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元年十二月书信

276.复毛鸿宾十二月朔日

徽、休、祁、旌尚能勉强支持,惟鲍军宁国一路有累卵之危,务求设法催令江味根军迅速成行。待金自难违众优礼。

寄翁仁兄同年大公祖大人阁下:

冬月二十八日接十九惠书,敬承挚谊,关垂一切,感佩曷既!

此间近状危迫如常。皖北既将庐郡及无为、庐江三城守定,又有萧、毛二军从舒城进兵,纵不能驱贼回窜,或不至蔓延西上。伪侍王力攻芜湖、金柱,亦经水陆击退。祁门贼退之后,歙、休、祁、旌四城守兵,亦尚能勉强支持。惟鲍军宁国一路日逼日紧,实有累卵之危。王可陞扎五营于黄麻渡后,甫得护运数日,该逆又于下游偷渡梗阻,且将占踞三山、鲁港。粮路果绝,鲍必不支。鲍若决裂,郡城张军随之,大局何堪设想!

味根军门一军,务求阁下设法催令迅速成行。莲塘替换之营,已蒙另行派往否?味帅之意,极少亦须六千人,尽可如渠所请。弟前月十二日一疏,虽仅指三千人,厥后咨函改由江西以援皖南,即系订明五千人。其时闻达川言味军除莲塘三千人外,另有续招一千人及席道一千也。请阁下即告味公,一面将现部及席营先行起程,一面续募,凑成六千之数。顷奉寄谕,亦饬其添募—二千人,弟即当咨达冰案并味公也。

至意城亲家之意,欲令金逸亭成军来皖。逸亭甫被官、严参劾,希庵、义渠均讥斥之,自难违众优礼,且亦断不能速耳。顺问台安。

弟国藩顿首277.致杨岳斌十二月初一日

鲍军危急,望统帅刘、周、吴、罗、朱、武军将湾沚打开。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昨复一缄后,旋接大咨。蔡国祥所挑武官七人,均已派定,日内当可复奏。春霆在高祖山、清弋江一带,日内危急如故。黄麻渡之下,小淮窑对岸,又被该逆占踞。水运不通,陆运可危,非竭力一战,将湾沚打开,大局将不可问。九舍弟派刘南云三营来无为州,似可调至南岸,会合周、吴、罗、朱、武、朱六营共八千余人,若以之专剿湾沚,不嫌其单,特此奉商。求阁下传齐诸将,详细指示,共分三路:刘南云与朱洪章 、武为一路三千人 ;周、吴为一路三千三百人 ;罗、朱为一路二千人 。临阵之调度,以南云为主。事前之布置,进兵之路径,概请阁下为主。水师应否同进,亦请酌度。阁下未统陆兵,本不敢以此事奉托,缘春霆十分危急,舍此别无援救之法耳。是以奉恳,另行备咨密商。诸希心鉴。

278.复唐训方十二月初一日

告近期军情及曾贞幹病卒、鲍超丁忧等事。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接十六、十九、二十二等日惠书,具悉一切。

台旆亲巡前敌,周历各营,绸缪未雨,士气方新,良为佩慰。

敝处二十一复函,以亳州、合肥二缺,商请另委。昨读咨到疏稿,已将各员委缺陈明。其实徐令病势颇深,断难赴任。李令奏调南来,未经一见,亦不放心。当日前奉商之时,固不料出奏如此之速也。

正、寿两城撤防,中旨亦不谓然。惟逼处太甚,衅端迭生,蒋军不趁此时撤退,终乏善处之道。该练既受僧邸羁縻,力称反正,具禀尊处,词意恭顺,一时当无他虑。阁下收用黄凤鸣及课试生监,优予奖励,亦渐次化导之一法。

李军门因午帅去位,内不自安,于敝处请求,未能尽副所愿,致有违言。欲求饷盐畅行,似非鄙人所能为力。冬月协款,二十一交来弁带去万金。腊月再筹续解,不知能稍多否?

萧、毛两军二十二、三自舒城分起拔行,计已同抵无为。九舍弟亦派刘南云三营来无为助剿。曾嘱李幼荃以树字五营与南云同袭运漕,请萧、毛同进东关、巢县,不知果否可行?

庐北、柘皋一路无兵,终恐该逆乘虚上窜。庐城仅有七营,自守尚嫌其单,未便分队进剿。

季舍弟于十八卯刻溘逝。七、八月久疟之后,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故十月初五贼退,遂以初九日大病,一发而不可复治。国藩菲德积愆,殃及手足,悲痛之余,弥增悚歉。

春霆十九闻讣,丁继母忧,二十七日援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专折奏留。其黄麻渡粮路近又梗塞,勇丁逃亡相继,军心焕散,恐终难免决裂。

祁门克复,贼退太平、石埭,扰近青阳。闻左帅派刘克庵十营来援景、婺,方幸徽南力厚,即调朱云岩一军,弃旌德而出守青阳。不料公牍发后,而克庵停调,徽南既少此一支,则旌德一军未可遽撤,以增徽北之累,仍令云岩留驻原防。诸关荩系,顺以缕陈。复问台安。不宣。

国藩顿首

279.复吴坤修十二月初一日

鲍军益觉可虑。克军停调,则旌德一军未可撤回。请会诸军打开湾沚或石硊。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五泐复一缄。二十八接二十三亥刻手书,具悉一切。

芜、金两防,应足自立,惟鲍军益觉可虑。昨阅其二十六来信,似后路已为贼所抄袭。黄麻渡水运既梗,板桥一路亦甚岌岌。春霆徒有过人之勇,而无了事之才,一遇艰俭〔险〕,茫然罔措。自宁郡初警,迄今四月,迭次告戒,竟不能有所整顿。饷项充裕,而勇丁逃亡如故;挫败频仍,而军中骄蹇如故。加以新闻母讣,心绪益乱。倘有疏失,则皖南全局瓦裂。鄙人智尽能索,无可为力,忧愤曷既!

前调朱云岩移守青阳,因徽南添克庵十营,兵力已厚。不料左帅闻祁门收复,仍〔乃〕将克军停调。徽南少此一支,则旌德一军未可遽撤,以增徽北之累,又无暇顾及青阳矣。刘南云来援无为,因金陵营中抽出人数太多,曾有檄令其撤回,不知已到无为否?如已到无为,曾缄嘱幼荃以树军与南云同攻运漕,而萧、毛同进东关、巢县,亦不知果能行否?若南云三营现尚可以抽拨,请阁下飞函与南云一商,并商之九舍弟与杨、彭两帅及李幼荃,即日请南云南渡,会合阁下与周、罗、武、朱等军,或剿湾沚,或剿石硊,两处能打开一处,鲍军乃有生机,否则宁国全局不堪设想。鄙人亦具函咨商之杨军门等矣。复问台安。不宣。

国藩顿首

280.复吴坤修十二月初二日

祈与诸军熟商,是否可会攻湾沚。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初二巳刻接二十八寅刻手书,具悉进剿石硊大捷,有益于芜防,有益于鲍军,欣慰无量。

昨函请阁下与厚帅等商调刘南云三营,会合芜、太诸军同剿湾沚。旋函告厚帅,拟分三路并进:贵军与湘后等营为一路,南云与金陵派来朱、武等营为一路,金柱之罗、朱两军为一路。盖因春霆十分危急,舍此别无救援之法。今幸打通石硊,鲍军已有生机,稍缓赴援亦无不可。若趁此声势,迅攻湾沚,则转圜尤为神速。不知厚帅如何定议。若鲍军粮路全塞,恐除力攻湾沚,别无良法。惟二十三、四等日,贼已来犯无为州,南云现扎城内,恐已不能抽出。阁下自度芜防之力及罗、武、两朱等军之力,是否尚能会剿湾沚一次,伏乞与各营熟商,稍解鄙人之忧。

