀,且恐九弟乏人帮助,不能肩此巨任,尤深忧灼。目下皖南迄未稍松,金陵之贼又陆续渡过北岸,上窜皖境,连陷和、含、巢县等城。国藩截留上海新勇九营、临淮新勇三营,分布庐州、庐江、无为州,赶办守具。另调希庵中丞部下萧军门、毛观察两军齐集舒城,由庐江赴无为州,会合水师相机进剿。贼数太众,一时恐难蒇事。艰危丛集,竭蹶不遑。方一波之未平,倏万弩之齐发,力小任重,负疚莫名。尚冀惠锡南针,俾资启迪,不胜感祷。

述卿世兄东旋海陵,明岁将挈眷来此。此间风鹤频警,未敢信为安土,然日用之需,较下游稍为便益。藻卿世兄灵榇,权厝皖城之北,表以碑石,俾他年易于辨识。四方多故,未知何日果克归葬杭州也。知念并陈,肃此布复。敬请台安。惟希心鉴。

254.复沈锡庆十一月二十三日

告闰中秋后金陵、皖境之战况。

鹭卿尊兄大人阁下:

接诵前月惠书,备承远注,借悉道履绥愉,礼祺休畅,至以为慰。

舍弟金陵一军,经忠逆悉众围扑,苦守四十六日,远托茀庇,幸获解围。讵该逆分股渡江,冲过九洑洲、江浦李军门各营,直入皖境,连陷含山、和、巢等州县。敝处兵力全在南岸,如芜湖、太平、宁国等属,皆与金陵同时告警,迄未少松。皖北处处空虚,猝不及防。弟截留上海新勇九营分守无为、庐江两城,留唐中丞新勇三营与原驻石镇四营共守庐州,调李中丞部下萧军门,毛观察两军齐集舒城,再由巢湖以南进兵无为,先攻运漕要隘。闻该逆后队仍在九洑洲陆续渡江,恐非一时所能蒇事。里下河夙称善地,都帅力扼扬防,足资屏蔽。各港口有兵添守,益臻稳固。专泐布复。顺颂台安。敬缴大柬。不宣。

255.复杨岳斌十一月二十三日

进剿官圩事,颇不放心。白齐文常胜军为乱,少荃已作整顿。萧、毛两军进攻运漕,意在抄敌后路。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日前严定国带到九洑洲等处地图,顷复接读十二惠书,详明缕晰,深荷指示。

东坝一股,闻系侍逆亲来,承阁下添派四营分防,芜、太水师已不单薄。舍弟亦派武明良、朱洪章两营来扎东梁山、龙山桥。十七日湘后、团防等营进剿三里埂,小胜一次。闻十八将合朱、罗进剿官圩,鄙人颇不放心。贼焰方张,当避其锐而击其懈,纵不得利,亦可先立不败之地。目下芜、太吃重,周万倬断难调往他处。

常胜军来打九洑洲,已属子虚。自九月中旬吴、杨两道即建此议,嗣后屡有文书期会,永无到防之日。顷得上海欧来信,白齐文甚不愿来。吴道所留十月勇饷,要其赴镇江补领,白齐文并不赴镇,索饷益急,率众闭松江城,将谋为乱。旋至上海殴伤杨道,劫其寓中存银四万,复赴镇江将轮船多号挟回松江。少荃现派李恒嵩接统其众,外国兵头,皆为撤去。该军跋扈多端,经此整顿,或可省将来无穷之累。

运漕初九失守,贼人四出掳粮,未扑无为,亦未上犯庐境。萧、毛两军均抵舒城,现令由三河进兵,经盛家桥、无为州,以攻运漕,意在抄贼后路,以掣贼势,且依傍江水,米粮、子药,便于接济,兼可借资水师之力,会攻运漕。惟湖北柘皋一路,无一支劲旅夹击,恐其越过庐郡,蔓延为患,亦殊可虑。复问台安。不宣。

256.复黄芳十一月二十三日

理财之法在渐次整顿,不在过求速效。和州、含山、巢县相继失守,现令萧、毛进攻运漕,深恐不易得手。祁门失而复得。皖南群逆丛集,江西边患正有未艾。

鹤汀尊兄大人阁下:

