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二年六月书信二

031.复李世忠六月十八日

军务未定之时,不便骤然引退。请将退休之果居何地、接统之果派何人一一详复,再行代为陈奏。

松崖尊兄军门阁下:

前接来函,具悉一切。

阁下以二浦既克,拟即乞居田下,安居守业,披肝沥胆,出于至情,阅读之余,良深企佩!古来握兵柄者,总以全始全终为贵。阁下及时引退,具征知足之怀,保身之哲,惟现当军务未定之时,骤然归农,亦尚有为难之处。阁下桑梓之地,并未安静,贵郡附近各县,亦皆捻氛纵横,苗党逼处,或思报复嫌隙,或来掳掠资财,何处可以安身?若谓解职之后,不必还乡,或于两湖、江西等省,别择善地卜居,至问又与阁下还家守业之本意不合,此一难也。贵部各军人数尚多,平时不免骚扰,今年败挫之后,饷项尤绌,弁勇贫困,时有怨言,择人接统,颇难其选。阁下或择一二人统之,或择三五人统之,亦须其人平日物望足以服众,庶交替之时,不至哗噪生事,此又一难也。请阁下再四筹思,如决志解职归田,即将退休之果居何地、接统之果派何人,一一详复,再行代为陈奏,以遂阁下息肩之愿,而副朝廷始终优待之意。专泐奉布。即颂台安。谨璧谦版。诸维心鉴。

032.复陈士杰六月十八日

各军追敌东下,江路肃清。不料寿州被陷,苗焰愈炽,已请水师往援。

俊臣年兄阁下:

接到汉阳再次所发手函,借悉归帆安稳,即事多欣,至以为慰。

致申夫信剀切恳至,深得忠告之义,业已递交。渠现驻湖口,与江味根一军会同防剿。昨因洋塘官军小挫,味根有改援饶防之议,申夫将独当江省,两路稍嫌力单,未能痛剿。渠来函屡以不能多杀贼为恨事,其志甚壮也。

自四月下旬,忠逆由六安州回窜,鄂疆稳固,大局幸未决裂。各军追贼东下,次第收复巢、含、和三城,五月初十日继克江浦、浦口。先是舍弟于四月二十八日攻克雨花台伪城,并踹平聚宝门外石垒,遂与杨、彭两帅会商进攻九洑洲之策,定议先取对面之草鞋峡、下关、燕子矶各贼垒,十二、三等日环攻下之,十五合力鏖战,将九洑洲克复,歼毙悍贼实有数万,我军伤亡亦愈二千。水师冒暑猛攻,较之往年数大战劳苦倍之。从此江路肃清,如喉中去鲠,江北差可放心。现令鲍春霆渡江,扎金川门至神策门一带,而属厚庵、雪琴严断江中接济。金陵城大贼众,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若将水次之接济净绝根株,或可徐拔老巢。

惟是一波未平,一波复起。苗练叛后,淮上处处蠢动,围攻寿州两月有余,署州牧毛维翼以五百人与民苦守,希帅部下毛、蒋两军先后驰援,又调周厚斋、成武臣继进,乃因苗党炮船横亘寿、正一带,我军无水师不足制之,寿州竟于初四日被陷。名城既失,苗焰弥炽。黄昌岐水师远在松沪,仓卒不能入淮。只能先请杨、彭两帅酌派炮船溯淮而上,纵不能制苗逆之命,或可稍救义渠之急,未知赶得及否?

