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二年九月书信二

219.复李鸿章九月二十日

忠、侍赴苏,望坚嘱前敌但图自守,不图进取。统领骄气日深,士卒骚扰日甚,祈反复申诫。昌岐必须即日赴淮,否则将予以参革。

少荃世仁弟大人阁下:

十八日蔡国祥带到初三日惠缄,十九日又接初九日赐书,敬悉一切。

忠、侍皆赴苏州,黄老虎自青阳退后,已回湖州,恐其归并苏属,则尊处愈形吃重。望坚嘱前敌诸军,但图自守,不求进取。如其汛地太多,守兵太少,则攻苏之兵亦未尝不可暂行撤退。《传》称:“战,勇气也。”而以“彼竭我盈”为决胜之机。贵部战无虚日,胜不绝书,恐亦将近再衰三竭之候,而贼当屡挫之余,积愤难遏,不可不加意戒慎。国藩败挫多年,慎极生葸,常恐一处失利,全局瓦解,心所谓危,不敢不告也。闻贵处各统领骄气日深,士卒骚扰日甚,声望远逊于去年,而季、荃与潘观察尤为人所诟病。不知传闻失实,抑或微有端倪?尚祈悉心体察,反复申诫,保全令问。至幸!至幸!

黄昌岐久不赴淮,在沪又不得力,杨、彭两帅均大不以为然。顷将两处来信抄示。昌岐檄令即日赴淮,再迟不能不参,幸亮我苦衷也。厚部战守远胜雪部,国藩久已知之,即质亦较胜于昌,然统带十营,则均不甚称职,再钉多船,尤可不必。近日尊处与舍弟添募甚多,鄙人殊以统领者不称多辖为虑。拙性拘谨,每见高掌远蹠而致疑耳。

松岩因办新漕,请推出一篆,或郭或黄,即请尊处卓夺。白齐文再出投诚,自是汉人之畏洋兵,或可少息。幼丹告病,此间两函挽留,温诏亦必慰留,当不致恝然也。顺问台安。

220.复彭玉麟九月二十一日

会合舟师,先进东坝,各军因事迁延,遂难责以神速。已调黄昌岐所部赴临淮接防。胡文忠祠匾字希酌易。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接初五、十一、十三等日手书,具悉一切。

鲍军剿水阳、新河庄,会合舟师乘河水未涸之时,先进东坝,均与鄙意相合。初八寄去函内,即以此意奉商,于春霆批牍中则屡屡言之。青阳各军,因事延缓,不知春霆尚能先进否?江、席两部以病卒太多,苦求休息弥月,当经批准二十天。而味根忽亲自晋省,至二十一日归去。研香与味根龃龉,告病乞归。云岩病势已深,其父亦久病未愈,不得不准其暂归。申夫挫败之后,人数不齐。有此数端,遂难责以神速。现饬喻吉三兼统朱军,约同李、席二军,先进石、太、旌德。惟替守青阳,就近无营可拨,拟派省中湘、后两营前往。又因捻窜麻城,拟留于北岸,调防〔桐〕、舒。当于朱军留两营守青也。

通江关厘卡,李军门咨复于九月十五裁撤。石埠桥撤营,虽未得来文,谅无不可允从。俟李部撤退,我军即可前往巡防矣。

赴粤营官五员既经派定,无庸更改。寄帅初意未敢求多,故仅请派一二员,及闻派有营官数员、哨官数十员,喜过所望,有“多多益善”之语。昨已将来函抄咨左右,俟各哨派定,饬任镇早带来皖为荷。

丁、王两镇久留临淮,及期未代,原属不情。前函仍请留防者,以临军势处万紧,义帅屡恳转商,不得不勉强挽留,以支危局。嗣得丁、王来禀“衣服未带,煤米俱罄,饥病难堪”等语,即于十六日飞调昌岐率所部数营,务于九月内拔营,十月十一以前赶到临淮。兹奉尊函,复加檄饬催。如文到五日不即拔动,定行据实奏参。昨昌岐来禀,八月三十日在大桥角挫败,失船二十七号。然不得以此推托,仍当严批促之。黄军未到以前,丁、王苦况,应如何接济,尚赖阁下与厚帅大力照料。棉衣曾否派船送去?所需煤米,尚望专船解送,总在十月可回金陵也。