接前月十九惠书,借审勋祉蕃增,新猷茂著,至为慰颂。

自来理财之法,未有无中生有者,虚空腾挪,岂能恃为不竭之府?浮光掠影,百弊丛生。兹欲截断众流,莫如脚踏实地,洁己奉公,乃正本澄源之道。庐奂以清介驭吏,则内外无私;李勉以廉洁居官,而货财自阜。渐次整顿,不在过求速效也。

此间自雨花台解围后,忠酋并未回苏。十月下旬,陆续偷渡江北,冲过九洑洲、江浦李部各营,分股上窜,致和州、含山、巢县相继失守。自和州上至黄州,除安庆、庐州有兵外,千里空虚,猝不及防。幸少荃新军树字五营留在芜湖,调以渡江,先守无为州。其已募将成之吴长庆四营,饬守赶紧齐集,留守庐江。又留义渠新勇三营协防庐州,调希帅部下萧、毛两军南来援剿,幸均未落贼后。现令萧、毛由舒赴庐,循巢湖以南进攻运漕,贼数太多,深恐不易得手。宁国之贼,迄无退意,分股围扑旌德、泾县,幸皆击退。又窜陷徽州之祁门,经左帅派来王钤峰一军,与唐桂生合力收复。皖南群逆丛集,如杨、黄、刘、古、赖等贼,皆已失其巢穴,穷无所归,时思窜扰完区,以营一饱。江西边患,正有未艾。诸关荩廑,顺以附陈。复问台安,顺颂荣喜,并缴华资。不一。257.加李鸿章片十一月二十四日

南北并台、革黄用吴之疏,已奉谕旨。

再,南北并台、革黄用吴之疏,已奉谕旨。彼善于此,应可少为敛戢。宁藩司既非晋鹤所愿,似宜仍归吴帅兼领。王东华既堪胜苏松镇之任,即请主政挈衔入告。武员中足胜封疆者,此间实不数数觏也。

258.致王文瑞十一月二十四日

请专顾祁门、渔亭一路,千万不可移动。

钤峰尊兄大人阁下:

祁门克复,全赖阁下赴援神速,保全大局,至以为荷。二十一日批答来牍,请专顾祁门、渔亭一路,如左帅檄调他往,须待朱军回扎祁门,接防已定,乃可移营。顷闻石、太之贼分股出掠,将近青阳。该县系滨江要地,为宁郡及泾县、南陵后路,春霆屡请设防。正苦无兵调拨,适准左帅咨称,已派克庵带十营驰赴景、婺等处。徽州有此一支活兵,足以就近援应,即可腾出朱军驰守青阳,已于二十四飞饬云岩,即日拔行矣。朱军既往青阳,则贵军守祁,别无替人,弟即日内缄告左帅,请年内不必来调贵军,想左帅既调克庵来援,断无调贵军他往之理。倘意外有警,或调贵军他往,千万不可移动。盖朱军既调青阳,则祁、徽专恃贵军与唐军也。特此奉恳,日内即当详告左帅。专肃驰布。即问台安。

259.复郭嵩焘十一月二十四日

江达川已到皖,又拟请江味根东来。裁撤通商大臣一事,应有妥善办法。盐务一事,实无法禁用轮船拖带。

筠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连接数次惠书,未得以时奉报,良深悚仄。前此寇氛四逼,顷又遭舍季弟之丧,无复意绪。和、含、二浦之间,群贼麇集,此后通信愈难。谨就应商之件,条报一二如左:

一,江达川方伯到皖已半月,邓伯昭与之同来。前因和、含、巢县之失,奏调味根一军援剿皖北,旋因祁门失守,又缄请味根由江西援剿皖南。中外皆催希庵速出,仆以希病实重,未忍催迫,惟公自能亮之。

一,裁撤通商大臣一疏,至今未发。公与薛公所持之议,自精自正。不才则以江督一席,业不胜其竭蹶,而又重以洋务,则有颠踣而已。鄙人非畏事者,亦非不愿与洋人交涉者。特只此菲材,只此日力,自昧爽以至夜分,从未了本日之事,沛然无恨,实不敢以洋事自任。公有何术能令既裁此缺之后,而诸务仍不由敝处判断,乃为妥善。否则凡事皆有主稿衙门,既裁彼缺,敝处将安逃耶?此疏仍请薛公主稿具奏为是。至薛太公寿,沪上别无以此相告者,敝处或可不必致情。又新有期之丧,尤多未便。