舍弟骤跻开府,倍切悚惶,昨已具疏固辞,未蒙俞允。一门之内,受恩愈重,报称愈难,夙夜祗惧,惟有互相警诫而已。阁下侍奉南陔,捍卫桑梓,公私可以兼尽。前奉四月初七日寄谕,因江味根有赴粤之议,会询及阁下所部能否援皖,知朝廷倚赖甚殷。所望识力日充,并随时留心物色人才,以储大用,实深企祷。泐此。复颂台安。诸维心鉴。

033.复黄锡彤六月十八日

各军追贼东下,江路肃清。金陵未能合围。寿州沧陷,苗焰顿炽。各军有米无银,难以开差。

晓岱尊兄大人阁下:

奉到手函,具征伟抱闳通,卓识精到,企佩无已。

敝处军事,自四月下旬忠逆由六安州下窜,鄂疆稳固,大局幸未决裂。各军追贼东下,次第收复巢、含、和三城,进克江浦、浦口,先除草鞋峡、下关、燕子矶各贼垒,遂于五月十五日将九洑洲克复,歼毙悍贼实有数万,我军伤亡亦逾二千。水师冒暑鏖战,成此奇捷。江路肃清,如喉中去鲠,江北差可放心。鲍春霆渡江,扎金川门至神策门一带,与舍弟扎营之地相距四十余里,未能合围。现属厚庵、雪琴严断江中接济。金陵城大贼众,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若将水次之接济净绝根株,或可徐拔老巢。惟是江南之机会可乘,长淮之巨患又起。苗练叛后,围攻寿州两月有余,援兵踵至,迄未解围,竟于初四日沦陷。名城既失,苗焰顿炽,唐中丞一军万分可危。黄昌岐淮扬水师远在松沪,仓卒未能入淮。现请杨、彭二公先派炮船溯淮而上,纵不能制苗逆之命,或可稍救临淮之急,未知赶得及否?

营中饷绌异常,所可幸者,谷米先事预筹,将来度过荒月,尚有赢余。而各军有米无银,但能稳扎老营,一开差则立形支绌。筹饷之法,专恃厘金,粤东厘捐自黄中丞履任后,因本省高州军需有全数截留之议,敝处复函畅所欲言。昨接来函,改为分成匀解。经理本未得宜,又复数处瓜分,徒冒专利之名,终鲜救贫之实。如何!如何!肃泐布复。即问台安。不具。

034.加陈士杰片六月十九日

世变日多,人才日少。所荐各员,希能来安庆一晤。

再,阁下过长沙时,曾小住数日否?敝处调雷宗璇,毛中丞留之,不令东来,想必与阁下谈及,尚祈设法挽回,遣此一将前来相助。用兵日久,各营皆以苟且自保为主,无肯舍命猛战者。应如何多求骁将,为之倡导,此事乃有了日也?前此单开之十三人,有能东游安庆、一谋良觌者否?如有愿来此者,即代为酌送程仪,其银由衡州东征局借支,敝处觅便寄还。其二十三人之单,近有接见者否?此外更有所闻否?均祈详示。

寿州之失,苗逆看破湘军技俩,其祸不知所底。世变日多,人才日少,忝膺重任,实深忧悚。沪上近日军情甚为得手,少荃亦一时之雄才,惟洋中诸酋实逼处此,恐终不免决裂耳。再问俊臣仁弟台安。

035.加黄锡彤片六月十九日

广东厘务,能否设法别开生面?

再,沈太史处,阁下曾否通函?广东厘务,日见减色,欲竟弃之不顾,又未免有鸡肋之惜。阁下能为我设法,另开生面否?财用日绌,人才尤乏,忝膺重任,忧愧实深。复问晓岱尊兄大人台安。

036.加史致谔片六月二十日

东西两路同一窘绌,西路正处鏖战,只能急其所急。

再,另纸飞所示,谨悉一切。

去岁台旆莅任甬东,遍地兵燹,无可着手,幸赖从容布置,迭克名城,创立规模,艰难缔造。当其下车之始,外寇环逼,内讧复作,至今思之,犹为心悸。

左帅由金、衢扫荡而下,直薄杭城,拓地日广,饷源无多,上游各属,蓬蒿翳道,白骨如麻,一片荒土,无筹可展。其于宁、绍,责望甚奢,亦势处于不得不然。贵处筹防善后之费,外兵需索之迫,仅取之于老关,不敷之数必多。然东西两路同一窘绌,而西路方在鏖战吃紧之际,自不能不先其所急。事至万分为难,只好虚与委蛇,徐图旋转。较之去岁初到时,则已有夷险之分,天渊之别矣。