御赏《文宗诗文集》,国藩与沅弟均未谢恩,嘱办谢折,当代缮同发。成镇谢折,稍迟再办。胡文忠祠楹帖第一联较佳,匾字均嫌稍泛,希酌易。复问台安。不宣。

221.复杨岳斌九月二十一日

告已加檄饬催黄昌岐入淮与丁、王换防。黄军未到之前,尚祈转饬丁、王坚忍搘拄。所需接济,望与雪琴大力照拂。

厚庵仁弟大人阁下:

接十一日惠书,嘱催昌岐入淮,为丁、王两军换防。该军久驻临淮,及期未代,本属不情。所以复谆请留防者,以临军势处万紧,义帅嘱恳转商,不得不勉强挽留,以支危局。嗣据丁、王禀称“衣服未带,煤米俱罄,饥病难堪”等语,即于十六日飞调昌岐,令率所部数营,务于九月内拔行,十月十一以前赶到临淮。兹承函嘱,复加檄饬催,如文到五日不即拔动,定行据实奏参。昨昌岐来禀,八月晦日,在大桥角挫败,失船二十七号。然不得以此推托,仍当严批促之。目下蒙城粮尽食人,万难幸保,恐临淮即有大警。陆路援师虽多,而义帅于丁、王两镇尤不啻倚如手足,尚祈转饬两镇坚忍搘拄,度此艰险危(1) 。黄军未到以前,所需接济,仍望阁下与雪琴大力照拂。棉衣曾否派船送去?煤米亦宜专送,总在十月内可回金陵也。仆于军中向不失信,此次尚祈鉴亮。复问台安。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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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危”字衍。

222.复袁保恒九月二十一日

哀悼袁午桥逝世,并颂其功勋。

小午世兄馆丈礼次:

前接讣函,惊悉尊公午翁年大人箕驭返真,莫名怆悼。世兄天性纯孝,连膺大故,摧折殆不可言。窃念尊公同年立朝大节,卓越时贤,厥后历典兵符,屡戡大乱,再莅淮甸,正当群凶猖穰之时,发、捻、苗三患迭起纷乘,而临淮一军截然中居,颠风骇浪,坐镇不惊。敝军虽克安庆,与临军仍为贼隔,迨庐、寿相继肃清,彼此联络一气,咨诹往返,靡不和衷商榷,谊可断金。方赖长城力捍北防,俾东向诸军一意前进,未几而多帅援秦西行,李帅居忧去位,尊公久病不愈,万难挽留,亦即养疴旋里。冬间,皖北风波几至决裂,本年苗逆复叛,贻害至今。犹望东山复出,重福皖疆,乃大星遽陨于中宵,噩耗突来于江上。展诵遗翰,示以“慎益加慎,功愈高而心愈下,勿轻苗逆为易翦,勿视淮地为易收”等语,忧国之忱,直谅之谊,令人感涕悚惕。从前功绩 著中外者,固已名满天壤,而引疾以后,拳拳国是,至殁不忘,其忠忱真挚,尤为古人所难。不朽千秋,允无遗憾。

朝廷笃念荩臣,必有逾常恩恤,拟俟读悉谕旨,再行寄挽。乃至今未见邸抄,函询义渠中丞,亦复不知其详。兹因赵守季辅赴泗州之便,特寄联幛薄仪,聊申束刍之敬。尚祈代备牲醴,荐告几筵,并望将谕旨、恤典及谥法二字,一一示悉,至以为盼。

世兄久侍帷幄,具得韬钤心传,将来宣力戎旃,正可成先人未竟之志。且重慈嵫景方长,尤赖虔奉槃

 以延老福,务宜割哀强食,加意珍卫,不胜祷切!专泐。敬问孝履。不宣。

223.复张凤翥九月二十一日

袁帅薨逝,联幛、赙仪托赵季辅带去。青阳解围后,本拟规取东坝,顷因多种原因,是以迟滞。不得已留味根一军扎于江境。

炼渠尊兄大人阁下:

接十九日惠书并希帅三函,阅悉。

袁帅薨逝,此间久未寄挽,缘恤典、谕旨及谥法二字均无所闻,等候邸抄,因循未办。昨适有赵守季辅赴泗州之便,因将联幛、赙仪并希帅嘱寄联幛同付带去。代撰联语,抄付一览。

冬至折差准于月内北行,麋茸、高丽参两项即令购买。前买辽参之胡达萼,上月二十五始从湖北赴湘。厉伯符未接弟信之先,不肯接收折件,致有耽误。方鉴明及刘、李二弁已为存记,随后汇案附保。

青阳解围后,本令江、席、喻、朱、李五军进剿石、太、旌德,鲍军进剿水阳、新河庄,分广、建两路规取东坝。旋据江、席两部以病卒太多,禀请休息弥月。味根复亲身晋省,至二十一归去。云岩病势已深,不能不准其暂归。左牵右缀,万难神速。现令喻吉三兼统朱军,会同席、李先进,味根一军则俟克复石、太后,移驻石门、洋塘一带,为珂乡北边坐镇之师,亦可兼顾皖南。将来苏、浙败贼只有江西是一条生路,无论小股大股、强贼弱贼,皆有必窜江西之势。克庵返浙,培元多病,不得不留味军扎于江境。一有缓急,江、韩认饶州一路,段、王认景镇一路,庶几稍有把握。研香似难与味根合并,令扎建德,或扎枧田街,已商请沈帅酌定矣。希帅奉致两信,缴还。复问台安。

224.复唐训方九月二十一日

蒙城粮尽食人,危在旦夕。周、毛、成、蒋四军不相统属,冀金逸亭到皖,维持调护。北盐出江,终多窒碍,现方整顿。桐城必赖贤员经理,望俾李令迅来桐城。

义渠仁弟大人阁下:

接初六、初九、十一等日惠书,方幸蒙城可望解围,不意援军猛进,未甚得手。城内粮尽食人,危在旦夕,曷胜忧灼!

贵军与富、李两部分任南北岸,计已扼要扎定,只有先固根本,徐为补救之计。周、毛、成、蒋四军,廷旨归尊处调遣,盖欲事权归一,而阁下自执谦退,仍嘱敝处节制。就现在局势而论,除武臣固始一军外,周、毛、蒋三军皆在六安,其径赴临淮之路,已为苗梗,必绕出庐州,方抵临淮,较六至省,道里更远,则禀命临淮与禀命省城,其迟速亦正相等,且该数军不相统属,能坐守而不能进战,亦为阁下所深知。惟冀金逸亭到皖,周旋其间,维持调护,庶几渐有起色。

北盐出江一节,终多窒碍,现方整顿,南纲力堵邻私,若南北界限不清,纷纭,则是自弛藩篱,更难措手。仲仙漕帅以黄殿臣修补炮船,欲运北盐至楚,借作船费,昨有缄牍来商,亦断不敢允许。尚祈婉达富帅,原谅一切。李金庚虽得民心,然桐城所关极大,必赖贤员经理。现督办抵征者,系刘守芳惠,不能代摄县篆,尚望尊处派员署理盱篆,俾李令迅来桐城,至以为荷。复问台安。不宣。

225.复马新贻九月二十三日

蒙城恐无幸完之望。丁、王两部思归益切,已飞调黄昌岐入淮换防。豫捻分窜入鄂,拟于省中腾出两营,赴桐、舒扼扎。

穀山尊兄大人阁下:

接十三日惠书,知前复一函,尚未达览。

陈帮办初抵蒙城,连破圩垒,满望即可解围,不意贼氛日炽,城内粮食罄尽,恐无幸完之望。

临淮兵力尚厚,其水师虽强留丁、王两部,而该军饥寒交迫,思归益急。杨、彭两帅均欲调之出江,函牍不绝于道。只有飞调黄昌岐入淮换防,限十月内赶到,顷已严催数次矣。其丁、王现需接济,以棉衣、煤、米为最,亟请厚庵、雪琴派船专送,暂支目前危局,不知可赶送至淮否?