一,尊眷至今无自湘东下消息。在东征局支用若干,意诚亦无来信。由沪寄皖,由皖与湘汇兑,至便且易,不知何以尚无成议。

一,盐务之事非打开九洑洲,长江畅行终无办法。目下官私之盐皆雇轮船拖带,九洑洲一卡,而总理衙门与薛公力持不可用轮船拖带,鄙人实别无良策也。

书不什一,诸惟心鉴。

260.致朱品隆十一月二十四日

请迅赴青阳驻防,并与易、吴军会剿太平。

云岩尊兄总戎阁下:

自徽、宁两防并紧,贵军处群贼之中,粮路易断,鄙人时时虑之。近日贼窜石埭、太平,将扰青阳,将截断南陵、泾县之后路,鄙人尤以为虑。正苦无兵调守青阳,本日接左帅咨,已派刘克庵带十营来景镇、婺源一带。有此一支活兵,则唐军在徽,王军在祁,均可保全。应请阁下迅赴青阳驻防,保泾县、南陵之后路。青阳距池州八十里,距大通四十,均离大江不远,离小河则仅隔五里,贵军从此亦无孤悬贼中之虑。

前有批牍,请阁下与驻泾之易、吴会剿太平之贼,不知日内果进剿否?古、赖均非悍贼,以贵军与易、吴会剿之,可操必胜之权。若不痛剿一次,贵军即欲拔营由旌赴泾,恐途次亦不免疏失,必须竭力一战,乃可安稳拔营。至嘱!

261.复鲍超十一月二十五日

函唁鲍母逝世,望顺变节衰,以军事为重。当请旨从权在营服孝,待克复金陵,再行奏请回籍。

春霆仁弟大人阁下:

顷接来缄,惊悉尊堂太夫人锦堂弃养,宝婺沉辉。阁下至孝性成,骤婴大故,哀恸迥逾寻常,急思奔丧回籍,乃人子之至情。惟阁下统领雄师,独当一路,正值万分吃紧之际,即日当专折奏明,仿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奉旨后在营旁民房穿孝二十七日。目下请节哀顺变,公而忘私,仍以军事为重,力支危局。

宁国之艰难已历四个月,全赖阁下与各营官勉力撑持。再支一个月,则米粮已运足,朱军必已到青阳,熊镇、冯镇之新勇必已陆续到齐。一交新年,贵军补足劲旅,又可复从前之旧。扫清宁郡之贼,克复金陵,再行奏请回籍,则哀荣备至矣。肃此,奉唁孝履。262.致左宗棠十一月二十五日

谢派刘克庵军前来援应。朱军已调守青阳,求三个月内勿调钤军。鲍丁母忧,其军心涣散,殊堪隐虑。徽州与江西之事,全仗大力维持。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前致一函,言祁门复后情事。顷接大咨,已派克庵廉访统带十营来此援应。有此一军,想必从婺源、景镇、江湾、龙湾等处下手,有益于徽、祁,有益于饶、景。实深感佩,实深敬服。

朱云岩旌德一军本防贼由徽、宁夹缝之中窜入太平、石埭,今贼匪业踞太、石两城,则已破我藩篱,而朱军反隔在贼外。粮路四梗,亦终无能守之理。久思撤回朱军,弃旌德而不守,适因青阳为南陵、泾县后路,诸将求派人防守,遂调朱军出守青阳,已咨达冰案矣。惟前此与山内约,如钤峰一军调往他处,则唐军由徽退祁,朱军由旌退徽。今朱军既移青阳,则不能复践此约。钤峰但能作驻祁之兵,不能作游击之师,此寸心所窃不安者。特此奉恳,求于此三个月中,无遽调动钤军。待明年二月敝处另筹一军驻守祁门现令周宽世新募五营,计自灯节前可自湘开差,

 届时钤军乃可抽动。至以为叩!

江北巢、含之贼无甚动作。萧、毛两军七千人二十二、三日陆续自舒城、庐江进兵。金陵之贼日内蠢蠢欲动,盖侍逆至此始大举也。十三、十七等日已猛扑芜湖、金柱关两次。舍季弟以十八日物故,沅甫久劳之后,继以忧伤,又拨出五千人分守东西梁山、玉溪口等处,不知能再禁此狂风恶浪否?