此间饷项奇绌,亦迥异于往年。各营积欠至十七个月,而月支新饷不满四成,坐营尚勉强支持,一遇移调,则纷纷哗诉,无术补救,焦灼实深。贵体积劳已久,诸祈格外珍摄,以慰甬上人民之望,而副朝廷倚畀之殷。一俟杭郡克复,全省肃清,诸事当可顺手。临颖不胜企念,统希心鉴。载颂台安。

037.复郭嵩焘六月二十日

漕局尚赖主持,盐务亦需查核。

筠仙仁弟亲家阁下:

十六日接十一日舟次惠书,知已赴泰州履任。提纲之言既验,幸无徒以口舌得官,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通州捕杀会匪一案,但见都帅驳诘一批,不甚严切,其参劾擅杀谬妄一案,未见明文。果有其事,解铃尚易,不必以去就争,可乎?沪上两司一席,中丞有函来商,台从既已北渡,两淮若无替人,自难遽回松沪。然减漕一案,发自鸿文,似亦须台端驻局主持其事,庶可经久无弊。南坡若不东来,求一立谈而提数纲者,颇难其选,是南渡之迟早,殊未可定。莅沪数月,而上下贤愚,乃无间言,先生其为哀骀它与?

何铣声名甚劣,其不准营员下场捆盐,施之李、詹诸营,自是正办,施之雪芹、沅甫各委员,已不免啧有烦言。又激怒乔公,堂见张小山,扣留沅营票盐,至今不得开江,上游尤为不平。据委员单开,亲自下场捆盐者,每引十二包,成本不过十千零三百四十余文;由何铣商栈领运者,每引十三千九百二十文,贵至三千五百有奇,皆何铣浮开中饱云云,信否?楚西两岸已为川私粤私占尽,意欲重税邻私,而稍减淮本以敌之,就场征课,而水师巡场以缉之,二者果可行否?行之稍有裨否?均乞详示。

石访先生之嗣周君诒朴老于淮上,窘迫异常。顷有书来求所以存活者,读之恻然。可否量予善地,抑或别有差遣,俾不至穷老无依,而鄙人亦借以补过?伏希卓裁,原函抄览。诸维心鉴。顺请台安。038.复李鸿章六月二十一日

总理衙门将兵柄全予李泰国,而令中国大吏居节制之虚号,殊为不妥,然亦恐难补救。各营缺饷太多,沪中务必按月满解。

少荃世仁弟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奉初九日惠书,敬悉一切。

前见台端致总理衙门书,伸赫德而抑李泰国,以为操纵有法,权衡至当,不意此次总理衙门奏定条议,将兵柄全予李泰国,而令中国大吏居节制之虚号,不特蔡国祥如骈拇枝指,无所用之,即吾二人亦从何处着手?抄示复信稿,委曲周详,无微不达,大局已定,恐难补救。此间即日当复一缄,大致与尊书相表里,昨先去一咨,抄稿奉阅。

都帅颇有引退之志,或不能久虱其间。其劾奏通州一案,敝处尚未见其疏稿,如令黄牧受屈,吾二人尽可会折更正,若专镌此老,则仆病未能,封疆将帅可议者多矣,似不必先问此朽钝者也。云仙甫履新任,未便遽令南渡,应俟数月以后,鹾政觅得替人,再令回至松沪,主持减漕大政。南坡更事孔多,未必肯专任鹾务,更为其难,且当以一缄与意城商之。