朱、罗进剿官圩,闻二十七亦获胜仗,抢贼船至一二百号之多。现尚未接函牍,不知确否?复问台安。

国藩顿首

281.复郭崑焘十二月初二日

安庆足以自固,无为一路兵力颇厚。目下最危者仍是春霆一路,务祈派兵替出江味根一军星速东来。金逸亭事宜作罢论。

意城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二十九日接二十日惠书,敬悉一切。

郑阳和、陈由立早已到此,又截留赵玉班之赵仁和一营不赴金陵,合之原守省城者,安庆共有陆兵四千六百人,水师近千,足以自固。巢县之贼伪纳王于二十四日攻扑无为州。该州本有李幼荃少荃季弟

 淮勇五营守之,沅甫自金陵派刘南云三营来,是日亦到,敝处所派萧、毛二军亦于二十六、八可到无为,此路兵力颇厚矣。金柱关亦屡有小胜,芜湖周万倬、吴竹庄等二十七日破石硊贼垒二处,防务亦自稳固。祁门之贼退至太平、石埭,气焰颇弱,亦未窜动。目下最危者仍是春霆一路。黄麻渡扎定后,贼又驻下游之小淮窑,运道仍梗。本地招补之人固极散漫,湖南新到之勇亦多逃亡,决裂实在意中,难期挽回。务祈阁下与寄云贤帅商定,迅派兵赴莲塘,替出味根一军星速东来,由江援皖,不胜感祷。

来示谋及金逸亭观察,沅甫亦谋及于此。惟官、严甫经劾奏,鄂、皖呼吸相通,未便因一人而失欢于邻封。且润帅往年与金甚相龃龉,希庵、义渠亦讥斥之,其中必非无因。金旧部仅于、彭二人回湘,此外另招新勇,亦非两月不能成军,此节且作罢论。

黄伯海元龄

 闻可倚任,昨令其招两营,敬求照料一切。

282.复李鸿章十二月初二日

用兵之道,在人而不在器。答拜赫德,不过稍示优待。请接济萧军九营两个月满饷。

少荃世仁弟馆丈大人阁下:

初二日接十一月二十五日惠书,敬悉一切。

常胜军不来金陵,亦自无害,来亦未必果有裨益。

九洑洲、下关各贼垒,似非轮舟、炸炮所能遽破。鄙人尝疑用兵之道,在人而不在器。忠逆之攻金陵官营,亦有炸炮,亦雇洋人在内,官军不因此而震骇。舍弟亦还以炸炮御之,彼亦不因此而动。左帅以四十余斤之炸弹打入龙游城内,贼亦不甚慌乱。顷水师在金柱关抢贼船百余号,内有洋人,一律乞降免死。然则洋人洋器,亦会有见惯不惊之一日也。

赫德过此,国藩因恭邸两次来缄,嘱令优待,遂答拜,以示稍优。昌黎造大颠之庐,非崇信其法,求福田利益也。来示以为过谦,自必讲求体制,确有定程;但以内地例之,如此省之州县谒彼省之督抚,不回候自其常例,偶一回候,亦未必大乖于礼,然则施之洋人,亦未必因此纳侮。鄙意求胜于洋,在中国官不要钱,兵不儿戏,不仅在税饷之盈绌,尤不在体制之崇卑。卓见以为何如?

萧、毛均到无为州,二十八日出队击巢贼之近无者,贼未交锋而遁,不知有何诡计。

树字五营守无为,庆字四营守庐江,均极得力,感荷远庇,实无涯涘。惟口粮无着,更望惠施,将该九营各解两月满饷,不特新营弁勇借免饥寒,即鄙人与珂乡士庶皆拜公之赐矣。胡宫保九年派希庵带十营回援宝庆,亦由鄂月解饷项赴湘,请援成案,一丐鸿施。

鲍营粮路梗塞如故。惟二七日周万倬 、吴竹庄 于石硊获一胜伏〔仗〕,罗、朱南桂于金柱关获一胜仗,春霆亦自于杨柳铺等处获一胜仗,皖南军务似有转机。苗练近无恶意,寿、正退还之后,不至别有他患,所难者转在滁中耳。

胜帅近又革拿,多亦似难了事。西望增慨,云何!云何!

283.复官文十二月初二日

函商设三个通商口岸、轮船拖盐、轮船配勇诸事。齐省招募湘勇,势难办到,祈剀切疏陈。

秀帅宫太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接前月初六手书并年终密考蓝本。诸承指示,感荷无量。

新议三口一节,二十日赫德来皖,与言该三处现在情形,且经请示总理衙门,须待都中裁决。赫德随即赴沪,不知将来如何定议。

轮船拖盐一节,江、楚现办票盐,即系明禁暗不禁之说,虽公牍未经道破,究不免掩耳盗铃。乔都转请令票商公雇轮船数只,由司编号,给照送过贼垒,亦未尽善。既准票商公雇轮船,即难禁散商之私雇。中国散商既违禁雇船拖盐,即难禁外国各船夺我盐利。此事应否一概禁绝,抑或暂如乔都转所请,或仍前掩耳盗铃,亦经分别三层,咨请总理衙门核夺。

轮船配勇一节,上年七月,敝处复奏,即言每船酌留三四洋人司舵司火,其余炮手及驾驶各役,均用楚师水勇。此次赫德所开之单过于参杂,原属难行。近请厚庵派定总兵蔡国祥为管带官,另派游击盛永清等武官七员。其余炮手及各水勇,均听蔡自募自派。拟即以此会列台衔复奏,初一日有密咨奉达矣。

上月初五,曾将皖北情形缄陈左右。嗣后巢县之贼分踞运漕,弟令萧、毛两军由舒城驰赴无为,先剿运漕以抄贼之后路。二十三、四日,贼来扑犯无为,经张树声等出队击退。九舍弟复派刘连捷带三营来无为援剿,合之萧、毛两军,颇不单薄。惟庐北、柘皋一路,究少一支劲旅,恐其绕越庐郡蔓延为患。十二日,奏调味根军门来驻皖北。次日闻祁门初七失守。恐贼踪飘忽,即由景镇阑入江西,又咨请味帅迅带所部由萍乡驰赴袁州一带,先救江西之急。昨日折回,幸蒙俞允,并许添募一二千人。味根旧部,现剿莲塘股匪,须湘省派兵接替,调回长沙,计非开正不能东来。届时或由江以援皖南,或由鄂以援皖北,再行酌度办理。祁门失守二日,即经官军收复。现留浙江援军王文瑞七营驻守该处。

春霆丁继母忧,弟援咸丰六年福将军在江宁丁忧之例,专折奏留。惟自闰月以来,屡次挫败,终不能有所整顿,将领骄蹇,士卒逃亡,其粮路近又梗塞。如鲍军有失,则皖南全局瓦裂,殊切无穷之虑。

舍季弟以前月十八殁于金陵军次。七、八月久疟,未经脱体,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十月初五解围,遂以初九日一发而不可复治。国藩薄德积愆,殁及手足,哀恸之余,弥深悚歉。

承示山东所需兵勇,将拨午帅旧部由徐、曹一路前往,未审曾否具奏。楚师薄有虚名,自节麾莅楚,与诸君子积年整顿,益著成效。朝廷此举,实欲以两湖风气行之山左。临淮并非劲旅,远近皆知,恐未足以应诏。惟蔽省之人不惯面食,不愿远出,除沿江两岸各省外,风土人情,皆不相宜。不特齐省奏募湘勇势难办到,即施之秦、晋、河、洛,亦皆迁地弗良。以多公久统楚军,尚有中途逃散不能禁止者,新募之卒,更难强以乐从。此中委曲,应由阁下剀切疏陈,俾朝廷洞悉本末。丹初同年在楚日久,亦深知而共亮之也。专泐奉复。并请台安。