春霆于十九日闻讣丁母忧,虽以缄牍慰留,而其军心涣散,逃亡相继,殊堪隐虑。

弟秋冬以来,百忧震撼,下游军势便同弩末。徽州与江西之事,全仗大力维持,瞻企何已。

263.致易开俊吴廷华十一月二十五日

请与朱军同时出队,痛剿泾南、旌北、三溪、太平等处。

紫桥总戎、幹臣太守阁下:

自贼踞太平、石埭,鄙人常以泾、旌二军为虑。旌德朱军业已裹在群贼之中,若青阳失守,则泾军亦裹在群贼之中,尤为可虑。昨已檄调朱云岩由旌德拨赴青阳,惟旌、泾交界之区,常常有贼匪往来。凡宁邑、昌化之贼至太、石者,必由三溪等处经过,若不痛剿一次,则此路已梗,云岩拔营亦不能走。请阁下等与云岩会商,两处约同出队,将泾南、旌北、三溪等处痛剿一次,并将太平踞贼痛剿一次,然后云岩乃有拔营行走之路。古、赖、刘并非悍贼,屡为朱、唐、鲍、张所败,今春在青阳擒斩尤多。昨在祁门闻唐、王将到,先行溃退,其并无技俩可知。若以泾军六营、旌军七营会合击之,必易得手。请即速商云岩拚命一战,否则朱军无退路,青阳无防兵,不特为泾、旌之患,亦大局之患。闻云岩在旌储米尚多,若拔赴青阳,则旌德之米全行搬入泾城,亦大有益于泾军也。但非痛打两仗,则营也不好移,米也不好搬。请抄此函与云岩熟商行之。

264.复吴坤修十一月二十五日

嘱固守各垒,并与杨厚庵商办。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迭接十九亥刻、二十一辰刻两书,具悉一切。

目下芜、金两防添有水师四营,中间东梁山、龙山桥复添陆师两营,较前声势颇壮。乃二十一函内微露张皇之意,与前函所称“渐渐松劲,无虑疏虞”等语,遽尔不同。究竟侍酋大股共来若干,擒贼所供,亦难尽信。我军本守江边各石垒,即以石垒为汛地,其旧城无兵可分,本难兼顾。只要阁下与周军各垒万无一失,下游罗、朱,中路武、朱万无一失,则芜防、金防已足自立矣。厚帅每遇大警,不动声色。九月初金柱贼氛甚炽,厚帅赶到,即称卧镇此间,无虞豕突。现既亲来芜湖,各事与之商办,必臻妥善。萧军门二十二拔营由庐江、黄姑闸、襄安一路前进,毛观察续于二十三由三河、盛家桥一路至无为会商。

舍季弟凶耗,二十二已接家信。手足之恸,殆难为怀,且恐沅弟乏人帮助,不能肩此巨任。昨鲍军门来牍,又有继母之丧。事变迭生,可胜忧灼!

石、太之贼,掳至青阳边境,已令云岩由旌德移营往守青阳,另有公牍奉达矣。复问台安。

265.复彭玉麟十一月二十六日

告萧、毛两军已拔行。芜、金恐有大警。曾贞幹病卒。鲍超丁忧。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接十九夜手书,具悉一切。

萧、毛两军二十二、三日陆续自舒城拔行。萧由庐江、黄姑闸,毛由三河、盛家桥,至无为会齐,届时请阁下酌派师船会剿运漕。九舍弟派刘南云来援无为,其营中抽调太多,无为尚非必须添兵之地,已飞檄止之。芜湖、金柱又形吃重,厚庵亲来两处照料。贼数太众,日内恐有大警。

季舍弟以十八日物故。沅弟久劳之后,继以忧伤,又拨出多营,分守东西梁山、龙山桥、裕溪口等处,如金陵之贼再有蠢动,不知能复禁此狂风恶浪否?春霆十九闻讣丁继母忧,呈请奔丧,勉为慰留。二十七日援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奏请不必开缺。该军粮路甫通,新勇渐集,又复因此担误。事变纷乘,均非意料所及,忧灼曷已!