四万之请,实出于不得已,务祈饬催司道,按月满解,至感,至祷!沪上诸军月支满饷,若稍为亏欠,月发八九成,则此间获惠多矣。前奏拨浔税三万,旋为幼丹中丞奏罢,先尽江、席二军,江、席亦隶敝部,不忍拂也。即请台安。

039.复唐训方六月二十一日

迎河集、溜子口等处固不可无兵防守,拟以周、毛两军分驻。水师将入淮援助。何镇定十五日由西河拔营。所需火药、炮子等项,容即饬台拨解。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连接十二、十七手函,具悉一切。

怀远之捷,阁下亲临前敌,杀贼甚多,声威一振,闻之汴慰。寿城陷后,苗焰顿炽,恐其窜突各处,故将各援师暂退分防,以固藩篱。毛军本令其暂驻六安,作为游击之师,援剿庐州、三河尖等处。今读来示,欲令仍扎寿南,镇抚民圩,并接毛、蒋、成会禀暨六安曾道来禀,均以溜子口、迎河集等处不可无兵防守,拟以毛军分驻。敝处相距较远,不便事事遥制,但求于事有济,断不固执己见。拟即批令周军分扎六安州、迎河集两处,毛军暂扎溜子口。如他处有事,毛军仍可抽出为游击之师。颍郡、三河尖皆属至要之地,成、蒋两军恐不能不照前札办理。大纛驻扎临淮,实为数省枢纽,尤宜立于不败之地。

屡催水师入淮助剿,昨接雪琴来信,已会同厚庵派定王镇吉、丁镇泗滨作为统带。惟九洑洲之役,各船大半损伤,现赶紧修整,约十数日毕工,即可前进。顷又札派连陞作向导,带水军由蒋坝一路行走,较清江近二百余里,当可速到。何绍彩调赴麾下,檄令由三山渡江。此间解付银六千两、米一千石,派员送至神塘河一带交纳。昨何镇来文,定十五日由西河拔营,想到淮必速。

各处协饷,半途多梗,代为焦虑。敝处十三日派徐士衡解送万金,阿英解湖北火药万斤,不知何日达到。所需火药、炮子等项,容即饬台拨解。惟陆运远而无夫,千难万难;若水师将扬州蒋坝道路疏通,则可由水运矣。穀山蒙城一军,粮路既断,无幸全之理。

僧邸马队何日可到?昨接刘印渠来缄,云有马队七八百骑,可以分送敝处,已复函属其径送临淮,归尊处调遣,阁下可飞函迎接也。复颂台安。诸维心鉴。

040.复彭玉麟六月二十二日

萧为则一军,欠饷已久,现正赶办赈济,望代为劝慰,阻其南旋。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十六日奉答一缄,顷接初六日手函,具悉一切。

各营欠饷之久,刻刻在念。所示萧为则一军如此情形,闻之令人气短。为则居心笃厚,讷于言辞,今春一见,即心识之。现在希帅请假回籍养病,一时难望出山。其部下四军,国藩既已代统,岂肯漠视?而本管部卒已逾八万,月计所入匀拨各军,不满四成,非另行筹画,断难兼顾希部。现已檄令沪中司道,每月筹款四万,解至金陵粮台,由舍弟酌量分拨。萧军枯竭已久,每月多则一万,少亦数千,协拨数月,庶几嘘枯回生。少荃休戚相关,必不至空言无补。一面仍当飞催鄂台赶紧接济,望即安慰为则,耐心苦守,不必着急。至要!至要!原札抄呈一阅。为则顷有禀来,请假回籍,未经批准,亦未将其缺饷苦情批出,望尊处代为劝慰,阻其南旋,尤以为祷。此次来函,阅十余日始到,不知何处延阁,已札查矣。复颂台安。诸维心鉴。