治愚弟期曾国藩顿首

284.复王吉云十二月初二日

浙案业经奏结,碍难凭空着议。次青事,现犹未克复奏。尊事爱莫能助。此间秋冬以来,奇险环生。贞幹病殁金陵军次。

吉云尊兄同年大人阁下:

屡奉惠书,备纫远注,瞻望德范,驰系益深。

浙事隳坏,积渐已久,本非独力所能挽救。阁下掣肘情形,尤为当世贤者共知共谅。左帅如此定议,盖亦万不得已。案经奏结,碍难凭空著议。弟与幼帅再四踌躇,苦无善策。区区歉忱,业蒙鉴及。

至次青之事,言者未必无意,弟亦深自引愧。谕旨交弟与左帅复查,现犹未克复奏。

尊事由敝处改交左帅,事前既难越俎,事后更觉无因。爱莫能助,徒深扼腕。

此间秋冬以来,奇险环生。金陵一军被围四十六日,幸获瓦全。而皖南之徽、宁、太等属,皖北之和、含、巢等属,处处逆氛,迄无定局。自维力小任重,调度乖方。八月、十月两次奏请简派大臣来南会办,竭蹶之状,有不堪为知己告者。

季舍弟复以久劳疫殁金陵军次,薄德积愆,殃及手足,负疚曷已!专泐布复。并请台安。不宣。

年愚弟期国藩顿首

285.复彭玉麟十二月初三日

如定议刘军南渡,仍仗照料济师。须会诸君猛攻湾沚一次,鲍军乃有生机。李长清、黎登照均已省释。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九接二十一、二十三两书,具悉一切。

国藩凉德菲材,忝窃名位,咎积灾生,殃及手足,远劳慰唁,感悚滋深。

前嘱幼荃以树字五营与刘南云三营同攻运漕,请萧、毛同进东关、巢县,嗣因鲍军危急,拟调南云渡江会剿湾沚,嘱竹庄禀商左右,不识南云一军果可抽调否?如定议南渡,仍仗大力照料济师,至以为荷。

初三于竹庄信中,读悉手书一片。二十七护驾墩之捷,焚夺贼船数百号,询足寒侍逆之胆。是日团防、湘后等营亦于石硊杀贼千余,芜、金两防,应足自固。

惟春霆一军终属可危。黄麻渡扎定后,贼又驻下游之小淮窑,运道仍梗。本地招募之勇固极散漫,湖南新到之勇亦多逃亡。连日雨雪,搬运尤难,饥溃实在意中。泾县湘军二十七日亦经大挫,尤深忧灼。鄙意南云纵不能来,尚须会集芜、太诸军痛剿湾沚一次,鲍军乃有生机,舍此亦别无救援之法也。

李长清、黎登照均已省释,十月初自粤起程,不久可回营矣。复问台安。不宣。

国藩顿首

286.复奕䜣十二月初三日

复陈购买轮船可徐求制胜之道,收将来无形之效,但不宜用于长江剿敌。附告派配兵勇安排及闰月以来变故。

曾国藩顿首上书恭亲王殿下大人阁下:

十月十九肃复芜笺,嗣是三奉钧函,以前购轮船七只明春可到,预筹配勇节制及剿贼、进攻各事宜,训迪周详,佩仰无似!

尊处购买之意,不仅为剿办发逆而设,此诚思深虑远、开物成务之至计。某上年七月复奏曾言“恃己之所有,夸人以所无者,世之常情也;忽于所习见,震于所罕见者,亦世之常情也”。轮船之速、洋炮之利,在英、法则夸其所独有,在中华则震于所罕见,若能陆续购买,据为己物,在中华则见惯而不惊,在英、法亦渐失其所恃。即如洋兵初到上海,往往神奇其说,自退出青、嘉二城,内地人民始知洋兵亦有不可尽恃之时。如炮船竟能通行中国,则内地兵民或者尽释疑畏之心,徐求制胜之道,必收将来之效于无形之地。

至轮船用之长江剿办发匪,则地势不甚相宜。发逆之猖獗,在陆而不在水;官兵之单薄,亦在陆而不在水。国藩庚申十月、辛酉七月两次具奏,本年四月十九亦以此复陈左右。来示以剿贼应从金陵、九洑洲两处见询。查金陵惟仪凤门一隅近临江水,其余三面距江尚远。城周百余里,若无三面陆师,则江上轮船尚难制其要害。九洑洲南面傍江,即仪凤门之对岸也,北面新开河不甚宽深,冬月水涸,已成陆地,与北岸之江浦、浦口并无阻隔。该处逆垒坚固,非有大队陆师,殊难环攻取胜。国藩六月十三呈复尊处一缄,亦曾略陈梗概。江面宽处数里,窄处不过二三里,轮船在江但能直行,不能横行,且行则瞬息千里,止则寸步难移。求其操纵运掉,左右盘旋,势有未能。若令驻泊洲前,与筑炮台于江中无异,不见其飞行之妙,反觉有板重之虞。即以开花炸炮攻之,此次雨花台被围,贼以炸弹打入官营,官军不甚畏怯;我军亦购炸弹打入贼营,贼亦不甚慌乱。今以新购轮船进剿九洑洲,实未敢信其确有把握。

承询地势情形,谨绘具粗图附陈台览。

至派配兵勇一节,赫税司单开兼用八旗及各省之人,稍嫌参杂,恐难浑融一气。上年七月复奏,曾言每船酌留三四洋人,其余配用水师勇丁,统带大员于水师镇将中遴选。顷据彭侍郎玉麟、杨军门岳斌咨送派出总兵蔡国祥一员,武官盛永清、袁俊等七员,即日当会同官帅专疏复奏。

此间自闰月以来,危险迭见,仰托圣主威福,金陵大营幸获保全。而皖北各城猝遭沦陷,宁国粮路至今梗塞。舍弟贞幹复病殁金陵,鲍军门新丁母忧。变故纷乘,竭蹶万状,昕宵负疚,惶恐曷胜!杨军门等因战事忙遽,所派蔡国祥等顷始送到。呈复稍迟,伏希鉴原。

赫税司自汉回沪,本月十九来营一见,谨遵来示,稍加优礼,比已解维赴沪矣。敬请钧安,伏惟垂鉴。曾国藩再拜。

287.复李昭庆十二月初三日

应催刘军速赴南岸。希与萧、毛先攻运漕,其东关、巢县一路,姑作缓图。

幼荃仁弟世讲阁下:

二十七泐复一缄,初二接二十六手书并来牍阅悉。

本令萧、毛同进盛家桥,而萧改由黄姑闸。此次上犯之贼,恐与毛军相遇。毛部仅三千人,不知能抵御否?刘南云一军,初令折回金陵,嗣嘱贵军与之同袭运漕,旋因鲍军十分危急,请厚帅调之会剿湾沚。计南云必已缕晰奉商。如可抽拔,应催南云速赴南岸。贵军与萧、毛先剿运漕,其东关、巢县一路,姑作缓图。缘鲍军近又小挫,泾县之湘军二十七日大挫一次,黄麻渡下游小淮窑为贼所踞,粮路仍梗,除痛剿湾沚,别无救援之法。