贵台前存湖口火药,召亭已运来安庆,可与敝处所拨万斤陆续东下。复问台安。不备。

266.复杨岳斌十一月二十六日

芜湖不必强为兼顾。轮船配勇由蔡国祥作主办理。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三日泐复一缄,旋得竹庄信,台旆已至芜湖,私幸芜、金两防,已有长城之恃。二十五接二十一惠书,缕晰详明,益慰鄙系。十八之捷,夺船十余号,亦足以寒贼胆。江浙内河之船,向来不能出江。贼中多半民船,当难与我争衡。芜湖旧城,无兵可以分扎,正不必强为兼顾。只要竹庄、汉卿守定江边各石垒,下游朱、罗,中路武、朱等军各保汛地,则芜、金两防,均臻稳固。白齐文之事,具详前函。挟洋人自重者,当可爽然自失。

至轮船配勇一节,前此屡奉谕旨,近来恭邸时有缄牍,虽系为难之事,不可不勉力筹办。蔡镇意不甚愿,亦系人情之常,鄙人自能曲谅。上年七月敝处复奏,即言每船酌留三四洋人司舵司火,其余炮手及驾驶各役,均用楚师水勇。此次赫德所开之单过于参杂,原属难行,日内缄复恭邸,当与明言此层。既系蔡国祥作主,则武官七人听蔡自派,炮手及各水勇均听蔡自募自派,并言明一年之内不出大洋,上至洋口,下至上海为止。从前贵部有清江龙船一营,今蔡镇亦不过管火轮船一营而已,非有甚难之事也。闻轮船明春可到,请饬蔡镇按照单开人数,一一派定,待船到即行登舟。

春霆十九闻讣丁继母忧,已援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奏请留营,不必开缺。惟该军粮路甫通,新勇渐到,方盼日有起色,又复因此担误。鄙人日来心烦牙疼,思虑多不周到,下游军事,全仗阁下与诸君维持。如敝处有调度错误之处,并恳随时惠示。复问台安。不宣。

267.复李昭庆十一月二十七日

拟舍北趋南,请与刘连捷同袭运漕。金陵不宜再为分兵。

幼泉仁弟世讲阁下:

二十六日接二十一日手书,具悉一切。

尊意欲湖南北两路进兵,苟能如此,自无遗憾。惟贼众我寡,北路尤系空旷之地,萧、毛同进北路,尚嫌其单,分进南北两路,则更嫌其单。鄙人参之众议,舍北趋南,令五兄在此预议,亦力主由湖南进兵。盖以兵力只此,欲求不败之地,恐萧、毛一至柘皋,贼氛遽入舒、桐也。二十日续有一函奉告,计萧、毛二十二、三自舒拔行,日内可到无为,如运漕贼数无多,或易得手。应请贵军与刘南云同袭运漕,而萧、毛同进东关、巢县,虽皆在湖南,而分为两路,究为得势。但此信到日,萧、毛等业已定局矣。

近来金陵营中派出王、周、武、朱等军,已有五千人,岂宜再为分兵?刘南云来援无为,已早飞檄止之,不知舍沅弟已调回金陵否?舍季弟十八病殁,沅弟久劳之后,继以忧伤,又乏帮助之人,殊不放心。春霆十九丁继母忧,今日发折奏留。事变纷乘,百忧交集,未知何日重履坦途也。复问台安。不宣。

268.致唐义训十一月二十七日

告祁门克后军情部署,嘱与朱品隆、王文瑞勉力支持。

桂生仁弟总戎阁下:

祁门克后,贼踞太平、石埭,与徽州各岭路路可通,殊难安枕。

云岩旌德一军,本防贼由徽、宁夹缝中窜入石、太之路,石、太既为贼踞,则已破我藩篱,而朱军反隔在贼外,粮路四梗,亦终无能守之理。又恐贼由建德上犯景镇,久思撤回朱军替守徽、休两城,阁下移驻祁门,腾出王军为游击之师,兼顾景镇一路。近准左帅咨称,已派刘克庵督带十营,由景、婺一带来援。添此一支活兵,则徽、祁、景、婺均可就近援应。因思青阳屡次告警,如该县失守,于临郡泾县、南陵后路均有妨碍,恰有旌德将撤之军可以移防,即于二十四日飞调云岩拔赴青阳,已照会贵处矣。不料公牍发后,又于二十六日接左帅信,刘克庵十营因祁门已复,未来景、婺,仍留浙境。并于二十六日接云岩信,自愿坚守旌德,不愿轻弃该城,只得批准,令其仍驻旌邑。然阁下守徽、休,则患其兵单;云岩守旌德,则患其粮少。鄙人惦念贵军、朱军,刻刻不忘。目下苦无劲兵可以派往相助。

钤峰在祁门,阁下有地主之谊,尚祈加意联络。如休防太单,不审钤峰能分一营助守否?