豫捻陈大 等分窜入鄂,一股由德安、应山而趋黄、麻,一股由应城、云梦而趋黄、孝,沿途焚掳,且掠且奔,大有东趋入皖之势。皖北只此兵力,蒋、毛等军为苗事牵缀,别无大支游击之师往来策应,拟于省中腾出两营,随后赴桐、舒扼扎。事变纷乘,忧灼曷已!复请台安。敬璧谦版,不宣。

226.复郭嵩焘九月二十三日

舍水改陆,决非厚庵所愿。西岸盐务业已办定,米盐互市已出奏。逸亭奏调皖北,任星元调粤。七船之事,最败人意。

云仙仁弟亲家阁下:

十七日接九月一日惠书,敬悉一切。所欲复者,条列如左:

一,江北筹饷大举,归重在以杨军门易扬州统帅。厚庵舍水改陆,决非所愿。国藩曾屡次探问,知之深矣。若径行密奏,请旨简授钦篆,厚自无可辞诿。然自有楚军以来,此等大举,未有不私商而先奏者。且钦篆应由特简,都公尚仅督办,未握大符,当此扬防无事之秋,未便由臣下奏请特重事权。厚之将材,鄙人所深佩,至于管辖吴、詹能否帖服,与李、富、吴、乔交际能否水乳,殊未敢必,筹饷似亦非其所长。坐是因循,未敢轻于变革,乞鉴亮。

一,西岸盐务,业经办定,大致皆本尊裁所定,更改无多,兹将刊本寄呈。楚岸章程,日内正与黄、金、万、杜诸君熟商,俟刊定再行寄呈。至南坡翁米盐互市一案,已于二十二日出奏,另牍抄达冰案。尊处请裁屯卫一详,亦已抄呈御览,请交王大臣集议矣。

一,逸亭业经奏调皖北,奉旨俞允,赴粤者仅有任星元耳。希帅之亲兵曹有升、黄隆瑞,闻其可用,然当希帅病重,宾从星散之时,未忍以此溷之。

一,理泰葛七船之事,最为近日败意之事。国藩上恭邸书,请将七船分赏各洋诸国,免致留此以耗月饷,且贻后患。不知阁下在作梅处曾见拙稿否?舍弟请以此七船巡洋,大干谴责,大抵恭邸亦内疚,讳言此事矣。

一,九洑洲于五月十五夜克复(1) ,敝处于二十一日接信,厚、雪、沅等于十六定议,即于十八日接鲍军渡江,二十二日渡毕,即扎神策门一带。厚庵来函,言鲍军所以未候敝檄而南渡,由伊与雪、沅商调之故。国藩复书深赞之,又咨鲍速进孝陵卫。鲍复禀言须萧庆衍、洪容海到,乃可进孝陵云云。李朝斌以失机归咎鄙人,窃所不解。顺问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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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旁批云:“克下关是十四日事,来示谓:‘此时城内惊扰,洪逆即思出窜’云云。如果有机可乘,则克城应在十六、七、八、九等日之内。仆于二十一日闻讯,回信到金陵已在二十七、八,固属机会已失,即厚庵速调鲍军二十二日渡毕,机会亦已过矣。至鄙人调鲍扎孝陵卫,则六月初旬之事。李朝斌所说真是梦话。”

227.加严树森片九月二十四日

京仓需米至急,议各省筹办米石运京各节。

再,弟于二十二日复奏户部议崇厚盐漕一案,兹抄稿咨达冰案。

闻京仓需米至急,吾辈为三江两湖之疆吏,在今日犹可勉筹一二之时,特以部价仅一两三钱,而外间运米一石所费在三倍以外,故虽以阁下之公忠体国,而不能不因此缩手;即幼丹中丞之贤,亦因此而不敢办米。弟将窒碍情形一一说出,请特旨准其报销,则外省无赔累之苦。至于由鄂至镇江,由镇江渡海汊至沪,本不易易,弟设法帮同递运,若沙船能至镇江受兑,则鄂船尽可解至镇江,并非难事。承平之世,江督本有护送漕船之责,弟之设法递运,亦属分内之事,不敢揽,亦不敢推也。天下虽大,如鄂之富强足以自立者,能有几省?如阁下与秀相之力顾大局、忧国如家者,能有几人?若湖北不能解米,虽谕旨勉强俞允,究失朝廷之望。望台端与秀相熟商,筹解京米若干万石。户部议崇厚之折,二公本应复奏,弟此折必有寄谕到鄂,亦应复奏,尽可归并一疏。闻湖北漕折银应解京者不足二十万两,即全数办米,不满五万石。合米价、运脚统算到津不过四两一钱可办一石,弟折称每石四两九钱,系于格外从宽打算。(1)