二十七日芜、金两处出队,均获胜仗,滨江稍可安稳。蒋之纯部下已调三营来六安驻守,如庐北有警,即令驰赴舒城。顺以附闻。复问台安。

曾国藩顿首

288.复吴坤修(1)十二月初三日

望设法会剿湾沚一次。宁郡事益难支,故恳诸君合力助之。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初三巳刻接二十八午刻手书并雪帅原片。昨所闻二十七金柱官军胜仗,果属不虚。该逆两次抬船过坝,均被焚夺殆尽,亦足戢其复逞之志。从此芜、金两防益臻稳固,应可腾出余力以援鲍军,望速与诸将商定,纵南云不能南渡,亦设法会剿湾沚一次。

春霆平日战守,不能化板为活,即运粮一事,不能督率弁勇出死力以图之,连日雨雪,更将坐以待毙。数月来惦念南岸各军,刻刻不忘,近则鲍军尤为危险,二十七日驻泾之湘军又经大挫,宁郡事益难支,故恳诸君合力助之。现派韦志俊一军移扎青阳,而省中拨千人替守池州,令于明日拔行,盖亦为霆营后路计也。复问台安。

————————————————————

(1)

  nbsp;此信据曾氏家藏稿本补。

289.复董恂十二月初四日

告皖境近期军情以及奏请简派大臣南来会办,未蒙俞允事。

醖卿尊兄大人阁下:

本月十三接诵惠函,具谂筹猷茂焕,勋祉蕃膺。征南之领度支,崇称武库;苏卿之典属国,图像禁廷。引企矞晖,良殷虔颂。

此间雨花台解围后,忠酋并未回苏,分股由九洑洲渡江,冲过李军门各营,上窜和州、含山、巢县等处。敝处兵力全在南岸,如芜、太、徽、宁等属,在在吃重,并未稍松,皖北空虚,猝不及防。当截留上海新勇九营、临淮新勇三营分布庐州、庐江、无为三城,另调希庵中丞部下萧军门、毛观察两军由无为、运漕一带进兵邀击。贼数太多,一时恐难得手。自秋疾疫繁兴,良将劲卒,损折过多,弟早虑有他变,近则惊涛骇浪迭起环生。其九洑洲一隘,非不思早为攻克,惟该处墙濠深固,无陆师会剿,则水师断难为力。蚁穴不除,致有溃堤之害,可胜叹诧。

承嘱详绘地图,另摹一纸,附呈台览。

弟才本短绌,值此艰巨纷乘,竭蹶万状。八月、十月两次疏请简派大臣南来会办,未蒙俞允。策驽历险,惴栗滋深,尚祈惠锡南针,远颁方略,至为感祷。复颂台安。摹璧

 谦。不备。

愚弟国藩顿首

290.复唐训方十二月初六日

寿、正尽可不必派兵驻防。张得胜业经扎定定远,即可无庸移动。姜台凌投诚事,祈就近酌办。金柱、芜湖各获胜仗,春霆连战皆捷,南岸或可支持。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初一泐复一缄,初五接二十七来书,具悉一切。

敝处前致僧邸函咨,请其派兵来守正、寿两城,并有或令该练自守之语,盖亦虑及僧邸兵力不敷,而此外各军均不便于替防。若由尊处派人前往,是撤一楚军,易一楚军,其为难之处,仍觉无异于前。况临军已分六起,亦实无兵可派,岂能勉强兼顾!朝廷之意,以该二处形势扼要,收复维艰,不欲轻于弃掷,实则苗练感僧邸抚驭给饷之恩,又无湘军逼处防范之嫌,目下断无它变。以江北和、巢等处非常之警,但有兵力可以腾挪,即当移缓而就急。况明知苗练不至生变,何妨移防苗之兵,先剿巢、和之贼?应由阁下据实复陈,言寿、正尽可不必派兵驻防。

至梁园、店埠一带,当萧、毛进兵湖南,即虑此路空旷,恐该逆乘虚窜越。张得胜之扎定远,人数无多,若进扎店埠,过形单薄,不若定远有城可守。业经扎定,即可无庸移动。近调蒋之纯四营驻六安适中之地,如贼窜近庐郡,即可移防舒城,初二日咨达尊处矣。

姜台凌等捻股投诚,此间亦接苏令禀牍。是否穷困来归,不致反复,尚祈卓裁,就近酌办。国藩向不轻于受降,以其利少而害多也。

二十七日芜湖、金柱两军出队,各获胜仗,东坝拖过贼船,多被焚夺。春霆于二十六、七等日连战皆捷,马头镇、杨柳铺、夹村一带贼馆,均经剿洗,军威渐振,南岸或可支持。

国藩前此欲赴金陵,亦不专为季弟之故。一则沅弟忧伤之余,乏人帮助,意欲稍为料理;一则雨花台围师是否应撤,迄无定议,拟一看该处情形,面定大计。未及成行,闻季弟灵榇已于二十四开船,日内应可到省,稍停旬余,送回本籍。远承慰唁,良增感怆。

亳州一缺,前见大疏陈明,李令复经赴任,即不再议更动矣。

复问台安。不宣。

国藩顿首

291.致郭嵩焘十二月初七日

此间日内信息略好,只要霆军足以自立,明春当有转机。求代购佳书。

云仙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二十五日乘威林密之便,寄去一缄,计彻听览。

此间日内信息略好。二十七日春霆与芜湖、金柱关三处获胜,泾县一处败挫。鲍军粮路上而小淮窑,下而湾沚,二者有一得通,宁郡乃有生机。左帅克复严州,侍逆计将回浙,或者江、皖可少息肩乎!骥云与意、南诸公一闻祁门失守之信,即令味根招足七千,席宝田再招三千,由江援皖,实为可感。只要霆军足以自立,明春当有转机。

左帅信附去,已拆阅矣。

沪上有佳书可购否?屡求殿板初印《二十四史》,洎不可得,能为我觅致否?桂未谷《说文》刊成已数年,《续三通》亦购求未获,均乞留意。日困簿书之中,本不能一钻故纸,然跛者不忘走趋也。

292.致朱品隆十二月初八日

希匀分米石,以济泾军。

云岩仁弟总戎阁下:

前致一函,请贵军仍守旌城,不必移赴青阳,不知何日可到?

此间改调韦志浚五营防守青阳,而拨在省之陈由立等接守池州,不意陈甫到池,韦未起行,而青阳已于初五失守。此时泾军四面皆贼,又在二十七日新败之后,国藩十分悬念。又别无劲旅可以拨援,惟有敬求阁下就近助之。若能打开旌、泾相通之路,由尊处匀分数百石米济之,泾军乃有生机。阁下前亦少米,近来足支三个月否?

舍季弟于十八日在金陵溘逝,灵榇于初九日可抵安庆,知注并告。

293.复叶兆兰十二月初八日

告本拟亲赴金陵,因群相劝阻而止。望两月内与钤、桂诸君竭力维持,以待援兵。

介唐仁弟大人阁下:

接前月二十五手书,以舍季弟溘逝,远劳慰唁,感怆曷已!