此间现令李申夫招练五营,约须灯节前乃能赶到安庆;周厚斋招练五营,约须二月中旬乃能赶到安庆。此二军到后,即派一军前往徽、祁相助。此两个月尚望阁下与云岩、钤峰诸公勉力支持,至要!至要!

左帅已将严州克复,歙之东路可以无虞,且龙游、汤溪指日可克,伪侍王必回救浙江,不能再在宁国一带滋扰。其扰宁境者,不过黄、胡之党,扰徽境者,不过古、赖之党,尚不十分凶悍,贵军当能御之耳。顺问台安。

269.致朱品隆十一月二十七日

将派军赴援徽州,望两月内勉力支持。前商会攻太平之议,希度力而行。

云岩尊兄总戎阁下:

二十四日有一牍一缄,请贵军移守青阳,先与易紫桥会商共剿泾、旌交界游匪并太平踞贼,盖以旌军孤悬岭外,终须撤退,而岭内添刘克庵十营,兵力已厚,尽可保全。不料二十六接左帅信,克军因祁门已复,未来景、婺,仍留浙境,与前此情形又变。正在踌蹰间,接到来牍,以旌防确有把握,不愿轻弃该城,恰好留住贵军,为回顾徽州之地,业经批准,仍驻原防。第思贵军独处岭外,馈运艰难,则忧其粮少;唐军兼守两城,又虑其兵单。鄙人惦念两处,刻刻不忘。业与左帅约定,毋遽调回钤军。此间苦无劲兵,可以派往相助。现令李申夫招练五营,约须灯节前乃能赶到安庆。周厚斋招练五营,约须二月中旬乃能赶到安庆。此二军到后,即派一军前来徽州,庶声势较壮,尊处有急,亦可就近援应。此两个月内,尚望阁下与桂生、钤峰诸君勉强支持,至要!至要!

左帅已将严州克复,歙之东路,可以无虞。且龙游、汤溪指日可克。伪侍王必回救浙江,不能再在宁国一带滋扰。其扰宁境者,不过黄、胡之党;扰徽、旌者,不过古、赖之党,均不甚悍。阁下与唐、王之力,当能制之。

前商会剿太平之议,如果可行,请即与紫桥各派数成队伍痛剿一次。倘能得手,则泾、旌两军益臻稳固。如自度力有不逮,亦不敢相强也。顺问台安。

270.致李兴锐十一月二十八日

仍留朱军守旌。请代买好漆。

勉林仁弟阁下:

昨二十四日接左帅咨,派刘克庵十营,方深以为喜。以为徽、祁后路兵厚,则前路不妨稍薄,因调云岩出守青阳,不料二十六日又接克庵停调之信。徽之后面既空,前面不宜再空,只得仍留云岩守旌。兹有寄朱、唐信二件,烦阁下阅后加封,专人送去为荷。

舍季弟以十八日没于金陵军次,灵柩日内可到安庆,意欲加漆数次。闻祁门、休、歙一带皆出好漆,望阁下商之洪赞善及本地贤绅,代买漆十余斤,即日专人送至安庆,至要!至要!朱、唐饷银,业已发至何月?并示。

271.复马新贻十一月二十八日

徐芝、李文森均应另委。萧、毛两军进剿运漕。庐州兵力不厚,芜、太又形吃重。王、唐、朱尚堪自固。饶、景边患,正未有艾。已具折奏留鲍超。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十九、二十七两接惠书,具悉一切。

义帅初莅临淮,裁并各营,清厘诸务,全资赞画之力。省中台局各差,势难兼顾,已委达川方伯接管粮台,添派小宋观察会办善后局。阁下与袁帅从事多年,诸将士相孚有素,必能驾轻就熟,悉臻妥善详委。

牧令三员,徐芝到省即病,至今委顿,难期遽痊。合肥一缺,正当多事之秋,非病躯所能胜任。李文森甫经奏调南来,尚未到省,须俟鄙人接见后,察其才具所宜,再为位置。此二员均应另委,已与义帅缄商矣。