 若能劝捐商米数万,凑成十万八万,则妙矣。(2)

 先此奉商,即日再当函商秀相。敝折中有不妥之处,求指示为荷!再请渭春仁兄大人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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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bsp;旁批:“即解四万石,朝廷亦深知东征西剿,力已竭矣。”

(2)

  nbsp;旁批:“皖省亦拟办三万石,特捐无可捐,征无可征,故不敢遽奏。俟尊处议定,皖再酌办。”

228.复左宗棠九月二十五日

军兴日久,诸将视敌如先世之夙债,催之不动,责之不畏。沪军近亦骄矜扰民。刘、王二军仍望在饶、广、徽三府周旋,以惠江、皖,保浙疆。议筹办京米事。

季翁仁兄大人阁下:

十六日接八月二十八日惠复,敬悉一切。

所示“度贼所必至,甫到急击,不宜过于迟回”,正中此间诸军之弊。即如青阳于二十七日解围后,乘胜锐进石、太,古、赖诸逆实无固志。乃江、席以病卒太多,苦求休息;朱以病重求假归;李、喻以孤军人少,不能独当一路;席又以与江龃龉,引疾谢事,坐是迁延,至今未进。石埭去青阳仅八十里,玩寇弥月,而六、颍、固、安诸军,其情形略与此相类。军兴日久,诸将视贼如先世之夙债,得偿固佳,欠亦不恶,催之不动,责之不畏,敝部观之,殆无可以平贼之理。沪军较敝处锐气稍胜,然闻骄矜特盛,扰民亦习为固然。顷以一书规讽少荃,未知能否整顿?贵部徽、祁刘、王两军,其气习远过敝处,不知蒋、魏诸队又复何如?江、席、李、朱辈自以由旌德进剿广德为不易之理,近观其气象散漫,行止迟疑,恐缓急不能应手,已与味根商定:石、太克复后,江军回扎石门、洋塘一带,以保江西藩篱;席军或驻建德,或驻枧田街。已函商沈幼帅,俟复到再定。非弟之姑置广德,不愿与浙师合龙也,深入而难期有功,则不如退守饶、景,保全江西之为愈也。尊处兵力本单,规取杭会,万难再顾江、皖,然饶、广、徽州,处处关系贵军粮路,刘、王二军仍望在此三府附近周旋,所以惠江、皖,亦即所以保浙疆。敝部所调度者,不特江、席保饶,即朱、李、喻三军亦皆可徽可饶,决不由池、宣一意进取也。

闻京仓需米至急,弟顷议复户部崇厚筹备京米一折,抄咨冰案,如有不妥叶处,祈指示。浙江今年是否可办米若干石?若照上海商捐之案,则明春举办尚不为迟;若浙力不能,则沪当竭力图之。顺问台安。

229.复富明阿九月二十五日

告已为丁、王两部专送棉衣、煤、米,并飞催黄军入淮换防。

治安尊兄大人阁下:

顷奉惠书,知中秋后泐复一函,尚未尘览。临淮兵力本单,承雄师兼程赴援,共支危局,曷胜佩仰。

丁、王两镇向尊处面述苦况,辱蒙体恤逾恒,嘱为筹解接济。弟初闻该营未带棉衣,即函请杨、彭两帅派船送棉衣赴淮。嗣后该镇等禀称“饥寒交迫,煤米将罄”,又请杨、彭专送煤米,一面飞催黄军门速带数营入淮换防。自本月十六以后,催调黄军函牍重叠不绝。饬令务于十月半前赶到,以便丁、王师船交卸出江。目下杨、彭两帅必已妥筹接济,由金陵专送临淮,旬日可达,且内外江水师向来各自发饷,亦不在敝台请领也。复请台安。惟希亮鉴。