季弟秋间久疟,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遂至一发不治。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痛甚愧甚!当时欲赴金陵,盖亦别有用意。一则沅弟忧伤之余,乏人帮助,欲亲往为之照料;一则雨花台围师是否应撤,迄无定议,拟一看该处情形,面定大计。僚友中未喻鄙意,群相劝阻。旋闻季弟灵榇已于二十四开船,遂未成行。来书谆谆见爱,良深纫戢。

刘克庵不能来徽,云岩仍留旌德,另派韦志俊移守青阳,以陈由立等千二百人填扎池州。陈已到防,韦定初七拔营。旋闻青阳初五失守,又落后着。古、赖等逆时思就食江西,梦寐不忘。石、太、青既已联为一气,或由池、建以达彭湖,或由徽、祁以窥景镇,均属可虑。钤峰一军,已与左帅约定不调回湘。唐军分守徽、休,尚嫌兵单,幸有王沐一军将至五城一带,休南可恃以不恐。朱军独扎旌德,本患粮少,而泾县粮路全断,则又远不如旌。鄙人于山内各军时时惦念,目下苦无劲兵可以派往相助。李申夫所招五营,约灯节前可到安庆。周厚斋所招五营,约二月中旬可到安庆。届时酌派一军以益徽、祁兵力。此两个月内,阁下与钤、桂诸军务当竭力维持。钤系客兵,尤宜妥为照料,无失主人之谊。专泐奉复。并问台安。

曾国藩顿首

294.复吴翰十二月初八日

告前拟亲往金陵,因群相劝阻而止。前议会攻太平,已不能进行。

缵先尊兄大人阁下:

接前月二十五手书,以舍季弟病殁军次,远劳慰唁,并谓鄙人将赴金陵,恳切劝阻。深情雅谊,至以为荷。

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忧愧无状。所以欲赴金陵者,一则沅弟伤感之余,乏人帮助,欲亲往为之照料;一则雨花台围师久顿坚城之下,终非长策,拟一看该处情形,面定大计,未敢专为私谊也。省中寮友佥谓不宜远出,复闻季弟灵柩已于二十四开船,遂不果行。军中殡殓诸从简略,拟迎入省城,稍停旬余,即行送回本籍。连日南风,尚稽滞在途也。

幹臣、紫桥两军二十六进剿晏公堂,一路颇多擒斩,二十七复剿黄村,竟至失利,目下仅能力保泾城。前令与朱云岩会剿太平之议,已不能行。复闻青阳初五失守,泾军粮路已断,批令与云岩妥商,从徽、旌一路设法转运,不知办得到否?复颂台安。不宣。

曾国藩顿首

295.复李兴锐十二月初八日

告旌德、泾县应从速多办多储米粮,庶泾军不至饥溃。

勉林仁弟大人阁下:

迭承惠书,备聆一切。

国藩薄德菲材,忝窃名位,咎积灾生,殃及手足,远劳慰唁,感怆曷已!

祁漆十八斤收到,确未加油,即系漆中佳品。此间在本城及建德各购多斤,以纸蘸之,均不免于油渍。尊处试验并无油渍之痕,所购自较道地。灵榇尚未到省,连日南风,殊苦迟滞。

云岩不肯弃旌就青,意甚可嘉。已另饬韦志俊一军移守青阳,拨省城之陈由立等两营填扎池州。韦军定期初七拔营,而青阳已于初五失守。此时石、太、青三邑联成一气,古、赖等逆时思就食江西,梦寐不忘,徽、池各属,处处可以窜越,恐终为江省边患。鲍军杨柳铺等处胜仗,稍有生机。惟湾沚、西河顽踞如故,粮路仍不甚通。兹青阳复为贼踞,后路尤觉可忧。至会剿太平之议,本嘱云岩量力进退,二十七日易开俊败于黄村,泾县吃重,更无余力会剿。旌德一城,尤形孤立,其存米究有若干?趁此岭路未梗,商之云岩,多办多储,能于旌德分米匀济泾城,庶泾军不至饥溃,望与云岩急谋之。敝处寄云岩信一函,请专送。

复问台安。不宣。

曾国藩顿首

296.复李续宜十二月初十日(1)

宁国局势可危之至,务望速来协力支撑。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初九日接十一月十七惠书,敬悉姻伯母窀穸大事业已完竣,哀荣备至,深以为慰。

大疏稿读过,不特不赞,且须评责。此次贼犯江北,连陷和、含、巢三属,亦系军务之一大变。阁下百日假满,万不可不速出赴营。以私情言之,则鄙人悬望迫切,实难再待;以公义言之,则皇上之待台端至矣极矣,无以复加。若再迟不出,则于“忠”字有亏。吾辈位高望重,他人不敢指摘,惟当奉方寸如严师,畏天理如刑罚,庶几刻刻敬惮。

鄙人今岁忧灼过甚,虽亦近于怔忡,然较之八年情形则异。八年所以内疚者,以忠孝之地而用意气,以朴拙之人而讲权术,是以且愧且憾,无地自容。今岁则忧劳过甚,渐致心疾,而大节无忝,方寸无悔,未尝不坦然也。

舍季弟灵柩昨日到此,抚棺一恸,百感交集。

春霆粮路至今未通,宁国局势可危之至。务望台旆速来,协力支撑,至祷!至祷!

————————————————————

(1)

  nbsp;此件传忠书局稿本标为“初四日”,然首句言“初九日”,文中又言“舍季弟灵柩昨日到此”,可知实系十二月初十日所作。

297.复左宗棠十二月十一日

承商留王沐军驻五城一带,已大助徽、祁之力。皖南近日危急。战船不宜用炸弹。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顷奉手书,知克庵十营不能仍至婺、景一带。严州复后,尊处兵力弥形单薄,纵克部不赴皖境,尚恐侍逆回浙,不敷防剿。承商留王沐一军驻扎皖南之五城、龙湾一带,即此已大助徽、祁之力。来示仅言令驻婺东,似与咨不合,何也?

近日皖南十分危急,盖匪特诸将战守之不力,亦由鄙人调度之多乖。朱云岩于初四日弃旌德而径赴徽、祁,原檄令其弃去旌德,会合泾军以攻太平,再由泾县移守青阳,今朱但从弃旌一节,而不从攻太赴泾一节,是原檄固乖而半遵半违者又重乖矣。水师于二十七日在金柱关获一胜仗,夺贼舟百余号,侍逆由东坝抬过之船又不得逞。春霆虽报二十七日杨柳铺之捷,杀贼八千,而粮道之梗如故。其报仗向多虚数,尤难深信。默计徽、宁各路,人谋殊为不臧,不知天意尚能佑助,不至全数倾败否?希部萧、毛两军到无为州已十余日,尚无开仗之信,迪庵昔日以少胜众之风邈不可得。

炸弹轮船虽利,然军中制胜,究在人而不在器。战船若用炸弹,似尤不宜。舟中子弹伤人,皆从横穿而不从上落,炸弹须两坚相击乃能炸裂,恐落水者多,中舟者少也。

尊处现造炮船若干,便中尚祈示及。

298.复李昭庆十二月十一日

刘军已令会攻湾沚。无为足以自固。蒋军驻六安,可援庐郡。无为银多钱少,应早为设法。青阳复陷,甚为可忧。

幼荃仁弟世讲阁下:

初三泐复一缄,初八接二十八、初四等日手书,具悉一切。

舍季弟七、八月久疟之余,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遂至一发不治。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远荷慰唁,感怆曷已!