041.复李续宜六月二十三日

既准回籍养病,则必须招金逸亭至军,管理营务。附告买参、请荫诸事。

希庵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二十二日接六月初九复函,具悉一切。

谕旨既准回籍养病,从此可以安心调理。无论军中之或胜或败、或饥或饱,均可毫不系念,待大愈之后,再出视事,早作夜思,尚不为迟。

买参之差,派胡达萼于二十二日进京,择一寻常例折,令胡达萼赍回时,交湖北厉方伯处,敝处另派一弁,至鄂接回,而渠则亲携辽参至湘乡尊府,面为呈交,庶可详询一切。其托宋雪帆侍郎者,系陈作梅、叶云岩两君之函,宋公必有复信,阁下即可拆阅,并将货单存留尊处可也。阁下去年面交一单,托办荫生事件,本拟俟台从来皖,再行咨部,今阁下不能遽来,自应代为咨办,不可再迟。两日内遍寻原单,不知遗失何处,求即日将令侄请荫之名,再开一单寄来,至恳!至恳!

成、蒋、萧、毛诸军,饷绌迥异寻常,阁下既不能出山,此后发饷即与敝部均匀摊放,同甘共苦,均则无贫。惟营中颇多弊端,锐气大减。务求阁下谆托金逸亭星夜来此,往来于六安、三河尖两处,总理各军营务,以补鄙人之不逮。此中关系极大,惟阁下以至诚求之,俟逸亭兄到皖,再行具奏,免致徒托空言。其萧军在二浦,则厚、雪、沅甫就近照应可也。顺问台安。

国藩顿首

042.复杨岳斌六月二十三日

请封之事,只须开写三代存殁,并将保案准给封典、奉旨日期开明,于秋间寄京托人领轴。丁泗滨统带水师入淮,当由洪泽湖一路行走,庶可迅速。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十六日奉答一缄。顷接十四日手函并刘正隆、蔡定发三代两分,均悉。请封之事,尽可不要年貌籍贯,只须开写三代存殁,并将保案准给封典、奉旨日期开明,寄京托人领轴。惟用宝总在年终,每年只用一次,须秋间托人最妥。如尊处未托京友办理,即由敝处代托亦可。

水师入淮助剿一节,昨接雪琴信,知贵部已派丁泗滨统带,甚好,甚慰。雪部因船多损伤,亟须修理,十余日后方能启程。丁镇与王吉同行,亦必有修整之事,惟期以速为妙。昨令江宁城守把总连陞开呈入淮道路清单,颇为明析,已派充水师向导,令其前赴麾下伺候。各营舢板即由蒋坝入洪泽湖一路行走,较之由清江一路入洪泽湖,可近二百余里,到淮庶可迅速。义渠十七日来信,临淮尚无大警,并已接到此间咨文,知贵部与雪部可到在淮扬水师之先,兵气为之一壮。尚望竭力办到,慰其云霓之望。复颂台安。043.复刘坤一六月二十三日

入夏以来,事机大转,不料苗逆攻陷寿州,围逼蒙城。

岘庄尊兄大人阁下:

屡闻吉语,顷奉惠缄,猥以节纪菖馨,远蒙藻饰,掞张溢量,惭悚曷任!借谂懋绩薇垣,扬仁桂管。荆湘劲旅,随高纛以遄征;浔郁耀师,断大藤而冞入。式铿鹭曲,弥荷龙光。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弟师干忝领,节序频更。往岁自领一队,稍藏鸠拙,自午桥、希庵相继回籍,淮南、皖北责任萃于一身,窃位日高,事权日重,常怀负乘之诫,时深颠踣之虞。入夏以来,巢、和、含山、二浦、九洑洲次第攻克,已檄鲍军南渡,与舍沅弟分任南北两路,作合围金陵之势。方幸事机大转,澄清可望,不料苗逆猖獗,攻陷寿州,围逼蒙城,长淮全局岌岌可危,曷胜焦灼!知关廑念,附报一二。专泐。复颂节安。祗璧谦版,统希心鉴。不备。

044.复李铭皖六月二十四日

金陵似可合围,然一波未平,一波复起。

薇生尊兄大人阁下:

月前曾布复一缄,亮登记阁。筠筒甫递,藻翰重披,借谂懋绩云间,护储天庾。双符荣绾,普福荫于苏松;三接恩隆,拜真除于英

 。引詹晖吉,欣颂良多。

此间军事,自克巢县后,连拔和、含,遂复二浦,攻破九洑及沿江矶隘,近城碉〈垒〉一律踹平,歼馘颇多,金陵似可合围。惟苗逆猖獗,寿州沦陷,蒙城亦万难保全。一波未平,一波复起,良深焦虑。专泐。复颂台安。祗璧资版,不备。

045.复郭崑焘六月二十五日

金陵疾疫又作,死亡相继。迪、希旧部,欠饷太多。江、李营中,新勇太多,队伍不整,不能制敌。办硝自可专责东局。

意城仁弟亲家大人阁下:

五月二十九日惠书,裁复稍稽,至以为歉。寄帅擢升两广,次帅即抚吾湘,不特为疆域得人之庆,即敝处筹饷,亦阴受其福。第不知台从是否度岭一行,此间朋好,多盼贤者久福桑梓也。

下游军事,金陵大营疾疫又作,死亡相继。鲍公已在钟山修垒,因病者太多,又平毁之,而扎江滨神策门一带。萧军亦扎二浦,未遽南渡,即使萧渡南岸,亦尚不能合围。萧为则请假回籍,其所部欠饷太多,雪芹曾有一信,读之令人气短,抄呈一览。迪、希部曲,昔年胡文忠视之如祥麟威凤,饷项最优,今一落鄙人之手,月饷不满三成,实尝他军所未历之苦。萧军如此,成、蒋、毛亦岌岌不获一饱,士卒既怨,鄂台亦詈,鄙人万难坐视不一匀济也。援寿之役,蒋、毛不甚和协,看来淮上之乱方长,苗非难平,人自不足平之。味根、申夫在湖口,与黄老虎相拒,亦因新勇太多,队伍不整,不能制贼,万一由都、湖再窜鄱、浮,即刘、席诸军,亦恐防不胜防,非特江西腹地之忧,吾湘亦旰食矣。成、江诸人凑资所办之硝,既由阁下照料收受,不令赔累,敝处自可专责东局,以为不二法门,不复多寻头绪,自取烦扰。前已批准东局会详,此时即不另牍饬停矣。

新化、溆浦土匪之案,层见迭出。邓小芸深以为虑,谓邵太守久宦宝庆,力能捍卫斯郡,而恐其调守他府,必思借寇久保桑梓。请阁下便中一言,敝处亦当函托中丞也。复问台安。

046.复左宗棠六月二十六日

军士多病,实用兵第一苦事。春霆扎围金陵,并非无因。六安要隘不保,新谷全为苗有,于事大不利。

季高仁兄大人阁下:

接六月十一日惠书,敬悉一切。

军士多病,实用兵第一苦事,微闻杭、严各军,与江西、金陵诸军多寡相等,而霆营独甚。上年三次派人至湘,募万余人,旋募旋逃,且病且死,今又不满七成,其不病者则不满四成。外间多咎霆军不应围扎金陵,以活兵置之呆地,不知初渡江之际,系厚、雪、沅、霆等乘机定议,敝处甫于二十一日始接克复九洑洲之信,时霆军于十八日起,已分作四日渡江。后之不能遽进孝陵卫,速图合围,又不能抽至皖南,改为活兵者,则皆以酷暑多病之故也。克庵一军,闻亦为暑病所苦,难更纵横驰击。黄文金在湖口,气势尚自浩大,恐非江、李二军所能了,尚烦克军西行,乃能肃清江境。寿州陷后,已将成、周、蒋、毛诸军调防六安、颍州、三河尖等处,诸公旋具禀不保六安各乡要隘,则新谷全为苗有,我军无所得食,而城亦难保。又批令各军分扼要隘,禀批抄咨冰案。