230.复官文九月二十五日

庆幸官部剿捻迭获胜仗。蒙城接济全断,万无幸全之理。丁、王尚留临淮协防,已连檄飞催黄军入淮瓜代。进规东坝,尚难应弦赴节。

秀帅宫太保中堂大公祖阁下:

两奉惠书,敬承一切。

捻逆多而且速,分投野掠,是其长技。此次西窜入鄂,一折而南,再折而东,蔓延千数百里,幸得贵部三面兜剿,迭获胜仗,遏其方张之焰。若败窜入皖,恐蹈三、四月间故辙。敝处虽饬周、成、蒋、毛各军严密防范,第该数军各保汛地,为苗事牵缀,此外无大支游击之师,若猝至桐、舒、潜、太一带,势将听其所之而休,殊为可虑。

陈镇初抵蒙城,连破圩垒数座,似可解围,乃续战不利。贼于城外环开长濠,接济全断,城中至于食人,万无幸全之望。临淮援军,富帮办二千人,李军门五千人,声势尚壮。水师则丁泗滨、王吉等营尚留临淮协防。该两军本候黄军门来淮瓜代,所带煤、米将次告罄,又兼御寒无衣,苦求换防,已连檄飞催黄军入淮。而黄军新有大桥角之挫,不知能星速拔行否?

南岸青阳解围后,已令霆军由水阳以趋建平,进规东坝。江、席、朱、李等,本令由石、太进规广德,与霆军同时并进。奈江、席两部多病,朱又病重假旋。一经停顿,遂难应弦赴节。苏、杭贼势穷蹙,铤而走险,惟由皖入江是一条生路。拟俟克石、太后,留江、席两军回驻饶州一带,内保江西之藩篱,外备皖南之援应。

舍沅弟一军,近俱平顺。其所上轮船一折,亦深虑轮船入江,必至金陵等处搅局,惟意在此,而言在彼,有失切直敷陈之道。又与此间及总理衙门迭次奏案不符,复与敝处复总理衙门一函不符。弟见其奏稿已在拜发之后,殊觉未安,果至上拂圣意。此项船只如能推出不管,诚所至愿;第朝廷如此办理,具有苦衷,吾辈不得不共相体谅,委曲周全。兹将复总理衙门函稿抄呈尊览。是否有当?尚乞详细指示。复请台安。诸惟心鉴。

231.复厉云官九月二十六日

捻军扰鄂,恐其东趋入皖。皖南各军分进东坝,已延误一月。问晏端书母亲姓氏。

伯符仁兄大人阁下:

接十三日环章,具悉一切,又得十七、十九日两函。贱眷过鄂,仰蒙盛情照拂,感荷曷既!风雨经旬,想尚留滞鄂渚,未能东驶。

捻逆多而且速,分投野掠,是其长技。此次窜扰鄂境,蔓延千数百里,闻鄂师已迭次获胜,其凶焰亦当渐衰。倘东趋入皖,恐蹈三、四月间故辙。敝处虽饬周、成、蒋、毛各军严密防范,第该数军各保汛地,为苗事牵缀,别无大支游击之师。桐、舒、潜、太一带尤觉空虚,用为大虑。

皖南各军分广、建两路同进东坝,初若力所能为。嗣江、席两军以病卒太多,禀请休息;朱云岩久病未愈,又闻其父病重,力请假归;弟饬喻吉三代统其众,约同李、席两军先进石、太。展转因循,计已耽误一月矣。

前接彤甫同年来函,十月下旬为太夫人九秩帨辰,将以九月间由海道旋扬,归奉寿觞。弟拟薄致联幛,缘无同年录,不知其萱堂姓氏,询诸杜小舫,亦复不能记忆。阁下与彤帅至亲,而鄂、皖函牍往来,不过十日可达,为此专泐奉询,敬求飞速见示。即请台安。不宣。

232.复多隆阿九月二十七日

青阳解围,拟乘势分广、建两路进规东坝而未果。蒙城被围,富、唐、都、李已各率所部援蒙。捻股窜鄂,倘东趋入皖,殊为棘手。王吉云过境,望多加照顾。

礼堂尊兄大人阁下:

九月下浣,接展惠缄,纫藻饰之因时,益葭思之遥溯。敬谂恩颁阙北,绩著陇西。建虎节以宣威,商飙令肃;赓鹭铙而奏凯,湛露膏浓。引企矞晖,良殷抃颂。

此间军事,自克九洑洲后,已檄鲍军会剿金陵,与舍沅弟分任南北两路。旋因黄、李、古、赖诸酋由江右下窜,围我青阳,恐此处疏失扰及宁、芜,不得已调回鲍军先援皖南。嗣经援青各军水陆并进,合力苦战,尽破贼垒,幸解城围。即拟乘势分广、建两路进规东坝,而各军久病积劳,纷纷请予休息,未能迅赴戎机,殊深焦灼。

苗逆叛陷寿州后,围逼蒙城,势甚猖獗。都帅已派援兵二千到临,李良臣亦带五千人由淮河南岸进,富帅马步四千人益以义渠所拨各军由淮河北岸进,续拨宋镇庆率所部援蒙,人数实为不少,未审能否得手?

捻股窜扰鄂境,勤〔蔓〕延千数百里,分投野掠,剽疾异常。闻鄂师已迭次获胜,其凶焰亦当渐衰。倘东趋入皖,别无大支游击之师,桐、舒、潜、太一带,尤觉空虚,用为大虑。每念辖境太广,事变太多,以菲材承乏其间,譬操坏舟而行大海飓风之中,未知所届。尚祈惠锡箴言,以匡不逮。

敝同年王吉云副宪被议出塞,昨自潼关来信,称陕甘道梗,即西安亦不能行走,拟由渭南晋谒大营,面倾积愫。敢希垂爱,格外照拂,企盛曷任!专泐布复。敬颂台安。统惟心鉴,不宣。

233.复唁周豫得九月二十七日

悼惜周父殂谢。

九月中浣,接展讣音,惊悉尊大人文之尊兄同年示疾海门,奄复殂谢。忆昨岁皖垣小住,下榻能留;迨今春沪棹催归,回舟莫挽。方谓骊歌虽唱,后会非难;岂期

 赋遽成,风流顿歇。足下英年遘闵,摧迫如何!惟念尊大人摘髭科第,脱腕文章,出宰花封,洊履黄堂之任;承恩枫陛,迭膺朱绂之华。所学已见设施,于心似无遗憾。尚冀节哀顺变,勉迪前光,勿过毁伤,是所至祷!弟戎行羁迹,酧醊无由,轸念人琴,曷胜悼惜!专泐,布唁孝履。附寄四十金,聊代柬刍。顺问礼安。不备。

234.复晏端书九月二十七日

为晏太夫人祝寿。又告撤销广东厘局,援救青阳诸事。

彤甫仁兄年大人阁下:

前此迭奉惠书,以台旆即由海道旋吴,未敢将复函寄粤,屈指计飞轮迅速,当已安抵珂乡。伏审良月令辰,为年伯母太夫人九旬大庆,琼筵载敞,玉节初回。亲添海屋之筹,槎浮南极;新勒锦堂之记,第启西冈。香挹岭梅,泛流霞而介祉;荫浓台柏,承湛露以敷荣。圣主笃念使臣,来谂情深,老福荷重九之问;熙朝实多人瑞,期颐算永,大年开百岁之先。家庆国恩,莫名荣忭。弟礼殷晋斝,迹阻跻堂,遥占桃实千秋,窃致麦邱三祝。鸿畴备福,释祓褫禧祜之文;燕喜赓诗,上耆艾炽昌之颂。外付联幛微物,乞转呈萱帷,稍申祝敬,即请侍安,恭贺大喜。不具。

再,粤东厘事,仰赖荩劳硕画,终始玉成,感荷曷既!前此屡商欲归地方官经理,而夏秋两次来函,亦以改归本省为是。窃计兴办已历一年,规模既定,阁下持节还朝,小泉补授粤臬,除蔡、颜、丁、陶外,均系本省人员,似不必更分门户,即于八月二十七奏请撤局,派去各员撤回销差。片稿仍咨岭南,未审能否达览?兹复抄一纸附阅。蔡道已于片内奏奖,颜、丁、陶三员亦拟酌予甄叙,统求卓夺见示。