前请贵军与南云同袭运漕,而萧、毛同进东关、巢县,想已与诸军会商。初四函称萧、毛拟攻运漕,是仍从南路入手。南云一军,前因金陵营中抽调太多,曾经檄令停调,后有饬令会剿湾沚之檄,不知已遵办否?无为四面阻水,树军坚守于内,萧、毛游击于外,足以自固。开字营即日当调赴无为,以厚兵力。

至庐北一路,有蒋军四营驻扎六安,如闻庐郡有警,即移舒城,以备援应。统计庐郡、舒城、六安、定远、三河、颍州等处皆有守兵。寿州一城,苗练亦必坚守,贼走庐北,当不能逞其志。

无为银多钱少,应早为设法。或带银至芜湖、大通等处易钱,均属一水可达,搬运尚非难事。

上月二十七芜、太两军及鲍军各获胜仗,而鲍军粮路尚梗,青阳复于初五为贼窜踞,甚为可忧。尊处距芜湖不远,时与竹庄通信,自知南岸情形。

月初及初九日接上海信,平顺如前。抄寄一览,足慰远系。复问台安。不宣。

299.复吴坤修十二月十二日

说明攻剿湾沚以保鲍、张两军之意图。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接初七午刻惠书,具悉一切。

尊处与霆营前此数日必通一信,杨柳铺之捷,相距十日犹云不知,确否?殊失派充营务处求通信息之初意。春霆百胜之威,一经挫损,不复能自振刷。每称扎营护运,无不如其所请,乃板桥、黄麻渡均经扎定,而粮路梗塞如故,高祖山老营亦不能兼顾各处,足知均非扼要之区。曾嘱其提集各营精锐专剿一路,不必东扎西扎,左顾右顾,愈分而愈不支。现请添扎三山,微论无兵可拨,即再扎数营,亦只能于滨江防范,其内节节阻滞,何从着力?故思痛剿湾沚一次,从贼多处下手,击其要害,庶几骨节通灵,此借诸君之力以助鲍军之微意也。

来书虑及震动上游,与雪帅所言略同,而于鄙人之意大乖。鄙意上游如景镇、徽、池、祁门、湖口、乐平数处,皆有重兵守之,此外皆不甚要紧。但能保全宁郡一城,保全鲍、张两军,即上游失去数城,亦所至愿。此事既请厚帅主持,应由厚帅斟酌定议,鄙人毫不相强,总期有益于宁国,无损于芜、金而已。复问台安。

300.复彭玉麟十二月十二日

说明攻剿湾沚在于保全鲍、张两军及宁郡之意。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十一泐复一缄,旋接初四、初七两书,具悉一切。

南云会剿湾止〔沚〕,系因鲍军十分危急,不得已而为此举。宁境处处皆贼,大股实在湾沚,拔其本根,庶枝叶易于剪除。来示虑及驱贼上犯,该逆曾有窥俟三山、峨桥之意,即不进攻湾沚,亦难保终不上犯。鄙意上游如景镇、徽、池、祁门、湖口、乐平数处,皆有重兵守之,此外皆不甚要紧。但能保全宁郡一城,保全鲍、张两军,即上游失去数城,亦所至愿。此事既请厚帅主持,应由厚帅斟酌定议,鄙人毫不相强,总期有益于宁郡,无损于芜、金而已。

三山添扎数营,春霆已嘱竹庄言之,目下实属无兵可发。春霆动言扎营以保粮路,处处可窜,路路梗滞,如此安得许多劲旅扼扎?目前批令提集各营精锐专剿一路之贼,切勿东扎西扎,左顾右顾,愈分而愈不支。自报二十七胜仗后,未有续报,殊为悬虑。

兵部火票本可不缴,黄折朱批及奏折墨批,均不必缴。复问台安。不宣。

301.复李昭庆十二月十四日

宜从运漕、铜城闸一路打下,不必急攻巢县。巢敌势孤,自将不支。疏长庚仍令吴长庆暂行管带。

幼荃仁弟世讲阁下:

接初七、八等日惠书,具悉一切。

旋得为则、海航来信,运漕已于初十克复,败贼退往铜城闸,即当跟踪追剿。鄙意且从运漕、铜城闸一路打下,不必急攻巢县。巢贼势孤,自将不支。盖贼之归路已断,而庐北一片荒瘠,无可掳掠。庐城既为我守,又有蒋军兼顾舒、庐,似亦不敢深入也。南云业经渡江,留守运漕之兵,应由萧、毛酌派。阁下督率各营,正资得力,年内切勿告(1) 。俟运漕一带军事大定,再行回省问寝拜年可也。

疏长庚改派一节,据吴长庆等禀留,仍令暂行管带。

本日接程学启禀,请饬疏牧先赴上海,即当批准,另有公牍奉达。复问台安。

————————————————————

(1)

  nbsp;“告”字后疑落一“假”字。

302.复李桓十二月十四日

缕陈曾贞幹病卒事,并谢垂注。

黼堂尊兄大人阁下:

顷接初五惠书,以舍弟溘逝,远劳慰唁,感怆曷已!

国藩初以季弟才短,不克治军,不欲令统多人。迨本年三月扎营三山夹,四面贼氛环逼,孤军相持,不得已增至四千余人。嗣是幸克南陵、繁昌、鲁港、芜湖。秋间在金陵军次,以久疟就医,告假回籍。将登舟而援贼大至,力疾入营,苦守四十六日。十月初五解围,阅四日复病,遂至一发不治。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哀悼之余,弥增悚歉。灵榇现已到皖,即日送还本籍。诸承垂注,顺以缕陈。复请台安。不宣。

愚弟期国藩顿首

303.复马新贻十二月十四日

函谢慰唁曾贞幹病卒,并告以近日战况。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前月二十八泐复一缄,计达雅览。顷接初二惠书,以舍季弟病殁军次,远劳慰唁,感怆曷已!

闰月间,季弟以久疟请假回籍,将登舟而援贼大至,力疾支持,苦守四十六日,卒以积劳伤生。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哀恸之余,弥增悚歉。

刻接无为来信,萧军会合水师进攻运漕,已于初十日克复。毛军进石冈埠,树字五营留守州城,布置尚属妥帖。弟调蒋军四营来驻六安,如闻庐郡有警,移驻舒城,以防庐北绕窜之路。张得胜一军,前闻义帅饬扎梁园,即缄请不必移动,盖梁园地势宽旷,不若定远有城可恃也。二十七日金柱关水师出队获胜,夺贼船百余号。东坝两次抬船西来,均来〔未〕得逞。春霆在杨柳铺、夹村一带剿平贼馆多处,声威稍振,似有生机,惟粮路梗阻如故,殊多后虑。复问台安。附璧谦版。不宣。

304.复杨岳斌十二月十四日

谢亲临致奠曾贞幹。说明进攻湾沚,或打石硊、西河等处以求保全鲍军粮路与宁郡之意。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接二十五、初三等日惠书,具悉一切。舍季弟灵榇初九到省,暂停城内,加漆数遍,拟于二十一日送回本籍。前在途中,蒙台驾亲临致奠,感怆曷已!

侍逆抬船过坝,各军禀承指画,均能以少胜众,夺其船炮,使彼不敢复逞,保全江防,裨益甚大。南岸危险之症仍在宁国,虽有二十七日杨柳铺等处之捷,而粮路梗阻如故。国藩欲合刘南云与芜、金诸将竭力一战,打开湾沚以救春霆之急。初一有一咨一缄求阁下主持此事,昨得雪琴、竹庄来信,均谓不便,恐逼贼窜犯上游。鄙意上游地方,如徽、池、祁门、景镇、湖口、乐平等处,均有重兵扼守,其余便不甚关紧要。但能保全宁郡一城,保全鲍、张两军,即上游失去数城,亦所至愿。尚祈卓裁定夺,迅赐调度。如湾沚实难进兵,或打石硊、西河等处,但求于鲍军粮路有益,均听阁下裁度,至祷至荷!

寄谕所询驻防下游一节,此间自大胜关以上,两岸处处吃紧,江面处处宜防,竭蹶如此,两公断难前往下游,若再垂询,当由敝处据实复陈。专泐。复问台安。

305.复唐景皋十二月十四日

谢关注曾贞幹病卒,并告近日军情。

鹤九仁弟大人阁下:

月初接诵手书,以舍季弟溘逝,远劳慰唁,感怆曷已!