萧、毛两军,二十二、三日陆续自舒拔行,循巢湖以南,至无为进剿运漕。所以不由湖北先攻巢县者,以北路地势太宽,我兵尚嫌单薄,旱路三百余里,无夫可雇,转运艰难。故先进运漕,借水路以通接济,抄贼后路以掣其上犯之势。惟北路究少一支劲旅,贼如乘虚上犯,亦殊可虑。庐州兵力不厚,石清吉仍留原防,不令进剿。日内芜、太两防,又形吃重。东坝西来之贼,水陆数皆不少。厚帅亲到两处照料。十七、八日,三里埂、上驷渡各获小胜,水师夺贼船十余号。祁门之贼,退踞石埭、太平。王钤峰守祁,唐桂生守徽、休,朱云岩守旌邑,尚堪自固。古、赖、刘等股,系穷饿无赖之贼,又不肯依傍忠、侍诸酋门户,时思就食江西,以营一饱。饶、景边患,正未有艾。

春霆十九闻讣丁继母忧,昨已专折奏留。

舍季弟十八疫殁,沅弟乏人帮助,又增忧伤。倘事变纷乘,焦灼曷既!专泐。复问台安。附璧谦版。不宣。

272.复沈葆桢十一月二十九日

巢湖南路当可保全。仍留朱军守旌。鲍军不振,韩军训练未久,殊不放心。江西硝磺仍以在湖南采办为妥。

幼丹尊兄大人阁下:

二十七日接奉二十一日惠书,敬悉一切。

此间近事,皖北萧、毛两军二十二、三由舒城进发,计日必已抵无为州。舍弟亦自金陵派三营来守无为,巢湖南路当可保全。惟湖北柘皋一带尚少一支劲兵。祁门复后,闻左帅派刘克庵十营来援景、婺,方幸徽南力厚,即调朱云岩一军弃旌德而出守青阳。不料公牍发后,而克庵停调,徽南既少此一支,则旌德一军未可遽撤,以增徽北之累。

春霆新有母丧,虽勉强慰留,而心绪已乱。两月以来,各处饷项尽解鲍营,共去二十万有奇,而勇丁偷逃如故。屡次败挫而军中骄蹇如故,鄙人实已智尽能索,无可为力。宁若决裂,则徽亦随之,恐终为阁下与左帅之累,愧甚愤甚!

景镇添派段道一军,水陆四千余人,必可保全。乐平为景镇后路,得韩军守之,亦极有益于景镇暨东南各城。惟韩军训练未久,瓜未熟而早摘,殊不放心。

承垂询,舍季弟已于十八日卯刻溘逝,皆由国藩菲德积愆,殃及手足。悲恸之余,弥增悚歉。

江西硝磺,似仍以在湖南采办为妥。此间办有定章,再行咨达。

273.复左宗棠十一月二十九日

已批令朱军仍留守旌。克军望仍置于活处。萧、毛二军已进屯无为。

季翁仁兄大人阁下;

二十七日接奉惠书,敬悉严州克复,龙、汤贼亦内乱,计日内可下。似此则侍逆无不回援金华之理,芜湖、金柱关一带必可大松,企慰无已。

克庵不能来景、婺,徽南少此一枝劲兵,则旌德朱军未可遽撤,以增徽北之累,已批令照旧守旌矣。春霆新有母丧,黄麻渡之粮路又梗,勇丁之逃亡如故,将领之骄蹇如故,宁郡终虞决裂。宁败则徽亦难保,不能不为阁下与沈帅之患,愧愤曷已!克庵一军,仍望置诸活处,无再粘着,以备景、婺非常之警。至恳至荷!

皖北之事,萧、毛二军已从舒城进屯无为,巢县、运漕之贼似亦不甚浩大,虽不能驱之遽东,或不至遍扰各城。

弟以菲材,忝窃非据,朝廷不加罪,僚友不见弃,尚复何郁郁之有!投劾之说,实以久辱高位,卒无成效,自须引咎少退,避贤者路,仍以散秩陈力军中,专办一路之贼,一息苟存,未敢稍懈。尊见以谓何如?

景镇调添段道一军,防务可期稳固。韩军全驻乐平,亦有裨于景镇后路。特新军未经训练,有似揠苗助长,颇以为疑。

274.致李续宜十一月二十九日

告曾贞幹病卒及皖境军事。嘱李假满后务必兼程东下,莫再展假。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久未接惠书,不知尊恙痊愈否?至为系念。