马穀山在蒙城,万无可救之理。义渠在临淮,本足自固其垒,敝处又添调何绍彩四营,并杨、彭水师往援,乃义公老营仅留孱卒千余,而张得胜、普承尧等略可用者,皆在怀远,一为贼梗阻,则决裂堪虞。苗逆窥临淮,黄、李窥江西,日内极忧灼惟此。余尚平善,用以告慰。即问台安。

047.致叶某某六月二十六日

左帅办事,锋芒四射。景镇之卡、休宁之捐、浙盐之厘,一时办理,须有张有弛。请全神关注茶引捐厘,其银须解安庆济急。

附致者,左帅才略冠时,又有功于吾徽甚大,而办事锋芒四射,其部将与委员辈意气尤盛,处之稍不得宜,则易致决裂,恐于大局有碍。索回景、河、婺、乐四卡一事,敝处实出万不得已,现尚未接其复咨。休宁米捐一事,敝处咨请停止,或由左帅札饬停止,或由敝处告示停止,此二者未免稍启衅端,然持之不能不坚。浙盐抽厘一事,自不宜再与争竞,三案于一时办理,须有张有弛也。

王子敷来此,晤谈数次,真气动人,体用俱优,阁下得此好帮手,必可相与有成。茶引捐厘,请阁下全神注之,其银须解安庆济急也。顺问台安。

048.复彭玉麟六月二十七日

义渠驻扎临淮,关系极重。味根、申夫两军,极可危虑,须得水师相助,方保无虞。湖口军情紧急,请亲自赴援。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二日奉寄一函,连接十五、二十二两函,具悉一切。

临淮为数省枢纽、皖北根本,义渠一军扼扎该处,关系极重。寿州陷后,屡接来信,尚无大警。今日又接渠十九日所发信,苗逆欲抄袭怀远普、张一军之后路。国藩劝其调回普、张各营,以固临淮老营,渠盼贵部与厚部迅速入淮,不啻云霓之望。今读来信与厚帅公牍,知定于二十二、二十五先后启程,极承关垂大局,催督驶行,不独义渠感佩无既也。

日来湖口一路,贼焰弥炽,黄、李等酋锐意犯江,并未回援金陵。味根、申夫两军十七日小有挫失,十九、二十三等日均围扑甚猛,极可危虑,必须得力水师相为依护,方可放心。王吉留防湖口之八船,已派员持令从华阳镇截留回湖,应请阁下另行抽调八号,交其管带赴淮。如实在不敷,只好少带数号,统乞卓裁定夺。江西贼势如此浩大,顷又备咨请阁下亲赴湖口督饬防剿,亦出于万不得已。昔年围攻安庆,而湖北十分危急,阁下与希庵亲行援鄂,厥后鄂安而安庆亦克。今岁围攻金陵而江西危急,请阁下亲行援江,亦欲套袭辛酉年之成文也。复颂台安。诸维心鉴。

再,黄老虎等股,本系屡挫之后,势将退窜,不料初二日韩军一挫,贼以全力注重湖口,味根、申夫似俱不足御之。自都昌老爷庙直下至马垱、东流,滨湖、滨江,处处皆贼。师船太少,又复散漫,万一贼掳小划载数百人渡湖之西,渡江之北,则全局决裂,而吴城、华阳各厘卡,立时星散,不得已请阁下亲自赴援,庶几数百里水面,在在严防,无隙可乘。如台从惠然肯来,即请带张泰富所管坐船同来。小儿纪泽来此,欲迎其母至皖一行,上游雇船奇贵,恐须张弁之船往接也。再问雪琴仁弟大人近安。

049.复唐训方六月二十七日

应速调怀远一军,以固根本。石镇四营本嫌单薄,未便再调。出月初旬水陆先后到防,可以一壮声威。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二十一奉答一缄。顷接十九日手函,具悉一切。