季弟秋间久疟,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遂至一发不治。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痛甚愧甚。当时欲赴金陵,盖亦别有用意:一则沅弟伤感之余,乏人帮助,拟亲往为之照料;一则雨花台围师,久顿坚城之下,终非长策,拟一看该处情形,面定大计。未及成行,闻季弟灵柩业经开船,因思迎入省城,借伸一恸。初九到省,稍停旬余,即当送之回籍。诸关雅廑,顺以复陈。

萧军会合水师进攻运漕,已于初十日克复。毛军进石冈埠,树字五营留守州城,布置尚属妥帖。庐北、柘皋一路,微嫌空虚,现调蒋军四营驻六安适中之地,北顾颍、霍,南顾舒、庐,断无他虑,已有公牍奉达矣。复问台安。不宣。

306.复吴坤修十二月十四日

申述进攻湾沚之意图,是否可行,应待杨载福裁度定夺。

竹庄仁弟大人阁下:

十二月泐复一缄,十三接十一巳刻惠书,具称攻剿湾沚不便,当先顾三山,方有裨益。远处调度,原难尽合机宜。鄙人欲从芜湖进攻湾沚者,为其就近会集芜、金各军,人数较众,可以专剿一路之贼。且武、朱两营,新从金陵派来,罗、朱、周等营,亦曾与南云共事,气谊较易联合。若从三山入手,则距芜、金甚远,各军势难前往,仅恃南云三营未必有济。即合汉卿所部,亦嫌人少,难以抵御大股,王可陞之勇尤不足恃,此举颇不放心。厚帅在乌江未来,闻有感冒之疾,曾请其主持,是否可行,应待厚帅裁决。果于霆营无益,于芜、金有损,仆亦不坚获〔护〕前说也。

德字营口粮,容即解济。复问台安。

307.复唐训方十二月十四日

疏请寿、正派防,殊不相安。运漕克复,拟会剿湾沚。曾贞幹照臬司例议恤。丹初奏调事,祈酌行之。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十三接初十惠书并疏稿读悉。

寿、正派防一节,前于初六缄复,请阁下据实复陈,言目下苗练断无它变,寿、正尽可不必派兵驻防。此次大疏,言该二处最为淮西重镇,必须劲兵扼守,仍留僧邸派人驻扎,俟南路防剿稍松,即拔数营换防。此等挪移之法,僧邸未必应允。邸帅部下无兵可派,僧邸言之,寄谕信之,而阁下独不相信,是已与僧邸相触背。鄙意谓寿、正不必派防,而尊疏谓必须劲兵驻防,是又与鄙人相触背,将来朝廷仍须责成阁下。巢、含蒇事后,若不派兵前往,则不能自践其言;若派兵前往,则撤一楚军,易一楚军,殊恐未必相安。阁下既已见商,何妨稍待回信,以备抉择。日前桐云寄到咨僧邸稿,即虑办法未妥,然不料出奏如此之速也。

萧为则初十已克运漕,贼退铜城闸。若追剿得手,先清滨江一带,巢贼势孤,或难久踞。春霆二十七胜仗后,粮路仍然梗阻。刘南云调至芜湖,拟合芜、金各军会剿湾沚,雪帅及吴竹庄均称不便,未识何法可救鲍军之急。

季弟灵榇初九到省,暂停城内,拟于二十送回本籍。此间并未请恤,乃蒙破格,天恩照臬司例议恤,曷禁哀感!谨将谕旨抄呈尊览。

次青事久为御史所劾,寄谕令敝处与左帅分别查复。曾与左帅缄商,将来两处复奏,均拟从轻办理,遂其在家养亲之志。若丹初奏调东省,又须驰骋疆场,反非次青之本愿也,祈酌行之。外附黄绫折封各三分,照入。复颂台安。不宣。

308.复李世忠十二月十四日

希详察何大升一案。所需军饷,已代请饬催山西协款。

松岩尊兄军门阁下:

接上月二十六、七、九等日惠书,具悉一切。

何参将一案,前准袁帅函询。当查萧军门卷内,有陈品三、施世亮构衅之事,何大升亦在事内。先将梗概缄复袁帅,一面檄饬萧军门查复。嗣萧军门呈报,清理霍邱匪圩内有攻毁傅家河何小光棍、王猺、王金狗三匪圩之事,声明何小光棍即何大升。又饬查何大升究竟有何不法,是否由霍邱令勾串施世亮朦禀勒索?兹据萧军门呈复,何大升有奸掳焚杀、苛费索粮、霸占田产、劫掠客商各劣迹。咸丰九年、十一年知县叶春培、英翰两次带勇剿拿未获。去岁擅杀公正监生张书绅,经张妻呈控李中丞在案。今夏该军驻防霍邱,访闻种种恶习,出示严禁,且谕平圩缴械,被其扯毁告示,殴骂勇丁。复据绅民芮本等鳞词禀控,是以派队查究,并不因霍邱令朦禀,亦无勒缴钱文情事。查此案,前因陈品三勾引捻匪,伪造萧字旗帜与施世亮互相仇杀,后因何大升迭被绅民控告,劣迹多端,两次查办,均非无因。陈品三知系贵营委员,不欲其动辄相残,故为设法和解。何大升所委差事,萧军门并未得知,致归匪圩案内办理。大凡军营人员,出外滋事,在所不免,似未可遽凭一面之词,以定曲直,尚希详察为幸。

至吴可乐、曾光华两案,容即分别饬查,再为核办。

贵营饷项支绌,实深惦念,顷于十二日代请饬催山西协款。其陕西协款,该省军务紧急,恐难筹解,请交部另指他省奏拨,其折稿另抄咨达。敝处亦备五千金,稍咨点缀,请即派员来领。即请台安。附璧谦柬。不宣。

309.复李昭庆十二月十五日

不妨缓攻巢县,先攻运漕、铜城闸一带。

幼荃仁弟世讲阁下:

十五接十一手书,具悉一切。

运漕既克,先从铜城闸一路进攻,与十四复缄适合。惟诸君之意,犹欲急图巢县。鄙人则谓巢县不妨从缓。先攻下游运漕、铜城闸一带,巢贼势孤,自必不支。贵军守城,毛军守石涧埠,现皆无庸移动。萧军进剿铜城闸,仍以运漕为老营。如能得手,则萧部分守运漕、铜城两处,毛军分守石涧埠;不能得手,萧仍回运漕度岁,各军坚壁相持。在内既守无、庐、合、舒四城,三河、石涧两隘,在外又守运漕、玉溪、西梁三处。要害之地,处处皆为我所有,巢贼断难久踞。望城冈虽系扼要,然兵少则扎不稳,且业已缓进巢县,该处尚非必争之地。

开字营本约调至无为,因程学启请调疏长庚至沪,业经批准。庐江留防之三营不可再少,无为有五营防守本不为单。即使铜城闸果克,或于树字五营中酌拨一营,助萧军守运漕,留四营驻防州城,亦尚不为单薄。复请台安。不宣。

310.复曾朴山十二月十七日

感荷慰唁之情,并告曾贞幹已蒙特旨,照臬司例议恤。

朴山宗兄阁下:

接初九惠书,以舍季弟溘逝,远劳慰唁,复承寄贶挽幛,深荷雅谊。

季弟秋间久疟,本难支持。重以援贼到后四十六日之劳苦,遂至一发不治。鄙人位尊德薄,咎积灾生,殃及手足,痛甚增愧。灵榇于初九到省,暂停城内,加漆数遍,至二十上船送回本籍。上月廷寄有询及季弟之语,因以病故复陈,并未请恤。乃蒙特旨追赠臬司,照臬司例议恤。恩施逾格,益增怆感。诸承关注。复问台安。不具。