此间军事,江西肃清后,群逆悉数下窜,围攻青阳。城中将士皆病,粮运又绝,苦守三十八日,幸江、席、喻、李四军于上月二十七力战解围。鲍军在金陵者,以青阳危急,调之回援皖南。曾拟合诸军之力进规东坝,奈江、席病卒太多,守青朱镇病甚假归,均难责之速进。宁国内河,秋水日涸,鲍军无水师相依,亦难独进。

皖北苗焰日炽,蒙城久如垒〔累〕卵。陈帮办到后,破圩垒数座,冀可解围,嗣后战复不利。城中粮尽食人,恐难幸保。

希帅不来,午帅长逝,江、淮军事,一埤遗我,终夜以思,但有悚畏。再颂彤甫仁兄年大人台安。

235.加官文片九月二十七日

京仓需米甚急,湖北必须筹捐数万石。淮盐运楚,拟于汉口设督销局。

再,京仓需米至急,弟昨二十二日复奏户部崇厚筹米一案,业经咨达左右,是否有当,伏乞指示。以湖北历年之力顾大局,阁下平日之公忠体国,纵使鄂省不解京米,圣主必不见责,然究竟稍失朝廷之望,且非老兄忠荩之本怀。户部议崇厚之折,阁下例应复奏,弟此疏亦必有寄谕到鄂,尊处似可并案复陈。湖北应解之漕,折银闻不足二十万,渭帅疏中言部拨十五万,若改解本色,则不满四万石矣连米价、运费合计四两一石可以到津,弟疏称四两九钱,乃宽为地步也。

 必须筹捐数万石,凑成十万或八万石,庶与鄂中平日之魄力相称。俟尊处办有头绪,弟当设法代为递运。盖承平之世,江督本有催运楚漕之责,分内事也。

淮盐运楚,拟于汉口设督销局,派厉、盛、黄、杜总办,郑君荣封随办,不裁公费,不减厘金,不禁邻私,总期无损于鄂饷,而有益于淮鹾。俟章程粗定,再行详商。复请秀帅宫太保中堂钧安。

236.复彭玉麟九月二十九日

丁、王本应换防,已迭催黄军来淮交替。南盐改新章后,已截止运西水贩护照,而鄂贩可照常开运。俟克水阳、新河庄后,再拔营赴通江关。

雪琴仁弟大人阁下:

接十八、二十二、二十三等日手书四件,一一领悉。

十六以后催调昌岐公牍,均经咨明冰案,及二十一日奉复一函,计已次第入览。此番昌岐似无梗调之理,如仍迟延不动,必参之以谢丁、王两部。本限十月十一以前到淮换防,即稍有耽阁,不逾十月,该营总可出江。丁、王等能候至十月二十外,待昌岐到后换防,更为全美,不着痕迹;若必于十月十六拔营出江,亦无不可。如有闲话,仍是国藩一力担承,不令人专怪阁下也。订定两月之约,自七月十一抵淮,至十月十一日已满三月矣。富帅申饬该营之语,无足计较。日前富帅来信代述丁、王苦况,嘱筹接济,以便进攻,并未言令冲怀远一路,当复以丁、王等营本应换防,已迭催黄军于十月来淮交替。渠既知此举,谅亦不再调动矣。

南盐改新章后,许运司曾有请示水贩何时停运详文。敝处九月初六批定:所有以前运西水贩各护照,即于九月初九截止。该司留住尊处盐船,事非无因。兹将原详并批抄呈台览。惟其中有应分别者,初九之限,系截止运西水贩,鄂局并未开办,鄂贩自应照常开运。尊处二十六票有鄂票八张在内,何以该司一概截留?即当札饬将此八票盐斤提出放行。向来水贩皆先印票而后运盐,今盐将出江,犹未盖印,亦办理者之不善也。

水阳、新河庄各股并非悍贼,蒇事尚易。俟克此二处,再拨营赴通江关一带亦无不可。

前、后、亲兵、澄、江五营保单收存汇奏。御赏诗文谢折于二十八专差入都,阁下与沅弟两折,均由此间代缮矣。丁、王前后两信并缴。复问台安。