苗逆分股出击大小蚌埠,并趋逼刘府,既欲抄袭普、张两镇后路,且恐以另股突犯临淮。阁下搘拄危局,令人日夜悬念。现在先其所急,应请速即调回怀远一军,以固根本。尊意欲调石镇两营助防,如果有益于长淮,而无损于皖北,自当即日照办。惟查庐州为寿南首冲要之区,关系临淮粮路,且与六安、临淮相为犄角,石镇四营本嫌单薄,此间又别无可以换防之师,未便再调。何绍彩禀报十五日拔营启程,计由西河至巢县,不过二百里,由巢县赴淮,较之由庐州赴淮,程途稍近,至缓亦十日可达,约七月初必可赶到,即使石镇赴援,亦未必能到在何镇之先也。厚部水师派丁泗滨、罗进贤管带,定二十二日驶行。雪部派王吉、成发翔,因修船较迟,现已昕夕催督下水,亦准于二十五日动身。计出月初旬水陆先后到防,可以一壮声威也。丁、王等皆厚、雪部下骁将,尚望格外垂青相待。水师打通此路,以后贵处之米粮、子药,悉由水路运送。阁下或派贺霱若于扬州等处设一转运粮台,而另派一弁于金陵迎接各物,则敝处解官即在金陵交卸,彼此皆不过水路七百里上下,较之庐、巢陆运,难易霄壤矣。肃泐布复。即请台安。050.复季念贻六月二十八日

历叙年来军情变化。

君梅世仁兄大人阁下:

久疏笺候,悚仄实深。顷奉惠书,敬审动履康愉,荩劳日楙,至以为慰。

此间军事,惟辛酉秋冬、壬戌春夏机势最顺,迭克沿江城隘。自去秋以来,将士多病,奇险环生,日居骇浪之中,悬崖之下,直至四月初间,伪忠王自六安东窜,巢县、和、含次第收复,二浦、九洑旋亦攻克。方幸去危即安,收召惊魂,波恬浪静,不料苗逆复叛,全淮震动,寿州陷没,蒙、宿亦岌岌可危,而另股窜扰江西,为数亦近二十万。天下滔滔,竟不知何日少得休息。弟以非材,忝窃高位,权任过崇,虚名鲜实,日夜兢兢,恒虞颠蹶。去冬以来,业经三次具疏,请简大臣来南会办,未蒙俞允。不敢望置身事外,但求事权略轻,少分谤责,区区鄙忱,想知我者能识其微也。下游苏、松、常、太事机极顺,江阴果克,即北岸通靖团局,亦不至更有他虞。吴江破后,苏贼与杭、嘉消息难通,或者苏城竟有可图,良为至幸。惟群盗如毛,此克彼窜,终乏一了百了之法,是可虑耳。

阁下祥琴已御,而师门墓志,至今未能泚笔构成,尤深愧歉。盖文艺久芜,不敢率尔,非谨以俗冗致迟也。哲嗣已考荫当差否?楞仙常相见否?系念无已。复请台安。

051.复彭毓橘六月二十九日

询问萧为则人品。希部散漫无纪,已催金逸亭来营。

杏南表弟左右:

接六月二十一日来信,奖叙酬庸暨轴费小事,均属寻常例办之件,至亲不必言谢。

为则性情心术究竟何如?临阵有血性否?希、雪两帅皆称其至诚无伪,练渠亦亟称之,蒋之纯则谓其难与共事。吾观萧、毛二人公牍,似不如成、蒋之巧滑。表弟与四人相处最久,才识孰优,德器孰厚,便中一一详示。

希帅请假四月,回籍养病,奉旨俞允,部下四军散漫无纪。昨已函商催调逸亭东来,总管营务,不知果有裨益否?贱躯最畏酷暑,禁食油荤已愈一月,比粗平安,足慰垂念。顺问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