311.复沈葆桢十二月十七日

告皖南、皖北、浙江、江苏等处军情及曾贞幹追赠臬司诸事。

幼丹尊兄大人阁下:

接初六日手书,敬悉一切。

皖南迄未稍松,匪特诸将战守之不力,亦由鄙人调度之多乖。朱云岩于初四日弃旌德而径赴徽、祁,原檄令其弃去旌德,会合泾军以攻太平,再由泾县移守青阳。今朱但从弃旌一节,而不从攻太赴泾一节,是原檄固乖,而半遵半违者又乖矣。另调守青之韦志俊未及拔营,闻贼已入青境,稍迟三日,遂落后着。因令云岩赴池,与韦军共剿窜青之贼。上月二十七金柱关水师获一胜仗,夺船百余号。春霆亦在杨柳铺等村剿洗贼馆多处。惟西陆遍地逆氛,粮运仍然梗塞。弟欲进剿湾沚,从下打上,以通鲍军之气。令沅弟部下派援无为之刘道连捷三营,合芜、金诸军会攻湾沚,刘于初九渡江南来。此外诸将不无畏难之见,尚未定议。默计徽、宁各路,人谋殊为不臧,未知天意尚能助佑不至全数倾败否?承留王沐一军驻扎五城、龙湾一带,恰补休南空隙,且纾左帅回顾之忧,得以一意进取,徽、浙均深利赖。侍逆抬船过坝,并未得逞。龙、汤围攻益急,或当回浙赴援。忠酋因常熟、昭文贼目投诚,恐有内变,已返苏州。九洑洲上窜之贼,气焰稍衰。萧为则初十克复运漕,现令从铜城闸一路打下,不必急攻巢县。而巢贼势孤,或难久踞。唐中丞派张得胜一军扼扎定远,弟调蒋部四营驻六安适中之地,如闻庐郡有警,移扎舒城,皖北似可不致决裂。

目下危险之症仍在南岸,味根援师仍宜先入江境。其旧部三千人攻剿莲塘股匪,遽难撤回。寄帅令席道宝田募三千人先发,而味根凑足七千人继进。闻席观察颇有风骨,味根楚粤之交蒇事,亦非易易。两军果否东来,尚未取必。

劳于求贤,逸于任人,深佩谠论。自愧耳目浅隘,鲜所延揽,而素性钝拙,并非能理烦剧之才,只就各军请领之物、饷源应入之款,稍一料理,业已终日忙乱,负重绝膑,只增悚惶。

舍季弟蒙恩追赠臬司,照臬司例议恤。前奉寄谕,垂询芜湖防务,分条复奏,偶尔及之,实未敢冀幸恩泽。隆施逾格,莫名哀感,已将谕旨抄咨冰案矣。复请台安。不宣。

312.复李瀚章十二月十七日

粤厘如此歉薄,大乖所望。附告沪、皖等处军情。密商粤厘分成事宜。

小泉年兄阁下:

接冬月十二手书,具悉一切。

彤翁现权督篆,谊同一家。应分应留数目,即可主持奏定,鄙人固无异议,刘、黄两帅亦必乐与有成。冬来收数减色,坐贾稍增,恐未足以相抵。粤东殷阜之区,厘金如此歉薄,大乖所望。此后局面迥变,果能有所扩充否?

上海自九月四江口大捷,至今安堵。令弟少荃已奉真除之命,并有特旨垂询季荃功绩。一门恩遇,荣宠非常。

十月下旬九洑洲上窜之贼连陷巢、含、和等州县,皖北空虚,猝不及防。适先留张树声等五营协防芜湖,嘱幼荃率以渡江,赶守无为,催吴长庆等集成四营赶守庐江。幼荃沉毅明干,又可成一将才。国藩每以忠勇敦劝珂乡子弟,此次张、吴等营保全桑梓,俾上游不致糜烂,则殊讶食报之丰而且速也。庐州本有石清吉四营,又留临淮新募义字三营随同驻防,另调希帅部下萧军门、毛观察两军会兵舒城,由庐南进剿。初十日克复运漕。蒋观察派防寿州、正阳两处守兵归并颍、霍,分拨四营来驻六安适中之地。如闻庐郡有警,移扎舒城,以固萧、毛后路。其寿、正两城,姑且还之苗党。此中亦具有苦心。兹将十月二十七一片抄送台览。

上月十二奏调江味根军门来驻皖北,旋闻祁门失守,恐贼踪阑入景镇,重扰江右完区,咨请味帅由湘赴江,以备迎剿窜江之贼。幸祁门即经克复,未至贻害完区。

鲍军屡次挫败,粮路时通时梗。又有继母之丧,军心不固。二十三、四等日后路为贼抄袭,颇形岌岌。二十五以后连次出队,将高祖山、清弋江附〈近〉各村贼馆痛加剿洗,始有绝处逢生之望。芜、太水陆各军分攻石硊、护驾墩两路,均以二十七获胜。傅〔侍〕逆由东坝拖过贼船数百号,多被我军焚夺。现拟腾出芜、太兵力,进攻湾沚,以通鲍军之气,未卜能否得手?

舍季弟秋间久疟,已准给假调养。值援贼猝至,留营防守,辛苦四十六日。十月初五解围,初九病发,迨十一月十八竟以不起。国藩薄德积愆,殃及手足,哀痛之余,弥增悚歉。

丁观察解炮,已于月朔抵皖矣。专泐布复。并问台安。

通家生国藩顿首

再,李长清、黎登照于初八抵营,赍到手书,并领荔支二桶,谢谢。

所论粤厘三事,自系实情。理财之道,只能因利为利,岂能强无为有?前与彤翁约请,俟印帅到任,以三个月为率。如三月后每月不满二十万金,则三衔会奏,将厘金仍归地方经理,每月协解敝处、左处各若干,由印帅酌定。盖以所得太少,不宜虚负专利之名,且与星使体制、现办局面,均觉份量不称。特再密告阁下,务祈留心察度。

少荃拟为季弟请恤,章未及上,此间上月寄谕,有询及季弟之语,因以身故复陈,并未声叙功绩,乃蒙破格优恤。哀怆之余,益难为怀。兹将昨奉恩旨抄呈尊览。载颂筱泉年兄台安。

313.复蔡应嵩十二月十七日

北江五厂炮船之经费请晏端书权衡。攻守之要,在人不在器,慎勿迷信洋枪。江省厘务,拟就大卡酌易数人。

少彭尊兄大人阁下:

接冬月初五惠书,具悉一切。

厘务渐次就理,深仗荩筹擘画,犹复推功小泉,弥持谦抑,佩仰无已。北江五厂炮船,既有益于厘务,自未便遽议裁减。其经费归入本省分成,如有尚须多留之处,请彤翁就近权衡。在珂乡分多润寡,几疑舍己芸人;在敝处饮水思源,亦何敢顾此失彼?彤翁现作主人,谊同一家,益可不存畛域也。

承购洋枪等件,均经解到。鄙意攻守之要,在人而不在器,每戒舍弟不必多用洋枪。而少荃到上海后,盛称洋枪之利,舍弟亦难免习俗之见,开此风气,殊非所愿。洋人号令严明,队伍齐整,实不专以火器取胜。此次金陵援贼洋枪极多,而我军坚持如故,且有开花炸弹打入营中,未伤多人。我以炸弹打入贼营,贼亦不甚慌乱。此事似无必胜之道。粤、沪两口洋器极多,购买极便,特以管见所及,附陈左右。

江省厘务,赣局尚有起色,省局尚无头绪。比来军事竭蹶,未暇悉心整顿,拟就大卡酌易数人,不审果有裨益否?专泐。复问台安。附璧谦版。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