舍季弟于本月十八日卯刻溘逝,皆由国藩凉德菲材,忝窃名位,咎积灾生,殃及手足。悲恸之余,弥深歉悚。

皖北军事,萧、毛二公于二十二、三日由舒城拔赴无为。该州本有李幼荃带淮勇五营守之,舍弟又派刘南云三营前来助守,兵力甚厚。而庐北、柘皋一带,少却一支劲兵,终是可虑。

春霆新丁母忧,心绪已乱。其粮路近又梗塞,勇丁之逃散者相继,宁国恐终决裂。徽州、祁门仅唐桂生、王钤峰二人,亦难禁狂风巨浪。

南北两岸同时万紧,阁下正初假满,务望兼程东下。无论贵恙是否痊愈,总求莫再展假。一则阁下老谋深算,可为鄙人分任重负,少减忧灼;二则中外引领而望,疏陈纷纷,钦篆尚交临淮存贮,吾辈受恩过重,亦宜时存惄焉不自安之意;三则鲍军门坚请奔丧回籍,鄙人未允,亦望台旆早来,免致渠得借口。务祈及早登程,副圣主及远近军民之望。千望!千望!贱躯忧思过甚,牙痛异常,每当危疑之际,无可晤商,尤深盼系。

275.致黄鸣珂十一月二十九日

告近期军情。祈迅速查明胡绍曾等为害地方情事。

印山尊兄大人阁下:

久疏笺候,遥想政祉蕃增,勋猷茂焕,至以为颂。

此间事机多蹇,秋冬来竭蹶万状。雨花台解围后,忠逆分股由九洑洲渡江,上窜和州、含山、巢县等处,皖北空虚,猝不及防。弟截留上海新勇九营、临淮新勇三营分布庐州、庐江、无为各城,调李希帅部下萧、毛两军至无为、运漕一带援剿,幸均赶调到防。而南岸东坝之贼,复来扑犯芜湖、金柱关。宁国之贼,相持至今,亦甚吃重。另股由旌德、太平间道窜陷祁门,经王钤峰、唐桂生两军会合克复,该逆退踞太平、石埭。古、赖、刘等股,均系穷困无赖之贼,又不肯依附忠、侍诸酋门户,常思就食完区,以营一饱,恐终贻江西边境之患。弟奏调江味根军门督带五千人由湘赴江,万一贼由饶、景内窜,即可由抚州一带迎头截剿。此军到江约在明春,能否不落后着,尚未可知,良深隐虑。

近闻贵治南丰县内有胡绍曾、赵德堃、汤兆禧各衿,朋比为奸,干预公事。子序亦为众人所訾,物议沸腾。如团练报销一案,全是空中楼阁,借名拨捐,请叙先行,索取部院司费巨万,约以奏下找足,直是绅士开捐所得之钱,多方营解,希图邀准。其实所开捐款,从前俱未逐案报明,既无报案,何从核销?且出钱之人,俱未列名请奖,全系私行贿买,恐致酿成西捐重案。现在胡绍曾、汤兆禧经年蟠踞省寓,迹涉招摇。赵德堃以湖南佐杂,屡次冒功,得升知县加同知衔,往楚候补,近亦差竣在省。汤兆禧以举人冒功,得本班加升衔,捏称湖南候补。此三人者,从前霸管局务,任意杀害良民,婪取财物。而子序初为若辈欺凌,继则深相勾结。上年在省,招致义宁黎姓、丰城万姓二人来丰,诈称委员,专办江省报销之案,遂有此举。近复串通南城绅局张秋浦、李乾六等,令其伺南丰报准后,照样请办。黼堂方伯有饬本地官绅出结之札,早经到县,捺搁不发,并未与绅士阅商。传闻官绅业经禀复,合邑颇为惊诧。其已散团勇常在吴宅奔走,特开公田局夺占民间荒田,令散勇垦种,收租归己。遇有包管讼案及敛钱收捐等事,辄集散勇多人,恐吓挟制。又新漕减征一案,因敝处有官绅酌议立案之示,借势包揽,影射渔利。无论城乡,于收获交租时,每百石扣出三石,以两成归城内义仓,八成存本都堡社仓,名为储谷备荒,实以虚纳。初限漕折代官垫解,其乡民逾限未完者,仍照章加征,以肥私橐。并闻广昌、南城等县,凡有大案词讼,子序无不揽管,其堂弟子范,从中助恶得赃。似此种种不法,为害地方,酿成事端,亦复于己不利。子序好与匪人为缘,是其素性。近来事迹,与敝处所闻,是否符合,祈阁下迅速查明,详晰示复。外抄揭帖一纸,附呈尊览,专此密函奉商。顺问台安。不尽。

愚弟国藩顿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